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謝寧曜被李及甚緊緊抱着, 又在溝壕之中,李及甚坐于溝底,上半身靠在溝壁上。

他覺得這個姿勢太奇怪, 相當于他坐在李及甚身上, 偏偏他倆又身形相當,坐的位置就十分尴尬。

溝壕裏雜草叢生, 是極好的隐蔽之地,他看到溝壕之上幾個校尉着裝的壯年男子鬼鬼祟祟的背着幾大包東西。

他立即就明白, 李及甚要躲起來看,這幾個校尉偷偷摸摸的到底想幹嘛。

謝寧曜覺得肯定會被發現, 他倆的馬還在上面呢。

他們方才是在這溝壕旁邊下的馬, 李及甚端的身手好,抱着他快速滑到溝裏躲避, 竟能做到讓他的身體從始至終都沒沾過地。

這會兒李及甚還将他的雙腳放在自己的腳上,就連腳都沒落地。

他聽到上面那幾人輕聲說着:

“哪來的兩匹好馬, 看那馬鞍鑲金贅玉,不知又是哪些個公子哥兒騎馬到郊外玩,把那兩匹落下, 馬兒到處跑吃草走到了這裏?”

“那馬鞍雖奢華卻易得, 但這可是汗血寶馬,不僅價值不菲還極難買到, 要落下馬匹也該落下尋常的馬, 怎麽可能将這等寶馬落下?”

“不若我們完事兒後就在這附近守着, 等到天黑還沒人來牽走, 就當是我們撿來的, 趕明兒拉去馬市最少也能賣個幾千金,可是發大財了!”

“甚為不妥, 能用得起這等寶馬的必是侯門公府,這可不是錢多就能買來的,其主人必定權勢滔天,我們貿然去賣了,以後被其主人知曉,怕是小命都難保。”

“那我們便牽來,上交給營中大将軍,也算做了一樁好事,還能在大将軍跟前讨點好。”

“該不會這寶馬的主人就在這附近罷,我們得趕緊把正事兒幹了,別被發現。”

“先檢查一下四周,莫要掉以輕心。”

……

原本他們已很好的隐藏在溝壕中,見這幾人開始四處搜尋,李及甚愈加抱緊了謝寧曜,雙腳緊蹬溝壁,緩慢往上挪動。

李及甚還騰出一只手輕輕蓋在謝寧曜的臉上,以免雜草将其臉部刮到。

謝寧曜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李及甚這手是真的大,用蒲扇大手來形容也一點兒不為過,竟能将他整張臉外加兩邊耳朵都遮擋住。

這手也是真好看,手指如修竹般傾長且骨節分明,手掌指腹上的硬繭都絲毫不影響美觀,反而更顯得硬朗霸氣。

李及甚不斷的往上移,謝寧曜總能清晰的感受到某些尴尬的摩擦,卻又因為不能被發現,只得忍着,想挪動個位置也不成,只有重疊着才不易被發現。

直到将兩人身體完全藏在壁上茂盛雜草之中才停下來,主要是溝底雜草沒有壁上的茂盛,之前坐在溝底就藏的不算最好。

謝寧曜通過李及甚的指縫看見,那幾人在四周搜尋一番,還用石頭胡亂砸了他們藏身的溝壕,将溝底茂盛的雜草砸的倒下去許多。

幸而他們挪到了壁上,剛才坐的位置都被砸了幾塊大石頭。

那幾人這才放心,說着:“都找過了,千裏駒主人肯定沒在附近,我們趕緊辦正事。”

謝寧曜看見他們先是拼命的挖坑,再将背着的大包整個仍在深坑之中,然後快速填土。

李及甚終于還是忍不住,輕聲說:“阿曜,別亂動。”

謝寧曜連忙解釋:“我也不想,這溝壁太陡,我倆的衣裳又都是輕薄的綢緞,衣料很滑,我身體就容易下滑,我就得往上蹭。”

李及甚不得不微微彎曲膝蓋,盡量不将身體漏出草叢外,又能穩穩托住謝寧曜。

這回謝寧曜是感覺身體一點兒也不往下滑了,但坐的更深了,好似還被卡住了,他忙問:“我是不是坐痛你了?”

