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久聞公子雅名

那男子身高至少有八尺,看不見臉,只看着背影就讓人覺得風度高爽,儀表瑰傑。

姜貞娘的視線牢牢得落在男子白色銀紋的衣袍上,姜貞娘眨了眨眼,還是那件衣袍,她眼前的人應該就是榮王了!

當看到榮王長身玉立背影的那一瞬間,姜貞娘甚至因自己的打算而産生了自慚形穢的想法。男子站在梨花樹下,有零星的花瓣飄落,他仿佛是高不可攀的仙人,帶着蕭蕭肅肅的清冷風采。

任何俗世的情與欲落在他的身上都像是帶着亵渎的意味。

姜貞娘的手心冒出一些汗,她有些緊張,甚至起了要不就此作罷的心思。她本能的感覺到這樣的人不是她能招惹的。

只是腳尖剛挪動了一寸,姜貞娘腦海中有浮現出文質彬彬的哥哥捂着腿痛苦的哀嚎,還有年邁的父母無聲流淚的場景。

秦壽楠暴怒的面容,輕蔑的謾罵,還有那令人作嘔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姜貞娘再也邁不出另外半只腳,她握緊了拳頭,無聲的質問自己,你在怕什麽?

怕丢了你貞潔烈婦的名聲嗎?

秦壽楠這個禽獸他配嗎?

為什麽她就不能這麽做?榮王本就風流,并且尚未成親,她只是想求得一夕之歡,把秦家施加給她的恥辱還給他們,并沒有得寸進尺的想得到其他東西。

她有什麽好怕的?

想到秦壽楠、大夫人知道後,憤怒到極點卻又只能隐忍的神情,想到秦家可能又會像這一次一樣,繼續委曲求全,那時候沒了她,說不定秦壽楠會親自來給榮王謝罪的場景。

姜貞娘覺得她什麽都不怕了。

她穿着一條煙綠色的長裙,姿态從容的向着男子的方向走去。她的背脊挺拔,像是帶着某種不可摧折的烈性,步子卻不徐不疾,長裙搖曳間帶着獨特的韻味。

當祁明軒回過頭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如畫的場景,一個裙色如煙似霧的女子,踏着梨花向他走來,仿佛是天上的神女踏雲而下,濃綠的繡鞋碾碎了潔白的落花,帶着淡雅的芳香袅袅落落得向他的面前走來。

即使是見慣了美人的祁明軒也因這一眼看得有些怔楞,此時此刻他終于明白了一句詩的涵義——淡極始知花更豔。

姜貞娘不知道因為祁明軒的一瞬動容,守在一旁的為庸公公才制止了暗衛準備拿人的動作,要是再晚上一會兒,她可能就被當做刺客,押解着跪伏在祁明軒的面前。

好早一切都沒有發生,祁明軒還沒有從剛才那一瞬間如同神女下凡的驚豔中回神,他就聽見已經緩步走到他面前的女子紅唇輕啓說了一句話。

“久聞公子雅名,今日一見果然令人心生歡喜。若公子不棄,奴家願自薦枕席,唯願與公子修得一夕燕好。”

女子一邊說着話,一邊向他的方向靠過來,一股不同于梨花馥郁芬芳的淡雅香氣萦繞在祁明軒的鼻端。

素雅恬靜,香味又不過分甜膩,這淡淡的體香祁明軒竟然意外的不讨厭。

祁明軒面上得清冷漠然的神情有些維持不住了,他清冷持重身邊的人自然也都是循規蹈矩的人,他還從未見過如此熱烈大膽直白奔放的女子。

可以說姜貞娘是第一個在光天化日之下對他求歡的女子,而且還只是一夕之歡。

呵,有趣。

祁明軒不帶一絲善念的想着,面上也自然如常得打量着姜貞娘的面容。

這樣無所顧忌的說着熱辣暧、昧的話語,祁明軒以為對方會是一個美豔女子,然後并不是這樣。女子的五官秀美面容白皙,眉目間帶着些許羞澀。她身上沒有一絲的風塵氣息,一雙眼睛卻直白而熱烈的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一眼就能望到底,裏面全是對他真誠的依戀與喜愛。

祁明軒覺得有些荒謬,明明這個女子的言行處處透着的古怪,但有一瞬間他居然真的相信女子的鬼話了。

明明當女子才向他靠近時,他就已經開始警惕了。表面做出有些入迷的模樣,實際上他的手已經放到了腰側軟劍的位置,一旦姜貞娘有什麽異動,那麽等待她的就是身首異處。

是的,姜貞娘剛出現的時候,祁明軒就把姜貞娘當做了刺客,他剛登基不久,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取他性命太正常不過了。

祁明軒後退半步,落下的手又順勢握着了姜貞娘的手,與她保持着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

手掌心的細膩肌膚,讓祁明軒的眉宇微不可見的蹙了蹙,姜貞娘的手臂纖細無力,手指白皙柔嫩,下盤不穩完全不像是學過武功之人。而且她的眉間有些嬌嬌怯怯的意味,沒有一絲習武之類的剛毅,關于姜貞娘是個刺客的想法完全被祁明軒給推翻了。

