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拾

“叽~叽~”藍鳥終于停了下來,它圍着一個磚瓦殘缺不全的廢棄雜屋不住地盤旋,邊飛邊叫。

“這裏嗎?”蔔羽看着眼前這片殘屋,在幽暗的星空照耀下,殘屋顯得更加頹廢陰森。

“叽~”盤旋着不肯落到蔔羽肩頭的藍鳥不高興地尖叫一聲,蔔羽對它能力的質疑令它很不開心。

取下身後背着的桃木劍,蔔羽手握木劍警惕的朝四周看去。殘屋周圍是一片無盡稻田,夜空下,稻苗随風卷起道道波浪。因着稻苗低矮,蔔羽一眼望去沒有任何阻礙,确認周圍目力所及的範圍裏沒有隐藏什麽人。他用木劍推開已經腐爛的圍欄,謹慎的一步步靠近殘屋。

“還有呢?”

就在蔔羽要用劍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屋裏突然傳出一道聲音,蔔羽趕忙收回木劍閃到一邊。等了片刻,确定裏面的人沒有發現他,蔔羽再次輕輕挪到門口,側着身把一只耳朵緊緊貼在門上。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糟木板的門,隔音很不好,趴在門邊的蔔羽很快又聽到有人說話。

“你在騙我。”

離得近了又提前有所準備,這一次蔔羽聽出來裏面應該只有兩個人,而且其中一個人的聲音他很熟悉,語調清澈語氣生硬,不是涼沫初還會是誰。蔔羽垂下的右手緩緩握緊那柄桃木劍,沒有冒失的直接沖進去,他還在等待機會。

“七小姐,屬下只是奉令行事,除此之外,屬下真的是什麽也不知道。”

廢屋裏,早已經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涼沫初立在破窗旁靜靜看着眼前這個劫持她的涼家下屬。她自幼煉毒制毒,早已是百毒不侵之體,普通人或許要睡上整整三日的毒對于涼沫初而言也不過是短短半個晚上。

星光透過缺少瓦片的屋頂照映進來,照亮她絕美的容顏,她的笑容一如往日那般甜美可人,但是眼底卻冰冷一片。直覺告訴涼沫初這次下令絕對不是家主想要追捕她回家這麽簡單,可是缺少經驗的涼沫初不知道還該問些什麽。

涼沫初對面,那位可憐的涼家下屬捂着腦袋蜷縮在牆角,劇痛不斷在他腦海中襲來,讓他只想能盡快暈厥。可這種奇異的疼痛不止沒有令他昏倒過去,反而一次次的沖擊着讓他更加清醒。

倒不是涼沫初對他做了什麽,先前灑下的也不過是很一般□□。只是為了防止叛變,涼家每一位非直系的族人或下屬都需飲下一種名為九露月華的毒酒。平日裏九露月華不會對身體造成任何傷害,甚至還可以抵禦部分外來毒素。可不幸的是涼沫初的□□裏有一味她自制的攝魂香,這是一種可使人産生幻覺進入意識無防備狀态的迷藥。當此迷藥與先前的毒酒相遇時,為了防止被套問走涼家機密,九露月華會抵抗攝魂香的藥性使中毒者保持清醒,代價便是伴随着的劇痛。

長年隐居于涼山的涼沫初哪知道家族裏這些彎彎繞,殘屋角落昏暗什麽也看不清楚,她又沒有刻意去觀察對方面相,自然也沒看出他此時的情況,還滿心以為自己的攝魂香正起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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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着是再問不出什麽,涼沫初歪着頭有些為難的看着他。放了吧,他或許還會給自己找麻煩,可不放怎麽辦,總不能讓他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跟在自己身後!

涼沫初也不是沒想到幹脆殺了他一了百了,但是攥着小小藥包的手幾次松開又幾次握起,偏就是放不出去。

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兩人只得陷入一場僵局。

忽然,門口傳來一聲輕響。

涼沫初心裏一緊快速閃身躲進另一側牆角的陰影中,攥着紙包的手也擡起指向門口。破舊的木門被人從外緩緩推進,伴随着木門的轉動漸漸顯出一個人影。看着那俞漸清晰的身影,涼沫初心跳不斷加快。握在手心的大拇指将紙包挑開一個口,涼沫初目光瞄準那個人影,只等他進來,便要飛出紙包,這一次裏面裝着的可是能使人瞬間斃命的劇毒。

然而對方卻像是知道有人在等着他一般,整個人推門的動作都很慢很輕,直到涼沫初手臂舉得有些發酸時,他才将門推開,可人依舊站在門外。

門外的蔔羽雖聽出屋裏只有兩人,但他不敢大意,舉着桃木劍小心翼翼的推開門。他前腳剛踏進,後腳尚在門外,“噗”的一聲,一蓬淺藍色粉末在他面前突然散開。來不及多做反應,蔔羽擡劍一擋,白光自劍身突兀閃起,這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桃木劍此時竟在他手中散出道道寒光劍氣。蔔羽提劍的手腕一抹一轉便帶着木劍急速旋轉起來,劍意圓潤,抵擋住飄散到他面前的淺藍粉末。

屋裏涼沫初見投出去的□□都被擋了下來,擡手一甩,又是一包。

好不容易擋住了那些飄散的粉末,眼前又散開一層,這次蔔羽可吃不消了。擡手運劍狼狽遮擋,他內心叫苦不疊,顧不得許多的朝着裏面喊道:“涼姑娘,別扔了別扔了,我是蔔羽,我來救你來了。”

