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夜半時分,楚恒之睜開眼,靜心感知了會體內那東西,似乎是熟睡了。

原來附在他身上的‘東西’看來也需要睡覺……不過,這到更像是受了重創需要休養。

楚恒之好歹也是特殊圈子裏的人,對鬼怪靈魂附身之事多少都有了解。

但凡被鬼怪靈魂附身的人,都會受其操控,憑借鬼怪靈魂的力量強弱,來決定操控的時間長短。

但無論長短,被俯身的人都是神智全失,以附身的東西的意識為主導。

現在附在他身上這個‘東西’,非但沒有搶奪主導地位,一開始還隐藏起來,像是怕他發現異常。

這說明,要麽這‘東西’的力量并不強,要麽就是因為受到重創而不得不低調行事。

從種種表現來看,這東西目前連操控他的力量都沒有。

頂多只會躲在陰暗的角落,不斷的誘惑他,放大他心底黑暗的欲望。

楚恒之勾了勾唇,神色輕蔑。

弱雞。

他到沒覺得俯身他的‘東西’是個弱小的,估計他體內的這個‘東西’是屬于受創嚴重那一類。

根據他的這些推斷,在加上他後來得知初白他們抓捕黎家主和魔修的地點,正好是在他和楚天見面的不遠處。

憑借這些判斷,恐怕附在他身上的‘東西’,就是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魔修靈魂。

那會黎家倒臺的很快,衆人都以為魔修死了,畢竟季柏等人都親眼見過屍體,也确認斷氣了。

但現在看來,那個魔修恐怕是受創後舍棄身體逃跑了。

而自己則是那個被魔修撞到的倒黴鬼。

他體內那個陰暗的‘東西’,估計就是魔修的本體。

楚恒之在思考這些事,全程心如止水,連一丁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這也是他發現的方法,只要自己的情緒波動不大,就不會讓體內那個‘鬼東西’察覺感知到,進而驚醒。

猜測出魔修的身份,楚恒之開始思考魔修為什麽對初白和陸年那麽執着。

對初白沒興趣?

騙鬼呢。

那次隔着一道門,他清楚的感受到魔修壓抑的情緒,楚恒之絕對不會認錯。那種渴望垂涎到極致,恨不得立刻就将初白吞吃下腹的饑餓感。

魔修想要吃了初白?

楚恒之皺眉,想不通這一點。

初白是貓科亞種人類,以魔修受創的程度,就算想要療傷也應該是吞吃一些天材地寶,想吃一個亞種人類?

這還從未聽過。

就算亞種人類自身擁有強大的生命力和恢複力,也從未聽過吃掉亞種人類可以進補什麽的。所以這是魔修的邪法嗎?

還有陸年,魔修口口聲聲引導他除掉陸年,卻又不停強調要活捉。

這舉動,怎麽看都像是利用他抓住陸年,然後再打算對陸年幹什麽。

附身?

操控?

奪舍?

楚恒之的思緒在這上面停頓了幾秒,然後無所謂的略過。

無論體內那‘東西’打算對陸年做什麽,都和他無關。

他沒興趣去提醒情敵注意危險,陸年若是連這點危險都避不開,那還是趁早死了算了。

至于魔修對他說的那些,楚恒之沒全信。

陸年能活到現在肯定和初白有關,但那個男人眼裏對初白的感情是真實的,初白可不是能被随意哄騙的人。

魔修以為編個借口就能利用他,未免太天真了。

楚恒之無聲的勾了勾唇。

誰利用誰還說不定呢。

他會找到除掉體內魔修的方法,不過在那之前,這倒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一個将初白從陸年身邊奪回來的機會。

等他将她接回來,這一次,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察覺到自己的心緒波動,楚恒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看來魔修的力量還是對他有影響,放大了自己心裏的欲望,一個不留神,就讓他差點失去了方寸。

楚恒之微微嘆了口氣,将心底的思念收起來,閉目緩緩睡去。

黎家倒了以後,黎家被查封出來的東西都收在龍組裏。

一些貴重的丹藥秘訣只有權限到達一定級別才能查看,而另一些普通的東西到是沒限制。

初白翻看了一些不限制權限的東西,在裏面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原來黎家也有人在研究空間裂隙,甚至從留下的記載來看,起碼研究了好幾百年了。

