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文嬌端着酒杯,詫異的看着不遠處的男人。

那個坐在軟沙發上,摟着女人,噙着笑的男人,竟然是楚恒之?

他一貫不喜歡這種場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在臨近午夜的時候?

而且他不是一個人,他懷裏的女人很陌生,化着濃妝,打扮暴露,雖說這種裝扮在酒吧這司空見慣,但這種類型絕對不是楚恒之喜歡的。

可現在楚恒之半摟着那女人,甚至任由那個女人将唇落在他的脖頸邊,留下一個鮮紅的唇印。

這算什麽!?

文嬌握着酒杯的手,氣得發抖,

他口口聲聲說喜歡那個初白,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個初白。自己脫光了投懷送抱,他都能将她丢出去。

現在,這又算什麽!

……

楚恒之靠在沙發上,臉上帶着漫不經心的笑容。

他的臂彎裏,女人嬌笑着說了什麽,他一點都沒聽進去。

只覺得這女人的香水味很刺鼻,臉上的粉厚的一笑都有褶子。女人那放肆挑逗的手,讓他覺得無比惡心。

可是哪怕是這樣,他也沒阻止她,任由女人撩撥的暗示。

然後半眯着眼,感受自己體內那不屬于自己的沸騰欲望。

這不是他的欲望……就像面對初白時一般,他體內仿佛有另一個人一般,交錯影響着他的意識。

果然,不是他的錯覺,是真的出了岔子……

‘嘩啦’——

楚恒之還在不動聲色的思考着,一杯酒迎頭潑過來,潑了他一頭一臉。

懷裏的女人尖叫出聲,也被酒波及到。

濃妝被酒弄濕,女人伸手一擦,拉出一道可笑的斑痕。

“你幹什麽!滾出去發酒瘋!”

女人瞪着潑酒的人,尖銳的尖叫。

比起女人的狼狽,楚恒之反而沒什麽反應。

他絲毫不在意身上的酒水,連姿勢都沒變,懶洋洋的擡眼。

上挑的眼尾,透着水氣的濕發,讓他看起來竟然還多了幾絲性感。

“說了讓你別在出現在我面前,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怎麽聽不懂中文嗎?”

他無趣的看着面前的文嬌。

文嬌手裏還捏着空了的酒杯,神色憤怒的問:“你在幹什麽?你在這裏幹什麽!?”

“怎麽,酒吧是你家開的?我來泡吧還需要你的準許?”

楚恒之伸手安撫了下身旁的女人,挑眉道。

“你不是有喜歡的人了,難道現在又不喜歡了?改成這種……”

文嬌不屑的打量了下楚恒之身旁衣着暴露的女人。

這種女人在酒吧裏很常見,只要是有錢的男人,她們都會貼上去,典型的公共廁所。

只要有錢,甚至不在意場合,不在意人數,哪怕是就在酒吧的衛生間裏打一炮也無所謂。

輸給初白,文嬌還能安慰自己,不是她不好,是初白剛好是楚恒之喜歡的類型。

可若是輸給面前這種女人,文嬌覺得自己以前的眼睛一定是被屎糊住了!

被文嬌這麽質問,楚恒之還沒吭聲,他身旁的女人爆發了。

那女人站起來推了文嬌一把,尖叫道:“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我這種!?管不住自己男人的黃臉婆還好意思出來,你的男人就是喜歡我這種的,嫉妒嗎?”

女人顯然是将文嬌當成和楚恒之有關系的女人了,以為文嬌是跟來抓男友出軌的可憐蟲。她精神抖擻的準備和文嬌撕逼,搶男人的時候,她還沒輸過。

文嬌沒理會女人的挑釁,只是盯着楚恒之問:“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不喜歡初白了?”

“喂,我和你說話呢……”

濃妝豔抹的女人見文嬌不理自己,氣得伸手去抓文嬌的頭發。

只是她的手才伸出去,就被楚恒之捏住了。

“好痛。”女人叫了一聲。

楚恒之掏出大鈔塞給她,冷淡的道:“走開。”

女人先是不滿,不過感受了下大鈔的厚度,立刻眉開眼笑的沖着他飛吻了幾個。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這次我不計較。我的手機號碼給你,以後記得聯絡我啊。”

女人用口紅在紙巾上寫下一串數字,塞給楚恒之,捏着錢去找下一個豔遇了。

楚恒之不感興趣的将紙巾扔了,也沒回答文嬌的質問,轉身離開。

文嬌怒吼了聲:“楚恒之,你回答我!”

