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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慎眯了眯眼,覺得卓氏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往日就算她與卓家的關系不算密切,卻不敢對身為管事的苗平放肆,甚至為了多得些銀錢,還會刻意讨好苗平,剛才竟毫不猶豫地反唇相譏,說不準只是在作戲。

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桓慎神情冰冷,認定自己再次受到了蒙騙。

猛地被人推開,卓琏踉跄着連連後退,要不是及時扶住了桌角,肯定會摔倒在地,她忿忿不平地擡起頭,恰好對上青年審視的眼神,心裏咯噔一聲響。難道桓慎發現自己與原身不同了?不,不應該,桓慎對原身十分厭惡,一年多以來,他倆話都沒說上十句,更談不上了解。

即使這麽安慰自己,卓琏仍有些心虛,神情也不太自然。

桓母站在旁邊,生怕叔嫂二人争執起來,急忙打圓場,“慎兒,你有話好好說,莫要吓着了琏娘。”

“母親放心,嫂子可比普通人大膽的多,否則怎敢與苗平争執?她絕對是有所依仗。”桓慎皮笑肉不笑。

卓琏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麽,她暗暗嘆息,只覺得話本中的鎮國公委實陰沉不定、難以捉摸。一邊揉着酸痛的腕子,她一邊走到桓母身畔,軟聲開口,“娘,我想芸兒了,待會跟您一起回家,明個兒再回來。”

桓芸自小體弱,氣血兩虛,桓母想要照顧女兒,卻被酒坊拖累了,沒有那麽多的精力,以至于小姑娘長到了十歲,看着仍跟八.九歲一般,又瘦又小;再想到她在話本中的結局,由于太過纖弱被員外折磨至死,卓琏心口便泛起陣陣痛意,臉色也蒼白了幾分。

上回她去藥鋪時,多買了當歸黃芪兩味藥材,配上仔雞炖在鍋裏,也能給芸娘補一補。這麽一想,卓琏回房取了藥包跟銅板,跟在桓母身後往外走。

“小叔,今晚酒坊不開火,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說完,女人兀自回過頭去。

桓慎眸色越發深沉,也沒有拒絕,畢竟他之所以來此,主要是為了盯着卓氏,而非給酒坊看門,自是不能舍本逐末。

回家的路上剛好經過主街,卓琏挑選了只健壯的仔雞,剛要付錢,手腕就被人拉住了,桓母有些心疼道,“家裏還有不少菜,再買只雞,咱們也吃不完。”

“您每天在店裏忙活已經夠辛苦了,芸兒身子骨還弱氣,趁着年幼多補補,過幾年才能健壯起來,必須吃點好的。”卓琏手頭的銀子雖然不多,但她卻不願意虧待家人,反正等香泉曲造好後,酒坊的生意肯定會有起色,倒也不必太過心焦。

聽到這話,桓母也無法反駁,暗自琢磨着該如何貼補兒媳,別讓她虧了自己。

剛走到門口,卓琏看到光禿禿的小院,水眸不由閃了閃,将仔雞放在地上,挽着桓母的胳膊,軟聲問,“娘,我能不能在咱家種幾棵桃樹?”

“種桃樹?那怕是要好幾年才能結果。”桓母猶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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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別擔心,過兩天我上山去挖樹苗,再帶些老土回來,只要能種活,當年就能挂果。”卓琏不止想種桃樹,還打算栽幾棵梅樹,落雪時泡梅花酒,花謝時泡梅子酒,思及那迥乎不同的甘美滋味,她便覺得口舌生津。

進到廚房将仔雞抹了脖子,滾燙的雞血接了滿滿一碗,卓琏便開始拔毛、切掉內髒以及雞爪,而後才将雞肉放進了洗淨的瓷罐中。這檔口當歸黃芪已經被切成薄片,再加上蔥姜料酒等,添滿水,先用武火燒開,再以文火慢炖。

沒過多久,雞湯的香味緩緩從廚房裏逸散開來。

桓芸聞到香味,就猜到是嫂子在做飯,她忙不疊地沖到廚房,整個人就跟小狗似的,圍着卓琏直打轉,嘴裏咕哝道,“大嫂可算是回來了,芸兒還以為你只顧着釀酒,都把我忘了呢......”

捏了捏小丫頭秀氣的鼻尖,卓琏淺淺笑着,眼尾微微上挑,帶着一絲難言的妩媚,那副模樣與往日全然不同,桓芸看呆了去,下意識揉了揉眼,生怕自己看錯了。

“廚房裏灰塵大,莫不是眼睛裏進了灰塵?”

