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隔間的門被陸年用巧勁扣着,一只貓從裏面開門未免太驚悚。

初白想了想,輕巧的躍上隔板,然後從高處翻跳了出去。

落地時,肉爪子感覺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挪開爪子,溜圓的貓瞳對上一個男人迷蒙的眼。

它所在的隔間門前地上,一個男人躺在那裏,被它一踩,沖它低喘聲:“……嗯哈。”

初白:“……”

男人看起來二十出頭,長得不錯。

也許是酒吧裏有暖氣,他只穿着套頭的黑色毛衣和牛仔褲,橫躺在地上,外套不翼而飛。

他的手搭在隔間的門上,顯然剛才那個不停敲門的混蛋就是他。

男人此刻臉色緋紅,眼神迷蒙,額頭上滿是汗,下面被牛仔褲包括的微妙部位,頂起了一個帳篷。被初白踩到臉,他不但沒有不悅,反而低低的喘息。

初白瞄了一眼,這男人發情了,不像是正常發情,到像是被灌了藥,這在魚龍混雜的酒吧裏,也不是什麽新奇事。

它對人類之間的恩怨沒興趣,肉爪子在男人的毛衣上擦了擦,剛才它跳下來踩到了他的臉,沾了一爪子臭汗。

等擦幹淨了爪子,小奶喵擡爪就走,打算去看看陸年怎麽還沒回來。

地上的男人察覺到了異常,在藥物影響下的腦子勉強擠出最後一絲清明,他用盡全力拽住它的肉爪子,擠出聲音:“救我,給你錢。”

小奶喵頓了下,有些嫌棄他的手,汗津津的,毛都被弄濕了。

地上的男人眼神開始渙散,喘息聲越來越大。

知覺和腦子都在藥物的影響下變的混沌,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是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抓到了什麽,只是一遍遍的重複:“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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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白雖然聽懂了,但它對人類的恩怨不感興趣,更何況是處于發情中的人類,正要抽出爪子,眼前突然驚變的畫面讓它呆住了。

地上的男人像是再也扛不住藥物的沖擊,陡然不見了。

黑色毛衣和牛仔褲掉了一地,被衣服蓋住的地方,一團毛絨絨的東西倒在那裏。

那是一只有點像貓的動物,大小和成年家貓差不多。

額頭比較寬,吻部比貓要短,耳朵尖圓。全身淺灰色的毛密而軟,絨毛豐厚。頭頂上有黑色的斑點,臉頰有兩條細細的黑紋,下巴的毛到是白白的。

這只形似貓的動物,一臉的兇相,淡綠色的瞳孔因為藥物而迷蒙渙散,不住的發出‘喵嗷嗷’的粗野叫聲。

一個人類男性,變成了一只像是貓的動物。

妖族?

不對,是亞種人類。

小奶喵想到龍組裏的那只黑豹少年,還有方峥和甜夏,眼前這個,是它來這個世界後見到第四個亞種人類,它屏息感受了下那只‘貓’的實力。

真弱,同樣是完全感覺不到妖力,就連內丹都沒有,好像比黑豹少年和方峥還弱一點。

這個世界的亞種人類幾乎不夠格成為妖族了,再過幾代,體內的血脈被完全稀釋,就連他們僅剩的動物化特征和強大的恢複力都會消失。

也難怪這個世界對亞種人類并沒有太多的警戒,而亞種人類本身,因為實力太弱,所以都融入人類社會生活了。

想到男人之前的穿着,初白覺得肯定是這樣。

它瞥了眼地上的‘貓’,有點嫌棄。

這麽弱,還被下了藥,真給它們妖族丢臉。

那只男人變成的‘貓’似乎再也耐不住體內藥物的刺激,搖晃着四爪撐地站起來,沖初白撲過來。

初白輕巧的閃過,那只‘貓’一頭撞上了後面的門板,發生一聲悶響,然後軟趴趴的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小奶喵歪着頭蹲在他身後,再次嫌棄了他一遍。想到這個男人之前像是被灌了藥,它用後爪撓了撓下巴,貓瞳微眯。

那麽現在,它該去哪裏找一只母貓來給他配種。

楚天頭痛欲裂的醒來,周身的冰冷讓他意識到自己待在水裏。失去意識前的記憶回蕩在腦海裏,他哆嗦了一下坐起來。

“媽的,被楚嚴陰了!”

楚嚴還真把他自己當做楚家的少爺了,不過是個小三帶進來的私生子,竟然敢給他下藥,想要他出醜!

