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回到宿舍,她抱着蛋撲在床上,發出“咚”的一聲
處還不許人家眼紅。
反正他們除了講幾句也做不出什麽更嚴重的事。
在動物園做沒多久,她驚訝的發現, 她被升職了!
半年就升職,這速度堪比火箭。她一問才發現,剛好有位組長因為老公工作外派的關系,她也要跟着出國,只好選擇辭職。
上頭有了空缺,經理問過幾個資深員工的意見,并讓他們做不記名投票。不約而同的,他們都推薦了喻晴。
鑒于她上次出色的表現,他們一致認為她是最适合的人選。
喻晴本來不想接,因為她才來沒多久,越過這麽多前輩被拔擢成組長,她覺得這樣不妥。
經理就把投票單給喻晴看,并解釋:“組長只是比一般員工高一階而已,但這是晉遷的必要職位,如果你要繼續往上走,越早當上組長越好。”
好,經理都這麽說了,喻晴便接下這份工作。
上任後第一個感想就是,組長不用輪晚班好開心!
但與此相應的代價就是,喻晴沒辦法躲在後面偷偷當動物鏟屎官跟喂養員,有時觀光客跟員工出現争執時,她要出面進行調解。
喻晴的長相比普通人出色,自然難逃有心人的眼睛。
之前她以打工為主,每份工作都做不長,加上又刻意避開大衆的目光,是以有時會傳出xx公司有個漂亮工讀生之類的傳言,但只局限在零星處。
但這次不同。
她既然是組長,跟顧客溝通時臉上不能遮東遮西,加上有時候是忙到一半跑過來調解,也沒心思管有沒有人在旁邊照相什麽的。
照片就被人放上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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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晴不太看社交網站,上網就是看劇看聽音樂,大學時期認識的朋友雖然多,但畢業後早就斷了聯絡,比較好的唐姍跟林萱,一個出國,另個去了外省的A大,只有偶爾會微信聯絡。
幾乎與網路社會脫節的她,竟然是從江浩那裏得到自己在網路上爆紅的消息。
江浩某天打電話與喻晴聊近況的時候,不經意提到了這件事:”研究室的荷蘭師兄看到你的照片馬上墜入愛河,知道我認識你便拼命地灌我酒,直喊着'為何我的女神總是你的朋友!'但他不知道我們大學時跟教授吃飯的時候,可是拿白幹對瓶吹,才不是一般的紅酒能比,結果沒灌醉我,他自己先倒了,哈哈。”
“什麽照片?”喻晴滿臉問號。
“你不知道?”江浩聽起來驚訝,“你現在在網路上超級紅。”他邊說邊把照片跟網址發過來。
照片都是喻晴工作時的抓拍,不得不說有些光線抓的蠻好的,喻晴穿着工作服橡皮靴工地手套,紮着馬尾,竟然有種鄰家女孩的感覺。
有幾張她在喂生病的小動物,因為它們生病不吃飯,其他人一抓就掙紮,但喻晴只要一碰,馬上乖的跟布偶一樣,遞什麽就吃什麽,藥也不敢吐出。
員工們:“它們真的好喜歡喻晴你啊!”
生病的動物:嘤嘤嘤,妖怪大人看起來好兇好可怕。
但照片濾鏡下,看起來就特別的溫柔,充滿母性光輝。
所以什麽“人美心也美”、“美女飼養員”之類的溢美之詞都灌在了她身上。
底下許多評論都在問是哪個地方的園區,他們也要觀光。
不是看動物,是看漂亮的員工。
喻晴恍然大悟:“難怪最近動物園的人潮變多了,明明現在是淡季。”
但來看她幹麻,明星長得比好看的更多。
“因為動物園界長得比你好看的不多啊。”
這麽說也蠻有道理的。
喻晴放下這件事,沒再管。
江浩問她要不要開個社交帳號,可以順便攢人氣,喻晴拒絕了。
爆紅是個意外,經營卻要花很多時間,她不想因為”這段時間做這件事會事半功倍”而去改變自己的初衷。
比起跟人相處,她比較想要花時間在動物上。
難怪最近客訴之類的突然變多,大家檢讨原因改善流程一直都沒有很好的效果,最後只好歸于因為顧客變多,所以客訴也變多。
現在一想,他們拼命投訴,敢情是為了見她啊!
