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爸爸回來了，終于又見到爸爸了！

爸爸還要帶小軒出去玩呢。

“對不起，我遲到了。”

“沒有，是我來早了。”趙昕曼好聽的聲音響起，無限溫柔。

“這是我兒子，崎。”她将一個清秀的小男孩領到面前，向藍曜彬介紹道。

“崎，快叫叔叔。”

尹洛崎在藍紫軒身上停留數秒後，冷冷的掃了一眼藍曜彬，倔強的別過頭去。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趙昕曼生氣的責罵他。

“沒事，孩子還小。”

“這是我女兒，小軒。”

藍紫軒直鈎鈎的盯着趙昕曼，臉上滿是不悅。

原來爸爸就是因為這個女人和媽媽吵架。

雖然那時候的藍紫軒還太小，根本就不懂什麽是婚外情，可是她知道，爸爸和媽媽總是吵架，爸爸總是不在家。

“很可愛。”淺笑着說道。

“是啊，小軒，叫阿姨啊。”他推了推女兒，覺得今天女兒很反常。

她一向很聽話，很禮貌，也都叫人的。

“我不叫，我讨厭她！”仰起小腦袋說話的同時，還狠狠的踢了趙昕曼一腳。

“你怎麽這麽不懂規矩！”

怒不可制的揚起大手甩了下去。

藍紫軒白嫩嫩的小臉上頓時掀起五條紅印。

“你怎麽打孩子呀，她還那麽小。”趙昕曼責怪着他，心疼的抱住藍紫軒。

藍曜彬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就下手了，小軒只是個孩子，怎麽可以打她。

他深深的自責！

藍紫軒仰起淚流滿面的小臉，不可置信的看着父親。

爸爸從來沒有打過她，現在為了這個女人打她。

“我讨厭爸爸，我讨厭你們所有人！”藍紫軒稚氣的聲音透着怨氣。

她哭着跑回了家。

“小軒……”藍曜彬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他沒有阻止女兒回去，只是跟在她的後面，保證她的安全。

“小軒，怎麽了？”鄭雨詩抱起哭成淚人兒的女兒焦急的問道。

不是說出去玩了嗎，怎麽哭着回來了？

“媽媽，小軒讨厭爸爸……讨厭那個……女人，小軒不要……爸爸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抱着媽媽的脖子泣不成聲。

聽到這裏，一直忍氣吞聲的鄭雨詩也終于忍無可忍了，“你帶小軒去見那個女人？你到底想怎麽樣？”

她已經退讓到這個地步，他居然還帶小軒去見她，她絕對不會讓他把小軒帶走的。

“你難道還想讓女兒認她做媽嗎？”鄭雨詩大聲了吵了起來，只有女兒，她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那是她的命啊！

“你在說什麽？”對于這樣的她，藍曜彬不免蹙了眉頭。

“我在說什麽，我在說你的心事，你難道不是這麽想的嗎？”

“我不跟你胡攪蠻纏，我走了。”

“你又要去見那個女人，是不是！”

不管鄭雨詩怎麽喊，藍曜彬也沒有回頭，甩上門就走了。

她頹然的抱着藍紫軒哭了起來。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她和女兒，顧慮過她們的感受，他的心裏就只有那個女人。

“媽媽，別哭了。”藍紫軒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擦着媽媽的眼淚。

她不懂他們吵架的內容，可是卻也知道是因為那個女人的出現他們才吵架的，也知道媽媽是因為爸爸才哭的。

“小軒，媽媽帶你離開這兒，好不好？”

“去哪裏，媽媽？”

“去一個沒有爸爸的地方，只有小軒和媽媽兩個人的地方。”

她什麽都可以不要，但一定不可以沒有小軒，小軒是她的，她不會讓給任何一個人。

小軒，她的女兒！

“好，小軒也不想要爸爸。”

