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納蘭舒容是正四品女官, 照理而言處置一個辛者庫的奴才也不為過。不過既然皇後提起此事, 朕若不罰，也是不給皇後面子。這樣吧, 就罰納蘭舒容一個月的月例銀子吧。”

“一個月？陛下，您此話當真？納蘭舒容削了一個奴婢的手指，您就罰她三兩銀子？”皇後又是詫異又是不甘心。

“嗯。納蘭舒容原本是一介平頭百姓，三兩銀子足以讓她心痛一段時間了。”玄遠正色道。

“陛下……”皇後簡直無話可說。她可是聽說，人家納蘭舒容入宮時就帶了上萬兩銀子啊。皇帝, 這分明就是包庇！

“還有別的事？”

“臣妾……臣妾沒有旁的事了。”

“那就好，退下吧。”玄遠擺擺手道。

皇後咽下心頭的不甘，連句臣妾告退都忘了說，轉身離開了乾清宮。“姜玉。”

“奴婢在。”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應道。

“你怎麽看？”皇後語氣沉沉。

姜玉自知皇後是容不得納蘭舒容此人了，于是啓聲道：“皇後娘娘，丹貴妃娘娘想借您的刀殺人，您不能輕舉妄動。若是您也能借來一把刀子，方可嘗試一二。”

皇後點點頭。“你說的有理。宮裏妃嫔多, 想借本宮東風的也不止納蘭采女一個。吩咐下去，日後若是哪個宮裏的妃嫔私下求見，直接帶過來便是。”

“是。”姜玉穩穩答道。

宮外，納蘭府裏。

“此話當真？”孟氏與納蘭慶明皆是一臉惶恐問道。

趙氏滿臉哀戚，“那王家婆子的閨女是皇後娘娘宮裏頭得臉的丫頭，她傳出來的消息不會有錯。據說是因為咱們香兒在太後面前說了些納蘭舒容的壞話，陛下便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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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容丫頭？這麽說，舒容丫頭得了皇帝的青眼？”孟氏詫異道。

趙氏滿心不樂意道：“誰知道她用了什麽狐媚法子, 一個奴婢還能勾搭到皇帝，真是稀奇。”

“我就說那個丫頭不會輕易服軟，如今看來還真是跟香兒杠上了。這下可壞了，香兒被罰入辛者庫，她指不定怎麽落井下石呢。”納蘭慶明急道。

上首的孟氏卻有些悔道：“怕不是因為咱們送了那楊三意入宮，所以舒容丫頭對咱們有所怪罪？”

趙氏搖着頭道：“母親可別說這話。那楊三意入宮可是大大的好事。他入了宮，一來斷了納蘭舒容與他來往的念頭，省得她在宮裏不安分過日子。二來那楊三意是個有錢的，他入宮自然能幫舒容一二。”

趙氏嘴上說的好聽，其實只不過是在圓自己的醜惡行徑罷了。事實上，她讓楊三意入宮沒別的原因，純粹就是想給納蘭舒容添堵。可她卻沒想到，納蘭凝香命不好，好好的主子硬混成了下人，如此倒是給納蘭舒容報複的機會了。

“咱們，還是要想些法子才行。”納蘭慶明說道。

孟氏點點頭。“舒容那個丫頭脾氣大，不過我的話想來她也是能聽進去的。要不然，我托人給她捎個信，讓她想法子救香兒出來。”

趙氏撇着嘴道：“母親這話不對。若是從前她還能聽您一二，如今她得陛下青眼，聽說還禦賜了封號給她，她哪裏還會把咱們放在眼裏。再說了，為着楊三意的事，她指不定記咱們多大的仇呢。”

孟氏一聽更加後悔，當時本不該聽趙氏挑唆，縱了她們送楊三意入宮的。

“那依着你的意思，咱們該怎麽辦？”納蘭慶明問道。

“陛下說話那是金口玉言，既然把她送進了辛者庫，就不會輕易放她出來。除非……”

“除非什麽？”孟氏催道。

“除非是她有孕在身。”

“荒唐。”納蘭慶明說道。“她在辛者庫裏頭，怎麽可能會有孕？”

“沒有也要有！”趙氏咬牙道。“不是我這個當娘的心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與其在辛者庫裏頭碌碌一生，倒不如賭上一把。”

“你的意思是……”納蘭慶明不敢再往下說。

“香兒入宮之前，咱們是往太醫院裏送過人手的。所以，脈象一事并不難做，用些藥就可蒙騙過關。”趙氏說道。

“可是，生子一事？”孟氏問道。

趙氏似乎早有打算，她未經多思便開口答道：“再過幾月就是年關了。陛下天恩，妃嫔都能請娘家人入宮一聚。到時候，我會親自入宮，想辦法給她做個小産的局兒，沒準還能趁機把納蘭舒容拉下馬。”