能持續幾百年的研究,只可能是那個魔修。

這些關于空間裂隙的資料,龍組并沒有太重視。空間裂隙每年都有人研究,可誰也沒有真正的進展。久而久之,就更沒人在意了。

這倒是方便了初白。

魔修對空間裂隙的研究大大縮短了初白的時間,讓她少走了許多彎路。

不過看完這些記載後,她對上頭查封黎家而收起來的那部分資料,以她的權限無法查閱的東西更感興趣。

那裏面說不定有更詳盡的記載,要是能看一看就好了。

醫療室內,黎若面前坐着幾個人,她正在給這幾個人講解初級丹藥的煉制方法。

這些人都是上頭挑選出來,根正苗紅,家世背景都沒問題的,才被容許接觸黎若,學習黎家以往壟斷的東西。

講完今天要教的,黎若收拾東西,一刻都不想多留。将自家的底蘊往外掏的滋味,猶如火焚一般讓她焦躁。

結果黎若才拉開醫療室的門,就被初白堵住了。

看了眼自己最厭惡的臉,黎若淡然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扭曲。

她想着,這個女人肯定是來看她現在有多凄慘的!

結果初白沖她揮了揮手,笑容燦爛的打招呼:“嗨,下課了啊?正好我有點事想要跟你讨論讨論。”

黎若臉色一變,她繃着臉道:“我和你無話可說,讓開。”

“別這樣啊,你們黎家的大部分資料都被上頭收了,我的權限還不夠,查閱不了。只好折中過來和你讨論讨論了,你身為黎家的繼承人,想必知道的也不少?”

聽到初白的話,黎若氣得輕輕顫抖。

她頭一回發現,面對弄垮了黎家的初白,自己的臉皮還不夠厚。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怎麽能這麽無恥!

弄垮了她們黎家,還能若無其事的想要從她這裏掏黎家的底蘊!

就因為她的權限不夠查閱,就想從自己嘴裏問出來。

做夢去吧!

她就算淪落了這個地步,也不至于對初白卑躬屈膝。

黎若冷着臉,想要繞過初白離開。

初白伸手攔住她,湊近低語:“你不是很想弄死我嗎?這也算是給你近距離下手的機會,你确定不要嗎?”

以往她要麽和陸年在一起,要麽身邊都有人,在龍組很少落單。黎若又被龍組監管,不可能有機會接近自己。

這個提議,就猶如在快餓死的人面前放上香噴噴的面包,就算希望很小,黎若也絕對拒絕不了。

果然,聽到初白的話,黎若猛然擡眼,淬毒的一樣瞪着她,卻沒有在開口趕人。

初白笑眯眯的,軟萌的歪歪頭:“現在我們可以讨論讨論了?”

黎若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回醫療室內。既然這女人自己上來送死,她還客氣什麽。

初白見狀,溜溜達達的跟了進去。

醫療室內的那幾個人還沒走,見黎若和初白一前一後的進來,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像是看到豬在天上飛。

那幾人看初白的目光,滿滿的都是一言難盡。

其中還有和陸年關系不錯的,暗自尋思要不要通知陸大少。

陸大少忙于陸家的事最近很少來龍組,這才多久,初白就蹦跶的開始作死了!

黎家倒了,要說黎若最恨的是誰,絕壁就是初白啊。

雖說不好光明正大的下手,但黎家以前就是玩丹藥的,黎若想要不動聲色的下藥弄死一個人,太容易了。

初白總不會真的以為黎若不敢下手吧?

隐世家族出來的都是傻白甜嗎!

黎若掃了一眼那幾個人,開口逐客:“今天的課已經上完了,你們可以走了。”

這幾人是上頭精挑細選的,以往和黎家沒什麽接觸,也沒什麽過節。自從跟着黎若學習煉丹,相處的還算不錯。

在黎若開口後,現在自然也不好太過分,只好隐晦的提點初白。

“初小姐,快到午飯時間了,有什麽事下午再說吧。”

“是啊,就算想要讨論問題,也不急于一時啊。”

“不如等陸大少來了,讓陸年陪你一起很黎小姐讨論?”

