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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今年的束脩給娃交了。上回和娘商量讓娃去學裏讀書,大嫂就一個勁兒的說鴻林該上學了,娘也說先人鴻林去,我看還是借點銀子讓伯林去學裏讀書是正經哩。”沈氏認真地對李正澤說道。
李正澤也是知道他娘是偏心着大哥家的,如今娃這麽大了,也是該去找個先生了,可老是讓沈氏到娘家借錢也不是辦法,但自己又拿不出錢來,罷了,總不能把娃的前程給耽誤了。
“行,你去吧。”李正澤說也不在啃聲了,皺着眉頭發呆。
沈氏也是知道李正澤是不想讓她到娘家借錢,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便也不再說話,只埋頭繼續做着針線活。
伯林和珍真見爹娘都不再說話,各自在心裏琢磨。
去了學裏,定要專心讀書,掙一份前程來。伯林暗暗地下定決心。
這家實在是窮啊,得想着法讓家裏有錢賺才是大事哩。珍真也暗暗地下定決心。
兩人想着想着都又睡過了去。等伯林醒來,李正澤已是下田裏去了,沈氏和珍林也去幫着打豬食了,仲林不知又跑那瘋去了。見珍真還在睡,也沒叫醒她,悄悄的回到裏間看起書來。
☆、李老大的煩惱
且說沈氏和珍林打完豬食到院子的時候,珍真已是醒來。沈氏先把豬食放到竈房的裏間。拉着珍林回西廂房瞅瞅珍真。雖說珍真是好了,可沈氏的心裏還是不放心,想看看小女兒。
進了廂房卻不見珍真,沈氏忙慌了神,一下手足無措起來。
珍林見沈氏這樣,忙拉住沈氏的胳膊說:“娘,你先別急,先問下大哥再說哩。”
沈氏聽珍林說道,也一下穩住了心神。暗暗在心裏啐了自己一把。便起身和珍林進了裏間。
伯林見娘和妹妹都進自己屋,就起身迎了沈氏。沈氏這是才見珍真坐在仲林的位子上,認真的認着字,便也舒了一口。卻也有點吃驚,珍真以前也是和仲林一般坐不住的,自己也沒有教她認字。一來是珍真還小,二來是家裏有兩個男娃在學字了加上屋裏事兒有多,便想珍真再大點就和珍林一起學字兒。
“娘,大姐,你們回來啦。我讓哥哥教我識字兒呢,我保證不擾到哥哥。”珍真見沈氏進來,擡起頭笑成了一朵向日葵,又趕緊坐直了身體說道。下午太陽西移到西山邊的時候珍真就醒了,可廂房裏也沒人,起身的時候不小心踢到了炕上的小桌子。伯林便從裏屋出來,原是想陪她在屋子裏玩一玩,可她想到之前要掙錢的心思,就讓伯林帶她進裏屋看起書來。誰想這書不是《百家姓》就是《三字經》之類的,還有一本《論語》。翻開書更是兩眼一抹黑,繁體字的書,連蒙帶猜的也只懂個大概,便起來好好認字的心思,畢竟無論古代還是現代,知識才是力量。
沈氏見珍真學的開心,也就囑咐她好好學,不可擾到伯林也就和珍林去做豬食了。本來嘛,小女兒願意學字兒也是好事,只要不擾到伯林,也就随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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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和珍林拾掇豬食的時候,張氏并珍秀也進了竈房,見沈氏已是做起事來,便也拿出一個陶盆,加了麥粉和栗粉和起面來。珍秀便到竈下生火。
