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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就在這時一根粗壯的觸手突然穿牆而來, “轟”地一聲在牆上撞出一個大洞,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纏住了彌寒的身體,把他往外拖去。

彌寒手中長刀一翻, 直接斬斷了觸手, 被腥臭的紫黑色血液噴了一身。

申華文朝0號實驗體大叫道:“抓住他!否則他一定會破壞實驗!”

更多的觸手從牆外飛進來,須臾間就把外牆撞成了一面篩子。

透過那些孔洞, 蘇栖遲看見另外幾只異種也在朝這間試驗室而來。

0號實驗體似乎有些遲疑,蘇栖遲擡頭看向他:“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害他!”

“我是答應過你, 但是如果有人非要來找麻煩我也沒有手下留情的必要吧。”0號實驗體說完不知道做了什麽,外面的那些異種突然變得更加狂暴了。

彌寒擺脫糾纏着自己的觸手, 轉身朝蘇栖遲撲來,就在他快要接觸到玻璃牆時, 只見半空一道扭曲的藍光一閃, 彌寒就像被看不見的鞭子狠狠抽了一鞭似的,整個人就突然向後飛去, “轟隆”一聲把篩子似的外牆直接撞塌了一個大洞。

蘇栖遲霎時間瞪大了雙眼。

申華文得意的聲音響起:“被蘇栖遲跑了兩次,你以為這次我還會這麽蠢什麽防禦措施都不做嗎?我已經在這裏安了強電流的防禦屏障, 實驗結束前沒人能進來,也別想有人從這裏出去!”

後來的異種也已經逐漸逼近,彌寒遭遇強電流而使身體出現了短暫的麻痹,不知是傷到了哪裏,他倒在廢墟裏猛地嘔出一大口血, 一根觸手突然從背後偷襲穿透了他的肩膀, 剎那間鮮血四濺!

“彌寒!!!”蘇栖遲目眦欲裂,開始劇烈掙紮起來, 極端的憤怒下他的身體再次開始産生變異, 白色的鱗片迅速從手臂蔓延而上。

0號實驗體察覺到異樣, 轉頭朝申華文催促道:“快點,他又要變異了!”

他們都知道蘇栖遲變異的後果,申華文當即按下開關,強烈的電流直擊大腦,蘇栖遲發出無聲的慘叫,已經蔓延至脖頸的鱗片被劇痛逼退,蘇栖遲感覺自己的大腦中像是伸進了一只大手,将整個大腦像捏豆腐一樣捏了個稀巴爛!意識逐漸消散,疼痛開始逐漸變得麻木,他什麽都聽不見了。彌寒彌寒彌寒……這兩個字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苦苦支撐着他搖搖欲墜的意識,但最終還是敵不過外部的傷害,變得越來越模糊,就像缥缈的煙霧一樣,即使蘇栖遲再怎麽努力地想把它們抓住,最終也是徒勞。

彌寒從麻痹中回過神,看見的就是蘇栖遲痛苦到扭曲的臉,他的身體因為劇痛而不住痙攣,纖細的脖頸上青筋盡數凸起,好像一條條扭曲的蛇,馬上就要沖破那層薄薄的皮肉出來擇人而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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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遲!”彌寒大喊一聲,長刀脫手向後甩去,徑直穿過了觸手異種的眉心,他不顧一切地向蘇栖遲沖去,穿透肩膀的觸手被強硬地扯出,再次撕裂了傷口,可彌寒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眼中只有實驗臺上的蘇栖遲。

彌寒沖進實驗室,宛如拿着鐮刀的死神,目之所及的金屬紛紛懸浮了起來,在半空中扭曲成各種形狀的武器,緊接着又飛快地旋轉起來,如同一個巨大的絞肉機般攔在了走廊中間,把那些聞訊而來的異種通通堵在了走廊的另一頭。

頭頂燈管接觸不良似的開始狂閃,儀器也開始冒出火花,在彌寒踏進實驗室的剎那,所有燈管齊齊炸裂,各種儀器也開始冒出濃煙,電流屏障閃了兩下後徹底歇菜。

申華文面前的控制臺上突然竄起一陣火焰,把他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彌寒走到玻璃牆前,提起拳頭——

“嘭!”一拳,玻璃牆上頓時出現一大片裂紋!

“嘭!”第二拳,玻璃牆直接被一拳錘穿!

