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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高洋舉起礦泉水也喝了一口,動作有點兒像當年剛打完籃球過來找她要水喝的顧傾。看着籃球場上那些鮮活年輕的身影點頭,卻依稀帶着點兒遺憾,“當時有。高中的時候,顧傾給我留了他的電話,方便約球。我在首都的第一年還經常打電話給他抱怨沒找到他這樣的對手。他說讓我等着。所以他一到首都就找了我,還約着出去打過一場籃球,一點兒沒退步。後來……他出國,就再沒聯系過,我也不确定他願不願意再和我做朋友。”
“什麽意思?”顧傾可是個很講義氣的人,兩人關系既然已經鐵到留電話的情分上。又怎麽會……
“因為你。”高洋嘆了口氣,無奈地笑了,卻沒有繼續。
“我?”司謠不明白。
高洋默默看了一會兒球,好像是在思考該不該說,突然問:“你們現在在一起嗎?”
司謠搖頭。還不算吧。
“如果在一起,我就不多嘴了,相信他不肯說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但,司謠,錯過他,你可能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愛你的人了。”
或許吧!至少現在沒有。司謠黯然。畢竟那時候沒有考慮太多問題,很純粹。或許那才是最純潔的愛情吧。
高洋深深吸了一口氣,悠悠地說:“記得才認識他的時候,他是那麽活力四射,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有次打完球,他收拾好東西就走。我問他趕着去找你嗎?喝杯水的時間都沒有。他笑着回答說,不,回去複習,成績沒趕上你之前,他拿什麽給你安全感?感覺得到他怕失去你。你知道,當時我們在一起打球的人,個個成績平平,我都算是最好的。所以所有人都把他那句話當成了不可能的笑話。”
“嗯。”司謠記得。她還拿這事說過顧傾,同樣是打球,為什麽高洋的成績就比他好?
記得顧傾當時向她承諾,他一定會比高洋好。
他的确做到了。
“為了趕上你的腳步,他的确很努力。司謠,那時候他一直仰望着你,我後來才知道,你就是他的支柱,甚至活下去的動力。沒有你的顧傾,再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司謠一直弄不明白,顧傾為什麽喜歡她,她并不是學校最漂亮的,原來,她是最耀眼的嗎?可現在的她……
他很失望吧?所以才會那麽容易放棄。
“大一那年,他一個人先到了首都。和我打完最後那場球,一起吃飯,他請的。他笑着對我說,他是你派去打點一切的先行軍。你過幾天就會來,所以不能陪我多打幾次球了。等你來了再說。他要給你準備驚喜。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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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來的卻是長達九年的失約。
司謠別開臉,心很痛,仿佛那是剛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撕心裂肺,卻沒有一滴眼淚。這點,她确實對不住顧傾。那時候的她一帆風順,但卻太脆弱了。任何一個小小的挫折都可以輕易把她擊垮。
高洋又緩緩接着說:“他雖這樣說,我哪能這麽輕易放過他?當時兩間學校離得很近,所以沒課的時候,就老愛往他那裏跑。一開始還要給他宿舍打電話。後來電話都不用打,直接去他校門口就能見到人。有次開玩笑和他說,他都快成望妻石了。那麽開朗的他,卻神色暗淡,一句話沒說。從此以後,再沒見到他笑。除了等你,還是等你。等到他自己都受不了了,也沒放棄。”
司謠偷偷背着他,抹了把眼淚。
“後來……他瘋了。”
“什麽?”司謠以為自己聽錯了,忘記眼睛或許還紅紅的,轉頭瞪大眼,不可置信。臉上滑下一道溫熱的濕潤。
高洋看着她,笑了,“你還緊張他?我騙你的。”
司謠拍拍胸口,沒好氣地笑罵:“別吓人好嗎?”
“我沒吓你。如果是真的呢?你會後悔嗎?”高洋很認真,這次不像開玩笑,“即使沒有癫狂,在沉默中爆發也是很可怕的。你沒見過,所以不會明白。”
沉默,很久的沉默。
司謠就這樣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是繼續聽他說下去,還是趕緊逃離。相信之後的話,她未必很想聽。
“他自殺過。”高洋淡淡的。不等她反應。
司謠懵了。顧傾?自殺?會嗎?
