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書房內，在楚嚴離開後，楚父的臉色比楚嚴更難看。他大發雷霆的将書桌上的東西掃到地上，額角青筋暴跳。

楚天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變化，他的好弟弟，楚恒之到底做了什麽！

楚父和楚嚴都一心認為是楚恒之的緣故，才讓楚天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哪怕楚恒之都沒在公開課上露臉，楚父也固執的認為，這是楚恒之在故作姿态，怕他們借口說什麽，故意避嫌。

書房內的電話響了，楚父接起，等挂斷電話後，他面沉如水。

打電話來的都是楚家的族老，一個個明裏暗裏，都意思讓他不能再忽視楚天。

如果楚天還像以前一樣是個沒天賦的普通人，那扶持楚嚴上位也就罷了。可現在楚天展現出來的實力并不比楚嚴差，甚至還略強。

在這種情況下，沒道理舍棄正兒八經的大兒子，去扶持出身不佳的小兒子。

楚家的族老都是嫡系或者旁系裏古武力量不錯，曾經擁有實權退下去的老頭。這些老頭觀念大多比較傳統守舊，當年對于他将崔美娜迎進門，給楚嚴上族譜的事就頗有微詞。

現在這些族老哪怕不管事了，在楚家的影響力也是頗大。

若是一兩個人，楚父還能不當回事，可現在族老那邊竟然隐隐統一了意見。

甚至有脾氣耿直的直接撂下話。

楚家就算不由楚天繼承，那還有楚恒之這個嫡系正統出身的，楚恒之年紀不大，天資優秀，又是楚老家主的兒子，楚父的親弟弟。

有楚恒之在，怎麽都輪不到私生子出身的楚嚴。

楚家下一任的當家的，不能有污點。

這話直接戳了楚父的爆點，他那樣培養楚嚴，不就是為了防着楚恒之。現在族老這話讓他沉着臉想着，楚恒之和楚天，一個都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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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的古武公開課結束後，楚天大出風頭，除了他在公開課上讓人驚異的表現外，他和陸年因為同一個女人糾纏在一起的關系，也讓人議論紛紛。

說是情敵吧，公開課後還看到他們三人和諧的一起吃飯。

說是朋友吧，那女孩之前是楚天包養的，現在卻和陸年之間的氣氛明顯不對，沒看整個公開課期間，陸大少的眼睛黏在她身上就沒移開過。

這詭異的關系将衆人的八卦激情再次點燃，加上公開課那天黎若也在場，許多人都在等着狗血八卦的後續發展。

流言傳到陸家主的耳朵裏，陸家主擰了擰眉，親自給兒子打了個電話：“你在幹什麽？和一個聲名狼藉的女孩糾纏，黎家的丫頭還在帝都，有那個閑工夫不如去陪陪黎丫頭。”

陸年淡淡的回了句：“你那麽喜歡黎若，可以自己去陪她。”

陸家主被兒子氣的肝疼，他邀請黎若來家裏小住，還不是看兒子長這麽大，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這也太凄慘了！

兒子是個溫吞不主動的，他這個當老子的厚着臉皮只能幫他一把，指望自家這個冷淡的兒子能和黎若培養培養感情。好歹是從小就認識的，總會有幾分感情吧。

結果黎若住進來好幾天，除了第一天陸年露了個面打了個招呼，後面幾天壓根見不到他的人影。

還以為兒子在忙龍組的事，又泡在龍組裏，結果卻是黏在另一個女孩身邊。而這個女孩的名聲還不好，和楚纨绔糾纏不清。

陸家主沒親眼見過初白，僅從流言判斷，他就不懂了，那樣的女孩和黎若有什麽可比性，自家兒子這是腦子被驢踢了嗎，繼吸貓之後，又開始眼瘸了！

陸家主是期盼兒子盡早談個小女朋友，然後結婚生子，讓他抱孫子。

但他也沒有不挑到這個地步，家世什麽的可以忽略，小門小戶也沒什麽，但最起碼必須是清清白白、潔身自好的好人家的女兒。

像流言裏的那個女孩，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自家兒子撞在人家手裏，只怕要吃虧啊。

“黎丫頭還要在帝都待幾天，你今晚回來吃飯，黎丫頭也在，你們聯絡聯絡感情。”

陸家主想不通，也不去想兒子的腦回路了，直接開口命令道。

陸年的回應是直接按掉了電話，然後看了一眼時間，完全不理會他爹的抽風，擡腳去找初白了。

電話那頭，陸家主暴跳如雷的摔了手機，“媽了個巴子，膽子肥了，敢挂老子電話！”