李及甚悶哼一聲道:“沒有,你別再亂動就行。”

謝寧曜有些面紅耳赤,故意強迫自己不再關注李及甚,就專心看那幾人填坑。

只見那幾人将深坑填好後,還将表層的土弄的松軟了一些,又将雜草覆蓋其上,就完全看不出這裏動過土。

幾個校尉幹完正事,躲到了不遠處就盯着那寶馬。

兩人正不知如何解困時,只聽得軍營中響起號角聲,那幾個校尉立馬往軍營疾跑而去。

他們見那幾個校尉進了軍營,才滑到溝底站起身來,就在溝壕裏整理衣衫儀容。

李及甚先幫謝寧曜拍去身上的草屑,及其仔細的将頭發裏落的草屑渣滓也都一一吹掉。

謝寧曜也這樣為李及甚整理,只是李及甚直接卧地上,背後的衣裳怎麽都弄不幹淨,如何拍打都有草漬、土色,就連背上罩青龍偃月刀的錦綢也都髒了。

李及甚道:“無妨,我們原就是出來玩的,弄髒衣裳也很正常。”

謝寧曜笑着說:“那我也在地上滾一下,才顯得我們是一齊玩髒衣裳的。”

李及甚道:“很不必,你金尊玉貴的養大,夏日衣衫單薄,草屑土渣弄進衣裳裏,一旦磨着你肉,又要紅幾天,在霜山打獵不是,松針進了你衣裳,磨的背上都紅好幾處。”

謝寧曜笑着說:“我哪就有這樣身嬌肉貴,紅就紅了,我不在乎。”

李及甚無論如何都不讓他在地上打滾兒,拉着他手腕,強行帶出溝壕。

前面就是軍營,兩人已無需騎馬,李及甚心知若他們帶着馬去軍營,很可能引起那幾個校尉的懷疑。

于是拿出懷裏的玉哨,吹了兩聲,藏在遠處密林中的隐青吹了三聲回應。

這就是已交代清楚,隐青自會派小厮過來牽走兩匹寶馬。

兩人一齊走到軍營外,早有哨兵前來攔路。

只是見他們穿着貴氣逼人,哨兵便畢恭畢敬的說:“敢問兩位小爺,可是受這營中哪位軍爺相邀前來?”

若是普通打扮的人敢來軍營附近晃悠,這些巡邏的哨兵早兇神惡煞的趕人,甚至可能将人痛打一頓。

謝寧曜十分驕傲的說:“我哥是謝寧暄,謝校尉,還不放我們進去。”

哨兵愈加恭敬,彎腰作揖道:“想必您便是順國公府六少爺,還請謝小公爺恕我有眼不識泰山,您果然如傳言一般,比那天上的仙人靈童還好看,能得見您一面,我也算不枉此生。”

李及甚不耐煩道:“少廢話。”

哨兵忙又說:“想必您便是聖上額外開恩新封的侯爺,還請謝小公爺、新侯爺見諒,若無大将軍之令,誰也不能入內。”

謝寧曜知道這個規矩,之前謝寧昭都是買通裏面的小兵幫忙打探三哥的所有消息。

他就想着先看情況,營中的大将軍叫“張易”,與他爹謝啓有過命的交情,張易有空就會被謝啓請到府上敘舊,他都直接叫張易“阿叔”。

正因如此,他才能随意前來,若哨兵是個不懂變通的,他就等阿叔出來巡視軍營時,叫住張叔,保準能進去。

謝寧曜又說:“你們大将軍,我喊他張阿叔,快些放我進去,耽擱了我正事,仔細我讓阿叔打你軍棍!”

哨兵萬分為難道:“還請謝小公爺見諒,若是以往,我也敢大膽一回放行,前兒大将軍剛訓過話,再不許外人入內,所以實在不敢。”

謝寧曜也沒想真為難一個小啰啰,只能在一旁等着,目不轉睛的看着偌大的操場,就等張大将軍出現。

李及甚不得不從懷裏掏出“虎符”,用大手握住,只露出一角給哨兵看。

那哨兵是萬萬沒想到新侯爺竟然得了能號令三軍的虎符,吓的雙腿一軟,咚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新侯爺恕罪,小的有眼無珠,小的該死!”