楚家烏煙瘴氣的,每到過年就要看到那個氣死他媽媽的女人表演‘賢妻良母’。不過是個小三上位的東西,表演給誰看呢!

楚天不想陪着做戲,約了人來青海玩,過年也不打算回去。反正他是纨绔,也沒人敢說什麽。

結果沒想到,他約的人裏面,竟然有楚嚴的人。

給他下藥之後想做什麽,不言而喻。楚嚴到是沒膽子就這樣弄死他,只會用藥将他的名聲弄得更臭,比如:群P,吸毒什麽的。

他拼着最後一絲清醒從那些人手裏逃出來,為了避開那些人,他随便找了家酒吧,倒在了酒吧洗手間裏,然後呢?

楚天擡眼,發現自己還在酒吧的洗手間,還躺在洗手池裏,下半身泡在水裏。沒有一絲溫度的涼水,在冬夜裏,這水裏冷的刺骨。

難怪這麽冷。

也難怪他現在是兔狲的模樣,看來是因為水裏太冷了,自己變回了兔狲,好歹這樣子有毛,能暖和一點。

楚天從洗手池裏爬出來,站在臺子上,四爪撐地的瘋狂甩了甩毛,将身上的水抖的差不多掉了,他擡爪準備去撿自己掉的衣服。

結果才走了半步,前面一只毛團擋住了他的路。

楚天瞅一眼,擋路的是一只雪白的小奶喵,比自己小得多,不是什麽名貴品種,那樣子像是随處可見的中華田園貓。

竄進來的流浪貓?還是……

見那小奶喵一直盯着自己,他忐忑了幾秒,若無其事的擡爪打算繞過它。

然後下一秒,他被那只小奶喵踩趴下了。

被按在爪子下的楚天:“……”

媽的,現在一只小奶喵都能欺負兔狲了,知不知道他們這個品種是很兇殘的!

初白再次嫌棄了一遍這個世界的亞種人類如此之弱,緩緩開口:“我救了你,你說了要給錢的。”

楚天一愣,他擡起頭,眼神陡然放松:“原來你也是亞種人類,早說啊。”

初白眯眼,看來亞種人類之間還算和平。

楚天從小奶喵的爪子下掙紮出來,鑒于現在沒有衣服,他也就沒變回人形。

“現在亞種人類這麽多了嗎?酒吧裏随便逛逛都能碰到一個。你家在哪裏,聯系方式給我一個,我回去後給你打錢。”

初白莫測高深的沒開口,從男人的身上,它更清晰的判斷出幾點。

一,這個世界的亞種人類生命力和恢複力果然強韌的多,像男人這麽弱,泡在冰冷刺骨的冷水裏也一點事都沒有。

二,在特殊圈子之外的亞種人類不算多,但絕對也不少。自成一個圈子,和人類一樣生活。

三,這男人被人陷害了,那眼底的火氣在剛才毫無掩飾。

四,他有野心,可以合作。這男人和陸年不一樣,它不用擔心暴露死而複生的問題。它需要一個除了陸家以外的合作夥伴,以此在這個世界立足。

總結了以上幾點後,初白甩了甩尾巴,一臉神棍的模樣:“你,想不想變強?”

等着它報聯系方式的楚天:“……我是兔狲。”

“所以?”初白将‘兔狲’這兩個字在腦海裏溜了遍,它的世界沒這個物種,不認識。

楚天一臉的一言難盡:“兔狲雖然是貓科,但比貓兇殘多了。論戰鬥力的話,我一個可以打你十個。”

一只小奶喵想和兔狲比戰鬥力,他光爪子都比它利多了。

初白‘哦’了一聲,然後一爪子将楚天拍飛了出去。

好歹啃了那麽多軟玉翡翠,又被陸年好吃好喝的伺候了一陣子,這點靈力還是有的。

楚天一臉懵逼的又掉回洗手池的水裏,剛抖幹淨的毛瞬間又濕了。

日了狗了,現在貓科亞種人類的武力值,都這麽高了!?

這看樣子還是一只幼崽,這不科學!

陸年回來接貓的時候,腳步頓了頓,他低頭看着乖乖蹲在外套上的小奶喵:“剛剛有人來過?”

初白喵了一聲。

“沒發現你?”