平白增加工作負擔。
喻晴馬上調整投訴流程,讓副組長出面處理。
見不到喻晴,那些因為照片來觀光的人們自然感到失望,明理的知道被大衆拍攝不是喻晴的工作,願意體諒,但也有不講理的奧客,使勁在園區大鬧,就是要喻晴出來。
喻晴從善如流地出來,只不過是在栅欄裏,帶着她的蛇或是猛禽。
表示歉意:“抱歉在工作,不能聊天。”
有的人只要能看到本人就滿意,還能看到她喂動物,覺得更是不虛此行,畢竟他們就是來看照顧動物的美女嘛!這些人拍了幾張照,心滿意足回家。
但有些人,他們想要的更多。
喻晴很快就察覺到,有人在跟蹤她。
普通人類幾乎不可能成功跟蹤一名直覺靈敏的妖族,所以在轉過第一條街的時候,喻晴就發現身後的人一直在跟着她。
其實以前在學校或是打工處都曾經遇過這種可疑人士,喻晴随便拐彎就能甩開,幾次之後他們都會知難而退,她也不用特意警告什麽的。
但這次的不一樣。
他們粘得緊,雖然每次都能甩掉,但只要喻晴上班,那些人就會徘徊在她的周圍,跟癡.漢沒兩樣。
喻晴覺得有些困擾,曾經想過報.警,但警察說他們聲稱自己只是恰巧與她出現在同一處公衆場合,并不是跟蹤。警方沒有理由逮捕他們。
她只好捏着鼻子忍耐。
反正他們每次跟過幾條街都會被她甩開,跟蹤技術拙劣。
結果,某一天季慎接送喻晴時,他們不小心被拍下來。
以前季慎常常接送喻晴,只是現在兩人都變得忙碌,喻晴在動物園工作的時間比以往的工作都還要早,所以大部分的時候她都是自行上班。
維持這個模式太久,喻晴忘記季慎有空會來接她下班這件事。
然後就被拍到了。
網友A:[這男的看起來好眼熟。]
網友B:[哥哥好帥,就該配神仙小姐姐!]
網友C:[卧槽,這不是那個季慎嘛!]
季慎已經離開不拍戲好幾年,在瞬息變化的圈子內,多年攢下的名氣早已消耗殆盡,網友光是想他是誰,就在評論裏蓋上特高的樓,最後才從模糊的照片稍微比對确認,這人就是季慎。
曾經獲得國際影展獎項,國內最年輕的影帝,近年來已經半息影的季慎。
然後開始扒拉他的背景,謝家沒扒出來,但喻晴早已被翻個底朝天。
喻晴的人設很勵志,父母雙亡,從小由姑姑一手帶大,然後學校功課優異,考上B大,做助理時遇到當時如日中天的季慎,他對她一見鐘情,展開猛烈追求,喻晴覺得兩人差距太大婉拒,并辭掉助理工作。
但季慎不肯放棄,為了佳人淡出娛樂圈,在多年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喻晴終于被感動,兩人終于正式交往。
……這誰寫的,喻晴一臉懵逼,忍住吐槽的欲.望。
過氣的影帝還是影帝,該榨幹的價值依舊不能放過,媒體就像是聞到血味的鯊魚,紛紛湧了過來,鎮日守在季慎住家外。
訪問不到季慎,找不到喻晴,他們可以騷擾鄰居啊!
記者就從鄰居的口中,得到了季慎與喻晴同居多年的事實。
以前還挺小心的,但過了這麽多年,偷偷摸摸也累了,到後來他們倆都是成雙入對的,鄰居只要眼沒瞎都多多少少知情,只是懶的爆料。
過氣影帝的料有啥好爆的。
喻晴問季慎:“你不是說都處理過,媒體不會拍嗎?”
季慎說:“這次是網友先爆料的,況且,我之前還在拍戲,公司當然會幫我處理,現在嘛……”
喻晴嘟嘴。
季慎摟住她,熱氣噴在她的耳廓處,癢癢的:”反正不可能一輩子不被發現。”
季慎說的也對,只要他們還在國內,随時都有可能被拍到。
光明正大這麽久,要回到以前偷偷摸摸的時候,她也不願意。
不是刻意為之,但能诏告天下的感覺……真不賴。
網路上的評論,大多數的路人都是表達祝福,而且根據不知道誰寫的那個勵志劇情,喻晴跟季慎的愛情故事宛如一個現代版愛情童話,十分受歡迎。
畢竟,哪個少女沒有做過跟白馬王子戀愛的夢呢?