李及甚收起虎符道:“不知者無罪,好好當你的差,管好自己的嘴,就說我們是得了大将軍的傳召入內,大将軍那邊,我自會去告知。”

哨兵忙道:“請新侯爺放一萬個心,我就是有九條命也不敢洩露半個字。”

謝寧曜也感到震驚不已,但這裏問話不方便,只能先憋着。

兩人直奔大将軍營帳而去,一路上操練的士兵們全都盯着他倆看,只是不敢公然議論。

大将軍營帳外守衛森嚴,他們老遠就被幾個身穿麒麟直甲的校尉擋住,且這些校尉可不像哨兵,絲毫不講情面,只說大将軍在忙,不容打擾。

謝寧曜道:“還請軍爺幫忙傳報,就說謝寧曜、李及甚拜見張大将軍,張叔再忙也會抽空見我的。”

這幾個校尉都與謝寧暄是對頭,他們老遠就認出謝寧曜,專程跑過來攔的。

他們就怕這謝寧曜太機靈,幾句話就哄得大将軍高興,或是拐彎抹角的告狀,以後他們再要對付謝寧暄就沒那麽容易了。

因此他們該去傳報,竟也不報,只讓謝寧曜改天得了大将軍傳召再來。

謝寧曜心知李及甚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得了虎符,他也不肯罷休,來都來了,必定要幹成事,他便大喊:

“張叔,我是謝寧曜,我是阿曜,你快出來,阿叔,我是謝寧曜,我想見你,你快出來啊……”

這幾個校尉立馬就急了,怒道:“謝寧曜,軍營之中不許大聲喧嘩,還不趕緊回去,改天再來,否則別怪我們軍棍伺候……”

他們說着就要動手将謝寧曜拉走,李及甚只是冷眼掃過去,他們便再不敢有所動作。

張易此時正在營帳中被北方軍情煩的焦頭爛額,隐約聽見熟悉的聲音,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苦笑道:

“曜兒那猴崽子實在有趣,我每每不順心去謝府喝頓酒,再叫曜兒來呱噪一番,煩惱竟好似能去大半,現下煩的不行,竟出現幻聽,曜兒怎麽會來軍營。”

營帳外守衛的小兵聽到将軍此言,立即進來禀告:“大将軍,确是謝小公爺來了。”

張易又驚又喜,快步走了出去,臉上愁雲全散,眼裏滿是欣喜。

那幾個校尉見大将軍來了,全都規矩站立一旁。

謝寧曜忙跑到張易身邊,笑道:“阿叔,我要見你一面可真難,讓這幾個軍爺幫我去傳報一下也不肯,他們只攔着不讓我過去。”

張易先恭賀了李及甚得封侯爵,随後才說:“曜兒,你個猴崽子,誰讓你來的?”

還不等謝寧曜回答,張易便嚴厲訓斥了幾個校尉:“誰定的規矩,人都進了軍營,你們還敢不來傳報?!”

這幾個校尉趕忙跪下解釋:“大将軍,我們也是想着您近來并未召見誰,深知您今日實在繁忙,又想着謝小公爺不過是貪玩,故而不讓他來打擾您。”

張易性情粗犷,奪過小兵手中的長矛,用長柄胡亂抽了幾個校尉一頓,怒道:“打量我不知道你們那點小心思,往後再敢拉幫結派排擠人,打死不論,滾。”

這幾名校尉唯有磕頭領受。

張易一手拉着謝寧曜,一手拉着李及甚,回到營帳中,早有小兵為他們倒來茶水。

謝寧曜開門見山的說:“阿叔,我這次就為來給三哥送那件神兵,再順道來軍營玩玩。”

李及甚解下背上的青龍偃月刀,取下錦綢,放到張易面前。

張易笑着說:“上次我來找你爹喝酒,你硬要我耍這刀給你看,惹得你爹差點揍你,在曜兒心裏,我就是個耍刀的雜技,你三哥才是這神兵的主人?”

謝寧曜笑道:“阿叔都一把年紀了,怎麽還跟我三哥争寵?阿叔有五虎斷魂槍這樣厲害的神兵在手,還有與之相配的神招,您的回馬槍無人能敵,哪裏還需其他神兵。”

這番話惹的張易爽朗大笑,拍着謝寧曜的肩膀說:“就你嘴甜會哄人。”

謝寧曜又抱怨:“阿叔,你不是個好阿叔,若你真喜愛曜兒,就該知道曜兒最在乎三哥,你明知道我三哥性子沉悶孤傲,在軍營屢屢遭人排擠,你就沒想過幫他!”