楚恒之背對着她,懶洋洋的扔下一句。

“和你無關。”

……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文嬌氣哭了。

她咬着唇,不想要眼淚太過于放肆。

察覺到周圍人不斷窺視的視線,文嬌轉身奔進衛生間。

為什麽。

為什麽到了現在了,她還是無法放棄楚恒之。

只要他一出現,她努力了那麽久才做好的心理建設就崩潰的一塌糊塗。

她明明已經決定不要在喜歡楚恒之了,就像他說的那樣,過好自己的生活。可是每次一見到他,她就知道那些都是自欺欺人。

胸膛裏跳動的那顆心,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她喜歡他,還是只喜歡他而已。

楚恒之直接将車開回公寓,沖了個澡,洗掉在酒吧沾染上的惡心氣息。

沖完澡,只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他伫立在鏡子前,盯着鏡子裏倒映出來的人,勾唇問:“你是誰?”

室內靜悄悄的,無人回應。

他挑了挑眉,輕輕的哼笑:“露出的破綻那麽多,還裝什麽,出來。”

這話似乎起了作用,鏡子裏倒映出來的人,眼裏的神色變得深沉,一個陌生的聲音直接在他的腦海裏響起。

【呵呵,沒想到竟然會被發現,原來你的警惕心這麽高。】

聽到陡然在腦海裏響起的聲音,楚恒之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下,沒看到其他人,這道意識果然藏在自己體內。

“你是誰?孤魂野鬼?附在我身上是想做什麽?”

魔修無聲的咧嘴:【孤魂野鬼?竟然将我和那種肮髒不堪的東西等同,真是目光短淺。小子,別管我是誰,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可以給你很多,金銀財寶、榮華富貴都随你挑。】

楚恒之輕笑,放肆的道:“能靠我自己得到的東西,我又何必要受制于人。”

【那你得不到的呢?你很想要初白吧?你的心,你劇烈的情緒起伏都在告訴我,你渴望她。別想騙我,我感覺的到。】

那聲音桀桀的怪笑,語調詭異。

仿佛在贊嘆楚恒之竟然會對一只貓情有獨鐘,另一方面他又毫不留情的打擊楚恒之。

【可惜啊……她不需要你。她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會抱她,會親吻她,會陪伴她一輩子,她根本看不到你。】

楚恒之收了笑,面無表情的盯着鏡子,漂亮的眼裏一絲情緒都沒有。

這個聲音提到的這些他都清楚,初白不記得他了,初白喜歡上那個陸年,這些讓他不爽,但想要以這一點來挑釁他,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魔修似乎也察覺到了作用不大,詭異的停頓後,他話鋒一轉。

【你不想将她搶過來了?留着她在那個不安好心的男人身邊,明明那個陸年只會利用她,不是嗎?】

楚恒之冷冷的打斷他:“什麽意思?”

【陸家的陸年,天生體弱,早夭之命。你以為他為什麽能活到現在,還身體越來越好?明明好幾次都在死亡邊緣,卻毫發無傷的挺過來,不覺得很眼熟嗎?】

楚恒之眼裏的平靜波動了下,因為這話裏透出來的信息。

【你瞧,你捧在手心都舍不得傷一下的人,卻被另一個男人以愛情為名來利用。陸年能活下來,不就是靠着壓榨她的生命力嗎?陸家的命契,可是很出名的啊……初白可是個很好的續命道具呢。】

魔修的聲音很低,充滿了誘導。

他的力量在楚恒之體內盤旋回蕩,将楚恒之的懷疑和欲望放大,一字一頓的引誘。

【可惜她被愛情沖昏頭了,看不清陸年的狼子野心。難道你就不想救她出來嗎?你放心,我的目标可不是她,只是陸年罷了。】

楚恒之好半響沒說話,就在魔修以為自己失敗了,打算加把勁繼續時,感受到了楚恒之緩緩溢出的殺意。

魔修滿意的哼笑,沙啞的道:【來,讓我們好好計劃一下吧……】

楚家

楚父覺得很不對勁,雖然他一直防着楚恒之,但這幾年楚恒之明顯對楚家的權柄沒興趣,一心撲在找貓的事上。

可最近,他已經不止一次發現,楚恒之在收攏楚家的勢力,甚至有一種不再掩飾的感覺。

楚父臉色陰沉的叫來楚恒之,想要弄清楚這個弟弟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結果從楚恒之進門開始,他就渾身緊繃,身為古武者的敏銳觸覺讓他莫名的覺得眼前的楚恒之很危險。

楚恒之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毫無幹系的陌生人。

尤其當他看到楚恒之扔出的一疊資料後,更是神色大變。

那一疊資料都是對他不利的調查,如果被散播出去,足以讓他身敗名裂。

楚父心裏一驚,開口質問:“楚恒之,你到底想幹什麽!?”

