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謝寧暄與李及甚都很好奇阿曜到底給這鄭仁說了什麽,竟讓他怕成這樣。
鄭仁顫抖着聲音說:“謝小公爺,往日種種都是我的錯,我保證再也不來煩謝校尉,若還敢再犯,項上人頭都給您!還請饒我這次。”
謝寧曜冷笑道:“我可是一等一的霸道下流種子,怎會輕饒你?趕緊給我跪下掌嘴,我可沒什麽耐心。”
鄭仁急的汗如雨下,哽咽着說:
“我這張爛嘴實該打,您最寬宏大量,您最仁慈憐弱,這長街上人來人往,若在這裏,我可沒臉活了,求您去衙內無人的耳房略坐,要怎麽打罰都行。”
其餘幾個副指揮也急忙幫着求情。
謝寧曜笑着說:“你倒會給我設套,那衙內全是你們的人,進去了還能讓我說了算?”
鄭仁連忙解釋:“豈敢豈敢,別說謝校尉在此,他能以一敵百,便是您孤身一人走遍全京都的衙門,誰敢不殷勤伺候。”
謝寧曜想着得讓五城兵馬司的人從此都不敢再招惹三哥,方能永絕後患,再則,狗急跳牆,鄭仁是個沒腦子的,不能讓他在大街上丢人,否則還真不知他會做出什麽來。
于是大方道:“算你運氣好,小爺我今兒高興,便大發慈悲一回,走吧。”
他們一行人從角門進入,謝寧曜選了距正廳最近的耳房,保證衙內所有人都能聽見。
鄭仁用眼神示意方才幾個狗腿子幫他趕人,別讓人聽見,可他們也不敢得罪謝寧曜,便裝作沒看懂。
關上房門後,鄭仁咚的一聲跪在謝寧曜面前,左右開弓的狠扇自己巴掌。
衙內衆人都清楚聽得耳房裏傳來啪啪打臉聲,以及鄭仁求饒的聲音,間或還有謝寧曜的怒罵。
這鄭仁素來欺軟怕硬,且終日混跡煙花柳巷,乃十足的下流坯子,他在五城兵馬司的副指揮之職也不過是挂名吃空饷的。
衙內衆人早對他怨聲載道,如今誰不樂意聽他被謝寧曜整治,紛紛暗道:什麽臭國舅,真真是活該,這就叫惡人還需惡人磨!
謝寧暄在一旁看着幼弟幫他出氣,他是既欣慰又心疼,明明他才是兄長,可他從小就因身份問題被嘲笑譏諷謾罵,每每也總是阿曜幫他。
李及甚看着雖解氣,但他還是覺得遠遠不夠,他從來心狠手辣嗜血殘暴,早已将鄭家列入清算名錄,只待将來懲治。
謝寧曜見他臉已腫起老高,嘴角流血,便用鞋尖挑起他下巴,沉聲道:“可以停了。”
鄭仁還不敢起來,只不住的磕頭求饒:“謝小公爺,您可千萬要說話算數,千萬幫我保密。”
謝寧曜從懷裏掏出一沓銀票,啪啪打在他腫的老高的臉上。
鄭仁疼的打顫,眼淚鼻涕直流,仍舊跪的端端正正。
謝寧曜譏笑道:“放心,我一言九鼎,這錢賞你拿去買消腫的藥膏,張嘴,接着。”
鄭仁嘴臉疼的動不了,卻也忍痛張嘴咬住了這沓銀票,又連連磕頭。
他用眼角的餘光瞥見謝寧曜已走遠,他才敢站起來,咬牙切齒的嘀咕着:
“謝寧曜,你給我等着,今日之恥之痛,我必千萬倍奉還,你以為你們謝家還能風光幾時,功高震主遲早要完,到時,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謝寧曜帶着李及甚與謝寧暄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複又來到外面的長街上。
兩人急忙就問:“鄭仁到底有什麽把柄落你手裏?”謝寧曜與他們耳語一番,兩人心領神會。
謝寧暄在幼弟面前,一改沉悶性格,笑着說:“你怎的又不去學裏?還帶累阿甚跟着你瞎胡鬧。”
李及甚之前就與謝寧暄見過面,只是謝寧暄作為皇帝極器重的校尉,十分繁忙,偶爾休假回家最多只能待半天,兩人雖接觸較少,卻也是惺惺相惜。
謝寧曜立即便将前因後果都告訴了三哥,謝寧暄自然很高興李及甚能成為謝家人,只是他不善言辭,不過簡單關懷幾句。
眼見着時辰不早了,謝寧暄便催着他們回家,他也要馬上回軍營辦事,謝寧曜将車上那一大包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給了三哥,又寒暄幾句就各自散去。
兩人抵家已酉時三刻,謝啓、謝勳均下朝在家,謝瑾親自帶着李及甚以新身份拜見了兩位叔伯。
謝啓、謝勳原本就十分喜愛李及甚,更何況如今更親近了一層,關懷了他許多話,直将其當作親兒子一般教導愛護。
沒一會兒,有人來傳老太太屋裏已放晚飯,他們便一道過去。
老太太甚少讓兩個兒子陪同用飯,今日也是因李及甚的緣故,方才叫了過來大家熱鬧。
謝寧曜見他爹來了,出奇的安分,恭恭敬敬的向父親、叔父問安。
随後他便可憐巴巴的站在角落裏,看着衆人入席。
謝啓坐定後說:“曜兒,還不過來,等誰請你?”