面對桓芸時,卓琏就想起為她擋槍的妹妹,即使知道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這種想法依舊無法轉變過來。

小丫頭搖搖頭,兩只細瘦的胳膊環住了女人的腰,驚嘆道,“大嫂是不是瘦了?腰身真細。”邊說,小手還邊丈量着。

原身是那種有些豐滿的美人,而真正的卓琏卻微微偏瘦,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來到大周後,她發現這具軀體在一天天産生改變,越來越像民國時的自己,許是她多想了也不一定。

“小嘴兒真甜,你二哥也回來了,快出去歇着吧。”

等雞湯炖好後,卓琏涼拌了筍子,将雞血與茱萸合在一起炒了,菜肴雖不算豐盛,但賣相卻極佳,紅白黃都有,散着濃濃的鮮甜味,桓芸還沒走近便不住口地贊嘆,待她趁熱嘗過雞湯後,略有些蒼白的小臉兒泛起薄紅,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縫兒。

正當桓家人用晚飯時,苗平鼻青臉腫地回了卓家,他走到堂屋,沖着樊蘭躬身行禮。

“苗管事,這是怎麽了?”看清了男人的模樣,樊蘭不由失聲驚叫,她快步上前,仔細打量着苗平,面上帶着明顯的驚愕。

“卓琏不同意賣酒坊,也不願回府,奴才本想着先把人帶過來 ,哪料到桓慎突然出現,他是城裏的衛士,武藝高強,力大無窮,奴才根本打不過他,便落得這副狼狽不堪的下場。”說話時,苗平憋屈極了,他好歹也是卓家酒坊的大管事,回來的路上被不少長工打量,指不定在背後如何議論自己。

卓玉錦坐在窗棂邊上,細眉緊皺,精致的眉眼處帶着幾分愁色,不住嘆息。

見女兒垂頭喪氣,樊蘭說不出的心疼,她眯了眯眼,道,“明日我親自過去一趟。”

“萬萬不可,卓琏不知禮數,您要是吃了虧,奴才實在沒法跟老爺交代。”

“吃什麽虧?我好歹也是她的繼母,她要是膽敢對我不敬,就犯下了十惡不赦的大罪,若是不想要命了,大可以試試看。”

轉眼就到了第二天,卓琏拿着鐵鍬跟土筐,準備上山挖桃樹,豈料還沒等走出門子,便見一行人來到酒坊門口,為首的一對母女穿着嫩綠色的裙衫,看着像是兩根大蔥似的,卓琏低着頭,悶悶笑出聲來。

“大姐,你笑什麽?”卓玉錦皺眉質問。

她已經快一年沒碰到卓琏了,今日一見,這婦人居然變了模樣,五官愈發明豔,就算穿着做工粗陋的衣袍,依舊讓人移不開眼,明明她嫁進桓家該吃苦受罪才是,怎麽越過越好了?

“見到母親妹妹,我心裏高興,笑笑還不成嗎?”卓琏把土筐扔在地上,端量着樊蘭,問,“母親派苗管事找我,不知所為何事?”

感受到女人輕慢的态度,樊蘭也不打算賣關子,直接道,“你可知你娘所在何處?”

卓琏面色瞬間陰沉下來。

原身的生母姓瞿,嫁給卓孝同整整三年才産下一女,最開始瞿家還算殷實,後來原身外祖父染上賭瘾,将家産都敗光了,大概是受不了這樣打擊,瞿氏竟跟府裏的家丁私通,最後被逐出家門,不知所蹤。

此時此刻,卓琏胸臆間似有怒火灼燒,她伸手捂着胸口,明白這是原身的情緒,她憤怒、不甘,卻什麽都做不了。

見狀,樊蘭眼底劃過一絲得意,卓琏從小就想着念着瞿氏,現在聽到那婦人的消息,肯定會動搖。

她決定趁熱打鐵,索性繼續勸說,“只要你将酒坊賣給卓家,我自然會将瞿氏的下落告訴你,若你不同意的話,也就不必見她了,那樣水性楊花、不知檢點的婦人,還是徹底斷絕關系為好,你本就是個寡婦,門前是非多,總不能再惹禍上身......”

女人緩緩平複着心緒,同時也在回憶着話本中的內容。

原身一輩子做了許多錯事,曾經給小叔下過毒,将小姑推入火坑,甚至還将自己生母視為至寶的藥方偷出來,想要自己配制藥酒,卻不料被人騙了,那幾張無比珍貴的配方便落到了女主樊竹君手中。

梳理了腦海中記憶,卓琏已經知道了瞿氏的落腳之處,她眸光微斂,面無表情道,“誠如母親所言,我娘鑄成大錯,這麽多年都沒來看過我,也沒有見面的必要。”

樊蘭終于變了臉色,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卓琏竟會這般狠心,簡直就是個六親不認的畜生!

“你又不會釀酒,死死攥着這間酒坊有什麽用?”卓玉錦雙眼圓瞪,恨聲問。

卓琏掃都不掃她半眼,語氣十分淡漠,“你想要的并不是酒坊,而是裏面的、”

“住口!”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便被卓玉錦急急打斷。

周圍還有不少經過的百姓,要是無名井的事情傳揚出去,前來搶奪的人肯定不少,卓玉錦做夢都要得到無名井,又怎會自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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