鬧騰的楚家上下人心浮動,不止是族老,就連底下跟随的人也開始選擇站隊。這種不惜損害家族利益的事,楚恒之的目的是什麽?

楚恒之淡淡的道:“大哥,你老了,也該将楚家的權柄交出來了。”

楚父怒斥:“你這是打算逼宮?就算我要退下來,楚家也是由楚嚴接手,輪不到你!”

楚恒之聽了哈哈大笑:“逼宮?一個家主之位,你還真當自己是皇帝了?以為這位子世襲的呢?”

楚父被他笑得難堪。

既然楚恒之這麽不屑于這個位子,那還來搶什麽!

楚恒之憐憫的看着楚父:“如果你說繼承人是楚天就算了,但楚嚴?你确定他還有那個資格繼承楚家的位置嗎?”

“什麽意思?”

楚父微驚。

“楚嚴修煉出了岔子,修為只怕都廢了,現在頂多就算是個普通人,這樣的人想要繼承楚家,無疑是天方夜譚。”

楚恒之抛出這話,然後噙着笑,反問:“怎麽,你作為楚嚴的父親,卻一點都不知道?”

“你騙人!”

楚父反駁,心裏卻有些懷疑。

這段日子楚嚴很少出現在訓練場,經常将他自己關在屋內,說是感悟心得。

楚父本來就覺得奇怪,古武修煉修心雖然也很重要,卻無需這麽頻繁。楚嚴作為下一代的繼承人,這麽長時間不露面,這并不好。

“是不是騙人,叫楚嚴來看看不就得了。”

楚恒之敲了敲桌子,門外一身黑西裝的孫志浩拎着楚嚴進來了。

将楚嚴往屋內一放,孫志浩面癱着臉行了個禮,站在楚恒之身後。

楚父見狀大怒,他還沒死呢,楚恒之就敢在楚家綁人了!

不過他此刻顧不上罵楚恒之,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楚嚴身上。

他那個天之驕子的小兒子此刻臉色慘白,眼神游移,神色憔悴的像是許久都沒睡好。

對上他的視線後,更是慌亂的退了幾步,轉身想要逃離書房。

“站住。”

楚父喝道。

他快步走到楚嚴身邊,擡手抓住楚嚴的胳膊。

內力探進去,楚嚴體內空蕩蕩的情況讓他一驚。

怎麽會這樣!?

不止是體內的內力沒了,就連丹田處都空蕩蕩的。

經脈萎縮,內力全失,這樣子簡直像是個普通人!

“你的內力呢!?你練功出了什麽岔子!?”楚父盯着楚嚴,連聲問。

楚嚴顫巍巍的開始抖,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沒發出聲音。

他和趙佳擺過酒席之後,雖然還沒扯證,但也算是正式将趙佳娶進門。有了趙家的助力,他很是風光了一陣子。

可那之後不久,在一次服用過丹藥正常修煉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渾身痛。

像是放在火上燒一般,從頭到腳,就沒有一個地方不痛的。

等他熬過徹骨的痛後,發現自己的修為從那之後竟然開始有了倒退的跡象。

這現象讓楚嚴驚恐。

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修煉出了岔子。

楚嚴暗自焦急,族裏的人已經開始向楚天傾斜,在黎家倒了以後,對楚天扶持的态度更明顯。

現在要是被人發現他的修為倒退,那就算父親站在他這一邊,也無法阻止楚天上位了。

還好那次是他一個人在修煉室,還專門吩咐了不許人打擾。這情況也沒人發現,被他掩飾了下來。

這段日子以來他試過許多種方法,都無法阻止修為倒退。

楚嚴急的嘴裏都起了燎泡,卻無計可施。

到了現在,他的內力消失,丹田空蕩,經脈萎縮,徹底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只能龜縮在屋內,避開所有人獨自想辦法。

可還沒等他找到解決辦法,就被楚恒之的人抓了過來。

面對父親的質問,楚嚴臉色慘白的擠出聲音:“我、我不知道……”