初白也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裝傻,笑眯眯的将他們推出去了,然後砰的一聲關上門。

門外,被趕出來的幾個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想了想,吩咐道:“我去跟王老說一聲,你們等在這裏,要是裏面有異動,就沖進去救初白。”

另外幾人糟心的點頭。

那頭有人去通知王老,可不巧的是,王老剛好不在龍組。

他和季柏等人站在已經被查封的黎家小洋樓的遠處,皺眉聽着彙報。

遠處,那棟紅磚白瓦的小洋樓彌漫着不詳的氣息。

若是擁有靈力的人來看,就會發現這裏充滿了黑色的瘴氣。

污穢的、不祥的、陰暗的翻滾着的黑色瘴氣,以小洋樓為中心,一寸一寸的向外擴散。

王老是普通人,看不見這種黑色瘴氣,但憑借常年鍛煉的敏銳感,他能感受到那邊的不對勁。

這簡直像是邪氣。

邪氣是如何産生的已經不可考,但古籍裏曾記載過,邪氣可以侵蝕人心,放大人心裏的陰暗面,使人猶如鬼怪附身,做出不同于尋常的事。

比如明明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卻因為邪氣的影響,發展成動手動刀子的厮殺。

再比如偶爾會有報道,有人出了車禍,撞了人。非但不送醫,反而在邪念的驅使下,反複碾壓被撞的人,以致于被撞者死亡。

這其實很好理解,每個人都有善惡兩面。

在道德禮教和現代法律的規制下,一般人心底的惡意并不會顯露出來。甚至如果不碰到特殊情況,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意識到自己心底的惡。

但一旦碰到誘了因,或者一些特殊環境,心底的惡就會被無限放大。

就像長期處于負能量包圍中的人,性格往往也會被影響而變化。

邪氣在現代社會并不少見,人越密集的地方越容易滋生,但如此濃郁的還是頭一回見。

王老面色嚴肅,低聲問季柏:“有徹底解決的辦法嗎?”

這裏雖然算是郊區,卻并不是荒無人煙。

近郊住的大多是有錢人,新修建的別墅區和高檔小區林立,如果讓這邪氣溢散,最先遭殃的就是住在附近的人。

季柏搖頭:“無法隔離這些黑色瘴氣,淨化陣法能起點作用,卻沒辦法徹底淨化。”

王老低咒一聲:“黎家真是膽子不小。”

能有這麽濃重的邪氣,還是以小洋樓為中心溢散,想也知道肯定和魔修有關。那個魔修哪怕死了,都還要給人找事,真不是個東西。

“去找初白來。”

季柏略詫異,找初白?

那家夥煉丹上的确有一手,但對付這種邪氣?

“好歹她也是隐世家族出來的,也許有辦法呢,讓她來看看。”

王老肉痛的道,如果初白真的有辦法到是能解決問題,估計龍組又要大出血了。

季柏默默點頭,正準備吩咐人去請初白,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聽到電話那頭的人說的話,季柏一驚,厲聲道:“誰讓她們單獨相處的?把門敲開!”

那頭的人似乎又說了什麽,季柏罵了聲,挂斷電話。

“王叔,我回去一趟。”

“怎麽了?”

季柏将初白單獨和黎若關在醫療室的事說了說,雖說龍組對黎若有監管,黎若估計沒那麽大的膽子在龍組對初白下手,但萬一呢?

王老到是沒多擔心,他擺擺手示意季柏快去将初白帶過來。見季柏一臉的焦躁,他還哈哈的安撫了下。

“放心,真怼上了,吃虧的也不會是初白那丫頭。”

別看人家小姑娘長得軟,就以為好欺負啊。

細想一下,從一開始到現在,黎家從沒在初白手上讨到好。越是想要欺負初白,最後死的越慘不是麽。

季柏真是瞎操心。

面對王老的吐槽,季柏面無表情的回了句:“我是擔心黎若萬一沒忍住下手,然後就被初白弄死了,初白估計還能笑嘻嘻的說自己是正當防衛。黎若可是上頭要保的人,真出事了,王叔您還能笑得出來?”

王老的笑容卡住,他想了想覺得很有可能,連忙道:“那你快去,有個萬一記得千萬要攔住初白。”

季柏撇嘴,轉身走了。

等季柏趕到醫療室門前,就看到初白拉開門,哼着走調的小曲走出來。

那幾個一直等在門前的人見她好端端的,略微松了口氣。

季柏沖過來,沉聲問:“黎若還活着嗎?”

初白:“……”

她現在的信譽這麽差了?