季慎的老粉絲覺得心酸酸的,現在他們可能爬了別的牆頭,粉上別的明星,但哥哥有喜歡的人也不錯,畢竟曾經愛過,當然希望他能幸福。
當然,不可能都只有好的言論。
少數的季慎狂熱粉諷刺喻晴是只灰撲撲的醜麻雀,飛上枝頭依舊成不了鳳凰,嘲笑喻晴很快就會被季慎玩膩。
他們的理由很簡單:都交往幾年了,還不是沒結婚。
喻晴氣鼓鼓,為什麽是季慎不想結婚,這些閑得發慌的網友就沒想過,搞不好是她不想結婚。
她才二十二歲,花朵盛開的年紀,想多享受一下作為少女的感覺,不想提早當少.婦不可以嘛!
不可以。
因為季母打電話來了。
季母跟喻晴不一樣,她熱衷在網路上追頭條。
以前都靠網路獲得兒子的消息,現在雖然少了,但還是保留了定期看娛樂花邊的習慣。
不小心就被她看到這則新聞。
季母憂心忡忡:“對啊,季慎那小子怎麽不跟你結婚?”
她之前還在念書呀。
季母:“現在不是在工作了,你們沒有做下一步打算嗎?”
有打算啊,那是未來的規劃。
季母:“為什麽不是現在?難道現在有比結婚重要的事情?”
嗯……沒有。
季母:“那有什麽理由不結婚?”
季母心中着急,網路上說的很有道理啊。
不結婚的交往都是耍流.氓!
她不允許她兒子成為這種人,都住一塊兒了,怎麽可以随便玩弄小姑娘的感情跟肉.體,季家的男人沒有這種浪蕩貨!
而且,季母一想到小晴會難過,她就心疼的不行。
她的心肝寶貝噢。
為此,季母特別挑選一個良辰吉日偷偷回國,帶着看到季母滿臉驚訝的喻晴跟季慎去民政局登記。
在溫柔又善良的季母面前,喻晴實在說不出“不”這個字。
阿姨這麽期待,都專程回國了,如果她強硬的說不,阿姨一定會很失望……反正登記一下而已,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喻晴沒打算分手,本來預計是二十五歲時再結婚,現在是有些早……就當做自己穿越好了!
就這樣,她糊裏糊塗地變成季慎的法定配偶。
手拿着紅本本的喻晴,滿臉茫然。
季母非常滿意:“好啦,之後你們記得規劃一下婚紗婚禮跟蜜月,要寄邀請函給我啊。”揮揮手又回去了。
喻晴覺得自己還在作夢。
她問季慎:“我們結婚了?”
季慎點頭。
喻晴:“你是我老公?”
季慎點點頭。
喻晴腦中突然有條線啪搭地接上:“……這些該不會都是你計畫的?”
她被拍照,在網路上爆紅,輿論诋毀喻晴,驚動在國外季母,然後逼着兒子結婚。
喻晴不相信季母訂機票他會沒有得到消息。
季慎看起來跟她一樣毫無心理準備,倆人對于季母的來訪萬分驚訝,只能被季母牽着鼻子走,最後莫名其妙就登記完了,半強迫似的。
雖然他沒有表現出樂意,但也沒有不高興。
從頭到尾,他似乎跟她一樣被動。
但是,他是男主角,在這個世界上,有人能強迫他做他不願意的事情?
季慎微微笑了一下:“你覺得呢?”
啊!你這個心機男!
☆、第 65 章
網路上的炒作就是那樣, 來得快也去得快, 畢竟季慎已經過氣了(季慎:……),大家轟轟烈烈熱鬧幾天,沒人繼續添柴火, 熱度消得飛快, 這件事轉瞬就被網友們抛在腦後, 無人問津。
連跟蹤狂都也失去興趣。
喻晴躲在家裏,看着外頭鬼鬼祟祟的可疑人士一個一個消失不見。
她終于可以出門啦!