孟氏聽言心中一緊，“舒容丫頭……”

沒等她的話說完，納蘭慶明先開口道：“母親還要為此賤人說話麽？若是沒有她，咱們納蘭府早已順風順水，過上太平日子。如今香兒有難，母親不說想法子幫忙，還要讓我們同情賤人麽！”

孟氏一向拿自己的兒子沒辦法。更何況此時納蘭慶明說得如此铿锵有力，她更是無法辯駁了。

“罷了罷了，只要能護住香兒就好。”孟氏服了軟。

眼看堵住了孟氏的嘴，納蘭慶明才轉頭道：“夫人趕緊籌備吧。咱們的動作越快，香兒就越能少受些罪。”

趙氏點點頭。“如今最要緊的便是太醫院那裏。雖說這條路咱們當年給人家鋪的，可如今再想用他，總得花些銀子出去。”說話的功夫，趙氏有意無意的看向孟氏。

如今入了冬，幾個鋪子的生意都越發不好，趙氏手裏的銀錢是一日比一日緊張。納蘭慶明更是指不上。反而是孟氏，她手裏掐着一塊值錢的壽山石，又有不少私房錢，自然是一塊肥肉。

不過孟氏也不是好相與的。想讓她掏錢，除非是給自己買東西。

“娘，我和夫人手中不寬裕，您那若是有，先給我們挪用一二吧。”趙氏好面子，納蘭慶明卻不會客氣，他直接敞亮說道。

“這……”孟氏果然猶豫起來。轉瞬，她笑着開口道：“我這銀子也不多，總要留個棺材本的錢。不過，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趙氏一聽她不拿銀子就滿臉的不開心，嘴上頗有些不耐煩問道：“什麽好主意？”

“你之前不是曾與宋妍兒定下約書，讓她月月給你交上一筆銀子麽。”孟氏開口道。

“說起這事我就更不痛快。我之前與她約定，一年之內，月月給我交上來五十兩銀子。可誰料如今這鋪子紅火得很，聽說每月進帳都有數百兩，這回我算是虧大發了。”

“我那日暗中問過，那也是納蘭舒容給她出的主意！”納蘭慶明悶聲說道。

“你看看，你看看，處處都是這個賤人在使法子。早知今日，我當初豁了老命也要給她打死在宮門外頭！”趙氏急道。

“你先別惱。那約書是定了一年，可那又如何。一字，完全可以改成半字。”

“改成半字？”趙氏一愣，随即會意道：“是了，如今距離定約書的日子也有半年了。若是這一字能改成半字，我們就可重新訂立約書。到時候，我一定狠狠宰上一筆。”

“傻夫人。你還宰她做什麽，若是約書不再生效，我們直接把鋪子要回來不就得了！”納蘭慶明說道。

“是了是了，倒是我傻，忘了此節。”趙氏說道。“只不過，那約書一共兩份，有一份在她手裏，我要如何才能改動？”

孟氏擺手道：“不妨事。那鋪子裏頭還有一個掌櫃呢。咱們多花些銀子，總能買通。”

此刻，肉脯鋪子裏頭的宋妍兒并不知道她已經成了趙氏等人的囊中之物。

她一身散花如意百褶裙，外頭罩了一件集翠鬥篷，細眉入鬓，美目含情，頭上更是帶着鎏金芙蓉華勝，另有一根蝶戀花鑲玉步搖插在鬓間，平添幾分柔媚。

“小姐，今兒張家公子沒來，不過王家公子托人給您送了一盒首飾。還有孟家少爺，請您下午去聽戲。”一個小丫頭一邊幫宋妍兒補着胭脂，一邊說道。

二人就坐在肉脯店的正當中，來往行人皆能看見二人的舉動。因着宋妍兒容貌實在出挑，所以很多人寧可繞路也要看一眼這主仆上妝的美景。

原本京城中有七處絕美景色，皆是山水自然之景。因為宋妍兒愈發知名，所以被譽為京城第八景。

至于孫掌櫃。他總覺得自己好好的肉脯店被弄成了脂粉味濃郁的妓院風格，因此頗為不滿。此刻的他看一眼大堂之中的佳人，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随即暗暗罵了一句狐媚。

“小姐，孟家少爺等着您回信呢。”小丫頭又催了一句道。

宋妍兒搖搖頭。“孟公子的确不錯，可惜家中早已沒落，他又在功名上無望，如今只不過是坐吃山空罷了。”