那時的她，雖然對很多事都不懂，但卻也只想和媽媽在一起。

她不想看到媽媽哭。

“小軒……”鄭雨詩心疼的抱着女兒，撫摸着她的頭發。

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沒用，留不住你爸爸，讓你變成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

可是，媽媽會好好照顧你的。

從回憶中醒來，不知不覺已來到了公寓門口，只有一個人的公寓。

媽媽，我又見到他了，我恨他，媽媽也是嗎？

天空的綿綿細雨，輕撫臉頰，緩緩滑下，最後滴落，摔碎！

這是媽媽的眼淚！

媽媽也在恨他，對嗎？

我不想進去，只想沐浴在媽媽的眼淚中感受媽媽的存在，感受媽媽對我的關愛。

媽媽……

在雨中還有另一個人影——藍曜彬！

他一路追着她，最後在這條街看到她呆呆的一個人站在這裏淋雨。

“小軒，這樣會感冒的。”實在不忍她這樣不重視自己的身體。

“不用你管，你沒資格叫我，也沒資格管我。”面對他，藍紫軒失控的喊着。

她不想看見他！

“小軒，爸爸知道是爸爸的錯，爸爸想要彌補你和你媽媽的。”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心裏有着莫大的愧疚。

“彌補？”藍紫軒突然打笑了起來，笑的那麽的悲傷，“你彌補的了嗎？”

媽媽……媽媽……

他根本沒有辦法彌補！

沒有辦法……

“我會盡我所能彌補你們的，你媽媽呢？她還好嗎？為什麽沒有和你在一起？”他還沒有看見她，是在屋子裏嗎？

“為什麽？”藍紫軒直直的看着眼前這個十幾年沒再見過的男人。

“你還問為什麽，媽媽早就已經死了，是你害死她的！”歇斯底裏。

淚自那一刻洶湧而出，她推開他瘋狂的跑開了。

“小軒，……咳咳……”輕喚了一聲女兒的名字，便又開始不停的咳了起來。

“媽媽，媽媽……”

好不容易調順了氣，摟着女兒虛弱道：“小軒，媽媽走了誰來照顧你，媽媽對不起你……”

淚一滴滴的滑過她現已蒼白的臉。

“媽媽，你會好起來的，小軒要媽媽。”小手一遍遍擦着母親永遠止不住的淚。

媽媽又哭了。

小軒，好難過，小軒也好想哭。

“小軒，媽媽走了後你就去找爸爸吧，他會好好照顧你的，知道嗎？”

即使再不想見到他，再怎麽讨厭他，她也不想讓女兒受苦。

她知道他最起碼還是會好好照顧小軒的。

“媽媽，你要去哪裏？媽媽不要小軒了嗎？小軒不要離開媽媽。”小小的藍紫軒緊緊的抓着媽媽的衣服，生怕她真的丢下她一個人走了。

“小軒……”

她可憐的女兒……

“媽媽又怎麽舍得不要你，只是……咳咳咳……”

話還沒有說完，又劇烈的咳了起來，她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

“媽媽……媽媽……”

鄭雨詩在她們搬走後的第二年便死了。

搬到新的地方後，她一個帶着孩子的女人要賺錢養家相當的辛苦，而且她總是沉浸在過去的傷痛中不能自拔，最後郁郁而終！

在鄭雨詩死後，倔強的藍紫軒不跟任何人提起她還有親人的事，最後被送進了孤兒院。她也不願意被領養，所以她是在孤兒院裏長大的。

而藍曜彬和趙昕曼以前就是一對戀人，但由于那時藍曜彬很窮，所以趙昕曼的父母嫌棄他，硬是拆散了他們，之後他們各自成家。

幾年後，命運讓他們又再次相遇……

病床上，尹洛崎的手指動了一下。

任何細微的動作都逃不過母親的眼，趙昕曼激動的抓着兒子的手，“崎，你醒了嗎？”

微睜開雙眼，看着周圍一片白的世界，還有流着淚的母親，他還有點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我去叫醫生過來。”

