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不用了,仙尊不必如此……

珠言繼續可憐兮兮地道:“上仙莫怪,”邊說邊讓出了位子,“我站這就好。”

珠言這番話語、作派,對于挑起攀古的怒氣,只成功了一半。攀古确實是生氣了,但不是因為仙尊身邊的位子被人占了,而是珠言篤定了道祈不該來參加進階大會。

剛剛是啓鳌自己讓徒弟坐的,此時看珠言委屈的樣子,心下不忍,他開口道:“再加把椅子就是,你不用站着。”

“不用了,仙尊不必如此費心。”攀古再次恭敬地對仙尊行禮着說道。

說完,她面向珠言:“你為仙尊愛徒,此座理當你坐,不必相讓。不過,以後還是要改一改聽風就是雨的毛病,都上山這麽多年了,山下凡人妄想多言的人性怎麽還是修不掉。”

珠言自打上靈蘭山那日起,還從未受到過如此嚴厲的訓斥,更別說還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本來在山下那段如野狗的生活經歷,就是珠言的不可說,是她一想起來就自卑,不想再提起的一段丢臉經歷,現在卻被跟她搶師父的宿敵突然提起,珠言暗自咬牙,明明氣得要死,卻一絲都不能表露出來。

暗憋暗氣到,她連可憐兮兮的表情都快要保持不住了。

“言兒身世凄苦,能成長到如今的心智,全靠她本性純良。若是在言語上有冒犯上仙的地方,還請你擔待。”

仙尊都這樣說了,且護徒意味明顯。攀古略一點頭,帶着道祈走去束心宮區域。理解,都是為了徒弟嘛,反過來,攀古也聽不得別人當着她的面訓她的徒。

這麽多年來,與仙尊鬧不和,皆是因為他看不慣她的徒弟們,有時說得重了,罰得過了,攀古也會與仙尊賭氣給他來兩句。

仙尊不是擅打嘴仗的人,多是不理她,淡着她,但攀古事兒一過,一會兒就忘了,最後總是她主動上門,把仙尊哄好。

這些年,他們就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以仙尊先發難開始,他好像總能找出束心宮各人的錯,然後訓斥處罰,一般的攀古就忍了,除非她心裏過不去的,她也會與仙尊頂嘴,對着幹。然後,他氣,她哄,如此反複。

攀古坐下後,忽然覺得有些累,這五十年來她得到了什麽?被仙尊盯着的壓力,還是徒弟們對她事事遷就仙尊,卑微的樣子而不滿。好像成為仙尊的道侶後,就沒落一點好處。

從別派弟子們的反應都可以看出,以前還有人羨慕,拿此說事,後來這種羨慕就沒了,誰都看的出來,論在靈蘭山謹小慎微活着的,非束心宮莫屬。

也許徒弟們說的對,仙尊齊大非偶,沒成為他道侶之前的日子,她過的有多快活,多自在,她難道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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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忘,但世上事皆如此,有得有舍。她以前就喜歡仙尊,只是知道自己毫無機會,所以從不敢肖想。後來機緣忽然砸了過來,她當時還真沒多想,就想着報恩幫仙尊解咒毒,稀裏糊塗地抓住了二人的機緣,與仙尊成就了道侶之路。

在當時的攀古看來,這是種恩賜,她哪裏還顧得上別的。仙尊說她,管束着束心宮,還不是沒把他們當外人,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能夠最大限度地匹配上自己。

一直以來攀古都是抱着這種心态勸說着自己過來的,如今,轉過頭去看,真的是這樣嗎?至少,她慢慢看清了一點,比起他的愛徒,仙尊是真沒把她當自己人。

攀古最後想到,就那十年一次的解毒行為,她雖沒敢去人界買話本,但也在那裏聽到過一些。就是說,男人但凡有一點喜歡一個女子,也不會在嘗過鮮後,能一直忍住不再嘗。

道祈随意一瞥,就見他師父臉怎麽紅了,靈蘭山中心會場這裏常年被靈力加持着,四季如春,一點也不熱啊。

他小聲道:“師父,師父?”

