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拾伍
任家是瀾滄城遠近聞名的詩書世家,只是自祖上以來讀書人多但有官身的少。直到幾十年前才終于出了一位進士老爺,也就是任府現在掌家的老太爺。老太爺官路還算順通,直到前幾年,長子順順當當的任上一方知府後,便樂呵呵的致仕還鄉,回老家頤養天年來了。
任家本就是書香世家,老太爺回鄉後,任家更是将家宅翻新擴修一番。随着任家日益發達,周圍也陸續依附上不少農戶,逐漸的發展成了一大片的村落。任府則正在這片村落的中間,其屋舍精美,亭臺樓閣,雕梁畫棟,不同于瀾滄城周圍常見的建築模式,在一片白牆灰瓦間倒是添了抹亮色。
……
馬車徐徐停到任府宅門前。
“涼大夫,到任府了。”想到自家少爺病愈的希望又多上一分,小厮心裏高興,不自覺的高聲朝車裏喊道。
涼沫初聞言一掀車簾,随在任府小厮的身後從車上直接跳了下來,時芊芊則緊跟着她也從車裏鑽了出來。
“涼大夫請這邊走。”
領着涼沫初與時芊芊二人來到一側的小門,小厮陪着笑告罪一聲,讓兩人在門外再等一會兒,自己好進去通報,随即徑自進了府。
本來還有點怯怯的跟在涼沫初身後一步不離的時芊芊見小厮進門,又瞧周圍似是也沒什麽人,好奇心驅使下,膽子立馬大了起來。從涼沫初身後出來,在門前不停地跑來跑去,看見什麽沒見過的新鮮的事物都要上前摸一摸。
“姐姐,你看這個,看這個!”
四處亂跑的時芊芊站在任府外一側雕琢細致逼真的石獅子旁朝涼沫初招呼道,邊說還邊小心翼翼的輕輕戳了一下獅子爪子下踩着的小石球。
同樣因好奇仰着頭專心研究任府門楣上瑰麗雕花的涼沫初聽見時芊芊在喊她,轉過身還沒來的及搭腔,便見那小厮面色焦急風風火火的又從宅子裏跑了出來。
“涼大夫快随我來,快!”
再跑出來時的小厮已亂了章法,不複先前的客套,急急忙忙催促涼沫初快進府。
……
連廊邊的花池中奇花異草,幽香袅袅,大多是外面不常見的。初見這些珍稀花卉的涼沫初和時芊芊一如既往的帶着好奇心左瞧右瞧,任府之中,在前領路的小厮走的很快,但是涼沫初和時芊芊卻是不疾不徐的跟在他身後,眼見着越走落得便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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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大夫,求您了,快點吧。”小厮每每回身都是幾次上前又幾次退後,面對涼沫初一個姑娘家,他總不能上前直接去拉扯。急得他是抓耳撓腮卻也沒什麽更好的辦法,只是不停的央求,盼着涼沫初哪怕因為嫌煩,能快走幾步。
“你為什麽這麽着急?”看他一會兒走遠一會兒又匆忙跑回來,涼沫初幹脆停下腳步問道,看起來越發的無辜了。自從見到小厮的第一面始,涼沫初就覺得他似乎一直都很急,但卻不知道他到底在急什麽。
涼沫初問得小厮一愣,旋即他瞪着眼急吼吼地喊道:“我家少爺都快不行了,我能不急嗎?!”