随便抹了一下淚，趙昕曼急急的跑出了病房。

崎醒了，崎真的醒了！

醫生認真的替尹洛崎做着全身檢查。

“醫生，我兒子怎麽樣？”在一旁着急的趙昕曼又忍不住問道。

“沒事了，已經清醒了，只要再做一些治療就可以了。像他這麽快就蘇醒的病例倒還真少見，也許是好人有報吧。”

醫生感嘆，他做了那麽多年醫生，像他傷的那麽重還能這麽快醒來的，還真是個奇跡！

“謝謝你。”

“不用，這是我們的職責。不過他現在還很虛弱，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了。”

交代完一些簡單的注意事項後，醫生便離開了。

“崎，你感覺怎麽樣？”

趙昕曼坐到床邊，細心的替兒子蓋好被子。

這些天，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

“軒呢？”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不是讓母親不要擔心，而是問藍紫軒。

那天他推開她後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她應該沒事吧。

“她……她很忙，沒空。”趙昕曼慌張的神情表現的那麽明顯。

“她出事了嗎？”看到母親那種神情，他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是因為怕他難過，才故意瞞着他？

“不是，不是，她沒事，她很好。”安撫住兒子的情緒。

趙昕曼松了一口氣，幸好他問的是這個。

知道她沒事，他懸着的心也就放了下來，只是——

“她為什麽沒有來？”不應該的，他受傷住院，軒怎麽可能不在醫院陪他呢。

“她……”一時語塞，“你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醒，她總不能無時無刻都守着你，對不對？總要回家換衣服什麽的。”随意的想着借口，她也知道這說法很牽強。

“是你不讓她來，是不是？”一語道破母親的謊言。

她說話時神色慌張，一看就知道是在騙他。

她為什麽還是那麽排斥軒？

趙昕曼驚住！

他……

“媽，你為什麽就那麽讨厭軒，她有什麽地方讓你不滿意了？咳咳……”他原本蒼白的臉現在咳的微微泛紅。

“崎，你不要那麽激動，你的傷還沒好。”手忙腳亂的将兒子壓回床上，替他拍順那口氣，“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媽媽請她來，好不好？”

為了崎，她只能去求她。

況且，當年的确是她害的她們母女如此悲慘，她那時候說她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也就是說……

她其實一直想補償些什麽的，現在若能促成她和崎，也算是她的一種贖罪吧。

尹洛崎望着趙昕曼，甚感意外。

為什麽媽的态度突然轉變了？這麽爽快就答應了？

她絕對不是一個輕易妥協的人。

在他昏迷的這幾天裏難道發生了什麽？

“崎，你一定餓了吧，媽媽去給你買點吃的。”

“嗯。”

尹洛崎在趙昕曼離開房間後，艱難的找出手機撥通了藍紫軒的號碼。

他知道這件事不尋常！

可等待許久，電話中卻只有忙音。

直至他打了十幾個電話，依然沒有接。

剛才媽媽的反應那麽奇怪，現在軒又不接他的電話，讓他很不安。

他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手機鈴聲響起，看到是崎的號碼，我興奮不已。

崎醒了，太好了！

抓起手機，在手指與手機按鍵差0.1毫米的時候，腦中閃過趙昕曼的身影。

就那樣僵硬的握着手機，遲遲沒有按下，還伴随着微微的顫抖。

眼淚很不争氣的掉了下來。

聽着一遍又一遍的鈴聲，看着那十幾個崎的未接來電，呆呆的沒有動靜。

只有——

淚，在無聲的滴落！

第二天早晨我被一場惡夢驚醒，摸着濕濕的枕頭，不知道昨晚是如何睡着的。

沒有印象。

而趙昕曼的到來讓我更加的意外。

在知道了我是誰後，她還會來找我？她不是應該更加讨厭我，更加不想看到我的嗎？

“軒，崎醒了，他想見你。”她年輕的臉龐此時是那麽的蒼白，楚楚可憐。

原來是為崎而來。

這至少證明一點，母親對孩子的愛果然是偉大的。

即使她再讨厭我，也會為了她的兒子而來求我。

“請你出去，我這裏不歡迎你！”我堵着門口不讓她踏進一步！

我不想見到她那張讓人厭惡的臉！

“你去看看他，好嗎？”