它又喵了聲。

陸年懷疑的眯了眯眼,檢查了下被自己關好的隔間門,的确沒有打開的跡象。

他将小奶喵抱在懷裏,“走了,今晚可以回去睡覺了。”

初白擡爪指了指馬桶蓋上,他的外套。

陸年皺眉,将外套扔進垃圾桶,顯然是不打算要了。

初白想到黑豹少年經常嚷嚷的,陸大少有潔癖。

它心虛的将還有點濕的爪爪藏起來,剛才踹那只兔狲太用力,沾到水了。

不過陸年雖然有潔癖,但好像從來都沒在它面前表現過。哪怕前一秒它在草地上滾得一身草,他也只是眼角帶笑的将它拎起來打理幹淨。

所以,他不會嫌棄它的吧。

小奶喵窩在陸年懷裏,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還無意識的用爪爪踩了踩他的胸口。

陸年垂眸,視線在它爪子上停了一秒,目光深邃幽遠。

晚上十點,陸年帶着小奶喵入住了酒店。和那疑似兇手的中年男人同一家,同一個房號,只是不同樓層。

那中年男人定的是大床房,陸年在他正下方的樓下,房型自然也是浪漫大床房。

這家酒店挺高檔,也算幹淨。

大床房就是字面意思,偌大的空間內一張雪白的大床置于正中間,旁邊是低矮的床頭櫃,抽屜一拉開能看到裏面各種啪啪啪用具,當然都是收費的。

陸年将小奶喵放在床上,轉身進了浴室。

這大床房裏附帶的浴室幾乎算得上情趣了,浴室是用全透明的玻璃圍起來的,只在中間部位象征性的用上了磨砂玻璃遮擋。陸年在裏面調整水溫,初白從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它冷不丁就想到當初看過的,陸年的裸體。寬肩窄臀大長腿,漂亮的腹肌和人魚線,以及底下雄偉傲人的……

神游中的小奶喵被拎起來,它回神,以眼神詢問:幹嘛?

拎着它的陸年道:“洗澡,你該不會打算不洗澡就睡覺?”

睡覺……

初白溜圓的貓瞳掃過唯一的大床,又掃到已經放好水的浴缸。它咽了下口水,忐忑的問:“你給我洗?”

“當然。”

“那睡覺是?”

“一起睡。”

陸年伸手解開扣子,将袖子挽到胳膊肘,睨了一眼震驚中的小奶喵,淡淡的道:“你是變回人形,還是就這樣洗?”

亞種人類天生就會在人形和獸形之間轉換,可他從未認真仔細的看過初白的人形,這小家夥的警戒心太重。之前那次它終于同意變回人形,還被他浪費掉了,什麽都沒看到。

“我自己洗。”

初白扭動掙紮,哪個形态都不行,被陸年親手洗一遍,那豈不是裏裏外外全都被摸個遍。

就算在陸家一起睡已經成了習慣,可洗澡這件事,陸年從未插手過。

陸年低頭看它,忽然就笑了。他本來就長得出色,平時總是淡淡的面癱,這一笑,簡直整個人都好看到不行。

小奶喵一下看呆了。

他欺近它,“不想讓我給你洗?那剛才在酒吧的洗手間,你和後來進去的人,幹了什麽?”

初白:“……”

他這口氣怎麽這麽像在質問它:說,你是不是外面有貓了!

況且楚天好像還真的是一只‘貓’,公的。

它該怎麽回答?

陸年抱着它的手越來越緊,就在小奶喵眼神亂飄的時候,他忽然撓了撓它的下巴,将它放在洗漱臺上:“乖乖站着,外面的浴缸不幹淨,我用毛巾給你擦擦。”

初白眨眨眼,這是放過它了?

陸年擰幹了條毛巾,仔細的給它擦了臉,然後握着奶喵的爪爪,一下一下的擦拭着。

初白很想說,能不能不要這麽明顯,這只爪子就是踹楚天沾濕了的那只。陸年擦得認真,它的肉墊都快被擦破皮了!

忍了一會兒,見陸年還握着它的爪子不放,小奶喵試探着抽了抽。

讓它意外的是,陸年松開了它。

它立刻将爪子收回來,往後退了幾步,毛絨絨的屁股抵上了洗漱臺的鏡子。

見陸年面無表情的盯着自己,它歪頭,軟軟的吐出一句廣告詞:“潔癖是病,我推薦帝都仁愛醫院。”

陸年勾了勾唇,意味深長的問:“你嫌棄我有病?”