她打算先去找新工作, 當時網上越演越烈,還被不明人士跟蹤,為了安全起見只好忍痛辭職。
哎,她好不容易跟小黃變成好朋友的。(動物們:???)
但家門還沒踏出去, 又被季慎抓回來。
“我們該去拍婚紗了。”季慎說, “婚宴你要辦在哪, 什麽形式的,酒店的沙灘的還是草坪的?蜜月想去哪?”
喻晴扒着門檻, 只探出一半的腦袋瓜, 講話吞吞吐吐:“這……很重要嗎?”
她不想結婚啊,領個證就算了, 橫豎只有他們倆跟季母知情, 如果還拍婚紗還辦婚宴什麽的……這樣折騰下來,不就全世界都知道了嗎?
也不是排斥結婚,覺得婚姻是種束縛跟限制自由,她沒在意這個, 只是不想從這麽快就從少女變少.婦……差一個字感覺老了好幾歲。
她還年輕,想做久一點的小姐姐,不想當阿姨。
“嗯?”季慎微笑,“你說什麽,要不要再說一次?”
喻晴一個激靈。
求生欲使她趕緊抱住季爸爸大腿:“我錯了!我們應該要趕快告訴全世界,向大衆分享我們結婚的喜悅!”
婚禮等等事宜很快弄了起來。
喻晴沒提出什麽額外要求,唯一的願望是要帶着小狗蛋。
像是拍婚紗照,兩人站在教堂窗臺前,小狗蛋也會擺在窗戶上,喻晴讓設計師幫小狗蛋做了幾件衣服,他們穿白禮服跟西裝,小狗蛋也穿白的。
喻晴穿旗袍的時候,小狗蛋也穿唐裝……
在沙灘上,小狗蛋的頭上戴着草帽,還有副小墨鏡……
不管在哪一處拍的婚紗照,全部都有小狗蛋的身影。
連最經典的坐姿正身婚紗照,她都要抱着蛋,好好的一張甜蜜照片硬是被她弄出全家福的模樣。
連婚攝館的攝影師在溝通構圖時,第一句話就是先問:“蛋放這個位置你覺得如何?”
他們發現這位新娘只要管蛋的位置,別的新人是擔心臉上好不好看,婚紗有沒有折痕,哪裏要補光,就只有喻晴,在關心蛋顯不顯眼……
連婚宴都難逃她的魔掌。
小狗蛋被喻晴堂而皇之地擺在主桌位置,它被固定在兒童椅,雪白的蛋殼套了一件小西裝,上面挂個名牌,寫着明晃晃的大字:“不能吃”
蘇燦茵端詳許久,問:“為什麽要擺個橢圓形的物體在這裏?”
喻晴一本正經:“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蘇燦茵看向季慎。
季慎微笑:“她高興就好。”
……好,她也不想吐槽寫牌子“不能吃”,反而讓人更蠢蠢欲動這件事了。
就像老板講的,她高興就好。
婚宴只請關系密切的親朋好友,喻晴沒什麽朋友,至于親人,狐族不興婚禮這種習俗,所以他沒邀,稱得上朋友的除了室友就是江浩,其他人她根本懶得請,前陣子上熱搜不久,有些同學突然聯絡她,态度殷勤又熱絡,真是怪了,大學四年講過的話加起來不到二十句,現在跟她表現的很親密,用膝蓋都知道他們想要什麽。
連一桌麻将都湊不滿,好慘。
季慎的朋友比較多,其中來了好幾個眼熟的星耀的員工。
像是面試過喻晴兩次的面試官。
蘇燦茵偷偷跟喻晴說,王面試官跟季慎完全不熟,硬要講的話,他跟陳方勉強搭得上關系,至少曾經以同事的身分聊過天。
屬于公司的點頭之交。
喻晴不明白:“那為何會邀請他?”
這場婚宴參與的都是有私底下交情不錯的朋友,不存在為了應酬特別出席的人物。
除了像蘇燦茵這種跟了季慎快十年的團隊,他們朝夕相處,相處的時間比父母還多,久了自然就像家人一樣。
“還能是什麽原因。”蘇燦茵使了個眼色。
為了……她嗎?
