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就是跟着他走才怕你有事啊……

上頂大殿裏,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明祖一手搭在七師兄肩膀上,一邊用眼神示意師兄不要再說。

可薛祝的脾氣怎麽可能住嘴,他見仙尊與另兩位上仙都不說話,拂掉師弟的手,站起身來并向前邁進了兩步。

“都說仙尊禀公,但尊上做起事來可不是這樣的,至少我作為束心宮的弟子從來沒感受到他們口中的公平。”想起仙尊五十年間都沒有給師父一個說法,想起這些年來,空擔名份好處卻一個沒落着,反而為了成全仙尊大公無私的美名,束心宮人人自醒,謹言慎行都刻到了骨子裏,卻還是常常受仙尊責問、施戒,薛祝怎能不起情緒。

他早就對此不滿,只恨師父脾氣好,心裏眼裏又只有仙尊,她自己立不起來,光他一個做徒弟的着急又有什麽用。

如今更是欺人太甚,曾連惡鬼都放過一馬,肯出手超度的仙尊,如今卻是對着迷途知返的門派徒孫見死不救,薛祝越想越氣,他本就不是寬厚的性子,話語越發的刻薄:“來之前我有想到,會不會最後仙尊不肯出手相助,畢竟我這個束心宮弟子的身份,可能在仙尊這裏比起其他門派的弟子天生就要低一等,不被重視。”

啓鳌緩緩地擡了擡眼,不明白束心宮衆徒有什麽可抱怨的,他連年來修的道法心得,做成了冊子都是先濟着他們看。這些年得的法器寶物,大部分都給了束心宮。

他對束心宮頗多管束,确實有嚴格要求自己人的想法,更重要的是攀古這個師父做得太軟太柔了,加上她那個不能細琢磨的收徒愛好,花枝招展的各色美男早成了靈蘭山一景,不再有人拘着些讓他們知道收斂,不定惹出什麽樣的醜聞與禍事來。最後他盯着束心宮,還有一個不能為人道的原因,那只是他的一個猜測,無憑無據,甚至有些荒唐,但這個猜測還是在他心裏紮了根,左右了他的一些行為。

總的來說,就這樣上心地管着護着,到頭來他們還是不滿意,可見是有多不知足。

道祈的傳音叫喚地厲害,弄得攀古心急,沒有像往常那樣規規矩矩地一步步爬上最後一段,而是從束心宮一路禦行到了上頂大殿。

最後本該步行的臨天道區域,她靠着體內的天靈根骨才硬頂着一口氣上來的,攀古能深切地感受到天道的不樂意,她頂的汗都下來了,真羨慕仙尊,能在天道這裏讨得特權,輕松禦行。

攀古剛一進殿,就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她還是來晚了一步嗎?阿七竟然朝着仙尊出手了,屬實大逆不道不說,單純論實力,他不要命了?!

攀古想不了那麽多了,剛剛硬,。頂着天道意志的天靈根骨還未被安撫,就直直地挨了仙尊的一指。

之所以說“指”,是因為仙尊真的只擡了一指,雖未出劍,但指尖帶出的劍意雙目可見,淩厲的白光刺穿了攀古的左肩。她一聲沒吭地背對着仙尊,擋在了薛祝面前,體內的天靈根骨在識得熟悉的氣息後,完全沒有保護她,攀古硬生生地受下了來自仙尊的劍波。

她心中嘆了一下,本該保護她,與她同契同運的這棵根骨,在五十年前的那場......之後,就像是認了新主一樣,沒有仙尊時,它還是兢兢業業地護着她的,可有仙尊在時,它總是犯迷糊,在保護身主的時候會有疏漏。

這件事情,攀古誰都沒說,連仙尊都不知道。天靈根骨以身主的意志為尊,它變成這樣,怪不得別人,還是她自己的問題。

“師父!”殿中三道聲音同時響起,離攀古最近的薛祝扶住了她,他眼睛都紅了,猛一咬牙,攀古知他又要不自量力地動手,正要阻止,可劍波的威力開始顯現,她痛的手臂一下子沒擡起來,正心急間,道祖蹿了上來,一把按住薛祝,小聲且堅定地道:“七師兄,我們打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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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攀古就着薛祝扶她雙肩的手,向他倒去,頭墊在他肩上,耳語道:“聽你師弟的,是真打不過,咱們四個加起來都不夠他出劍的。乖啊。”