雖然她很想弄死黎若斬草除根,但也沒傻到在這裏下手。

季柏往醫療室內望了眼,見黎若坐在椅子上,除了有些雙眼無神之外,別的看起來貌似沒什麽問題。

“你找她做什麽?真的沒對她做什麽?”

季柏懷疑的看着初白問。他覺得黎若的狀态有點不太對,那雙眼睛也太無神了。

初白摸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含羞帶怯的敷衍季柏,“我只是警告她不要妄想別人的東西。”

季柏瞪着照片裏挨得很近的黎若和陸年,從姿勢上看,分明是黎若主動靠過去,還攔着陸年不讓走。

別人的東西?

指的是陸年?

陸年這是終于把人追到手了?

又瞥了一眼還在興致勃勃的表演‘吃醋的女人’的初白,季柏有些頭痛。

這幅模樣肯定是問不出來什麽了,算了,他還是調監控吧。

将這事押後,季柏載着初白直奔郊外的小洋樓。

看到那滿滿的黑色瘴氣時,初白愣了下。

這分明是魔修死後,殘留在這裏的力量所化。

沒想到竟然變得這麽多,那濃郁的黑色在她的感知裏是滿滿的黑暗力量,而且精純厚重。

盯着那一團,初白突然覺得肚子有點餓。

那是源自靈魂深處,對力量的需求。

自從她被世界法則碾壓,修為跌落後,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龐大精純的力量集合體。

妖族進階除了自己修煉之外,還有一種方式就是靠吞噬更為強大的力量,弱小的妖族若是吞噬了瀕死的大妖,那力量更是足以呈倍數的增長。

她從五尾的實力跌落,到如今不過長出了兩條尾巴。哪怕修煉的在勤快,進階的速度也很緩慢。

其原因,就是這個世界的靈力質量并不好,根本無法滿足她的需求。

而現在,眼前這麽大一團黑暗力量在湧動,簡直就像是貼着‘快來吃我’的标簽,在初白眼裏,妥妥的是一頓大餐。

王老站在初白身邊,還在吧嗒吧嗒的解釋這種叫邪氣的東西,然後期待的問:“有辦法淨化嗎?”

“淨化?那多浪費啊。”

初白砸吧砸吧嘴,喃喃的道。

“啊?”

王老沒聽懂,這邪氣是害人的東西,有啥好浪費的。

初白糾結的看了一眼又一眼,在吃與不吃之間猶豫。

龍組的人還都在呢,就這樣吃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不吃的話,以後還能碰到這種豪華大餐嗎?

王老見她的模樣,還以為她也沒辦法,嘆了口氣,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用淨化陣法。

就算沒辦法全部除去,好歹能淨化一點是一點。

看到季柏他們開始布置淨化陣法,初白最後還是沒忍住,她站起來走到最前面,一本正經的道“我來。”

季柏等人頓住,懷疑的看着她。

有辦法?

早說麽。

是要怎麽做?

還是要淨化的吧?

衆人尋思着,然後下一秒,所有在場的,具備靈力能看見瘴氣的人都傻眼了。

只見初白深吸一口氣,變回本體。

見過初白打魔修的人還想着,是不是和之前一樣,開口呼喚體內的那神秘的金色光芒來淨化什麽的……

結果,他們看到白色的毛團抖了抖毛,四爪撐地的站在最靠近邪氣的地方,然後嘴巴一張,開吃。

站在後面的人吓傻了。

“卧槽,貓的胃口這麽好嗎……”

那只白貓是真的在吃啊!

他們這些具備靈力的人看的很清楚,那些濃郁的黑色邪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初白吞噬,就像是吸果凍一樣,一張一合之間,那些黑色瘴氣全被她吸進肚子裏了!

白貓甚至還伸出了舌頭,粉色的貓舌偶爾還舔一舔,仿佛那是美味大餐,她享受的在嘗味道一般。

而那些濃郁的黑色每被舔一下,就淡了幾分。

然後更多的黑色瘴氣向着白貓湧過去,幾乎快要将她包圍了。

旁人看的膽戰心驚。

但是那只毛團一丁點害怕擔心都沒有,反而吃的呼嚕呼嚕的,那模樣簡直像是開心的想要在那團黑色瘴氣上打幾個滾。

凡是能看到的,都目瞪口呆的盯着初白。

見她吃的香,甚至有人忍不住想着,難道味道真的有那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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