除了在面試遇到王面試官,平常工作他也對喻晴照顧有加。
聽說他有一個跟喻晴差不多大的女兒,但跟前妻離婚,女兒被前妻帶去美國了,兩三年見不到一次。
喻晴曾經跟季慎講過這件事。
“王叔叔好像挺喜歡我的,我猜他可能把我當成她女兒。”喻晴跟季慎炫耀,“我真是人見人愛啊!”
明明都好幾年前的事了,只是随口一句話,季慎不只沒有忘記,還專程發函邀請。
如果不是蘇燦茵提起,喻晴都忘了。
她越過人群,看向正拿端着酒杯跟鄰桌賓客寒暄的季慎,水晶燈金碧輝煌,黃燦燦的燈光打在臉上,柔和了他的輪廓,看起來比平常還要溫和。
是啊。她的季慎,一直都是這麽溫柔。
婚後,他們讨論過要不要生孩子。
照喻晴的私心,她是不想生的。
因為以普通人類懷孕的方法,她生下的孩子高達八成機率會是普通人類,只有兩成機率可能是狐族。
懷孕與靈胎不同,靈胎是魂魄結合,取強悍的那一方,肉身懷胎則是基因結合,取基因薄弱的那一方。
季慎每一世都是人類,普通懷孕生下來的嬰兒是人類的機率很高。
(以上資料來自族長熱情解說)
要面對季慎過世這件事已經讓她很傷心了,她不想又來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
或許幾十年可以心平氣和的面對,但至少現在,她做不到。
可是結婚不生小孩,她覺得季母知道的時候,肯定會失望。
喻晴見過季母幾次,她聽得出來季母多高興自己兒子終于找了喜歡的人這件事。
還催促他們趕緊結婚。
依照大衆的想法,再來就是要孩子了。
還是……她妥協一下。
畢竟有兩成的機會是狐族嘛,他們樂觀些,兩成的機會在某些重大手術裏成功率算是很高的,不是也沒關系,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只要強迫自己多看,很快就會習慣。
結果季慎聽完喻晴分析,狠狠敲了一下她的頭:“不要為了取悅別人,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喻晴淚眼汪汪,季慎伸出食指跟姆指在紅腫處輕輕摩娑,聽着女孩的因疼痛發出的咕哝聲,垂眸看着她,淡淡說:“我跟你結婚,不是為了讓你委屈自己。”
“這件事我會跟媽講。”季慎見額頭的紅印已經消了,才放開手。
“其實……”也不算委屈,喻晴這麽想,開口說了一半,在季慎的注視下聲音漸小。
但又不甘心,忍不住還是補了句,聲音極其微弱:“我覺得不委屈。”
季慎摸摸她的頭。
她當然不覺得自己委屈。因為已經習慣退讓。別人只要提出要求,你總是先說服自己去配合別人。
他們可能只是随口一句,卻讓你做得要死要活。
受到的痛苦跟委屈的,沒人知道。
因為你不抱怨,不訴苦,他們都以為是理所當然的。
喻晴或許以前是這麽習慣,但他想從現在開始,不讓她遷就任何人。
季慎與季母認真交代。
從那之後,季母真的完全不在喻晴面前提小孩的事情。
之前偶爾會說XX牌子的幼兒衣服做的很好看,以後可以買幾件來穿,或是問他們新買的房子要不要布置個兒童房。
現在,一句話都沒有。
有時看見喻晴抱着小狗蛋,背過身悄悄嘆氣,要不是喻晴聽覺靈敏,差點沒發現。
她悄悄問季慎:“媽是怎麽了啊?”
季慎口氣輕描淡寫:“喔,我跟她講,我去醫院做過檢查,沒辦法生兒子給她玩。”
至于季母兩三天就寄給他類似“重展男性雄風”、“活躍精.子的秘訣”、“專治年輕夫妻不孕”這種玩意,他沒打算告訴她。
喻晴覺得自己聽錯:“你,你再說一遍?”
季慎無所謂似的聳聳肩:“我不能生,所以我媽覺得很對不起你。”
她瞪大眼睛:“那以後我想生怎麽辦?”
