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節

開口:“你是誰?”像幼童牙牙學語,太久不與人交談讓他的語言功能退化了。

在男人眼裏,他的臉灑着光,在昏暗的環境下愈發凸顯,精致脆弱。

三年牢獄的孤寂陰暗重新鍛造了他,外表漂浮的傲氣被洗被洗去,歲月醞釀的酒香浸入了他的骨子。

身上沉積的是一種無悲無喜、不争不搶,是對仇恨的釋然,也是對生活的無望。

昔日妩媚嬌美的容顏,今只餘眉眼的溫和,俗氣褪去去的同時,随之而來的是骨子裏的淡然、處之不變。

□□并沒有打垮他,反而重新鍛造了重新的他。

如今的柳千美而不自知,如同黃泉邊的曼沙珠華。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帶你離開。”男人居高臨下望着他,眼裏閃爍着獵人遇見獵物的勢在必得。

柳千癡癡看着眼前那只過分好看的手。骨節硬朗瘦削、指節幹淨圓滑,像音樂家的手。

他左手指一動,像被迷住般把手放進那攤平的手心:“我跟你走。”

一星期後,柳千臉被蒙得緊緊地出了大門。

全身久違的感受陽光照耀在身上的溫暖,他的心裏卻沒有湧起半分開心。

自由又有什麽開心?不過是不喜待在黑暗的角落罷了;陽光有什麽好?世界已經沒有了光。

柳千不開心卻微笑,笑得特別甜,就像失去了靈魂的花,依然燦爛,用僅剩的時間開出最明豔的生命之花。

“你不能留在唐江了,和我去白京吧。”男人将自己寬大的風衣披在柳千瘦弱的肩側。

柳千眼神無焦距:“白京?和你一起?”

“對,和我一起。”男人的話給柳千注入了一絲活力。

白京不同唐江,更偏北,一進入秋季便明顯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這些日子,柳千知道了男人的名字——風落。

随風灑脫,迎風起落。

“想治好你的右手嗎?”風落愛惜地輕撫柳千無意識右手。

柳千身體微不可查的一抖。

風落一瞬間的表情變的晦暗,但又很快的調整過來,恢複一片神情。

親昵的語調,哄戀人般甜:“別怕,就一點點疼的。”

純白色的屋子裏一塵不染,窗明幾淨,滿是消毒水的味道。

在潔白的手術臺上柳千死死咬着毛巾,大顆大顆豆子般的冷汗直下。

他感覺到尖銳鋒利的金屬正在磨着他的骨頭,骨肉分離的聲音直直鑽進他心裏。

撲面而來的恐懼要将他吞噬。

風落眉眼極認真的,手裏拿着手術刀,一點一點劃開表皮,露出累累白骨。

他的眸子裏瘋狂閃爍着光,像創造藝術品般,用細密的針線縫合傷口,留下一道精致的縫痕。

他穿着一絲不茍的白大褂,額上冒着細汗,眼神卻是冷徹的,後嘴唇虔誠地在傷口處輕飄飄落下。

風落柔聲安撫道:“寶貝,一切都結束了。”

柳千右手痛的不能呼吸,比當日骨裂還疼上幾番。

看到風落人異常的行為,柳千只覺得恐怖。

柳千纏了幾個月的繃帶,壞死的右手奇跡般好了。

柳千知道風落醫術高超,特別是在解剖方面,他愛極了精美的藝術品。

他是個法醫,一個令人生畏的男人。

縱使風落在某些方面十分瘋狂,但柳千禁不住他柔軟的一面,半死的心又恢複了滾燙。

他決定再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被世界原諒的機會。

柳千思想不再消極,他也想努力去愛一個人,為他洗手做羹,搓衣取暖。

風落舒心的溫柔:“寶寶,最近你好像心情不錯。”死氣沉沉的眉眼都注入了生機。

“你不喜歡?”

“呵!”風落悶笑出聲:“喜歡,當然喜歡了。”

柳千抱着風落的手又緊了些,仿佛松了些,這個男人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柳千坐在偌大無人的客廳,目光沒離過大門。

屋外漆黑一片,幾顆暗淡的星星一閃一閃。

他身邊萦繞着低迷的氣息,給人一種虛無的存在,感好似下一秒世間便無此人。

在桌上放着早涼透的茶。

牆上的挂鐘噠噠地轉,柳千過長的頭發半遮了他的眉眼,雖面無表情,卻給人一種陰沉感。

心冷的,即便處在燈火通明的室內。

那人還沒回來,他這般已經有段時間了。

晚歸,那便是找到新的獵物了。

柳千睡不安穩,眼睑下浮起薄薄的眼袋,語氣不由帶上質問:“你昨晚去了哪?”