卻說李老大,中午的時候奔出院子。就去了村子西面的小樹林裏,他慣是個鋸了嘴的葫蘆,最是一個不愛說話的。中午他爹說他的時候,他也惱小秦氏不會教娃。本是一團氣憋在心裏,又聽竈間傳來的話,頓時就火大了。才想自家也該管教管教娃,可小秦氏耍賴撒潑,偏他又是個不善言辭的,只好一氣沖出了院子,到村子西邊的小樹林子裏,找了一處大樹根子坐下,愣愣的看着林子深處。
要說當年李老大可是打小就認識小秦氏,因是表兄妹,一年也總是能見上兩面。可也不曾知曉小秦氏的為人。那時他是中意芙蓉村前村趙家的大妹子,可是一個美嬌娘。可他娘說那趙家是個不好的,沒了爹又沒了娘,克着爹娘哩,再說小秦氏有什麽不好啊,身體結實好生養又是他表妹,知根知底的,比那趙家大妹子好多了去。你要是再說這話,你就是不孝,想着我和你爹死哩。
這李老大也是知道趙家大妹子早年就沒了爹娘,就跟着她哥哥嫂嫂過活。奈何每次見到趙家妹子的時候,這心就嘭咚嘭咚跳個不停,臉上也是像偷喝了他爹的酒似的。聽堂哥李海澤說這是喜歡趙家大妹子哩。從此李老大也便知道了相思的味道,每晚入睡前,閉上眼睛都是趙家大妹子那水汪汪的大眼睛。
然不管他是怎麽說,秦氏就咬口認定了讓他娶小秦氏。那時的他似把這輩子的話都說完了,也下了跪,磕了頭,打也挨了,也沒能磨過他娘。倒是他想要娶趙家大妹子的心思并秦氏嫌棄趙家大妹子是個禍害的事,全村都曉得了,逼得趙家大哥匆匆的把妹子嫁到遠村去了。
說來趙家妹子是有個氣運的,嫁的那戶人家就只一個獨子,且沒有婆母,加之她本是好的,上孝公爹,下恤丈夫,日子也過的美滿。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見趙家大妹子也是嫁做人婦,李老大心灰意冷,也不管他娘怎麽折騰了。
可自從娶了小秦氏,這頭幾年的日子也是相安無事的。随着老二媳婦進門,小秦氏便開始偷奸耍滑。什麽事都指着老二媳婦去做,娘偏心她是自家侄女兒,見家中安寧也就不說她的嘴。他想着自小的情誼,加之他悶葫蘆的性子,便也沒說小秦氏。
卻說自從老三媳婦兒進了門,她便做起了甩手掌櫃,除了打掃自家屋子,做做屋裏的活,其它啥事都和她沒關系。偏還是個刺頭,挑三揀四,事事都要找點張氏并沈氏的麻煩。
也不知是兩個弟媳的忍讓,還是她是舅家的侄女,娘也随她去。娘不說她,爹自然也就不好說嘴。
這事也只李老大好說小秦氏,偏趙家大妹子的夫婿家來吃趙家大哥小兒子的滿月酒,李老大見趙家妹子腼腆的笑容,欲語還休的大眼睛,再見發間的婦人鬓,心裏只痛的悶聲在村西的林子抱頭痛哭。家去後,見小秦氏那時時翻來覆去掉三角眼,噴出的唾沫。哪裏還有心思和小秦氏說話,只來個眼不見心不煩。悶頭跟着李老頭到地裏幹活。