奶喵沉默片刻,突然歪頭賣了個萌。

它覺得這個問題怎麽回答,都不會讓他滿意,還不如什麽都不說。

見它這樣,陸年笑了,他抱起它出了浴室:“妄圖以賣萌蒙混過關,初白,你長大了。”

小奶喵被他放在床上,松軟的被子讓它的困意湧上,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将身子團成一個球,腦袋放在前爪上,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偌大的房間一片靜谧,陸年就這樣坐在床邊,看了它好一會兒。

暈黃的壁燈将他染上一層柔和的色彩,他伸手輕輕撫了撫小奶喵的背脊,輕聲道:“警惕性這麽強的小東西。”

好不容易讓它硬殼一樣的防禦打開了一條縫,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可轉眼卻又縮了回去。

算了,他不急,還有時間。

被順毛的舒服讓初白咕哝一聲,它沒醒來,只是身子翻了翻,露出白色的小肚皮。

第二天,陸年布置在北郊的人傳來消息,有可疑人物試圖接近北郊那個陰年陰月出生的小孩。

那人只是個普通女人,接近小孩的手法也很平常。

無非是和帶孩子的奶奶套近乎,看似也是小孩奶奶的熟人,小孩奶奶忘記帶手機,返回樓上取的時候,想着就幾分鐘,竟然将孩子讓那個女人照看一下。

那女人趁機抱起孩子就要溜,還是埋伏在附近的便衣警察看見不對勁,将人抓了起來。

等孩子奶奶下樓後,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孩子奶奶滿臉的震驚,她怎麽都無法相信,女人是來偷孩子的。

這女人是他們這棟樓上一戶獨居老人的保姆,來他們這裏也大半年了。人長得老實,幹活又勤快,是個熱心腸,左鄰右舍偶爾有難處需要幫忙,她都會去。

誰能想到,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順理成章的接近小孩。用了半年時間化解孩子奶奶的戒備心,今天如果不是陸年剛好安排了人手在這裏,那個小孩就被擄走了。

當地警方的人抓到女人後,陸年為了不打草驚蛇,讓他們将這消息壓下。他看了發過來的女人照片,果然是昨晚和中年男人一起待在酒吧包廂裏的那個人。

不同的是,昨晚的女人打扮的火辣豔麗,而今天則是異常樸素。

昨晚陸年返回半包廂探聽,也沒聽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那兩人年紀都不小了,卻真槍實彈的在半包廂裏‘辦事’,除了嗯嗯啊啊,多餘的話沒多說一句。

陸年從兩人的熟稔度判斷,這個女人應該是中年男人的姘頭,而不是酒吧随便豔遇的。約在酒吧碰頭,只怕也是因為這裏魚龍混雜,不會留下身份信息,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果然,今天抓到了人,女人顯然是男人的幫手。

那個女人并不知道她的姘頭很可能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在警方的盤問下,她交代。

她只是一個普通離異婦女,沒有孩子,也沒有正式工作,靠着打零工過活。大半年前在市區遇到中年男人,兩人就滾到了一起。

後來她覺得錢不夠花,又不想辛苦工作。男人就随口提了句,小孩子很好賣,尤其是男孩。

這讓她起了心思,這大半年來她在男人的指點下,以保姆的身份混進這座小區,目标就是今天那個才滿三歲的男孩。

她說她只負責将小孩偷出來,販賣則由男人接手。至于小孩會被賣到哪裏去,男人又是通過什麽途徑賣掉的,她全然不知。

陸年見狀,明白這女人被中年男人利用了,那孩子如果被偷走,根本不會被賣掉換錢,只會挖去心髒,成為男人煉制長生不老丹的藥引。

而且男人顯然沒有多重視女人這邊,女人能得手最好,不能得手他也沒差,他選定的最佳目标是住在別墅區的孩子,由他親自下手。

這個小區裏三歲的男孩,不過是個備選罷了。

事情發展到這,中年男人就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的可能性,幾乎高達90%,就等他今晚動手,現場抓捕,罪證齊全,不容他抵賴了。

晚上十點半,中年男人終于行動了,他出了酒店一路往市區的一處別墅區而去。那別墅區裏有一個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孩子。

等陸年來到小鬼傳來信息的地方,就看到那個淺淡的鬼影停在一處別墅門前飄來蕩去,就是不敢踏進去。

這只小鬼的顏色已經比最初要淡了幾分,陸年拿出一張養鬼符,小鬼如蒙大赦,化作一道黑煙鑽了進去。

陸年将小奶喵往懷裏塞了塞,叮囑它道:“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麽事,都別出來。”

初白點頭,見陸年掏出一根鐵絲,捅了兩三下,別墅門應聲而開。

他悄無聲息的走進去,別墅內靜悄悄的,只有二樓卧房裏傳來模糊的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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