陸夫人推門而入。

陸家主見老婆進門，開始訴苦：“你說說，我還不是為他好，娶妻娶賢，黎丫頭哪裏配不上他，被這個小兔崽子這麽嫌棄？”

陸夫人微微躇眉，“黎若再好，兒子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逼他也沒用。”

“老子哪裏逼他了？老子又沒讓他現在就将黎丫頭娶進門！就讓他陪陪黎若，回來吃個飯聯絡下感情，這過分嗎？就算不當男女朋友，作為普通朋友相處也行啊。黎丫頭哪裏不好，難道還比不上那個傳言裏和楚天糾纏不清的女孩？”

陸家主一臉的委屈，在他看來，兒子又沒有女朋友，和黎若自小認識，多相處相處怎麽了。更何況以黎家的背景，若是娶了黎若，對兒子未來的幫助可不小。

陸夫人似笑非笑的哼了聲：“若是當年我家和你家聯姻時，我也和別的男人有糾纏，想必嫁進來的就會是別人了吧。”

陸家主一噎，吶吶的道：“老婆，你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我嫁給你時，咱倆都沒感情基礎。與其說是看上人，不如說是我的出身、容貌、人品、名聲在那個時候最适合你。所以陸家選擇了我家，你選擇了我。當然，對我來說也一樣。但是，兒子和我們是不同的。”

陸夫人笑得溫婉，對當年的選擇沒什麽怨言，只是有淡淡的可惜。

這一輩子，從未體會到深愛一個人，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濃烈的愛情。

她和陸家主，起始于毫無感情的聯姻，婚後相敬如賓，就算有了兒子感情變好了，也止步于淡淡的喜歡。

和陸家主在一起這麽久了，更多的是類似親人一般，老夫老妻的模式，習慣了彼此的陪伴，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對她來說，陸家主遠不如兒子重要。

她希望自己的兒子幸福，而且她相信兒子的眼光和選擇。如果兒子真的喜歡那個流言裏的女孩，那只能說明流言有水分。

光楚天的事不就足以證明，被傳言了那麽多年的楚纨绔，不也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那個女孩和楚天之間，未必會是流言中傳的那般不堪。

看着陸夫人臉上淡淡的笑容，陸家主心底抽抽的疼，一股酸澀的滋味彌漫在心頭。

和他相處，她永遠都是悠閑從容，沒有大喜大悲。

那是因為他對她來說，并不重要，甚至無法引起她的情緒波動。

她不愛他，他清楚。

曾經的自己根本不在乎這件事，家族聯姻，各取好處，他盡到丈夫的責任就行了。

她是一個完美的妻子，打理家庭，社交應酬都做的很完美。甚至連他外面有女人了，只要不帶回來，不損及家族顏面，她都可以當做沒看到，依舊是溫婉的陸夫人。

有妻如此，大多數人只會覺得高興。

可陸家主越來越不滿足，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視線越來越離不開她。

想要看她笑，想要看她哭，想要參與到她的生命裏，想要她的喜怒哀樂裏都有他的影子。

想要成為她放在心頭，重要的人。

想要不止是她聯姻來的丈夫，更是她深愛的男人。

可惜，這麽多年下來，他從未成功。

當年察覺到她想離開，她指望別人送來的女人有孕後，就離開陸家。

他氣瘋了。

也是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這個女人不愛他，甚至一丁點都不在乎他。他在她眼裏，只是一個名為‘丈夫’的道具。

她看別人往他那送女人時，連一絲嫉妒都沒有。

甚至期盼着那些女人懷上孩子，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脫離陸家。

察覺到這一點，陸家主那會幾乎理智全失。

他沒告訴任何人，他只在最初酒後碰過那些女人一次，酒醒之後就再也沒有踏足那些女人的地方。他留着那些只是想看到她會因為這個而嫉妒，想要感受到她對他的在意，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只是，他注定失望了。

她不在意，她想離開。

那段日子，他只能抱着她瘋狂的做。

在外人看來，陸夫人是意外懷孕，可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麽努力。

憤怒沖昏了理智，心底深處卻有着怎麽都掩蓋不住的惶恐。

他怕她離開他，他怕再也無法留住她。那會年輕的，桀骜不馴的陸家主用了他曾經最鄙視的法子，用孩子留住她。

有了陸年後，她果然不再動離開的心思，這讓陸家主松了口氣。

那會他想着，兒子都有了。他和她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他可以慢慢來，總能讓她愛上自己。