這小秦氏見全家上下都由着她,便更是變本加厲。慣得她是越發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李老大想到這些,又想起了桃花似的趙家大妹子,無盡的煩惱與悲痛。
卻說伯林拿着兩個窩頭到村西的林子裏找到李老大後,便把窩頭遞給個李老大,叫了聲大伯便又家去了。
李老大拿着窩頭,曉得定是沈氏讓伯林送來的,想着這半個月來小秦氏都刺着沈氏,心中更是惱小秦氏。便恨恨的吃起窩頭。
眼看樹蔭從正中移到了東北面,李老大也曉得這時李老頭并兩個弟弟定是下地裏去了,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向老李家的田地走去。
果然,等李老大走出林子的時候就見到了李老頭他們扛着鋤頭走在田間小路上,李老大便快步跑去。
等到了田間,李老頭也不看他,只對着他哼了一聲,便幹起活來。李正澤見李老大也來了地裏,便問道:“大哥,你吃東西沒啊?先回家吃點撒。”
李老大拿起鋤頭也跟着李老頭幹起活,回到:“吃了,伯林給我送了兩個窩頭。”
哪知李老頭聽了這話,咻的一聲竄到李老大邊上,伸手一掌打在李老大背上。
“你這孬種,你就由着你媳婦鬧啊,讓你管管娃,你連她都管不好,老子早就想罵你了。看你家媳婦是個什麽東西,好吃懶做,還是個潑婦。你好好把她給我收拾了,收拾不好你們一家就從老李家滾蛋,真是丢祖宗的臉,丢我李老頭的臉哩。”李老頭暴跳着罵道。
奈何李老大除了回李正澤一句,任李老頭怎麽罵都只埋頭幹活,氣的李老頭肝目寸斷。
李老二并李老三見李老頭火大,李老大依然做悶嘴葫蘆,便趕忙把李老頭拉到一邊說道:“爹,你先別急,大哥再不是也幾十歲的人了,還不曉得怎麽管媳婦啊。”這不說還好,說了李老頭更是氣的喘着粗氣。
李正澤見李老二越勸,李老頭越氣。便把李老二拉開對李老頭說道;“爹,大哥定是曉得你的意思,你別氣了,你還不曉得大哥的脾性啊。”說着就給李老頭順着氣。
“哼,我看他是白活這些年了,吃的糧食都長到豬腦子裏去了,罷了,我也不想再說他了,我是無顏見祖宗了,你們各自去幹活吧。”李老頭也是心灰意冷了,拿着大煙坐在田埂上抽起來,雖說是不再罵李老大了,可皺着的眉頭可以夾死一屋蚊子。
李老二見他爹不愁眉不展,也只恨恨的背着李老大瞪了他一眼,吐了兩口唾沫到手上拿起鋤頭鋤起草來。
等太陽西下,直到月挂半梢,李家男人們才抗起鋤頭回李家老院子。四人都到井邊洗漱一番,去了竈房。晚飯早就準備好了,竈間全是青菜并窩頭的香味。
雖然這青菜的香味在珍真看來沒有多香,老李家還是都默默的吃起來。李老大家的大兒子李剛林也從學裏放學了,小秦氏拿了一個窩頭遞給剛林,也不吱一聲拿着窩頭吃起來。這是老李家不常見的平靜。
吃過晚飯,李正澤便出了老李家的院子去了小河邊,拿着魚簍子去了。卻不知在這段時間老李家又是一場忙亂。
小秦氏吃了晚飯,就拉着三個娃回了東廂房。李老大便也跟着去了。
進了東廂房,李老大便讓三個娃去了裏間。抓起小秦氏的手臂一下把她甩倒了炕上,指着小秦氏的鼻子道:“你這臭娘們,明天就開始做活,要是再拿話擠兌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你就給我滾回你娘家去。”