薛祝脾氣暴,但有一個弱點,不經他師父哄。聽得最多的“乖啊”,多年來已聽了無數遍,但還是能精準地擊中他的軟,。肉,不平與憤恨竟都可忍下。

座下,本該是一副師慈弟孝的畫面,但若是落在不了解情況的外人眼中,一對年輕的男女,男的俊美無俦,女的漂亮纖柔,尤其是此時還受了傷,柔柔弱弱像是沒了骨頭似的紮在了對方的懷裏,她仰頭夠着,那淡唇似要挨到對方的耳垂,輕輕吐氣,溫柔地在呢喃着什麽。

忽然,薛祝就被一股大力震得向後飛去,這股力量反噬到與他相挨的攀古身上,左肩血流如注,攀古跪在地上,終是痛哼了出來。

“嗯......”一聲帶着隐忍地嘤咛,她的徒弟聽到了,上座的尊上與仙上也聽到了。

同為上仙,擁有天靈根骨的厚尚與烏天四知道,不是痛到極致,以攀古的身份與護身本事不至于此。

烏天四在想:不愧是類神,仙尊真是一點短都不護,禀公禀法。

厚尚在想:仙尊在對待自家人上......過于嚴酷了吧。

明祖覺出不對,一個劍波怎能傷他師父至此,他撲通跪在地下道:“尊上,因我師父是全程禦行上來的,天靈根骨可能還沒反應過來,一時不能護她周全,還請仙尊手下留情。”

薛祝已被彈出殿外,仙尊站起來,手中忽多了一物,金邊銀心一環狀,是親靈環,此物可幻化人界的各種猛獸,仙尊對着還未化身的親靈環道:“逐他下山,從此,不召不得入山,去吧。”

攀古保持着跪地的姿勢回頭見此,幾乎是與仙尊下令時同時開口:“尊上不要!”

待她喊完也聽全了仙尊的命令,立時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要知道阿七可是跟仙尊動了手的,只被逐下山,已算幸運。

下一秒,攀古眼前出現了仙尊的身影,他站在她面前,低頭問道:“不要什麽?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有閑心管別人。”

是有些狼狽,好在是在上頂大殿,除了兩位上仙再沒外人瞅見,不算太丢人。

攀古是個頗能想得開的性子,所以對仙尊這句略帶嘲諷的言語沒什麽反應。阿七沒遭大懲,她就放心了一大半,肩膀還是痛,想着仙尊能夠盡快消火,他擡指施的劍波,自然是再擡擡手就可解了,她也就不用痛了。

明祖暗攥了拳頭,他知道想讓師父不這麽痛苦,只能仙尊出手,可仙尊明明動動手指的事,現在卻只站在師父面前,背着手看着她。

明祖暗中憋氣,他已經說出了師父不對勁的地方,按說就算他不開口提醒,仙尊也能發現。面對身處疼痛中的道侶,他是怎麽做到面不改色,與己無關的?

“起來。跟上。”仙尊說完扭身出了大殿,明祖與道祈欲扶師父起來,被攀古擋開了,“我沒事,你們回去吧。”

說完這句又傳音給道祈:去看看你們七師兄,親靈環可化兇物,他又是被仙尊打出去的,我怕他應付不來。

道祈:師父,那您呢?

攀古:我跟着仙尊走,能有什麽事。

道祈沒說出口的是,就是跟他走才怕你有事啊,這傷還不是他打的。

明祖倒是明白,仙尊是要給師父治傷,可他一點都不念仙尊的好,還更生氣了,明明此刻就能化解師父的痛苦,非要讓她多疼上一會兒,外面是臨天道領域,要她怎麽跟上,滿身血忍着疼跟他走路下去?還是在已受傷的情況下硬啓用天靈根骨跟着他禦行?

好在,出了殿他看到,仙尊肯帶着師父禦行,也算還有點人性。

薛祝的情況并不好,他被仙尊打出了殿外,內傷沒受多少,但雙手卻被針對了,仙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帶着法力的攻勢都用在了對付他雙手上,這令他雙臂使不出力,無法對付親靈環化身的獸類。

親靈環既能化環,自然是有靈識的,且它最是識得主人的意志,雖說每次表面上看,是它自己随意化形,其實在主人使出它之前,就已将意識傳給了它。

像此時,親靈環在薛祝面前,竟是幻化成了一只狐貍,好巧不巧,與那個勾他徒弟的千年狐妖長得極像,看得他發恨。

不僅如此,這幻形出的狐貍,對付他的武器,就是兩只像極了毒骨爪的前爪。薛祝都要被氣笑了,誰說仙尊類神,上神無欲無求,清心靜氣,他可有一分。仙尊睚眦必報,小肚雞腸的一面倒是讓他見識到了。

那邊明祖與道祈得了師父令,去尋七師兄。這邊,攀古被仙尊帶着來到了他的住所,游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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