65 逃出宮(1)

晨光透過木制窗子照進房內,又在粉色床簾的阻隔下變弱,等落到床上的人面上時,已經變得輕柔。

床上的人兒眼睫長長,眉兒彎彎,挺直的鼻梁下紅唇微微有些幹澀,卻絲毫不減美貌,如同畫中人兒一般。

晨風帶着桂花香吹入房間,将粉色的床簾輕輕吹起,似在晨光在柔曼輕舞。

床上人的眼睫動了動,手指動了動,終于睜開了眼睛。

柳燕悠睜開眼有一會兒的愣怔,眼珠盯着床頂好一會兒才意識清醒,她忙支起肘轉頭查看,她記得昨晚淩簫和她相依在一起的,可這會兒,人哪?

房間裏空蕩蕩的,除了她,一個人都沒有,往常只要她在房裏有點兒動靜,青鸾早就聽到進來了,可這會兒,除了風兒調皮的吹着床簾,并沒有人來打擾這寧靜的晨光。

出了什麽事兒了嗎?

她微蹙起眉,有些不解。更奇怪的是,她這幾天從未這麽早醒來過,而且這幾天總是精神不濟,今天卻似乎有些不同。

起身下床,自己找好衣服穿戴整齊,來到梳妝臺前坐下,鏡中的她面色紅潤,就好似初入宮時一樣。

難不成毒解了?

她心下疑惑,實在是想不明白。

淩簫先前明明在的,還因為她受了傷中了毒,怎麽這會兒連點兒影子都沒了?不可能昨晚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吧?或者就連她自己中毒也只是自己的幻想?

站起身來向外走,她得去弄清楚。

才出房間,馬上有宮女過來,看到她似乎有些驚訝,但馬上忙不疊的上前來服侍。

有人端來了水,有人送上了擦臉的毛巾,還有上很快送上嗽口水,等她流漱完畢,早有人端上了各色早點,滿滿的擺了一桌。

柳燕悠在桌前坐下,擡頭看了下問:“青鸾哪?”

服侍的宮女們馬上跪了一地:“奴婢不知。”

“起來吧。”

柳燕悠想也沒法知道答案,也對她們這樣動轍就下跪的行為很無語,只好暫時壓下疑問,開始用飯。

用完飯,她一個人在院中漫步,昨晚的一切又回到腦海,她不由得輕輕搖頭,難不成真的是她做的夢?可她明明記得淩簫有來過啊。她還記得青鸾因為淩簫的行為氣惱得跑出去,難道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覺?

想不出所以然來,就連自己今天精神不錯她也搞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如果按太醫的說法,今天應該就是她毒發身亡的日子,難不成是回光返照?

她心下酸澀,等死的時間還真是不好受哪。

原以為自己會坦然接受,畢竟之前已經死過,這段日子已經算是賺來的了,可真的面對,卻發現還是無法那麽灑脫,她發現她已經有了牽挂,牽挂淩簫,牽挂青鸾,還牽挂,那個人。

是啊,竟然對那人也有了不舍哪,不知道自己真的死了,那人會怎麽樣?會為自己傷心嗎?

她苦笑着暗罵自己,他怎麽會為她傷心哪?她不過是他一時貪歡的對象罷了,只怕她一走,即刻就有別的女人來填補她的空位,不說別的,他府裏就有好幾個。

想到這些,心情竟然有些郁悶,來這一趟是為了什麽哪?難道只是為了讓淩簫找到他的未婚妻?若不然,她的來去,只怕不會為這個世界增添一點點東西,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來時與去時都一片白茫茫,真是幹淨!這樣也好,她若死了,那人自有別人來撫慰,而淩簫和青鸾,或者和青虹,就有了可能吧?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也算美事一件。

在院子裏随意走着,腦子裏胡思亂想着,心情還是有些沉郁。

擡頭仰望院中最高的那棵金桂,樹葉青翠碧綠,如一片片綠色的寶石,樹上的桂片一簇簇聚在一起,黃澄澄嬌嫩嫩的,香味馥郁濃烈。她深吸一口氣,将這濃郁的桂香吸入鼻孔,死就死吧,至少,讓她記住這香氣吧,至少,讓她為這一趟留下點兒記憶。

午飯還是吃得無味,青鸾還是沒出現,不知道去哪兒去了。

用過午飯,她回了房,如果今天是她的最後一日,那就老老實實的迎接吧。

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着,真是奇怪了,難不成有人回光返照還可以照這麽久的?

想到以往看過的書上,将死之人回光返照基本都是心願未了,她還有未了的心願嗎?