小秦氏本以為李老大肯回家吃飯,便是沒了氣。今晚好好給他暖下被窩,今天的事也就揭過去了,畢竟這十幾年李老大都是沒和她紅過臉的。不防被李老大大罵,又是大哭起來,起身又是給了李老大一個巴掌。李老大見小秦氏回手,又是反手一把小秦氏摔倒在炕上。小秦氏就叫道:“殺人啦,好你個狼心狗肺的李方澤,老娘給你生娃養娃,你竟又打我,我不活啦,我要和你拼命。”便起身給了李老大一個大耳刮子。
秦氏在正房又是聽到李老大兩口子吵架,趕忙去了東廂房,正巧見小秦氏打李老大。便再是親侄女兒也親不過自己的兒子,也加入了戰場。把小秦氏推倒在炕上,噼裏啪啦打了一頓。小秦氏的哭聲尖銳又綿長,老李家的鄰裏個個都支起了耳朵聽戲來。
李老頭氣的在院中大叫:“老婆子,讓你侄女回娘家去學學啥是為人媳,為人婦。趕緊拉出去。”
秦氏聽到李老頭的話,也不再打小秦氏,慌慌張張的跑出來說道:“老頭子,大兒媳婦再不是,咱們自家教訓一下就是了,哪裏用去方澤他舅家哩。”侄女再不是也不能趕回娘家啊,這讓她怎麽跟大哥交代。當初聘娶小秦氏可是跟大嫂打得包票好好待親侄女哩。
“這家是我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趕快把這潑婦送到她娘家去。”李老頭見秦氏還在護着小秦氏,便張大眼睛,瞪着秦氏說道。
秦氏曉得李老頭的脾性,這時是萬萬不能頂着李老頭的,便想着其他兩個媳婦兒子來勸,可等得李老頭都要盯得她頭皮發麻,也沒見人來,只老大家的三個娃聽爺爺要把娘趕回娘家去,便也跟着小秦氏汪汪哭起來。
秦氏聽娃哭着便說:“這還有三個娃呢。”
李老頭聽秦氏說起三個娃,更是火大,吼道:“趕緊趕出去,莫讓這婦人帶壞我孫兒哩。”
秦氏還想再說,便見李老大拉着小秦氏出了東廂房,向院子外拖去。
秦氏知這小秦氏今晚定是要被趕回娘家的,便拉起小秦氏的手臂說:“大兒媳婦,你先回娘家住一陣子,我使老大來接你。”
小秦氏原是想撒潑打滾打定注意不走的,卻敵不過李老大的力氣,被推出了老李家的院子,見姑母也如此說道,想着之前挨的打,便也拾掇了一下衣裳,向隔壁村下河村走去。
☆、秦氏要休媳婦
話說李老大和小秦氏的掐架,沈氏是聽到了的。她見今天下午珍真學字,便索性坐在炕上教珍林與珍真學認字兒來。聽到院子中的動靜,也不擡頭繼續教着兩個女兒。珍真和珍林聽到小秦氏的吼叫,都相互望了一眼,又去直直地盯着沈氏。
沈氏便笑着一人給了一下輕拍“你們倒是管的多,只管學字,旁的原本就不關咱們的事。”
珍真吐了吐舌頭繼續用手指在桌上畫着,反複記着字的筆畫。珍林倒是張了張嘴,卻也沒說什麽,低下頭去認字了。
不料李老頭要把小秦氏趕回娘家的話傳來,母女三人都是擡頭一驚。伯林和仲林也從裏間出來。仲林想要出去看看,沈氏一把拉過他,說道:“進去看書,看妹妹們都在認字,你這個哥哥倒盡想着玩,伯林把仲林帶進去背《三字經》。”
仲林聽了沈氏的話,翹起嘴巴,卻是豎着耳朵,還想出看看的摸樣。
沈氏下了點勁的拍拍仲林的屁股,起身拉着伯林和仲林進了裏間。仲林開始背《三字經》
便又出來,見兩個女兒也是想瞧瞧的樣子便道:“你二嬸家有人出去看熱鬧嗎?”