叫了兩聲,攀古才回神,自嘆這種場合,自己竟能走這麽長時間的神,都亂想到哪裏去了。

攀古:“怎麽了?你別聽他們瞎說,就算不能進階也要來參與一下,摸底下大家的情況,多向同道學習,這種活動參加一下沒壞處的。別怕沒面子,進階是講緣法的,這個道理這裏所有人都該懂。”

“師父不用多說,徒兒什麽瞎心思都沒有,就是來學習的。”

攀古順嘴按往常的習慣就給道祈來了句:“嗯,你乖了。”

此話剛出口,攀古就感受到一道凜冽的目光向她刺來,她尋識望去,正對上仙尊投過來的一瞥。

攀古微楞,為什麽要這樣看她?她怎麽了?她沒犯錯啊。沒等攀古反思出什麽,仙尊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廣場中心,不再看她。

既然沒有交待,那就是還在為剛才她數落了他徒弟的事而不快,真愛記仇。

攀古也斂了雜七雜八的心思,望向廣場中心,那裏被弟子們自覺圍出了一個圓,成為了天然的比試場。

下面正比着的是厚尚與留風的弟子,二人同階為天啓期,比試過程要全方位壓制住同階對手才算勝,這樣得到的勝利,是要激發出道心潛能的,也就是說,在你真正贏得對手的一瞬間,即可原地進階。

自然,兩人之中沒有一個進階的,是為平手。這樣的結果,證明二人都沒有在比試中參破上一層的道心法術,火候不夠,不能全方位地壓制對手,也進不了階。

場下二人的結果出來了,很遺憾是平局,厚尚以拳支頭,倒是沒什麽表情,留風卻耷拉着一張臉,一副不滿意的樣子。不過他平常也是這把臉,倒也看不出是不是因為這個結果才如此。

厚尚所在的正清殿區域就在攀古旁邊,他探過身子對攀古說:“這裏,你最省心啦,讓人羨慕。”

攀古想了想,點了點頭,這話倒也沒錯。明祖修的追蹤影是異術,不在進階排位中,所以他不用來參加。

剩下的三位,十七不能比,他早該下山了卻一直賴着不走,舞到仙尊面前就是事,平常他對仙尊也是能躲就躲。

排位六十的加福,是個奇怪的體質,進階到第一層天伏期,基本是當天收他,當天就成了。後面的天啓期,也沒用多長時間,月餘升成。

當時攀古還以為自己撿到了寶,這是天賦異禀啊,眼瞅着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要趕上自己了。這麽多年,靈蘭山還沒有弟子升到與上仙一樣的位置,自己這排位六十的徒弟是不是要獨出一幟。

可後來,抱多大期待就收獲多大的失望,加福就停在天啓期再也沒有動喚過。

這都有快一百年了吧,加福還在跟天啓期玩命呢,可怎麽折騰,都跨不過去這道坎。攀古也看出來了,這就是他的緣法,如此不能前進自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她這個做師父的早就順其自然了。

至于他參不參加進階大會,全看他個人,加福早就表态過,他參悟個體還參不明白,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最後一個一零三,倒是至始至終地保持了自己的水平,他就是升不了級進不了階。這樣光有靈體靈識,卻連初階都升不上去的,自然是連參加進階大會的資格都沒有的。

加上,束心宮算是封派了,不再收新弟子,所以,道祈是唯一一個需要來參加進階大會的,全程只需關注這一個徒弟,可不說攀古省心嗎。

省心的攀古閑情逸致地看了好幾場比試,終于,到了高階弟子較量的時段,臺上四位該上場了。

攀古直起身子,坐得端莊了一些,看了眼道祈,鼓勵他道:“去吧。用不了多長時間的,完事咱就回去,我都乏了。”

道祈:“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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