“第一次是割脈。被室友發現了,送去醫院,還好沒事。第二次是跳河,被過路的人救了,又進了醫院,我請假陪了他一個星期。第三次……我親眼目睹。司謠,別看不起他,他可能病了。”
“他在做什麽?”下意識的。沒有看不起,卻很揪心。
高洋看着她,清晰回憶,“他一個人站在教學樓樓頂最邊緣的位置,一只腳一半已經踏出去了。我記得那天首都剛起了北風,他整個人輕飄飄的,就好像沒有肉體的靈魂。覺得世界很灰很灰。那時候他已經連續兩個星期沒睡好了。我真的好擔心他會一不小心掉下去。他的室友給我打電話,趕到時,他問我--從這裏跳下去,是不是就不會再有人多事?司謠,你想象得出他當時那絕望的語氣嗎?仿佛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沒有一絲半毫的關系。唯一的關系,是你親手扯斷的。你放棄了他,那麽輕易。他甚至不知道原因,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他說,沒有霍司謠,就沒有他顧傾。現在連你都不要他了,他還要自己做什麽?我都不知道怎麽開口勸解。我去哪裏給他變一個你?那也是我這輩子最無力的一次。因為除了你,他好像什麽都不要。後來他室友說,他們給你打電話,他卻絕望地說他沒有你的電話了,你沒告訴他。打過去是空號。”
“那時候我們在搬家。”搬離那個充滿霍爸爸回憶的地方。電話拆了,房子沒了,就連她也住進了醫院。霍太後頂着巨大的哀痛,整天醫院、家裏、單位三邊跑,身體也吃不消了。快累倒了。
整個霍家,支離破碎。
直到王曉有一天跑來醫院,推開門對着她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她才醒了。養好身體出院,報名的時間也過了。不可能再去首都,也找不到去的理由。
最後還是霍太後找了老同學的關系,把她弄到了C市的美院。老師見她以超出錄取分數線那麽高的高分,又是第二志願入讀。歡天喜地地就把她收下了。
不然,還要等第二年高考。可她已經心灰意冷,甚至沒有勇氣再看從前那些練習題。因為一拿起來,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你知道他最後是怎麽從樓頂下來的嗎?”高洋唏噓的聲音把司謠拉回到現實。
她暗淡地搖了搖頭。
高洋說:“是我用剛買的手機給他家打電話。他媽接的。聽說兒子要自殺,還那麽決絕,阿姨急了。電話還沒遞到顧傾手上,阿姨就在電話裏聲嘶力竭地大吼,我去找她,我一定找到她,她不來,我去求她,兒子,你千萬別做傻事啊。顧傾腿一下子就軟了。差點兒從教學樓上掉下去。還好消防已經趕到,經驗豐富,一把就将他拉了回來,真的是千鈞一發。否則,不用等到現在,九年前他就魂歸故裏了。”
還好。
“他現在很好。”可讓司謠不解的是……
“你和他怎麽會……”
高洋笑了笑,“因為我和顧傾都太年輕了,很容易相信人,以為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有了轉機,一定會向好的方向發展。他媽把我們都騙了。第二天,阿姨趕到學校,騙他已經找到你了,要帶他回來見你。然後把他交給他舅舅,直接送上了去國外的飛機。估計是早就商量好的。當我發現航班登機口不對的時候,他恐怕已經渾渾噩噩地被帶走了。搞不好還以為是我和他媽串通好的。因為他一直沒來電話,從此杳無音信。”
是啊!阿姨對她說了那麽大的謊,又怎麽會帶顧傾來見她?直接出國,連手續都辦好了,看來早有預謀。就和那個謊言一樣。即使她去了首都,相信這場分離也難以避免,畢竟那時候的他們沒有完全的獨立。
“後來我在想。他那時候應該是抑郁症吧。看什麽都很灰,很絕望。完全沒有活下去的念想。也不知道這幾年,他在國外是怎麽過來的。病情有沒有好轉。”
“高洋,留個電話吧。我該回去了。或許,他會和你聯系。他找不到人陪他打籃球。”一直都是他“卑躬屈膝”,就連這一次也是他主動的。想起那天在電梯裏他說的話,或許她确實欠他的不止一句對不起。
過去,她從來沒主動給顧傾留過家裏的電話號碼,雖然後來他還是想法設法找到了,她也不許他打,都是她有時間了,就給他打電話。他從不拒絕。或許也給他揮之則來呼之則去的感覺。司謠突然明白了,他這次為什麽會這麽生氣。
留下手機號,司謠和高洋告別。
匆匆回到家,掏出手機給顧傾發微信:“你在哪兒?”
然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盯着茶幾上的熒屏等回信。不是不想給他打電話,只是有點兒擔心打擾他做事。所以只能這樣耐心地等。
霍太後洗完澡從洗手間出來,見到這一幕,噗一聲:“舍得回來了?不怕我接着碎碎念?這樣看着手機,能看出兩個來?那我家可就要發大財了。”
“媽。別鬧。說不定看着看着就能給你看出個女婿來。”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包養。
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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