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病房裏。

柯芃看着床上因麻藥而持續昏迷的邢菲，悄悄握住對方略微冰冷打點滴的手，凝視着那張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

站在走廊，柯芃拿出邢菲送給自己的小兔子胡蘿蔔墜飾，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久久無法平複心情。

柯芃離開病房後剛走出醫院的大門就被一輛轎車攔住了去路。

緊緊跟在柯芃後面的時舟擋在柯芃身前，從車上走下一名男子，神情和語氣都十分平淡，對着打開的車門做了個“請”的動作，客氣地說：“耽誤您一點時間，我們老大有請。”

柯芃已經猜出來人是誰，在Z市能有她行蹤信息的也就只有那個人。

時舟剛想做些什麽卻被另一名手下藏在西裝底下的□□抵在腰後，他甚至沒有察覺到對方是什麽時候走到他身後的，矯健敏捷的身手讓他十分收悉，很明顯也是部隊裏練出來的身手。

柯芃示意時舟不要動手随即上車坐在轎車的後排。

時舟只得眼睜睜地看着柯芃任由對方帶走，而自己卻又無能為力。

随之而來的挫敗感襲卷整個身體。

看着逐漸駛離的轎車化成一個模糊的黑點，時舟的心裏充滿了懊惱。

轎車離開市區來到郊外的一個小茶館。

茶館的位置很隐秘，普通人是很難發現這個地方。

想必也是唐超傑以前秘密交易的常用地點。

柯芃被帶到一個房間裏，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像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一樣，微笑着迎接到來的柯芃。

“不用這樣，有話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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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芃不客氣地倒了一杯茶，吹了吹茶湯完全不顧對方微微變化的表情。

唐超傑跟柯正元是多年摯友，按照洪清的規矩柯芃理應喊他一聲叔叔，但是他在柯正元死後一聲不吭地獨自溜之大吉，不管剩餘人的死活。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跟柯正元的死有關。

唐超傑呵呵笑了兩聲：“禮尚往來是我們不成文的規矩，你除掉了我的人，我出于人情還給你兩顆槍子兒，可惜我聽說她沒死掉，這麽算起來我還吃虧了。”

柯芃握着杯子的手暗暗緊了緊，她極力抑制自己的怒火，還給對方一個笑臉：“不知道你下一步想怎麽樣呢？”

在跟柯芃對話的過程，他也在時刻觀察着對方，甚至是一些微小的細節。

他發現邢菲是對面這個看起來能獨當一面的人的一個極大軟肋。

在道上，最忌諱的就是被別人掌握到自己的軟肋。

不過，他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并不是了解她的軟肋是什麽。

“聽說柯正元那個老東西把你拉扯大，還把洪清給了你。”

看似很不在乎的語氣實則是在證實自己得到言論是否屬實，出乎他意料的是對方并沒有打算跟他說這些事情，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唐超傑看着毫無情緒起伏的人，選擇放棄追問他們之間關系的真實性。自顧自地笑着搖了搖頭：“算了，這些都不重要了。”

男人往後靠着椅背，眼睛眯起一條縫，在柯芃眼裏對方明顯有些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算得上是一種□□裸地挑釁。

“我并沒有意思想跟你們結仇，畢竟這裏你是老大，對我來說能賺錢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呢？”

沏上熱茶的杯子滑過桌面推送到柯芃面前。

柯芃不喜歡喝茶，她總覺得無論是什麽品種的茶都是苦的，嘗不出來人所亦雲的甘甜芳香，相比之下她更喜歡吃糖。

當着對方的面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棒棒糖，“你來一根嗎？”

唐超傑一時有些發愣，随後大聲笑道：“還真是個孩子。”

“所以，李勉和你之前壞我的好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就當作是你我相識的見面禮，從今天起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做我的生意，你洗白你的洪清，互不幹擾，如何？”

洗白洪清是她一定要完成的，對于她而言洗白洪清已經不單單是一件事情，更像是一種使命，柯正元賦予她的使命。

柯芃對着自己精心布局多年才引回來的人，點頭微笑。

邢菲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晚上。

腹部極痛，或許是麻藥的原因，她總覺得四肢無力。

用唯一不費力就能動的眼睛瞟到了坐在自己床邊的人，不經意間與對方四目相對，一種羞澀湧上心頭。

“你一直在這兒？”

“我說剛到你信嗎？”

邢菲剛想起身卻不想扯到傷口，疼痛感瞬間湧來，讓她不禁嘶了一聲。

柯芃看着眼前動作略微笨拙的人笑了笑，瞥見了對方的腕表：“你一直戴着，很喜歡嗎？”