他這才走過去坐下,輕聲解釋:“父親大人見諒,諸位長輩未落座,我不敢坐。”
謝啓冷笑道:“你何時這般守規矩的,我竟不知。”
他頓時被氣的滿面通紅,他是故意裝作怕極了謝啓,只為祖母幫他說句公道話,上次謝啓明明打冤枉了他,卻連句安慰都沒有。
只要謝啓再嚴厲的訓斥他兩句,祖母保準幫他說話,沒曾想謝啓居然不接招。
謝勳心疼小侄兒,又不敢違逆大哥,只好打圓場:“曜兒也算立了大功,若不是他有心,我們還滿天下找也找不到人呢。”
老太太笑道:“可不是嗎,虧你們為官做宰的,都不如我曜兒。”
謝啓卻說:“讀書倒不見他這樣用功。”
老太太微怒道:“慣愛耍你的老子威風,你只好好想想為何昀兒求去外任!”
謝勳心知這是大哥的痛處,急忙插話,卻因在朝中做首輔久居上位,語氣威嚴且生硬:“母親,大哥,用飯罷。”
李及甚原本寡言少語,又知謝家情況複雜,只默不作聲。
謝瑾說了好些寬慰的話,她很會哄母親與兩個哥哥開心,這頓飯也算吃的溫馨。
唯有謝寧曜心裏百般不是滋味,他原本就極為埋怨謝啓,卻沒想到就連大哥也因謝啓才外任的!
吃罷晚飯,兩人一同回到寶輝院,李及甚仍在謝寧曜房裏的暖塌上睡,只等過兩日旁邊卧室收拾妥當就搬過去。
老太太原本要将寶輝院旁邊閑置的凝輝院給李及甚住,謝寧曜硬要李及甚與他同住,老太太想着寶輝院很大,兩人住也綽綽有餘,便依了他。
寶輝院原是謝寧曜與謝寧昀同住的,謝寧曜年滿十二後,按規矩不能再依賴哥哥,謝寧昀才搬出去的。
因此,寶輝院一應的房屋配套均是成雙成對,謝寧曜的主卧與旁邊的主卧是連着的,中間只挂着軟簾,打起簾子就能看到彼此床上,以往是為了方便謝寧昀照管弟弟。
如今可讓謝寧曜高興的很,即便李及甚過兩日搬去旁邊卧室,仍舊如同睡一屋。
此後好些天,謝寧曜都有意無意的在祖母面前說想念大哥的緊。
一方面他是真想,雖則大哥管他功課管的嚴,但畢竟一起長大,感情太深,另一方面他是故意鼓動祖母因此去責難謝啓,好讓大哥早些回來。
……
這天中午放學,謝寧曜也不管李及甚願不願意,拉上他再帶上三五好友,照舊偷着翻牆去外面吃大餐。
李及甚原本身手了得,飛檐走壁都不在話下,他也不用爬杏樹,在樹幹上借力一蹬輕松越牆而過。
一路上謝寧曜及那幫好友都不住的誇贊李及甚武藝超群,不知不覺便到了騰雲閣。
謝寧曜讓店小二将招牌菜全上來,雖則他們根本吃不完,但他就想知道李及甚愛吃這裏的什麽。
等上菜期間,謝寧曜與三五好友跑來跑去的嬉戲玩鬧,李及甚只站在外面的小樓臺上看京都的繁華阜盛。
方覺明輕聲抱怨:“扶光,你就喜歡他不說話是吧,我也能裝啞巴。”
謝寧曜道:“誰信,那還不得把你給憋死。”
……
他們幾人玩的又餓又累,一上菜也不顧什麽大家公子吃相,全都狼吞虎咽起來,只謝寧曜刻意觀察着李及甚愛吃什麽。
謝寧曜早就發現,李及甚很奇怪,不論在家還是在外面,從不挑食,也從不表現出對什麽菜格外喜愛。
李及甚卻見謝寧曜吃的又急還不專心,竟夾了一塊肥瘦兼半的東坡肉,幸而這口咬的全瘦肉。
他忙将那肉夾到自己碗裏,重新挑了一塊瘦肉多的,且将肥肉全剔去,再放到謝寧曜碗裏,說:
“你嘗一點肥肉就要倒胃口的,外面不比在家裏有她們幫你選菜,還不看着些,吃到嘴裏又難受。”
謝寧曜見李及甚絲毫不嫌棄的将他咬過的肉吃了,笑着說:“那以後在外面,你幫我選。”
此時,門口傳來說話聲:“阿曜,你們又在這裏快活,生生将我抛下,豈不叫我傷心。”
只見來人穿着大紅五爪龍服,頭戴親王九旒冕,且生的劍眉星目、豐神俊逸,直叫人見之忘神。
大家都愣住了,還是謝寧曜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起身道:“不知九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衆人亦跟着行禮問安。
這位九殿下名叫李限,乃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幼弟,年方十五,聖上手把手教養他長大,待他比兒子還親。
李限走到謝寧曜身邊說:“扶光,快幫我取下這勞什子,叫我好生不自在。”
謝寧曜一邊幫他取九旒冕一邊笑道:“你這口無遮攔的毛病還不改。”
李限嘀咕着:“皇兄又不在這裏,他打不着我,你就別幫他約束我了,好容易偷跑出來玩,不在他跟前,我才得放松一二。”
這裏衆人都是李限熟知的,唯有李及甚是第一次見,謝寧曜便正式介紹了他倆認識。
李限凝望着李及甚,仿佛要将人看穿,李及甚亦目不轉睛的盯着九殿下。
謝寧曜好奇道:“你們認識?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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