聽見蔔羽的話,涼沫初一怔,正欲丢過第三包□□而揚起的手重新握緊,只是并未放下。

擋過這一波,終于是沒有新的藥粉在突然出現,蔔羽暗暗松了口氣。提劍前行,夜影之下他手中木劍劍身隐約閃過一抹流光,而這桃木上的劍光着實透着種說不出的詭異。

走進小屋,蔔羽一眼便看到擡着手正朝門口站着的涼沫初,以及她眼眸中未化盡的冰冷。餘光匆匆瞥過整間破屋,他注意到先前判斷出的另一人,縮在牆角此時已因藥效發作而全身僵硬的涼家下屬。

“涼姑娘。”蔔羽上前打了聲招呼。

涼沫初沒有回應,愣愣的看着蔔羽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麽。

這深夜裏,被一個姑娘直直盯着,蔔羽心裏陣陣發毛。他空着的手在涼沫初面前晃了晃,手腕上挂着的金鈴也“叮鈴鈴”跟着晃動起來,蔔羽輕聲喚道:“涼姑娘?”

“嗯?”涼沫初被蔔羽從出神中喚醒,這一分神胳膊上的酸痛感覺也立馬傳了過來。她輕咬下唇,緩緩揉着舉了許久已發麻的手臂,看向蔔羽的眼光充滿疑惑。

“涼姑娘,這是?”

其實蔔羽本想問起今天下午發生了什麽,可一想到自己與涼沫初之間曾出現過的種種對話,他瞬間打消掉這個念頭。指着牆角的陌生人,蔔羽直接問起眼前的事,至于下午又是怎麽回事,他已經不想知道了。

“被人綁架,醒來就這樣了。”涼沫初說了跟沒說一樣。

“姑娘可知這人綁架姑娘是為何?”涼沫初的話讓蔔羽一陣沉默,這樣,這樣是哪樣啊。

“不知道。”并非敷衍或是隐瞞,什麽也沒問出來,她确實是不知道。

“姑娘可知道些什麽?”蔔羽不死心。

“什麽也不知道。”涼沫初認真的回答,眼神誠懇。

“那他這樣一動不動是怎麽回事,涼姑娘總該知道吧!”挫敗,對上涼沫初這樣的姑娘,蔔羽覺得自己什麽也沒有了,只餘下深深的挫敗。

“中毒,橙鳶花與幽魂冥草,毒素可致人身體麻痹僵硬,”這一次涼沫初知道,但仍舊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子,沒有什麽情緒波動,涼沫初淡淡說道,“我下的。”

此前涼沫初丢出的那包□□除了控制精神的攝魂香外還有的就是控制身體的這兩種藥物,攝魂香的藥性雖被九露月華中和,但更為霸道的橙鳶花與幽魂冥草它可就抵擋不住。起初還能抱着頭搖來晃去的可憐下屬,現在除了眼睛偶爾眨一下外,整個人都像是凝固住了。

過多的話涼沫初不願多說,蔔羽也不便多問,知道個大概又看到涼沫初安然無恙,他也就放心了。

“那他不會死在這吧?”不懂□□的蔔羽一臉凝重,語含關切的問道。

“不會。”涼沫初很篤定。

“哦,那我們這就走吧。”尾音上揚,知道這人沒事,蔔羽的語氣立馬輕松起來。非親非故的能關心一下他的死活,蔔羽覺得自己這就是莫大的善舉了,“從這兒回茶館還有一段路程,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裏。”

涼沫初目光閃爍沒有回答,她張口想說什麽,想了想又閉上。

“涼姑娘還有何事?”自诩善解人意的蔔羽看出涼沫初的猶豫,追問一句。

“沒有。”

涼沫初搖搖頭向門外走去,她想讓蔔羽幫忙審問這涼家下屬,可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涼沫初還不懂得何為信任,可她明白總有些話自己不能說。

不再看被丢在角落裏的可憐下屬,蔔羽擺出副人畜無害的溫良模樣回身跟上涼沫初,只手中那不起眼的木劍莫名劃過一縷寒芒。

然而今晚注定是個不平夜。

兩人不過剛走到門口,尚未來得及邁出門檻,突然,門外閃起一抹銀光,銀光勢如利箭,眼瞧着就要射進涼沫初胸口。

蔔羽心裏一驚,暗道不好,伸手一把推開還沒反應過來的涼沫初,随即也急忙擰身閃到一邊。只見銀光堪堪擦着蔔羽掠過,劃破他衣袖直插在牆壁上,看過去卻是一支極薄的柳葉飛镖,镖身銀光中泛着幽幽綠芒,顯然是淬了劇毒。而擲镖人力道之精準,幾乎要将這牆壁射透。

就在兩人剛冷靜下來,要看看是怎麽回事時,眼前又是一道銀光閃過。

銀光破窗而入,響起一陣輕嘯,直向角落裏的涼家下屬飛去。

距離太遠的蔔羽攔不下這支镖,兩人只得眼睜睜看着飛镖射進那還全身僵硬的下屬的心髒位置。毒液順着心脈瞬間流遍全身,一切來得太快,這位倒黴的涼家下屬根本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便頃刻命喪黃泉。

“涼姑娘,待在此處不要妄動。”

蔔羽朝外看了眼,見擲镖人尚未走遠,他匆忙朝涼沫初囑托一句。來不及等待涼沫初的回應,蔔羽手提寒氣逼人的桃木劍,運起輕功急匆匆追了出去。

留在破屋的涼沫初并未回應,她正愣愣的盯着已經死去的涼家下屬。她知道這毒,只因這毒是她曾無意中配出來的,涼沫初可以肯定普天之下還沒有誰能配得與她分毫不差,而這毒她亦從來沒給過任何人,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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