“他若無藥可救真快死了,你着急也沒用,他若還有的活,你又何必焦急。”涼沫初聽了這話,反倒淡定下來,涼涼說道。忽的餘光掃過花壇,她俯下身撥弄起一株枝葉伸進連廊的雪白花朵,完全沒想起還要顧忌對方的情緒。
涼沫初畢竟不是真正的郎中,別忘了她的本職可是研制殺人用的□□的藥師。治病救人不過是涼沫初一時無聊打發時間罷了,人命關天什麽的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
涼沫初不關心,時芊芊更不着急,她也學着涼沫初一樣輕輕碰了下那頂端的一簇小花,惹得花枝一陣亂顫。
“姐姐,這是什麽花,像是雪落在上面一樣。”小丫頭擡頭問道。
“六月雪。”涼沫初柔聲回道,面對花花草草的時候,她的态度總會格外的溫柔。
“涼姑娘,涼大夫,我求求您了,咱們一會兒在看花行嗎?求您随我先為少爺瞧病,行嗎?”看這兩人一臉悠然,小厮覺得要崩潰了,語調凄涼似是快要哭出來一般,他實在耽誤不起,他家少爺的病更耽誤不起。
……
總算是虛托着扶起涼沫初,他苦着臉仔細思索上輩子自己一定是造了什麽大孽,今日才會遇見涼沫初這麽個活寶。若不是已經訪遍了名醫依然束手無策,他此時甚至都要懷疑帶涼沫初前去,究竟是救了少爺還是害了少爺。
“芊芊,走。”涼沫初叫過時芊芊,牽起她的小手。
“嗯。”小丫頭乖巧地點點頭。
這一次,涼沫初終于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涼沫初會加速當然不可能是什麽良心發現,她只是看到面前的花壇忽然想到,如果任府的花園都有這般多的珍花名草,那麽府上或許也真的會收藏有那本書中提起的珍稀藥草吧。
……
說起任府這位少爺,可不了得。
他是任家他這一輩年紀最小的孩子,小兒子總是最受寵的,這位少爺自然不能例外。加之上面有哥哥有姐姐,一大家子的活計怎麽也輪不到他頭上,久而久之便養成了荒唐疏懶的性子,文不成武不就,終日裏與一幫狐朋狗友東逛西逛無所事事,典型的纨绔子弟。
但好在這少爺本性并不壞,從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見什麽人都是一副笑模樣,從不端架子。任府裏上到老太爺,下到灑掃的仆婢都承過他的吉言,故而這位少爺雖是個沒用的纨绔,卻落得個極好的人緣。
自他病倒以後,阖府上下是急翻了天,這些天什麽郎中大夫都被抓來瞧過病,亂七八糟的法事做了不知多少,可病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還越來越嚴重。
涼沫初一行到這少爺所在的院門口時,正趕上裏面侍候的小厮出來,也是一臉的愁眉不展。帶路的小厮一把抓住要離開的這個,拉着他走遠幾步叽叽咕咕不知說了什麽,才放走對方,重又回到涼沫初身前。
“涼大夫,少爺恐怕是真的不行了。”他喪着張臉,臉色慘白,眼神空洞的念叨着,聲音不大,不知到底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向涼沫初轉述。
“死不了。”涼沫初突然說道,語氣頗為肯定。
“啊?什麽?什麽死不了?”極度悲傷的小厮似是沒聽清又似是不相信,睜大了無神的雙眼驚訝道。
“你家少爺死不了。”涼沫初不再等小厮的引路,重複一句後拉着時芊芊就朝裏走,神色如常,面帶着淺淡到幾乎看不出的笑意,但是步履卻意外的匆忙,顯然是有些着急了。
“涼大夫,待我通報一聲你……”醒悟過來的小厮揚着手一臉呆滞,他還沒說完,涼沫初已經不見了。
……
屋裏,守在任家少爺床前的一衆奴婢忽然感到仿佛有一陣風吹過,衆人剛要享受這炎炎夏日難得的些許清涼,便見風過處,亮起一抹淡黃。随即,少爺床邊突然出現一名少女和一個小女孩,小女孩趴在床邊看着少爺,少女則旁若無人一般掀起被子就要抓少爺的手。
“什麽人?別碰少爺!”
一聲呵斥突兀響起,驚醒呆愣的一幹奴婢。
從風吹過後就呆立一旁做雕像狀的衆人總算有一個清醒過來,見有人要去拉昏迷着的少爺的手,下意識的喊了出來。
“啊!”
“你是誰?”
“滾開少爺身邊!”
“……”
尖叫聲,質疑聲,嘈嘈雜雜的次第響起,随後吵吵嚷嚷的亂做一團。混亂中有人看黃衣少女還在仔細查看他家少爺的雙手,欺身上前便要拉扯她離開,其他人見了也想擠過去,互相間撕扯起來,将整個屋子吵鬧的越發烏煙瘴氣。
……
“肅靜!都給我肅靜!”