彌寒不顧自己變得血肉模糊的指節,直接扣住那個破洞,手臂肌肉暴起,将整塊玻璃牆掰了下來,朝實驗臺上已經陷入昏迷的蘇栖遲伸出手。

“晚了……已經晚了!哈哈哈哈……”申華文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看着對面的實驗臺大笑起來,“我成功了,你沒發現嗎,0號實驗體已經占據了他的身體,我成功了!”

彌寒一愣,下一秒,實驗臺上的蘇栖遲就真的翻身坐了起來,他扭過頭,朝彌寒微微一笑。

這個人不是蘇栖遲,彌寒只憑一個對視就知道,蘇栖遲的眼睛不論什麽時候都是亮晶晶的,就像裝着滿天的星光,可現在眼前這個人的眼睛卻是黯淡無光的,宛如兩口死寂的枯井。

申華文手腳并用地從另一個隔間裏沖出來,激動得滿臉通紅,連臉上的褶子都仿佛突然淺了不少。他不知該如何是好似的圍着占據了蘇栖遲身體的0號實驗體轉了兩圈,忽然指着彌寒對他命令道:“殺了他!”

0號實驗體從實驗臺上站起身,嘴角噙笑,卻反手一把掐住了申華文的脖子,拎小雞似的把他提了起來。

申華文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對自己動手,他條件反射地用手抓住0號實驗體的手腕:“為……為什麽?”

“申博士,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已經忘了你對我做過什麽了吧?還是說你已經忘了?”0號實驗體微微眯起眼,嘴角大大地裂開,露出一個帶着血氣的笑容,“況且我還答應過這具身體的前主人,一定要親手殺、了、你呢!”

“不……你不能……”申華文開始劇烈掙紮,他的兩條腿就像瀕死的牛蛙般在半空踢蹬着。

0號實驗體的手指越收越緊,纖長白皙的手指緩緩陷入蒼老的皮膚中,擠壓着他的喉管和動脈。

申華文大張着嘴,眼睛因為缺氧而開始發花,強撐着最後一口氣把手伸進白大褂的兜裏,摸到了一個小按鈕,狠狠按了下去!

0號實驗體發出一聲痛呼,如同被千萬根針刺般的感覺從脖頸處沿着他的脊椎擴散開來,讓他瞬間脫力,申華文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劇烈咳嗽起來。

“你……咳咳咳……你以為我會什麽準備都不做嗎?”申華文似乎是想笑,但因為脖子的疼痛反而使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看上去猙獰無比,“剛才只是一個警告,不要忤逆我,否則我能讓你擁有一具新身體,也可以毀掉這具身體。”

0號實驗體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冷冷地看着申華文,就像是在看一具屍體。

半晌後忽然擡起手,手指狠狠插進後脖頸,鮮血頓時流了下來,濡濕了他的衣領,鮮紅的血與蒼白的皮膚形成明顯對比,刺痛了彌寒的雙眼,他下意識朝0號實驗體撲去,但對方只是輕飄飄掃了他一眼,一揮手彌寒就像突然遭到了一記重擊一樣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然後0號實驗體像是不知疼痛一樣用食指和拇指在傷口中摳挖了幾下,在申華文震驚的目光中從血肉模糊的傷口中捏出一枚還不及半個小指甲蓋大的芯片。

“就你這點能耐也想控制我?”0號實驗體輕蔑地說着,再次朝申華文伸出手,這一次連觸碰都沒有,申華文只感覺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再次扼住了自己的脖子,接着0號實驗體收緊手指,只聽“咔”地一聲,申華文連掙紮都來不及就被對方擰斷了脖子。

0號實驗體一甩手,像丢垃圾一樣把申華文的屍體扔了出去,屍體重重撞上牆壁,鮮血四濺,最終像個破口袋一樣軟塌塌地滑落在地。

“呵……”這就是擁有一具自由身體的感覺嗎?0號實驗體把雙手舉到眼前,操控着它們握緊,再放松,如此反複着,他終于觸摸到了屬于自己的溫度,血液在血管裏流動的感覺讓他覺得有些癢,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也有些吵,但這一切都是那麽新奇,新奇到幾乎要讓他笑出聲了。

然而還沒等他細細品味這種新奇帶來的愉悅感,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低沉喑啞的聲音:“把他還給我……”

彌寒手中雙刀閃現,與平時銀白色的刀刃不同,這次的刀刃居然是紅色的,如血一般的顏色在刀刃上緩緩流動,讓兩把長刀看起來就像活了一樣。

“把蘇栖遲還給我!”彌寒大吼一聲,如同一顆炮彈般朝0號實驗體彈射而去。

0號實驗體伸手握拳,掌心朝着彌寒的方向猛地張開,一股強悍的沖擊波猛地朝彌寒襲去,彌寒雙刀交叉格擋,沖擊波撞上刀刃,發出“當”的一聲宛如金石相撞的聲音,長刀刀刃應聲而斷,分別飛向連個不同方向,“奪”“奪”兩聲嵌入屋頂與牆面!