珍林和珍真聽沈氏這樣問,也就懂了沈氏的意思。二嬸一家都沒有人出去,這時候自家出去不是紮眼嘛,指不定爺爺把氣出到自家身上了,還更招嬷嬷的嫌棄。
沈氏是聽見了秦氏的話,便也知曉秦氏是等着兩個媳婦兒出去拉架哩。便也是猶豫是不是去勸勸公爹,況且三個娃哭的也是撕心裂肺的。想着就把手裏的針線放下,起身汲鞋。
珍真見沈氏想要出去趟這趟渾水,便拉着沈氏道:“娘,這個字兒我忘了,你再教我一遍呀。”
“等娘回屋再教你啊。”沈氏忙拉開珍真的手。
“娘,二嬸去院子裏了嗎?”珍真見沈氏還是要出去,便有點着急的說。
沈氏一聽,也是這個理哩。二嬸一家也沒個人出去接秦氏的話,自己這一出去幫是幫了秦氏,可指不定以後小秦氏左着想,認定自己是去看她笑話哩。再回過神來,這不是剛才自己對女兒說的話嗎。便笑着用手指輕點了點珍真的頭說道:“你這個小人精,罷了,任他們鬧去。”又上了炕。
珍林見沈氏不出去,也擡起頭對珍真笑了,兩只大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這要說沈氏是真心想去拉架也不見的,就憑小秦氏往日給自己穿的小鞋,秦氏對自家的不公,也夠沈氏悶一肚子的氣了。不過是見婆婆這樣說,也是不忍心三個娃沒了娘罷了。可這小秦氏是秦氏的親侄女兒,婆婆定是不會讓她被休的。
沈氏坐到珍真一邊,問道:“哪個字兒你不認識,娘給看看。”
珍真見沈氏認真問道,也就胡亂指了個字。沈氏便也熄了心思,仔細教起珍真來。
且說李正澤提着魚簍家去時,老李家的院子裏只剩娃娃的抽泣聲。李正澤仔細一聽,才知曉是東廂房那邊傳來的,搖了搖頭,就把簍子裏的魚放進了白天裝魚的小水缸。
進了西廂房,見沈氏坐在炕上做着針線活,兩個女兒都仔細的用手指描着字。珍真并珍林都在,想問的話又吞進了肚子。便坐在炕上自己按起腳來。
等院子裏靜的只聽得見村裏狗吠的聲音時,夜便也深了,沈氏讓幾個娃都洗漱便也和李正澤躺在了炕上。
這時李正澤也便忍不住問道:“這大哥家是怎麽回事哩,一進院子就聽娃的哭聲。”
“大哥又和大嫂幹架了,爹把大嫂趕回娘家了。”沈氏翻了個身,面對着李正澤說道。
“爹把大嫂趕回娘家了,那娘……”李正澤吃了一驚,也是想到了秦氏怎麽會答應。
“大哥說大嫂的嘴,像是大嫂又動了手,把爹氣着了。”沈氏打了個哈欠,緊了緊被子。
李正澤聽沈氏這樣說,便也是曉得這時候秦氏是不敢逆着李老頭做的。況且小秦氏是大舅的女兒,秦氏定會讓她回來的。也就丢開這話不提。
“他娘,你睡我的被窩吧。”李正澤說着就把沈氏拖到了自己的被窩裏,做起那羞煞人的事體來。
第二天,天還是麻麻亮的時候,沈氏便和李正澤一道起了床。
李正澤也是如往日一般,同李老頭他們一起下了地。
今日本是沈氏做家務,便做好了早飯,送到地裏,再回院子伺候一家老小吃早飯。珍林也幫着沈氏收拾廚下,喂了雞鴨和豬。沈氏便去找張氏說道:“二嫂,我今日回趟娘家,今日的家務活,你先幫我做做呀,明日我來做好不?“
張氏本是和沈氏要好,便也爽快的答應了。沈氏想着昨日跟秦氏說過要回娘家的,可珍真醒了過來,便沒有去,今日還是要再給秦氏說說的。便又去了正房,見秦氏正收拾着屋子,就道:“娘,我今日去趟伯林姥娘家呀,天黑之前就能回來的。”
秦氏聽着沈氏說完,臉便更黑。“今日不該你做事嗎?你去了,一家老小吃什麽。真是不省心。”
沈氏見婆婆黑着臉,也是猶豫,可這伯林該是去學裏了,便也硬氣道:“我托了二嫂做今日的活。”