可轉眼間，二十年過去，她依舊不愛他。

陸家主勉強壓下心底的難受，彪悍的漢子咧嘴一笑，用笑容來掩飾：“是，是，兒子是不同的，你就只疼那個小兔崽子。”

也不知道他明白了沒，陸夫人躇眉又重複了遍：“兒子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你別亂點鴛鴦譜。”

“好。”

陸家主有些無精打采的應了聲，覺得有點委屈，她就那麽不信他，還要特意重複叮囑。

見她盯着自己看，他悶聲道：“我知道了，我不管了總行了吧。沒事了，你出去吧。”

快出去，讓他一個人靜一靜，黏一黏碎成稀巴爛的心。

陸夫人突然伸手摸上他的額頭，這溫熱的觸感讓陸家主怔楞，他呆呆的擡眼看她。

“有點熱，這都快夏天了，難道還發燒了？”

陸夫人躇眉，偏頭念叨着：“讓你昨晚蓋好被子偏不聽，也不想想你的年紀，還當自己是年輕時候呢。我剛聽你聲音也有點啞，我去給你炖個冰糖雪梨下下火。”

她說着，轉身就要去廚房。

陸家主突然伸手抓住她。

陸夫人疑惑的低頭，看着埋在自己腰間的大頭。

“不想喝？”她問，聲音依舊淡淡的。

“喝，要喝！”陸家主的聲音更啞了，還帶着一絲哽咽。

陸夫人擰眉，這家夥又怎麽了。

“要喝大碗的，不要放紅棗。”他悶聲道，“冰糖多放一點，梨要多炖會，要軟軟的。”

陸夫人輕笑，摸了摸他的狗頭。

“梨可以軟點，冰糖不能太多，小心糖尿病，你也這個年紀了。”

“你嫌棄我？”

陸家主猛然擡頭，起身給老婆展示自己的好身材。彪形大漢，虎背熊腰，這些年他注重鍛煉和保養，現在看起來到是一點都不比年輕時候差。

陸夫人被他逗樂了，戳了戳他的肌肉當做檢測，還肯定的拍了拍：“行了，就比兒子差一點點。”

陸家主不屑的咧嘴，“我年輕時可比那小兔崽子彪悍多了，看他現在瘦瘦弱弱的模樣，還能受到那麽多女孩子喜歡，現在女孩的審美真扭曲。”

陸夫人瞅了瞅丈夫彪悍粗犷的長相，暗自心嘆。

還好兒子的長相随了自己，就連體格都是标準的好身材，不似丈夫這般兇猛。否則她還真沒辦法想象，自己的兒子長成一頭熊，是個什麽模樣。

要是小時候玉雪可愛的陸年長大了變成一頭亞洲黑熊，那她才沒地方去哭。

不過這個念頭放在心底，陸夫人沒說出來。對于陸家主奉行的，是男人就該粗犷彪悍的審美，她早就放棄去糾正了。

推開丈夫的狗頭，她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像沒那麽熱，我去拿溫度計，你在這等着。”

說完，陸夫人轉身去找醫藥箱。

陸家主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冗自傻笑一會兒，剛才的難受酸澀褪去不少。

即使她不愛他，她還是關心自己的。

在她心裏的男人，兒子排第一，他最少也可以排在第二吧？

就算她不愛他，他依舊是離她最近的男人，是可以和她攜手共度餘生的人。等百年後，同葬一穴，以期來生再續夫妻緣。

陸家主笑着坐在原地，等着自己的溫度計和雪梨湯。

只是在心底的最深處，有一絲遺憾嘆息。

如果她能愛上他，那該有多好，那種滋味，會有多幸福……

張煜沖到初白的住處，臉色難看，額頭上滿是汗。

今天一早他剛到編輯部，就被總編通知《天賜大陸》這篇文要全文鎖定，內容涉及偷盜抄襲，不容許繼續發表。

張煜聽到這話時，整個人都懵了。

偷盜抄襲？

抄襲他還能想得通，但是偷盜？一篇文章怎麽會和偷盜扯上關系？

在他不停的追問下，總編才透露出一點。

是江南黎家發了律師函，說《天賜大陸》裏的丹方，辟谷丹和化毒丹都是黎家的私有的，這麽多年來只有黎家一家擁有這兩種丹方。現在九尾貓的《天賜大陸》裏同時出現了這兩張丹方，選材用料一樣不差，明顯是偷盜了黎家的丹方，還公布出去，損害了黎家的利益。