張易語重心長的說:“曜兒,這就是你不懂了,帶兵打仗,軍心所向者,方能無往不勝,我不是不幫他,是要鍛煉他。

你也不用擔心,你三哥厲害着呢,已收服許多忠心耿耿的屬下,不過總有那麽幾個人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

正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要将這些小人放在眼裏,更不要為這些小人浪費精力,鬥倒他們又如何,能順手收拾就收拾,放着他們也生不起什麽浪花來。”

謝寧曜頓時醒悟,笑着說:“阿叔,曜兒受教了。”

張易無比疼惜的用滿是老繭的雙手摩挲着謝寧曜的頭臉,感慨:

“可嘆阿叔一生無子,以前想有個謝寧昀、謝寧晔、謝寧暄那樣好的孩子,現下誰也比不過曜兒,就拿十個狀元郎來換,阿叔也只要曜兒。

有這麽個總能讓人開心的猴崽子承歡膝下,這方是天倫之樂,太争氣的孩子都是給君王給朝廷效力的,自古忠孝難兩全啊。

阿叔戎馬一生,也算為國為君,鞠躬盡瘁,便想自私一點,出息的孩子,我倒看不上了,曜兒這樣的才是最好。”

謝寧曜附在張易耳邊輕聲說:“我不喜歡我爹,他也不喜歡我,正好,我不給他當兒子,我當阿叔的兒子,以後私底下我叫你爹,爹,你快答應。”

他心想:親爹太渣,我就在外面認新爹,厲害的人物都是我爹,氣死謝啓!

張易滿目含淚,不住的應着哎,他明知這對老友謝啓很不厚道,卻也實在忍不住答應下來,就這會兒過個當爹的瘾。

随後他才說:“曜兒,這話可不許再提,你爹不過嚴厲了一些,更何況你爹對謝家子弟都十分嚴苛,對你算很溺愛,你這話,讓你爹知道,他得多難過。”

謝寧曜嘀咕着:“他才不會難過,他就嫌我是個纨绔,嫌我不僅不能給家裏長臉,還總是闖禍惹事,他根本就不喜歡我。”

張易十分心疼揉了揉謝寧曜的腦袋,道:“胡說,我與你爹乃生死之交,他在戰場上受傷最嚴重的時候,嘴裏念叨的還是你尚且年幼,心裏牽挂的全是你。”

他實在太喜愛曜兒,真當作了親兒子待,若按着他的私心,他很不願幫謝啓緩和這父子關系,只想獨占曜兒,可畢竟良心過不去,還是忍不住幫謝啓解釋。

謝寧曜埋怨:“這些我都知道,可他再牽挂我,一點兒也不妨礙他覺得我沒出息,覺得我給他丢臉了。”

張易嘆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你爹只是望子成龍,往後阿叔會多勸勸他,早晚他能想明白。”

謝寧曜心想:望子成龍的父母都不是真愛子女,不過為了滿足一己私欲罷了,全天下有幾個子女能成龍,不能成就嫌棄就厭惡,那便不能怪子女心生埋怨!

當然他還是不敢直接說出來,畢竟這放現代都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價值觀,更何況是古代這種社會環境。

張易笑着說:“都怪阿叔,倒勾起你的傷心事來,你放心,阿叔一定找機會把你爹罵醒。”

謝寧曜無所謂道:“我才不傷心,阿叔也不必幫我,祖母又不是沒為此罵過他,都沒用,左不過我是當兒子的,多忍耐些吧。”

張易笑道:“你能想得開也好,我讓人帶你去找你三哥,這軍營,你想去哪裏玩都成,玩到什麽時候都好,阿叔親自護送你回去,讓你爹不能再為貪玩罵你。”

謝寧曜自是高興的不行,讓李及甚帶上神兵,他們自跟着小兵去校尉營找謝寧暄。

軍營占地面積很廣,大将軍的營帳與校尉們的營帳隔着老遠,不過小兵帶着他們騎馬過去倒也快。

因隔得遠,這邊都還不知道謝寧曜與李及甚來了軍營,路過之處,所有士兵全好奇的看着他們。

謝寧曜見那邊圍着一群人,他也不急着去找三哥,下馬跑了過去看熱鬧。

他從人群的縫隙中看見,熱鬧的中心正是他三哥與另外一個穿着麒麟直身甲的壯碩年輕男子。

謝寧曜從未見過比這人更壯的,身高至少有兩米以上,渾身上下壯如牛,他三哥身高一米九以上,在這人面前都顯得清瘦,長的倒是氣宇軒昂,就是太壯,看着就吓人。

這人十分不屑的俯視着謝寧暄,挑釁道:

“瞧你這瘦不拉叽的,還上什麽戰場,回去當你的公子哥兒享清福,你家那樣的潑天豪富,就不該再來同我們這些粗人争功勳,我們除了賣命永無出頭之日。

衆人都怕你們謝家權勢滔天,我卻不怕,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我牛栓住又是一條好漢!我生平最恨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靠家裏平步青雲的……”