季慎想了想:“科技進步,醫學奇跡?”斜睨她一眼,“簡簡單單一個借口,直接一勞永逸。”
他出手,當然要快狠準。
如果真的要生,理由這種東西,只要想找還愁沒有嗎。
喻晴:“……”
這借口的确比什麽“我還年輕還想過兩人世界”還要幹脆。
真不愧是男主,她心想,對自己也狠啊。
喻晴覺得自己好自私,心中隐隐有些內疚。
季慎看不到小狗蛋出生,可喻晴不想要第二個孩子,他還是答應她了。
如果說季慎不喜歡小孩,他對靈胎也非常在意,喻晴有時候忘了小狗蛋,但季慎從來不會忽略,她比較懶惰,但他每天都會把蛋殼擦得白白淨淨的。
所以,看起來不喜歡孩子,可能是為了遷就她。
喻晴決定多給小狗蛋跟爸爸相處時間。務必要讓季慎的生活裏充滿小狗蛋!
睡覺的時候把小狗蛋擺在季慎枕頭邊。
季慎翻個身,突然覺得脖子有點硌人,探手一拿,掏出本來應該應該會好好待在嬰兒搖籃的小狗蛋。
或是季慎在書房開視訊會議時,貼心地把小狗蛋擺在電腦屏幕旁,美其名“跟爸爸一起工作”。
上面綁了個蕾絲蝴蝶結,在冷色調的書房裏,黑色的書桌上,粉色的緞帶,白嫩嫩的蛋,顯得格外突兀。
視訊的客戶:“季先生桌上為何擺了個蛋,上面還有裝飾,這是時下最流行的招財風水嗎?”
季慎默了默:“……差不多。”
還有出門回來,時不時會有顆用油性筆畫出一張笑臉的小狗蛋在鞋櫃上方等他。
季慎轉到蛋的背面,還有張畫歪的臉,原來這張笑臉不是畫一次就成功。
默默拿酒精把黑色筆跡擦掉,還它幹淨潔白的蛋殼。
偶爾季慎下廚,喻晴自告奮勇幫忙,細心地把五花肉割出完美的形狀。
季慎:“你在做什麽?”
“我在切菜呀”喻晴舉着刀子,滿心陶醉看着自己的傑出作品,“我是不是切得很漂亮。”
季慎毫不猶豫把所有五花肉攏在一塊,大菜刀剁剁剁,全部變成肉泥。
喻晴鼓起臉頰,嘟着嘴:“為什麽要把它剁成泥啊?我切了很久,手好酸的,不是你說要做紅燒肉嗎。”
他低頭垂眸看她一眼:“……我讓你切塊,沒叫你把它切成橢圓形。”
喻晴為了切出完美的橢圓形,把切下來的邊角棄置不用,堆在砧板邊上,變成一座小小的五花肉山,還把肥肉部分都切掉了。
沒帶肥肉的五花肉要怎麽做紅燒肉。
“今天改吃炸肉丸。”
“……噢。”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了寫得好卡,小狗蛋應該能出來。
謝謝嚴嚴嚴嚴嚴大人的地雷
謝謝“嚴嚴嚴嚴嚴大人”、“手速最快喻文州”、“athn30027”營養液。
☆、第 66 章
每天的作息一但固定下來, 時間就會變得很快,跟求學時代不一樣。
喻晴記得自己還是學生時, 日子是有快有慢的。
穿插在每個學期裏的期中考期末末考、運動會、社團的成果發表會、化裝舞會……讓日子有時候拉長了,每天想着這科目考完就解脫, 運動會排練完就輕松了, 但一分一秒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 非要你親自經歷每一個煎熬時刻。
而每到放假,明明只是在家裏玩弄(季慎:……)小狗蛋,一回神就隔天就要上班上學了。
學生時期,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 每一天都過得雞飛狗跳。
而真正開始工作後,喻晴才明白, 所謂的“生活是一攤死水”是什麽意思。
毫無意外的刻板作息,早上八點上班, 下午六點下班, 七點吃晚飯,如果在外頭吃,吃完飯大概是八點,她會逛一下賣場,九點三十分到家, 玩一下小狗蛋, 粘住季慎親親,看今天更新的影劇或是,把自己洗白白, 然後睡覺。
一恍神,幾個月倏忽而過。
再一回神,幾年時光白駒過隙。
今天,洗完澡的喻晴站在全身鏡面前,一個勁地看着自己,猶不滿足,鏡中的人影還轉了個圈。
作夢似地擠到季慎旁邊,喃喃說:“算一算時間,我們結婚十年了。”
只要季慎在家沒有開會,喻晴便會窩在他旁邊,單人的董事椅也要擠,季慎已經習慣了,為了讓兩人坐得舒服,處理公事時都會盡量坐在沙發上。
喻晴坐得歪歪扭扭,他把她撈過來:“想去哪裏玩?”