“哈,你都安排好了,還來問我做啥,昨晚咋沒見你來問我。”秦氏把圍兜一解,啪的一聲打到炕上,橫着眼睛對沈氏吼道。
沈氏知秦氏是怪着自己昨晚沒去勸架,可這大房兩口子的事,她跟着摻和什麽。也不知怎麽接秦氏的話,只好道:“娘,那我就先去了。”也就出了正房。
秦氏見往日老實恭敬的老三媳婦今日也敢不把她的話當回事,加之昨晚的事,更是認定沈氏就盼着小秦氏被休,便是自己這個婆婆怕也盼着滾回老秦家哩。這思來想去就氣的直打鬥。咻的一聲沖到西廂房窗下叫道:“你這個毒婦,竟是不孝的人,你今日滾回娘家不要回來了。我讓老二休了你。”便是喋喋不休的罵起來
沈氏正要交帶幾個娃今日幫着張氏做活,不料秦氏這樣叫罵,也是唬了一條,不知秦氏這是發哪門子的瘋。
可幾個娃聽了秦氏的話,仲林便就一腳跳起來,往外沖。伯林趕忙上去把他拉住,可這仲林往日就是個猴孩子,伯林哪裏拉的住他。伯林便掙脫了向外跑去。
等沈氏和珍林與珍真回過神來,只見伯林已是跑出了老李家的院子。秦氏的臉已是漲得通紅,淚水在眼裏打滾。珍真見沈氏氣的不行,也是惱的很。可這時自己又不能出去為沈氏說話,這一說話不就應了秦氏罵沈氏不孝的話嘛。
沈氏見幾個娃也是面色通紅,緊緊的握着小拳頭,便用袖子把眼淚擦了擦,擠出個笑來。奈何這淚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一面是氣的,一面是替自己委屈的。
秦氏見沈氏不回嘴,更是叉着腰罵得起勁,什麽難聽撿什麽罵,一時只見唾沫橫飛。
這伯林跑出院子也不似往日,只一個勁兒的向李家地裏跑去。
“爺爺,爹,嬷嬷要休我娘哩。”伯林氣喘噓噓的大聲對李老頭叫道。
李老頭和李正澤俱是一驚,幾人都是扔下鋤頭,一路跑回李家院子。這老李頭一進院子就聽見秦氏的叫罵聲。只見秦氏雙手叉着腰,張大着嘴巴,一刻不停的動着。
秦氏見李老頭和李正澤,便忙上前去拉着李正澤說道:“老二,趕緊把這沈氏休了,娘在給你找個更好的。這沈氏就是個毒婦,是咱們老李家的禍害哩。”
李正澤是又驚又怒,奈何這是自家老娘,便紅着臉道:“娘,我媳婦那裏做錯了,這還有四個娃哩。”
秦氏便道:“哼,這毒婦害的你大嫂被你爹趕回家,今日還敢和我頂嘴氣我。這種不孝的媳婦休了才是正經哩,你趕快把她趕出去,我…”
秦氏還沒說完,李老頭就一個巴掌扇了過去,罵道:“你這個死老婆子,還不滾回房裏去。”說着就抓住秦氏的胳膊向正房拖去。
李正澤見他爹把秦氏拖走,便回到屋裏。只見沈氏并幾個娃都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便搓了搓手拉着沈氏的手道:“他娘,我不休你的,你別哭了,仔細把眼睛傷了。”
沈氏擡起頭來,抽出被李正澤拉住的手道:“你且休了我吧,你娘要給你找個更好的媳婦哩,只可憐我的娃,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啊。”
李正澤趕忙接住沈氏的話,道:“他娘,你說啥呢,我就你一個媳婦兒,誰也沒你好。誰來我也不要哩”
“哼,只怕你心裏就想娶個更好的哩。”沈氏聽着李正澤難得的情話,便抿着嘴偷笑了一下。
“他娘,我心裏就只有你哩,你再這樣說可是傷我的心。”李正澤怒道。
沈氏見李正澤來了驢脾氣,便也正色道:“你倒是想和我一起,可你娘就想着要你休了我哩。”
李正澤聽了這話便起身向門外沖去。
沈氏忙到:“你去哪?”