院子裏傳來一聲怒斥,聲音蒼老中透着些威勢,你拉我拽的一群人聞聲紛紛扭頭望去,除了尚在認真觀察那位昏迷少爺的時芊芊和涼沫初。
“瞧瞧你們的樣子,成何體統!”伴随着呵斥,門外走進來一位老人,背後跟着幾名家丁。老人一身樸素着裝,須發皆白,身形枯瘦,看起來和瀾滄湖邊窮苦的老漁夫沒什麽區別。唯獨他滿是皺紋的老臉上那雙眼,炯炯有神,罵起人來也是中氣十足,由此可知他絕不會是什麽漁夫。
老人甫一進來,你拉我扯的一群人瞬間老實下來,但見他們以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迅速松開身邊拽着的同伴,梳理散亂的發絲,整理歪斜的衣裳,一個個面色嚴肅恭敬的立在兩側将門口到床前的路讓了出來。
目光打量了一圈,老人原本還想再罵上幾句,可一眼瞧見了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孫子,他的火氣便消了大半。心灰意懶下,老人嘆了口氣,眼中不複先前的淩厲之勢,只剩下滿滿的慈祥愛意與無盡的擔憂。
揮揮手示意屋裏的那些人都出去,老人走到涼沫初身邊,在家丁的攙扶下緩緩坐在床邊,沒了上位者的威嚴,他不過就是一個擔心孫子病情的普通老人而已。
“小姑娘,風兒的病可還有救?”老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進來之前,去接涼沫初前來的那位小厮已經向他說明了大致情況,包括涼沫初的身份,以及涼沫初臨進門時的那句“死不了”。任家的老太爺雖不相信,所有請來的郎中都說救不活的孫子能讓這麽個小姑娘給治好,但他心中不免還殘存一絲希望,畢竟這是他最疼愛的孫子。
“他不是患病,而是中毒。”涼沫初放下任風的手,輕聲說道。
剛一踏進這院子,她便聞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直到看見任風手掌心上充滿淡紫色紋路的掌紋,她終于确定下來。
“八瓣君影草,長期吸入其花香,可致死。”
“花香?哪裏?”涼沫初的話令任老太爺心裏一驚,随後又聽說有什麽花,仔細地朝着任風所在的方向嗅來嗅去,也沒聞見什麽味道。
“很淡,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大概在他身邊。”涼沫初站起身拂平衣裙上的淺褶,頭也沒擡地随意說道。
任老太爺聞言,立馬以一種極不符合他老邁年紀的身手撲到任風跟前,不顧外人在場,扯開他衣服就是一通亂翻。
“在那裏哦,芊芊也聞到了呢。”時芊芊抽抽秀氣的小鼻子,指着任風枕邊一個毫不起眼的小荷包說道。
“小姑娘,可是這個荷包?”老太爺一把抓起荷包拿在鼻尖聞了聞,似乎是有種淡淡的香氣。
“嗯。”涼沫初答應一聲,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她也就沒興趣繼續待在這裏。天色向晚,她已有些餓了,不知從這裏回茶肆又要花上多少時間,早知道要走這麽遠,她當初就帶該那頭許久沒動過的黃牛來。
“芊芊,走。”涼沫初招呼一聲,拉起時芊芊的小手向門外走去。
“姐姐,我們要回去了嗎?”小丫頭開心的問道,她好餓,好想哥哥。
“回去吃飯。”涼沫初點點頭,淺笑盈盈,語調冰冷。
“小姑娘,風兒的毒還未解,小姑娘請留步。”完全被無視掉的任老太爺滿是疑惑的召喚涼沫初,她不是來治病的郎中嗎,怎麽還沒瞧病,人就要走了?
“姑娘,請留步。”緊随任老太爺挽留的聲音之後,一道如春風般溫和的年輕男子的聲音在院門外響了起來,随即迤迤然出現一名男子,擋住了涼沫初與時芊芊的去路。
待兩人循聲看去,年輕男子已躬身行禮。
“望姑娘能救治在下的朋友,南璃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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