通常他的姑娘只要沒頭沒尾說一句話,就是心中有想要的東西,但臉皮薄不好意思說。
她斜眼觑他一眼,因為剛沐浴過的緣故,身上沐浴乳的香氣非常濃厚,季慎只要低頭,不用湊近就能聞到熏衣草的味道,與她的體香混雜在一塊兒,成了一種特有的,只有喻晴身上才有的味道。
季慎很喜歡。
所以,他摟着她,嘴唇貼近她的脖頸,細細啃着。
微涼的唇瓣貼在柔軟的肌膚上,觸感濕漉漉,竄起一股酥酥麻麻的癢,讓喻晴不禁咯咯笑。
她忍不住伸出手推他肩膀:“跟你說正經的,你這樣我怎麽說話嘛。”
季慎巍然不動,聲音含糊:“我聽着。”
喻晴戳他腰窩,季慎從善如流,改成咬耳朵,結果耳廓比脖子還要敏.感,只是呼吸間的熱氣噴在上頭,都讓她不自禁臉紅。
已經過了許多年,季慎對喻晴的吸引力依舊不減。
她喜歡他的觸碰,眷戀他手指每一次流連過後的心悸感,不僅僅只是因為肉.體上的迷戀而已,只要想到他,心中都會燒起灼灼的火,是渴望跟欲.望的交織的火,燃燒過她的四肢百骸,把她的矜持跟理智全部焚燒殆盡。
真是不可思議,都十年了,還像青澀的青春期一樣,一點點甜頭就被迷的找不着南北。
她甩甩頭,空調的冷空氣湧入他們中間,終于讓她清醒了些。
終于把沒說完的話講出來,鄭重的,虔誠的:“希望我們還有很多個十年。”
在那天晚上,喻晴做了個夢。
睜開眼,張望四周,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充滿白霧的地方。
她起身跪坐,試着喊季慎的名字,無人回應。
舉目望去都是朦胧的霧,看不清楚遠方。
側耳傾聽,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時喻晴才有點慌,她連忙站起來,想要找出口,赤着腳丫才跨出幾步,突然踢到某件物品,只是輕輕一碰,那東西就滾得老遠,也不知道是自己力氣太大,還是那東西太輕。
喻晴追過去,想看看自己踢到什麽。
除了那東西滾動發出的聲響,這裏沒有其他聲音,萬籁俱靜。
因此那物體就算滾得極遠,還是能靠聽音辨位追上。
走着走着,四周白茫茫一片,她失去了方向感。
喻晴心中有些慌,好像迷路了,就算找到那物體,自己也找不到原本的位置她要怎麽回家啊。
想到這裏,腳步不禁停了下來。想折身返回。
轉身時腳後跟碰上某個物體,但這次沒有被她踹出去。她低頭一看,橢圓形的,白白的,她抱起來。
眼前陡然出現強光,她半眯着眼,光線刺得她眼睛疼痛,如果是平常,喻晴早就別過眼,甚至直接離開,但現在她在夢裏,她不能。
只隐隐約約看到光束裏,有個模糊的黑影。
然後她就醒了。
喻晴把這個夢當成一件新鮮事告訴季慎。
不是她大驚小怪,而是妖族很難作夢,上一次做夢還是剛穿越的時候。
在很多術法裏,夢境跟預知以及過去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靈感越強的人,他們的夢境通常就是在預告未來會發生的事。
至少在今天以前,喻晴從不做夢。
她覺得稀奇極了,不只做了個夢,醒來後還對這個夢記憶猶新,完全能回憶起那時地板柔軟的觸感,手裏物體的光滑表面,還有那光線刺痛眼皮,激出眼淚的生理反應,全部歷歷在目。
不過她分析許久,實在感受不到這個夢的意義。
在白霧裏面一直走,手上有東西,強烈的白光,整個夢就只有這樣。
她說完後就把這件事抛在腦後,沒注意到季慎的眼神。
第二個十年,喻晴又做夢了。
這次的夢還是一樣,但她認出手上的橢圓形物體是小狗蛋,除此之外,所有的內容都跟十年前一樣。
第三個十年,依舊是同樣的夢。
這次她在撿起小狗蛋的時候,心裏早已預期有光,是以她沒有像前兩次一樣閉眼,而是先緊緊盯着着光源處,才慢慢彎腰撿起小狗蛋。
這次她看見了。
黑色是因為它本來就是黑的,而與光線無關。
是條龍。
這次喻晴醒來。
她先躺在床上一會兒。
然後“登登登“湊到季慎身前,眨着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端詳他。
季慎看她一眼:“什麽事?”