李正澤回頭道:“告訴娘,我就要你這個媳婦兒,任誰我也不要。”便不回頭的匆匆出了房門。
沈氏這時才收住了淚,擦了擦眼睛,見幾個娃都是一臉淚水的樣子,便道:“娘不會不要你們哩,休要在哭。”說着就捏着袖子給娃們挨個擦了眼睛。
珍真見她娘套着李正澤說情話,便背過身捂住嘴笑了起來,這時的眼淚哪裏是傷心來的,分明笑出來的。
且說秦氏被李老頭拉進正房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腿哭道:“你個狼心狗肺的,老娘給你生養了幾個娃,你偏幫着外人欺負我,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你個老虎婆,二兒媳婦哪裏不好,你就要休她,休了她哪去給老二找媳婦兒。”李老頭見秦氏撒潑,便也跳着腳說道。
“哼,這個不孝的毒婦不是我媳婦兒,且讓老二休了她。”秦氏吼道
這時,李正澤也進了正房,聽了他娘的話便道:“我只要娃他娘,誰也不要,就她是個好的。”
這話氣的秦氏跳起來就伸手打着李正澤,還罵道:“你個不孝子,還和我頂着,老娘今天是把秦氏休定了。”
李正澤抱着頭任秦氏打着,回嘴道:“就不休,她是我媳婦兒,我說不休就不休。”
秦氏還待再罵,卻被李老頭抓着推到了炕上道:“且把你和你侄女兒休了再說。”
秦氏聽這話就大聲哭道:“我不活了啊,你這是要讓我死啊。”
“休要再撒潑,我老李家的臉都給你丢盡了,再哭,你也滾回老秦家去。”李老頭見秦氏哭鬧不止,便指着秦氏的鼻子罵道。
李正澤不料本是說要休他媳婦兒,卻一下變成李老頭要休秦氏,也是唬了一條。便對着秦氏說:“娘,你就歇一歇吧。不要再哭了,鄰裏都聽到了哩。”
秦氏見李老頭暴跳如雷,也是知曉李老頭不是說着耍的,便收住了哭聲,低低的啜泣着。
李正澤見他娘不再提讓他休了沈氏的話,也就出了正房回了自家屋裏。
沈氏并幾個娃都在炕上坐着,見李正澤進屋,也都不出聲。李正澤便對沈氏道:“娘一時糊塗了,你別和她置氣。”
沈氏便道:“我可不敢哩,指不定哪天又要說休了我,我可舍不得我的娃哩,要是休了我,我的娃們可咋辦。”
李正澤見沈氏不再哭了,幾個娃也安靜的坐着,便也放下心來,知曉沈氏是在說氣話,便道:“他娘,中午記得給珍真熬魚湯哩。”
沈氏聽李正澤提到魚,便一拍額頭說道:“可不是哩,早上都忘了給娃熬魚湯。”
珍真見爹娘和好,也道:“中午喝魚湯,魚湯可香了。”不料頭就被珍林點了點,聽珍林說道:“就你嘴饞。就想到吃了。”
伯林見珍真撅着嘴不理珍林,也道:“我也喜歡喝魚湯,昨天的魚湯真是香。”
由着幾個娃的插科打诨,沈氏便也和李正澤和好如初。可沈氏的的心裏也是知道,秦氏今天沒把她休了,以後定會再找事來擠兌她。想着本是要給伯林借束脩的,也沒着落,這時候也不能回娘家,便又愁起來。
☆、伯林拜先生
“他爹,我這還是要去趟伯林他姥娘家的,這伯林去學裏的事兒可是耽擱不起哩。”沈氏站起來說道。
“嗯,你且去,我去跟爹說。”李正澤也是知曉。說罷便又去了正房告訴李老頭沈氏要回趟娘家。
這李老頭也不知跟秦氏說了些啥,秦氏到靜下來,坐在炕上。李老頭一聽沈氏要回娘家,便道:“你怎麽不把你媳婦哄好,我家定是不會休她的。”
李正澤便知李老頭是誤會了,解釋道:“娃他娘是想回趟娘家借銀子給伯林交束脩,伯林該到學裏正緊讀書哩。”
秦氏便急道:“我家可沒銀子還賬哩。”
李老頭瞪了一眼秦氏,道:“家裏還有些錢,且拿去給伯林讀書吧。老婆子把一貫錢給老三。”