謝寧曜不用猜都知道,這“牛拴住”是個空有武力全無腦子的,這都能做到校尉,肯定在戰場上特別拼命,這樣的人最容易被利用。

他能想到,真正将三哥當死敵的那幾個校尉,不費吹灰之力,就利用了牛拴住幫他們對付謝寧暄,就算牛拴住毫無心機,不能弄走謝寧暄,多罵罵膈應也好。

牛拴住罵的酣暢淋漓,謝寧暄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不耐煩道:“你說完了嗎,我還要去訓練。”

他哪裏肯罷休,嘲諷道:“就你這一股風都能吹倒的樣子,訓練的再多,又有什麽用,我勸你趁早滾回家去享福……”

謝寧曜都為三哥氣的不行,三哥的壯碩雖遠不能和這牛拴住比,但絕對是健碩的,只不過不是那種視覺上就能看出的健壯,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他再也忍不了,撥開人群,怒喝道:“姓牛的,你看好,我三哥能耍的動這青龍偃月刀,你能嗎!”

李及甚立即将青龍偃月刀送上,謝寧暄震驚他們怎麽來了,卻也沒有當即就問,接過神兵,及其潇灑的揮舞起來。

之前謝寧暄每次回家,謝寧曜都讓三哥抓緊練習使用這神兵,雖還沒有用到出神入化,卻也十分熟練。

牛拴住的眼神從不屑一顧到忍不住的有些敬佩,但他還是冷着臉,既然都到這步田地了,他不可能再打自己的臉。

謝寧暄耍完一套,所有圍觀的校尉士兵等早已是喝彩不斷。

牛拴住很想耍這神兵,卻又怕耍不好丢臉,故作姿态道:“誰不知你們謝家,行動就要拿錢權壓人,你們自有神兵,我白丁出身,啥也沒有,全靠自己,卻比你們光榮!”

謝寧曜笑着說:“你不過就是怕自己耍不好,所以不敢耍,找什麽借口呢。”

牛栓住氣得直跺腳,因身材太魁梧,震起許多灰塵,他怒道:“謝寧曜,你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你有什麽資格同我說話,我上戰場殺敵時,你還做夢呢……”

謝寧暄不在乎自己受氣,卻不允許弟弟受氣,正待發怒,卻有幾個負責督查的左将軍走過來,迅速将牛拴住押下捆住,并說:

“牛校尉,你看守的軍旗全都失竊,你卻在這裏與人鬥嘴,軍旗失竊是大罪,這回真讓你十八年後又是條好漢!”

謝寧暄卻有些愛惜這個人才,忙道:“軍旗怎會失竊,偷去也沒用啊。”

左将軍道:“我也納悶呢,可就是全沒了,不管是怎麽沒的,總之是他管的,這就是殺頭大罪,告明将軍,便可斬立決!”

牛校尉怒吼着:“一定是有人故意害我,讓我去見大将軍……”

幾個左将軍押着他說:“你不想見大将軍,我們也要帶你去,倒不必喊。”

謝寧曜與李及甚都想起,他們在軍營外看到的那幕,那些大包裏很可能是軍旗,但他們畢竟沒看到裏面的東西,也就不能肯定。

他們都跟着來到了大将軍營帳,張易聽完彙報之後,只感到頭疼不已,私心他不願處死牛栓住這個戰場上最忠誠的屬下,但又不能不殺,否則置軍規鐵律于何地!

軍營裏的斬立決很簡單,帶到營帳外,大刀落下,人頭就落地。

牛拴住看着懸在脖子上空的大刀,無聲的流淚,他一生之願唯有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最終卻落得這樣屈辱慘死,還死的不明不白。

眼見着大刀就要落下,謝寧曜大喊:“慢着,都沒查明白,不能殺人!”

張易無奈道:“曜兒,軍旗失竊是重罪,我自會查明,但他監管不力,就是死罪,不用等查明。”

謝寧曜卻說:“如果是有人故意陷害他呢?我也許有證據。”

牛拴住愣愣的望着謝寧曜,他怎麽都沒想到謝寧曜竟會幫他。

他不自覺的跪行到謝寧曜的腳邊,用無比粗壯的脖頸去蹭謝寧曜的鞋面。

以往他最厭惡谄媚權貴的,可死到臨頭,他方醒悟,但凡仗義之士、光明磊落之人,無論權貴與否,都值得最高的崇敬。

這時謝啓疾步走了過來,怒道:“謝寧曜,我不讓你來軍營,你就非要來,你真是被慣的無法無天。”

謝寧曜忙躲到張易身後,輕聲說:“阿叔,救救我。”

謝啓見兒子對張易都比對他親,心裏更加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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