腦海裏閃過皇甫雲睿,但她很快搖頭否定,她與他還有什麽好說的,他也許對活着的她還要執着一陣子,但她死了,他必然會很快忘記她的吧?

然後她想到淩簫,她的未婚夫哪,他之前一直要娶她,怕只是為了所謂的責任吧?

想來想去,真的沒有臨終必須要告別的人和事,她閉上眼,靜靜的等待死亡來臨。

不知道什麽時候,困意來襲,她有些釋然,原來中了這種毒會是在睡夢中死去嗎?這也蠻不錯的,至少不會太痛苦,睡過去前她這麽想。

再醒來,窗外夜色已經降臨,但外間已經點起的燈光讓她看清了身處何方,怎麽還在床上?她不是死了?

她坐起身來,轉頭四顧,有些不太明白自己的處境。

“我還活着?”

她低聲自問,一下子搞不清楚狀況。

“玉姑娘,您醒了,請問要傳晚膳嗎?”

有宮女聽到動靜,隔着床簾請她示下。

她茫然地看着床簾發呆,現在這一切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玉姑娘?”

外面的宮女追問。

她起身下床,撩開床簾就看到垂着頭身着宮女服的侍女。

“你去傳吧。”

得了她的指令,那宮女輕步退下。

柳燕悠步出房間,查看與白天一致的院景,看樣子,她真的沒死,可怎麽會?

晚膳用完,她一個人在房間裏發呆,直到有時間驚動了她。

一道人影閃進房來,在她張口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別怕,是我。”

淩簫說完,松開手。

“你……”

柳燕悠想問他是不是昨晚來過,是不是也中了毒,可才張口就被他打斷:“別說話,跟我走。”

他說着,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你要帶我去哪兒?”

柳燕悠看着他拉着她東躲西閃的在宮殿之間穿行,一時搞不清他想幹嘛。

“帶你出宮。”

“出宮?”

他停下腳步,将她藏在身後,機警的四處查看了下才說:“對,出宮。”

“不會危險嗎?”柳燕悠問,她真的不想再連累了他,她都是要死的人了。

他轉過身來,輕撫了下她的臉說:“別擔心,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他說完,捉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我是怕你有危險,淩簫,你不必為我做這麽多,我……”

“說什麽傻話?你是我未婚妻,不為你要為誰?”

“可我……”

“別再說了,再說我要不高興了。”

“可我不想連累你。”

她的話讓淩簫再次住了步,他轉過頭來,暗夜中他的眸閃閃發亮。

“你是不想離開皇甫雲睿嗎?你愛上他了?”

他的問話有些不善,夾雜着些許怒氣。

“沒,我沒有。”

“那就什麽都不要說了。”

他說完,攬着她的腰,忽的拔地而走,跳地一堵院牆,在她受驚的抽氣聲中,輕巧的落在院中。

然後他拉着她東拐西拐,穿廊過院又走了好一會兒,低聲說“到了”,就拉着她進了一座院落的一個房間。

也不知他動了房間裏的什麽地方,房間裏的一塊地板磚忽的下沉移開,露出一個入口來,他沒打招呼,再次攬着她的腰朝着洞口跳了下去。

洞裏有些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他卻好像看得到一樣,捉着她的手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就聽到洞口關上的聲音,再然後,“撲哧”一聲,他不知從哪兒拿到了火折子,點了起來。

火光亮起,柳燕悠才發現,她與他置身于一條地道內。

“走吧。”

淩簫抓起她的手就大步往前走。

柳燕悠腳步踉跄的跟着他,這男人的步伐實在太大,她有些跟随不上,幾乎是被他半拖着走。

随着他在地道裏左拐右轉,走得腳都疼了,才來到一堵牆前。前方已無出路,要怎麽出去?柳燕悠有些疑惑。

就見淩簫在牆上摸了摸,面前的牆突然裂開,他拉着她跨過牆去,竟然來到一個房間裏!

淩簫又在什麽碰了下,身後的牆又合上了,完全看不到一絲縫隙。

淩簫帶着她走上房間時的階梯,走了上去。

上面又是一個房間,想來,剛剛那出口在這房間的地下室裏。

淩簫默不作聲的拉着她急走,出了房間,來到一個小院,院子不大,有些荒涼。

他沒有停留,直接帶着她出了院子。

院子外停着一輛馬車,他挑開車簾攬起她跳上馬車,将她放在車裏,說了聲:“好好休息,我去駕車。”

說完,他彎身鑽出車簾,“駕”一聲,馬車開始起動。

“就這樣解脫了?”

柳燕悠有點兒不敢相信事情竟然如此輕松,只是出來了又怎樣?她不是還中着毒,随時就會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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