“別問這些,沒意思。放心,他們是玩具而已,有興趣時的休閑品。

畢竟,寶寶,你才是我最精美、最得意的作品。”風落沒有生氣,反倒像教育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柳千背對着他,蒙塵的眸子裏滲出一顆顆冰涼的淚珠,滴在他血絲明顯的手背,無聲哀祭。

才一年出頭,心便往外飄了。

柳煙千起,風臨日落

柳千近段時間安分了,不吵也不鬧,恢複了他剛到白京的沉默寡言。

與前段時間的疑神疑鬼、咄咄逼人相較,風落倒以為柳千啞了。

柳千嗓子幹澀,發出的聲音也不好聽:“我要學唱戲。”

風落驚訝,他以為柳千還要與他一直冷戰下去呢。

“想學就去。”風落從沒在物質方面虧待過柳千。

風落說到做到,第二天便給他請了名師。

柳千沒學過戲,現在要打基礎。

“雖然你還沒學過,但單看你這外形,也是吃這碗飯的。目前,我建議你學花旦。”老師細細打量柳千的身形,滿意的點點頭。

柳千骨架偏小,加之久病不愈,身上的肉更是少的可憐。

所以形體與女生纖細相仿,又更高挑,所以身體比例是極完美的。

半年後,風落自認為他和柳千的隔閡已經消除了。

“柳千天賦異禀,我能教的他都學完了。”老師感嘆柳千的天賦,特地請辭。

風落本以為柳千就是心血來潮,沒成想,還玩出了名堂。

“是嗎?寶寶,以後有機會給我唱一曲吧。”

“可以,等我好好準備。”柳千木然點頭。

老師臨走時擔憂看了柳千一眼,這半年的相處中,不可避免會發現柳千的不正常。

向柳千暗示過,不過柳千只會轉移話題。

居住在白京也一年有餘了,柳千一次迷路,歪打正着誤闖進了歷史悠久的老戲院。

大門旁栽着幾株垂柳,上百年的老招牌,木厚墨香的牌匾。青瓦木柱,屏風剪紙,原汁原味、古風古色。

舊園很幽靜,通常只有戲子咿咿呀呀的戲腔。

柳千出門,大部分都是去那。

起初,他只是單純在臺下看臺上人唱。

很多時候,一曲終,柳千摸摸臉頰會發現是濕潤的,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哭了。

柳千成了常客,戲班的人很熱情,會和他交談,知道他會唱戲,而且很不錯,還特地邀他唱一曲。

幾個年輕的花旦小生總是軟磨硬泡:“柳千,登臺唱一曲吧!”

柳千沒有被打動,理智地搖搖頭:“不成,我沒有登臺經驗,搞不好會砸了戲院的招牌。”

最後,還是班主出面,才說服了柳千。

“你先跟上去唱個小配角,發揮不好也無傷大雅的。再說,誰不是一步步來的。”

柳千無法推辭了,只能承了他們的好意:“那好,多謝。”

幾日後,柳千看着鏡子裏脂粉厚重的旦臉,他的頭發還不夠長,只能戴上假發髻。

那張臉看不出原來的樣貌,身着一身粉色襦裙,寬長的白袖繡着幾朵花。

在一陣咚咚锵锵裏,柳千粉墨登場,戲中人,只唱戲。

在一聲聲叫好中,柳千結束了他的首秀。

他唱的角色一次次更重要,唱得越多,參透得越深。

他偶然發現觀衆席前,有位年輕俊秀的男子會在他登臺或退場時向他善意颔首。

有次,柳千不禁詢問同登臺的一名小生:“那位是誰?”

小生順着柳千指的方向,看到了溫和毓秀,笑意盈盈的男子。

“禦爺!他是這的老主顧了,別看他年紀輕輕,戲齡卻不比人少。”

柳千眸子浮起幾分疑惑:“禦爺?”

“是位大人物,不過,他人很随和的,能交上最好。”最後一句小生放低了音量神神秘秘道。

柳千笑笑不說話。

說來也巧,柳千卸完妝換上常服出戲院時,京禦也剛好出門,兩人就這麽碰上了。

柳千本以為京禦認不出素顏的他,沒成想,京禦溫和一笑主動示好。

柳千只得尴尬點頭,面前的這張臉沖擊力夠強,如果韓殊在這,鐵定不肯走了。

京禦自然開口:“戲唱的很好。”他總是能輕易化解尴尬。

柳千語氣又輕又快:“謝謝。”

京禦像是看不出柳千如坐針尖,輕輕松松扯開話題,讓他走不了。

京禦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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