黎家那邊直接将律師函發到帝都文學網站，如果繼續刊登《天賜大陸》，那連帝都文學網都要吃上官司。

黎家的态度太強硬，而且看姿态也不像是在瞎說。帝都文學網的高層扛不住這威脅，只能将《天賜大陸》這篇文鎖了。

張煜聽完，只覺得心底都在發冷。

他是張家人，他對黎家在特殊圈子內的超然地位更了解。

黎家擅長煉丹，丹方也的确挺多的。有些丹方是黎家獨有的，有些丹方則是大家都知曉一二的。

雖說煉丹以黎家為首，黎家也很喜歡壟斷各種丹方。但在其他一些勢力手裏，也是有存貨的。不說別的，一兩張丹方總還是有的。

化毒丹因為藥性太弱，大多只針對普通人，也許是因為這個，黎家并未重視，外界也從未聽說黎家有化毒丹的丹方。

但辟谷丹，黎家是有的。

黎家的辟谷丹吞服之後，在一個月內都不會感到饑餓。但辟谷丹對于特殊圈子裏來說，實在是雞肋。

現在是末法時代，靈氣渾濁，不眠不休的修煉，體內的黑斑增長的越快。尤其修為到了一定程度，不想爆體而亡的話，甚至還要控制修煉的時間。

所以在特殊圈子內，基本不需要辟谷丹來節省時間。更何況比起華夏博大精深的美食，辟谷丹實在太難吃了。

黎家也清楚這點，所以辟谷丹很少出現。偶爾會煉制一些，也是留作急用。

所以根本沒人注意到辟谷丹這丹方，是黎家獨有的。

張煜不相信九尾貓的丹方是從黎家偷盜出來的，對于黎家總是将搜羅壟斷回來的丹方當做自家的東西，這種行徑，張煜不屑。

像是化毒丹，辟谷丹，又不是黎家自創的。以往歷史上也有過記載，就算近幾百年只有黎家有這兩種丹方，可那也不代表着兩種丹方就屬于黎家了。

萬一，萬一九尾貓祖上也擁有過這兩種丹方，後人不會煉制，又看不懂，一直壓箱底了呢？

再說九尾貓一個女孩子，她要怎麽闖入江南黎家盜竊丹方？

真要說起來，這件事滿是破綻。

但黎家不會這麽想，幾百年來都将這兩種丹方視為自己的東西，現在冒出來一個九尾貓。

九尾貓還将這兩種丹方寫進了小說裏，如果只是一張那還罷了，偏偏兩張丹方都是黎家獨有的，還大喇喇的寫在小說裏公布了出去。

這在黎家看來，就是對黎家的挑釁。

想清楚了事态的嚴重性，張煜白着臉，沖到九尾貓的住處。可他砸了一會門，無人應答，顯然是人不在。

打電話也沒人接，隔着門板隐約能聽到電話鈴聲從屋內傳來。

張煜沮喪的用頭磕了磕牆，想不通九尾貓為什麽那麽不愛帶手機，現在這社會還有離了手機能活下去的人類嗎！

張煜急得團團轉，黎家來勢洶洶，就算楚天說過九尾貓也是特殊圈子裏的人，但面對擁有超然地位的黎家，九尾貓一個女孩子能做什麽，還不是任由宰割。

就算楚纨绔想要護住九尾貓，可楚家本身地位和黎家差太多，楚天以往在楚家又不受重視，根本沒可能護得住。

至于陸年……

張煜頓了下，陸家到是可以護的住，但陸家會為了一個九尾貓而得罪黎家嗎？

不說別的，陸家和黎家就算不是世交，關系也挺緊密的。黎若這次來帝都還是借住在陸家，在這種情況下，怎麽想陸家都不會為了九尾貓而對上黎家。

只是陸年看起來對九尾貓像是真心的。

現在張煜只期待九尾貓的魅力再大一點，最好将陸大少迷得暈頭轉向，為了她甘心與黎家為敵。

否則，九尾貓落在黎家手裏，絕對不會好過。

張煜焦急的在門口轉圈，轉到快一百圈時，和一只胖乎乎的白貓對上了眼。

張煜：“……”

小區內的流浪貓？為什麽這只貓還會坐電梯上樓！

初白：“……”

用貓形溜達回家，為什麽會碰上本該在編輯部的張煜。

一人一貓對視了一會兒，張煜嘟囔：“真他媽的邪門，我怎麽覺得這只貓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