此時此刻，即使低聲下氣的求我也是沒有用的。

“我是不會去的，你馬上離開這兒！”

因為我恨她！

“軒……”

在她想要下跪的那一刻，我重重的關上了門。

無論她怎麽做，我都不會原諒她的！

我不會原諒他們的！

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媽媽是他們害死的！

是他們！

我絕對、絕對不會原諒！！

“軒，就算我求你，你去看看崎，好嗎？”

“軒，你真的這麽狠心嗎？”

“軒……”

……

敲了許久後，她終于離開了。

在門外的她，看不到門裏的我早已淚流滿面。

“軒呢？”

“學校有考試，她在忙着準備着，暫時沒空。”這是她一路來醫院想出的唯一能用的理由，她知道很糟糕，可她想不出更好的。

軒會忙考試忙到沒空來看他？

這種理由誰會信呢？

“她不肯來，是不是？”冷到連空氣都似有一層霜打下來。

從昨天的種種跡象不難知道她今天不會來，只是——

為什麽呢？

她為什麽不肯來？為什麽要躲着他？

是因為他做錯了什麽，她生氣了，所以不想見他？還是因為別的？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讓他生氣的事啊！

“你不要多想，她有空就會來的。”趙昕曼竟用自己都覺得假的謊言來騙崎。

尹洛崎沒再說什麽，只是又一次撥通了藍紫軒的號碼。

趙昕曼也沒有阻止，就那樣靜靜的坐着。

她知道崎是不會信的，她也知道她瞞不了多久，這件事，崎遲早會知道。

時光飛逝，一個小時就在手指間消散。

趙昕曼再也看不下去崎那種瘋狂的樣子：“你不要打了，你再怎麽打她也不會接的！”

軒是恨她的，她不會想要見到他們的。

“不要管我。”

他今天一定要知道為什麽！

趙昕曼又再一次恢複了安靜，崎那種執著的眼神好像她年輕的時候，就因為她那時候的執著，才造成了今天的這種局面。

那種執著是沒有人能阻止的，當年的她不管任何人的反對，堅持自己的作法。

一個小時前我輕聲抽泣，一個小時後我泣不成聲。

眼淚一滴滴的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崎……

我好想見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好的差不多了，還是仍然很嚴重？

可是，我不能見他！

那麽，我可以聽聽他的聲音嗎？

即使只有聲音！

手機捧在手心，還是猶豫不決。

很想、很想聽崎的聲音，可是，接通以後我要和他說什麽呢？

指尖輕觸冰冷的按鍵，卻遲遲沒有按下，心中徘徊不定。

……

接通以後，我可以不說話，不回答他的任何問題，只聽他的聲音。

這樣就可以了。

在我終于下定決心要接通時，手機卻驟然停下了它一小時來讓我煎熬的鈴聲。

也許，老天爺也覺得我們不應該通話吧。

尹洛崎憤恨的重重甩出手機，手機在撞擊地面後變得粉碎，殘骸在簡潔的病房內格外顯眼。

而這時，恰有一位新來的小護士拿着藥走了進來。

在門外聽到的那聲巨響讓她陡然一驚，第一天來工作的害怕更甚了，現在這種氣氛讓她恐懼，有種想要馬上離開的沖動。

但送藥是她的職責，她不能不送。

瞄了一眼地上四散的手機碎片，咽了一口口水，邁着小步子，怯生生的說道：“該吃藥了。”

“滾！”

尹洛崎的一聲咆哮吓得她差點摔掉了手中的藥，那樣她就不能交差了。

“我……把藥放下，你要記得吃。”小心翼翼地放下藥後就沖出了病房。

好可怕的人啊！

吓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