然而下一秒斷掉的長刀就重新長出新的刀鋒,此時彌寒已經來到0號實驗體面前,橫向揮出一刀。

0號實驗體抽身後躍,雙手比槍,朝彌寒射出數發“空氣彈”。

彌寒身影快如閃電,幾次閃避格擋後再次逼近0號實驗體。

一時間整個實驗室內各種爆炸、撞擊聲不絕于耳,兩人的動作都迅捷無比,幾乎快出了殘影。

可是很快0號實驗體的速度就落了下風,對于一個從來未曾用□□行動過的意識體來說,這具新的身體實在是過于沉重,于是腳下一個失誤就被彌寒逼到了死角。

0號實驗體表情忽然一變,他擡起頭看向彌寒,眼睛裏就像含着淚,濕漉漉的,輕輕地叫了一聲:“彌寒。”

一瞬間彌寒就像被電了一下似的,執刀的手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薄削的嘴唇動了動,像是在喊蘇栖遲的名字,然而下一秒,腹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彌寒低頭,看見那只曾被自己握緊、親吻過無數次的手此刻正捅進自己的肚子裏,他再次擡頭看向那張他深愛的臉,卻只看見了一片冷漠和那上挑的,充滿嘲諷的嘴角。

“蘇栖遲……喂!蘇栖遲!”

有誰在叫自己,蘇栖遲并不想理會,周圍一片漆黑,他卻感覺十分惬意,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就好像回到了還未出生時,每天沉睡在母親子宮裏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可是那個聲音實在是太吵了,一直不停地呼喚着自己,蘇栖遲無可奈何,只能被迫“醒”了過來。

然後他看見了光。

用“看”或者是“聽”這種詞其實是不準确的,因為他現在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不止眼睛和耳朵,他也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自己的身體、感官全都不見了,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如果非要形容的話蘇栖遲覺得這更像是一種直覺。

聲音就是從光的方向傳來的,蘇栖遲開始緩緩朝光的方向靠近。

接着蘇栖遲看見了一個籠子,潔白的,欄杆上纏着蘇栖遲沒見過的藤蔓,藤蔓上開着大朵大朵的白色花朵,層層疊疊的花瓣就像舞娘綻放的裙擺,蘇栖遲看見的光就是從它身上發出來的。

“是誰?”蘇栖遲問。

他沒有腿卻可以移動,他沒有發出聲音卻可以詢問,一切發生的都是那麽自然,就像是一種本能。

“我是小海。”那個聲音頓了頓,“你不記得我了?”

蘇栖遲沒有回答,他的确不記得了。

片刻後那個聲音嘆了口氣:“看來你比我想象中傷的還要嚴重,你還記得什麽?彌寒?”

蘇栖遲一怔,這兩個字就像一把劍,猛地劈開了他混沌的思緒,之前發生的種種如井噴般爆發出來,讓蘇栖遲不禁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看來你已經想起來了。”小海的聲音明顯松了口氣,他快速說到,“時間已經不多了,蘇栖遲,你得把0號實驗體的意識帶過來,然後就像我之前告訴過你的那樣,我會用我自己的意識作為枷鎖,讓0號實驗體永遠沉睡在你的大腦深處。”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蘇栖遲為難道,“我現在連自己的身體都感覺不到了,要怎麽把他帶過來?”

“你只需要遵循你的本能。”小海說,“只要你有堅定的想要活下去的信念就足夠了,畢竟這是你的身體。”

就在這時,蘇栖遲忽然從意識深處感受到一陣激蕩,他悚然一驚,周圍的黑暗就像一層幕布一樣緩緩拉開,然後他“看見”了彌寒,對方的眼中滿是不敢置信與心痛,接着他看見自己的手正插在彌寒腹部,鮮血順着手腕汩汩流下,如同岩漿般幾乎要将蘇栖遲的皮肉燙熟。

那一剎那蘇栖遲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0號實驗體抽出手臂,彌寒猛地噴出一大口血,他将手掌按在腹部的傷口上,銀色金屬瞬間覆蓋了傷口,止住了血。

“為什麽要露出這種表情?”0號實驗體用舌頭輕輕舔了舔指尖的鮮血,笑道,“就算我不反抗你也沒辦法對這具身體下手吧,哥哥。”

彌寒倏地一愣:“你叫我什麽?”