他連自己到底是怎麽出的岔子都沒弄明白,明明是一樣的修煉,吃的丹藥也是提高修為的。

怎麽就會突然變成這樣……

楚嚴也懷疑過是不是楚天在之前的對練上對他動了手腳,可那場對練已經過去了這麽久,楚天要是動了手腳,總不可能到現在才爆發出來吧。

楚嚴還不知道,這世上總是有人會超出他的想象。用妖力一點一滴的蠶食他的經脈,将他自傲的東西摧毀,從高高在上的古武者變成廢人。

這是楚天給他選擇好的結局。

可惜,楚嚴不清楚,思前想後都沒想明白。

“你怎麽會不知道!你怎麽修煉的,有沒有亂吃什麽東西!?”

“我就吃了修煉用的丹藥……丹藥,對,肯定是那丹藥有問題!”

楚嚴眼裏有着瘋狂和希望:“爸,那丹藥是來自黎家的,黎家連魔蠱丹都敢弄出來,那丹藥說不定也有問題!”

“丹藥……”

楚父愣了,他為了提高楚嚴的實力,是找黎家買了不少丹藥。那些丹藥都是一一檢測過的,不應該有問題。

可是黎家的手段莫測,也許真的是有問題的呢……

“爸,去找楚天,楚天身邊的那個女人肯定能救我!我之前已經快要突破黃級高階了,我已經感覺到了!”

楚嚴生怕自己被放棄,一疊聲的道。

他拉不下臉去求楚天,就算自己放低姿态登門,得到的也只會是楚天的冷嘲諷熱。

但楚父不一樣,楚天就算再不待見,那也是楚天的爹。一個孝字扣下來,楚天就算不甘心也要接着。

由楚父開口,楚天肯定會讓那個女人給他治療的。

楚父的臉色卻漸漸白了。

比起楚嚴的病急亂投醫,他看的更清楚。

先不說楚嚴這個情況到底是不是黎家的丹藥造成的。

光看他的現狀,連體內經脈都萎縮了,丹田也廢了,這分明是沒救了。

楚嚴以後只能當一輩子的普通人。

就算那個初白被傳的再厲害,難道還能給楚嚴重塑身體不成?

而且就算初白能救治楚嚴,能不能恢複到以前的修為很難說,未來想要提高,就更難了。

習武之人都清楚,一些暗傷對修為進展的阻礙,可謂是致命的。

被族老們知道楚嚴的情況,在楚天風頭正盛的這個時候,楚嚴可以說是已經出局了。

楚嚴滿臉驚慌希冀的看着楚父,楚父默默無言。

楚恒之不耐煩了,敲了敲桌子,示意孫志浩将楚嚴帶走。

等閑雜人等沒了,他似笑非笑的問:“大哥,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楚父:“……”

他不想放棄手裏的權利,可理智上也清楚,走到這一步,楚恒之是不會容許他繼續在家主的位子上坐下去的。

楚恒之手上那些對他不利的資料,足以讓他下臺。

而只要楚恒之将楚嚴的事捅出去,那些族老也會舍棄楚嚴,轉而扶持楚天上位。

他防備厭惡楚恒之,卻更不想讓楚天上位。

楚天在他的冷落下已經算是結仇了,那個孩子看他的眼神裏毫無感情。

楚天恨他,恨崔美娜和楚嚴。若是楚天上位,等待他的日子絕對不好過。

“你想要怎麽做……”

半響後,楚父沙啞的開口。

“放心,我對你看重的家主位置沒興趣,你依舊是楚家的家主,只是從此以後,楚家要聽我的調令。”

楚父先是一喜,後又一驚。

“你想做什麽?”

這話說的,不搶他的家主之位固然好,但明擺着是要架空他。

楚恒之手裏積攢的勢力不小,他想做什麽,這事嚴重到光靠他手裏的力量不夠,還要調動整個楚家?

“大哥,如果你還想要你的家主之位,就別問不該知道的事。”

楚恒之丢下一句讓楚父又驚又怒的話,轉身離開。

出了書房後,那道陌生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

【為什麽不直接奪了家主的位置,難道你還顧念兄弟之情?成大事者怎麽可以這麽軟弱!】

楚恒之臉色都沒變,懶懶的回道:“要對陸年下手,總要有個人擋刀。”

魔修頓了下,然後桀桀的笑了。

【你這小子,到是個聰明的。說的沒錯,總要有擋刀的,若是出了差錯,陸家要找的也是做家主的。】

楚恒之沒接話,任由那聲音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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