秦氏猶猶豫豫的東摸摸西找找,最後整個人埋進從炕琴,也不知是從哪裏拿了一串錢給李正澤,嘴裏還咕嚕着:“可是一貫錢哩,鴻林也是該去學裏了。”
李正澤見李老頭要秦氏拿錢便也渾身上下都輕松了般,歡喜的接過秦氏手裏的錢,道:“謝謝爹娘哩,我這便去和娃他娘商量送伯林去拜先生。”便也興匆匆的回了西廂房。
這李正澤一家六口所住西廂房非彼西廂房,乃是西廂房的罩間。李老二一家才是真正住着西廂房,李正澤一家便緊挨着李老二家的屋子。李正澤跨出正房,就被李老二攔下。
“老三,爹娘咋說哩?”李老二搓着手問。
“無事了哩,爹讓伯林去學裏拜先生。”李正澤笑道。
“嗯,無事就好,無事就好,你且去和弟妹商量。我先下地裏無了。”李老三見他娘已是消停,便擺擺手自去拿起鋤頭出了院子。
李正澤回到屋裏便道:“他娘,爹娘給了一貫錢讓伯林去拜先生呢。”說着就把錢遞給了沈氏。
“一貫錢可是多哩,我明日便去問問王家嬸子,這娃拜先生可是要給多少錢,送些啥好。聽說那個先生是個肚裏有墨水的,比我娘家村裏那個好。”沈氏便也眉開眼笑的接過錢。雖說自己親爹也是做過教書先生,可爹都去世這麽多年了,村裏風俗也定是變了的,問問如何做,也好讓先生知自家是個講禮節的人家。
屋裏的娃見伯林有了束脩,可到學裏讀書了,俱是都開心的笑了。
唯有珍真想到,為了這一貫錢,沈氏受了多少氣。要是自己能夠掙到銀子該是多好,可雖說她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卻也不是學的農業,而是科技類的工科。便是知道怎麽拾掇農務,這具身體才是三歲,誰家會聽一個三歲小奶娃的唧唧歪歪,又是鄒起了眉頭。
伯林見珍真一會是笑,一會又是皺眉,便道:“珍真是愁大哥去了學裏就不能陪你玩了麽,無事哩,等大哥下了學就陪珍真玩。”
珍真很是無語,這個大哥可是愛思東想西。便撅了撅嘴,轉過頭去不看伯林。
一家大小見珍真的表情,都是噗嗤一笑。仲林更是道:“我可以整天陪珍真玩哩。”
李正澤見沈氏高興也就放下心來道:“他娘,我且下地幹活了。”
沈氏笑道:“你去吧。”便打發伯林和仲林去了裏間書來。
這日,雖說秦氏臉色依然黑如鍋底,到底沒有再刁難沈氏。倒是張氏很是幫殷勤的幫着沈氏做事。
“三嬸,你可怪我沒為你說話?”張氏搶過沈氏手裏的簸箕,惶惶不安的問道。
“二嫂,看你說到哪裏去了,我知曉你的難處。你且寬心哩。”沈氏笑着說到,又搶過簸箕。其實張氏如此,沈氏是體諒的。張氏過門兩年才生下珍林,之後一直沒有,直到三年後才又有了志林。這做媳婦的在婆家,子嗣是頂重要,子嗣不多的女人是沒有話語權的。
張氏聽沈氏如此說道,也是知曉沈氏是個心口如一的,便也放下心來。
到了第二日,沈氏帶着珍林與珍真到了芙蓉村北面的王大嬸家,仔細問了拜先生的事宜。
王大嬸見沈氏,趕忙讓沈氏上炕坐,打發大女兒春芳帶着珍林與珍真玩耍。
“喲,你家大小子也要去學裏讀書啦。”王大嬸笑着問道。
“是哩,這伯林都九歲了,也是早該去學裏了,奈何我家事體你也知道。總算是讓娃去讀書了。”沈氏也笑道。
“這是好事哩,可是了你一樁心事,這束脩是六百文一季,再給先生送些送兩鬥米并三只母雞就好了。”王大嬸家的大慶也是在學裏的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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