“我叫你‘哥哥’呀。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給你看個好東西。”0號實驗體說着走出了實驗室,片刻後他拖着一張病床回到彌寒面前。

病床上躺着一個小小的身軀,他緊閉着雙眼,口鼻都被籠罩在呼吸裝置中,整個腦袋就像一顆膨脹到極限的氣球,慘白的皮膚下布滿了蚯蚓似的青色血管,身體卻過分纖細,左邊的胳膊和腿都是畸形,就像身體上長出的兩個肉芽,根本看不出來手腳的形狀。

彌寒看清病床上的人,身體頓時一僵:“這,這是……不,怎麽可能,小海……他怎麽會在這?”

“你以為我死了,但是我沒有,我只是被申華文抓走成了他的試驗品。”0號試驗體用手摸着病床上彌海的側臉,他就那樣無知無覺地躺着,失去了自己的意識,已經成了一具空殼。

“你抛棄了我,你本來也該是這裏躺着的一員。”0號實驗體喃喃道,“不要阻止我,你還是我最愛的哥哥,相隔了十年我們兄弟終于再次團聚,就這樣下去不好嗎?”

真相總是來得讓人猝不及防,彌寒看着病床上毫無知覺的彌海,整個大腦都亂成了一鍋粥,好半天他才開口道:“你心有不甘,你怨恨我,沒有問題,我可以把我的身體給你,但是你不能這樣對蘇栖遲,他什麽都沒有做過!”

“已經晚了,哥哥,申華文已經死了,儀器也都被毀掉了。”0號實驗體忽然靠近彌寒,“你喜歡這具身體吧?不如這樣,你可以繼續把我當成他的前主人,我可以學着像他一樣陪在你身邊,他平時怎麽喊你來着?親愛的?”

彌寒一把把他推開:“你瘋了!”

“念在你我是兄弟的份上,我都做出這麽大的妥協了為什麽你還是不滿足?”0號實驗體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看來還是在這解決掉你更好吧。”

然後他朝身後打了個響指,原先被堵在走廊裏的異種瞬間變得狂暴起來,開始用自己的身體撞向如同絞肉機般的武器形成的旋風,剎那間血肉齊飛,而在這樣簡單粗暴的撞擊下,那股旋風也開始變得力不從心,逐漸緩慢下來。

沒想到就在這時,0號實驗體忽然感覺有一股力量攝住了自己,猛地将他扯向漆黑無底的深淵之中。

“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0號實驗體激烈地掙紮起來,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無法擺脫那股力量,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視線越來越狹窄,就像是一只落在井底的青蛙。

彌寒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面前的蘇栖遲就突然眼睛一翻暈了過去,他下意識伸手接住他,把他攬進懷裏,同時他明顯感覺到外面那些躁動的異種忽然又平靜了下來。

“蘇先生,蘇栖遲,栖遲!”彌寒一邊叫着愛人的名字,一邊用手輕輕拍打他的側臉。

片刻後蘇栖遲緩緩睜開眼睛,熟悉的光重新在他眼中聚集,彌寒呼吸一滞,摟着蘇栖遲的手都在不自覺地輕輕顫抖。

蘇栖遲朝他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彌寒,我……”

他想說“我回來了”,可只來得及說出第一個字,就驀然睜大了雙眼。

“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既然如此,那你就陪我一起吧!”被關入“籠子”的0號實驗體尤不死心,拼死用最後的力量扯住了蘇栖遲,将他一起拖入了即将閉合的籠中。

潔白的籠門轟然關閉,緩緩沉入了大腦的最深處。

“啊,我好像還沒有對彌寒說過我愛你。”這是蘇栖遲的意識徹底陷入黑暗前最後的想法,“真是太遺憾了……”

三年後。

今天的天氣不錯,清晨的陽光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彌寒睜開眼,看向懷裏的青年,俯身親了親他缺少顏色的薄唇,眼尾愉快地彎了起來:“早上好,蘇先生。”

懷裏的人并不會給他回應,但是彌寒已經習慣了。

自從三年前在那間實驗室中昏迷後,蘇栖遲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走投無路的彌寒帶着昏迷的蘇栖遲回到冰狐傭兵團的基地,經過艾麗娜的詳細檢查後得出結論,蘇栖遲的意識活動已經完全消失了,艾麗娜遺憾地告訴彌寒,蘇栖遲可能這輩子都無法醒過來了。