喻晴歪歪頭:“我現在才發現……你好像都沒有變老?”
喻晴不用講,她是狐妖壽命比人類還長,即使到了年紀,狐妖仍有許多方法可以保持青春鮮妍,就算非常懶惰什麽功夫都不肯花,一個壽終正寝的狐妖,臨終時看起來大概是人類約四十歲上下的年紀。
這是狐貍精的優勢。
畢竟,會老的狐妖算什麽狐貍精。
現在季慎已經五十多歲,歲月的流逝好似凝固在他身上,完全不顯老态,只有他在笑的時候,眼角處會浮出些許細紋,不僅如此,他的頭發烏黑濃密,完全看不出一絲花白,也不禿頭。
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要奔六的人。
季慎反問:“這樣不好?省的別人說老牛吃嫩草。”
“這裏也沒人會說啊。”
在季慎四十歲的時候,他就有意識地漸漸放開手中的事業給信任的合作夥伴,購置了幾處房産,并成立基金會委托律師處理,用來照顧季珍。
季母身體不好,在喻晴他們結婚十年後沒多久,開始急遽惡化,就是用了最新的醫療手術跟儀器,也只能吊着着一口氣,如此撐過三年,等到季珍結婚,生下第一個孩子後,季母便閉上了眼。
喻晴花了很多時日,才平複心情。
知道生離死別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但知道歸知道,并不代表她能适應。
她不喜歡,也不想接接受,郁郁寡歡許久。
季慎察覺到她的情緒,他慢慢脫手應老太爺死前要求處理的産業,讓喻晴辭職,把她帶到了偏遠的山莊別墅,兩人過起隐居的生活。
別墅是是季慎買的,喻晴來之前并不知情,但位置離狐妖的部落很近。
狐妖的壽命很長,在他們眼裏只有朝氣跟希望,完全看不到死亡的陰霾,對于妖族來講,死亡只是種靈魂輪回,只要好好修練,下輩子依舊是妖族的可能性很高,再不濟也是個人類。(喻晴:“這是階級固化!”她講這句話的時候被季慎敲頭。)
所以對他們來講,死亡是獲得新生的另一種方式,不需要感到悲傷。
喻晴與他們朝夕相處,被他們的情緒感染,也漸漸露出笑容。
季慎不照相,不出現在大衆面前,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在外頭,已經沒人記得他,在網友印象裏,季慎就是影史上國內最年輕的影帝,現在呢,是死是活?大衆不在意,沒有人在意。
他與謝家的交流都透過代理人,現在交給合作夥伴,對謝家衆人來講,他們也不在乎。
要不是季珍偶爾會來探望哥哥,時不時帶來一些外界的消息,喻晴還以為所謂的“現實社會”只是在電視網路裏的一個符號而已。
他們已經與社會脫節。
但喻晴很滿足,這正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從小就是這樣,如果沒有人強迫她做事,她可以縮在原地久久不動。
山中不知歲月,過了很久很久。
有一天,季慎突然對喻晴說:“時間差不多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喻晴當然聽不懂,但季慎沒打算解釋。
他溫柔親親她:“忍一忍啊。”
???
當天晚上,季慎發高燒。
那個溫度絕對不是普通的感冒發燒的溫度而已,喻晴手指輕輕碰一下,燙得她直接縮回手,她的手完全沒辦法覆蓋在他身上。
喻晴又慌又急,想拿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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