“那王公子呢？王公子長得雖然一般，可家中卻十分富裕，聽說在京城裏光宅子就有十幾個呢。”小丫頭又道。

宋妍兒依舊不滿意。“王公子家裏世代都是商人。商人銅臭氣太重，又精于算計，日後我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呢。”

小丫頭聽言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道：“奴婢只瞧着個個都是好的，可小姐卻如此挑剔。”

宋妍兒一笑，臉上的酒窩恰到好處的點綴着那張傾國傾城的面孔。“難道你不覺得，本小姐是有理由挑剔的麽？”

饒是小丫頭是個女孩，可此刻也被那笑容弄得心神一蕩。宋妍兒如今越發會打扮，一颦一笑實在迷人。又因為在店鋪裏頭磨煉了大半年，所以這舉手投足之間也有了底氣，更顯得魅力十足。

“也是，以小姐的條件，确實再怎麽挑剔都不為過。”小丫頭不由得感嘆道。“只不過，奴婢有一件事不明白。小姐如此美貌，當初為何不入宮呢？”

“入宮？”宋妍兒一愣。她，還真的從未想過此節。還記得上次宮裏大選的時候，納蘭府的趙氏特意派了人盯緊自己，就是唯恐自己會趁機入宮。

可惜當時的自己還不經事，心裏也沒個譜，只想着找個可靠人兒托付終身，卻從未想過入宮謀一個前程。

如今自己越發聰慧，人情世故上也通透不少，再加上這些公子哥兒的追求給自己平添了不少自信，所以此時想來，入宮倒真是一條上上之策。

“魚巧，若是我真的想入宮，可還有什麽法子？”

“自然是有的。雖說這秀女大選是三年一次，可這宮裏頭總有宮女年滿出宮，所以每年都要往宮裏補上一波。小姐你手裏又有錢，到時候只需要打點一二，就一定能入宮成為宮女。”小丫頭答道。

“只不過……”

“只不過什麽？”

“只不過小姐是以宮女身份入宮，一時半會未必能得見天顏。小姐長相又如此出挑，若是被哪個妃嫔瞧見，起了壞心可就慘了。”魚巧說道。

“是。你說的也有道理。”宋妍兒聽言又有些猶豫了。“罷了，此事還要細細琢磨。你先去給孟公子回信，就說我今日身子不适，改日再去聽戲。對了，還有其他的幾位公子，你想法子讓他們知道，鋪子近日賺的不多，讓他們再續些訂單來。”

“是，小姐真是聰慧。”魚巧看了一眼鋪子裏頭絡繹不絕的人群，笑着說道。

玫嫔宮裏，幾個妃嫔團團圍坐，身邊各自放着瓜果點心，顯然是在促膝長談。

“當初丹貴妃如此得寵，皇帝一月之內便寵幸七八次，也沒見皇後娘娘如此心急。如今怎麽一個小小的奴婢，就給她弄成了這副樣子。”一個嫔妃說道。

玫嫔趕緊攔道：“你可別想差了，皇後娘娘可沒說什麽，這一切不過是我揣摩娘娘的心意罷了。”

下首的蘭貴人忍不住一笑。誰也不是傻子，衆人都知道玫嫔近日跟皇後走得近，此刻叫她們來，也是為了除掉納蘭舒容，給皇後分憂。事情明明擺在這裏，可皇後和玫嫔卻還要裝作不是一路人的樣子，真是有趣。

“你們先別議論這些事，只說說，有什麽好法子沒有？”玫嫔開口問道。

蘭貴人愈發忍不住道：“我們縱使想了法子，這功勞也輪不到我們頭上，反而都是玫嫔娘娘之功。到時候，皇後娘娘助您一臂之力，又不會幫咱們。”

玫嫔忍不住扶額道：“罷了罷了，我也不瞞你們。皇後娘娘說了，誰能想法子除了此人，日後這綠頭牌就有的挂。若是不出手的人，日後就等着撤牌子吧。”

“這……”在場的三四個妃嫔一陣無語。

“這話你們也不用指望把陛下的耳朵裏傳。且不說咱們陛下不愛聽閑話，就是你們轉身傳了過去，我也不會認，皇後娘娘更是不會認。”玫嫔道。

其實，她絲毫都不擔心眼前的幾個人能去告狀。畢竟，她們連皇帝的面都很難見到。

“是，我們一定盡心竭力，好好想辦法。”幾個妃嫔自覺無路可走，只得應承下來。

上首的玫嫔十分滿意，這回，她總算能在皇後娘娘那交差了。皇後娘娘已經答允她，只要除掉納蘭舒容，就保她登上妃位。

而另一邊的丹貴妃，卻沒有皇後這般心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是丹貴妃的一貫策略。

作者有話要說： 納蘭凝香：我的手指就值三兩銀子？w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