開始的日子總是很難熬,彌寒四下打探,走訪了無數名醫,最後的出的結論都和艾麗娜大同小異。

日子一天天過去,彌寒也開始逐漸接受這個結果,至少蘇栖遲還在他身邊,醒不過來也沒關系,他願意就這樣照顧他一輩子。

彌寒起床後先去接了水,認認真真地替蘇栖遲刷牙洗臉,整理完畢後又坐在床邊,開始給蘇栖遲按摩身體,防止肌肉萎縮。

蘇栖遲原本就屬于比較清瘦的體型,在這三年裏因為無法進食和鍛煉,即使彌寒再怎麽精心照料,蘇栖遲的身體也不可避免地日漸消瘦下去,本就沒什麽肉的臉頰越來越凹陷,皮膚一片冰白,有時候彌寒看見陽光落在他身上,都會不自覺地擔心,生怕蘇栖遲就被這樣曬化了,再也找不回來。

于是彌寒把窗簾拉了起來。

“砰砰砰”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彌寒給蘇栖遲蓋好被子,站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着艾麗娜,今天是來給蘇栖遲送營養劑和檢查身體的日子,自從蘇栖遲昏迷後,艾麗娜就主動向彌寒提出幫蘇栖遲調配營養劑,還順便兼任了他的健康顧問。

“都跟你說了要多曬太陽才能對身體好。”艾麗娜一進門,看着黑洞洞的房間就忍不住數落道,“你說你大白天的總是拉着窗簾幹什麽?又不是吸血鬼。”

彌寒靠在門框上,看着艾麗娜重新拉開窗簾,幽幽道:“他是我愛人,你說我拉着窗簾能幹什麽?”

艾麗娜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如此無恥,硬生生被噎了一下,半晌才沒好氣道:“禽獸啊!小遲還是個病人呢!”

彌寒笑了一下,但那笑容裏并沒有多少愉悅的成分,反而顯得異常沉重。

自從蘇栖遲昏迷不醒後彌寒就變了,就像背着一套無形的枷鎖,他的身形依舊挺拔,但是靈魂已經被壓彎了。

艾麗娜無聲地嘆了口氣,開始檢查蘇栖遲的健康情況。

彌寒打開裝着營養劑的袋子,發現這次的營養劑和之前的不太一樣,以前的營養劑都是淡黃色的,而這次的營養劑居然是粉紅的。

彌寒皺起了眉:“為什麽和以前的不一樣?”

“嗯?什麽?”艾麗娜回頭看了一眼,說,“哦,以前嘛總是原味的,我想三年怎麽都該吃膩了吧,所以我這次給他做成了草莓味的。”

“草莓味是什麽味?”彌寒一臉嫌棄,“再說這也不是吃的,栖遲能嘗出來味道嗎?”

“各項指标都沒什麽問題,你把他照顧的很好。”艾麗娜走過來,從彌寒手上拿過一袋營養劑,“你懂什麽,換個口味,萬一他一高興就醒過來了呢。”

“醒過來”三個字像風一樣在彌寒的胸腔裏轉了一圈,他不由得問道:“三年了,他還能醒過來嗎?”

“雖然我以前告訴你他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不過現在要我說的話就是沒準呢,人活着總得心存希望不是。”艾麗娜一邊麻利地給蘇栖遲吊上營養劑,一邊說,“再說我覺得小遲這孩子其實挺堅強的,也許他也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努力着讓自己醒過來呢。”

彌寒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麽,片刻後他低低地“嗯”了一聲,正想走到床邊坐下,就聽艾麗娜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彌寒,小遲的手指剛才動了!”

彌寒精神一振,連忙沖了過去,果然看見蘇栖遲的手指小幅度抽動了一下,接着纖長的睫毛也抖動了一下。

彌寒趕忙抓起他身側的一只手握進手心裏,輕聲呼喚道:“栖遲,栖遲?”

他的聲音打着顫,不過他太緊張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床上的青年似乎聽見了他的呼喚,長而卷翹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顫動了幾下,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眼。

巨大的喜悅襲上心頭,有那麽一瞬間彌寒感覺自己的大腦都好像短暫地空白了一兩秒。

黑白分明的眸子先是失焦了片刻,而後才一點點聚焦在彌寒臉上,蒼白的青年對彌寒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就像三年前那樣,然後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而溫暖。

“彌寒。”他說,“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總是來的這麽猝不及防哈哈哈哈哈,下本開《你想養只龍貓嗎》,大概明年一月底或者二月開,感興趣的小可愛可以戳專欄收藏一下,後面應該還會有篇番外交代一下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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