邢菲聞聲将自己的手腕擡起來看了看，沖她笑了一聲：“當然啊，我可是第一次收到這麽貴重的禮物。”

“你呢？我給你的小兔子墜飾也随身帶着嗎？”

小白兔抱着一根胡蘿蔔靜靜地卧在柯芃的口袋裏。

“當然沒有。”

柯芃從對方眼裏察覺到一絲失落。

“我準備把它做成頭繩。”

邢菲暗淡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

看到對方露出的笑容，柯芃意識到原來能看到一個人的笑容這麽簡單。

不用很特意，只要彼此喜歡就好。

邢菲注意到柯芃的眼神緊緊地在盯着自己，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臉：“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柯芃搖頭笑了笑：“我只是在想我值得你這麽付出嗎？”

從上次兩人被綁，她替自己挨了一刀。

到這次，因為自己腹部中彈。

都是因為自己才會給對方帶來諸多麻煩。

柯芃低下頭很認真地說：“經過這一次，我好像發現我離不開你了，我不想失去你。”

邢菲聽到這句話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察覺到自己對她的感情。

她意識到的時候內心很掙紮。

原本是最沒有幹系的兩個人，但卻在此時聽到了對方最長情的告白。

“從你踏入我生活的那一刻我就發現，你好像改變了我原有的生活方式，讓我重新感受到溫暖，所以我要你活着，好好活着，不要再因為我而受傷了，就全當是為了我。”

沒有發現床上的人已經紅了眼眶，邢菲不顧傷口撕拉的疼痛，勾住對方的脖子吻上了她的唇。

這次不再是蜻蜓點水，而是波濤洶湧。

直至從腹部傳來的劇烈疼痛才終于結束了這個久違的吻。

她在心裏已經暗自做了決定。

就算對方是跟自己不一個世界的人，就算是洪清的老大，就算是個萌妹子，她都要得到柯芃這個人，死死地圈住。

柯芃坐在書桌後面，一臺暖色光的臺燈照亮了房間的一隅，拿起兔子胡蘿蔔墜飾，她在回味那個吻，那個看起來不太真實的吻，但卻又真實發生。

她在恍惚之間回想起柯正元之前和她說過的話。

“愛情，沒嘗試過愛情滋味的人生總是殘缺不完整的。”

“不要在意對方是誰，跟随自己內心的選擇。”

“如果有一天因為某個人會讓你放棄洪清，答應我選擇放棄洪清。”

“你有屬于你自己的未來，你要去追自己的未來。”

柯芃将墜飾按心口，回想起她們之間這一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做出了她早已做好的選擇。

邢菲出院的時候偵三隊忙着案子人手不夠，就安排蘇辰一個人來接她出院。

用王德成的話來說：“反正你也幫不上什麽忙，去接邢菲吧。”

蘇辰：“…………那我走？”

蘇辰在病房裏将她的東西收拾好打包完成，擡頭看見了從門口走入病房的柯芃以及跟在後面的時舟。

蘇辰有些驚訝，随後暗自比較了一下他和跟在柯芃身後的時舟之間的武力值，結果發現自己完敗，雖然打不過，但仍然張開手臂攔住對方。

在他的印象當中，每次邢菲受傷在醫院都跟眼前這個人脫不了幹系。

柯芃回頭示意時舟，徑直走向邢菲。

時舟将蘇辰攬到懷裏，笑着用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好久不見啊小個子，有沒有想我啊？”

蘇辰：“…………”

“你來做什麽？”

時舟将手很自然地搭在旁邊小個子的肩膀上：“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邢菲聽到蘇辰的聲音還在好奇柯芃為什麽會來這裏，轉過身下一秒柯芃擡起對方的下巴，扣住對方的後頸向自己勾來，像邢菲昨晚吻她一樣當着另外兩人的面對準嘴唇吻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吻像暴風雨般讓她有些不知所措，香津在纏繞的舌間摩挲，她腦中一片空白，只是順從地閉上眼睛。

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想抱住對方，緊些，再緊一些。

蘇辰看到這一幕驚訝的抽泣聲從他的鼻腔發出，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而一旁的時舟則是饒有趣味地看着這一幕，看着身旁的小個子如此驚愕的表情，還有對方粉嫩的唇瓣，他一時間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欲望，但是他又些擔心。

還是再等等吧。

面對柯芃的吻邢菲心裏已經有了昨晚問題的答案。

喜歡就去追。

過程才是值得享受的事情。

沒準兒就成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