雖然祁明軒覺得有些荒謬,但既然不是刺客,那眼前的女子應該就真的是來投懷送抱的。

他那個姑姑還真是費盡心思給他獻美啊,祁明軒有些涼薄的想,看來南陽長公主是真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祁明軒心裏想着該如何給南陽長公主一個教訓,榮王的事情正讓他心裏藏了團火沒地方使,既然她撞上來了,就別怪他不給面子。

祁明軒剛想喚侍衛出來把姜貞娘壓下去,以此給他那個姑母一個教訓,只是他還沒有開口,他握着的手掌,像是感覺到什麽,正團成一團,像一只孱弱的小鳥小心翼翼往他的手心鑽,好似在尋求最後的庇護。

祁明軒的心忽然就被這個動作觸動了一下,他做了一個手勢,為庸這才揮手讓周邊的侍衛退了一丈的距離。

不再用防備的心情看待姜貞娘後,祁明軒不得不承擔南陽長公主真是好手段,這樣的女人他都能尋來,媚而不豔,妖而不淫,既像是閨閣中未嫁的少女,又有為人婦婉約明豔,明明他是想探姜貞娘到底有什麽目的,漸漸的卻真的被她的動作勾起幾分漣漪。

難怪先帝在世時,南陽長公主憑借給先帝獻美,身為異母姐姐竟然得到了先帝的重視與寵愛。之前就一直一個傳言,這裏名義上是溫泉別宮,卻不是南陽長公主的産業,而是幫先帝搜羅美女,供先帝享樂的地方。

每年南陽長公主辦的宴會不過是幫先帝選美,去年溫泉別宮中就網羅了一批美人還沒來得及獻給先帝,想到他才到別宮時,長公主用來招待他的美貌女子們,祁明軒想傳言應該不假。

姜貞娘沒有學過什麽勾引人的手段,她只有最純粹原始的本能,看似熱情實則笨拙得把自己的身體往祁明軒的方向靠過去。

她的唇像是尋找花蜜的蝴蝶,是輕柔試探的方式,一點點向着祁明軒的唇靠近。

姜貞娘看不透祁明軒在想什麽,他如黑曜石般的雙眸眼神清湛的看着她,不論她做什麽都只是毫不避諱的看着,明明在她的預想中,只有兩種可能,她這點姿色被榮王瞧上,後面的事情也不需要她主動。要不是就是榮王看不上她,幹脆的拒絕了她,但以榮王的性格,也只會當做一場風流韻事一笑而過。

所以,她不明白現在這樣不上不下到底算是什麽情況?

難道是榮王喜歡對方主動?仔細回想了下,與榮王有糾葛的名字,似乎都是風情萬種的美人。

祁明軒原本不喜歡人接觸,但當姜貞娘身上那股清幽香氣慢慢向他襲來的時候,他竟然覺得不讨厭。感覺到姜貞娘的猶疑,他的伸出帶着薄繭的手指輕輕掐住姜貞娘的下巴問:“你是誰派來的?想要什麽?”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姜貞娘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但是她從未打算過把她的真正身份告訴對方,她看着祁明軒的臉,彎了眉眼燦燦一笑說道:“公子,你怎麽不信奴家的話呢?我說了,我只想要一夕之歡。”

她說着細長手指隔着衣料在祁明軒的胸膛上畫着圈,聲音軟媚,故意往榮王的喜好靠攏,表現得風情迷人。

祁明軒出來之前喝過鹿血酒,因為先帝的緣故,他平日裏這方面的欲/望很淡,原本他以為鹿血酒對他不會有什麽影響。但這個意外出現的女子,靠過來的時候卻勾起了他心中的欲、念。

祁明軒打量着姜貞娘的臉,柳葉眉,丹鳳眼,鵝蛋臉。這張臉初看覺得有些平平,再仔細瞧瞧是卻能發現五官都生得精致小巧。特別是一雙丹鳳眼,上揚着弧度卻沒有帶着淩厲,卻也沒有過分柔弱苦情。

祁明軒的手放在姜貞娘纖細的腰上,最後問了一句:“你真的什麽都不想要嗎?”他淡漠的聲音有些暗啞,“或許你想要的東西我都能給你實現,你可想清楚了,一旦錯過了可就沒有下次機會了。”

與先帝相比,他在妃嫔的數量上少得幾乎稱得上清心寡欲,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想給女子一個份位。

就當是嘉獎她的大膽和讓人印象深刻的邀寵方式吧,祁明軒忽然大方起來。

沒聽懂祁明軒話中的深意,但她聽出對方話中沒有拒絕的意思後,姜貞娘不想再聽祁明軒繼續問下去,她的時間很緊張的,她幹脆伸出手把祁明軒那雙過分明亮的眼睛遮住,然後把唇印了上去。

被這雙眼睛看着,姜貞娘下意識有些膽怯,遮住了祁明軒的眼眸,姜貞娘的膽子總算大了起來。

當那一吻印上去之後,有什麽一直困着她的東西就終于被打破。

但對于祁明軒而言,他只覺得的理智似乎有些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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