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炒栗子
吃過午飯,幾個女人就聚在炕上閑聊,突然趙氏道:“那個何家大妹子鬧着要和離呢。”
沈氏吃了一驚,問道:“這是咋說,好好的和離做啥?”
“婆家不願把第二個娃,嗯就是前一次親了珍真的那個何榆善給何家,兩家吵得天翻地覆的,最後婆家就說了要是把小榆善給何家,就要休了何家大妹子,最後何家咽不下氣,要和離呢。”趙氏道。
“這可是村裏頭一遭呀,要是和離了誰家會再娶何家妹子呀。”沈氏搖着頭。
“嗨,何家可是村裏的富人呢,等着娶何家妹子的多了去,當初不過是何家見她男人是個老實,窮是窮了點,對何家妹子好呀,這才嫁給了他,哪知嫁過去了連帶着婆家也富了,卻是翻臉不認賬了。”趙氏輕輕搖了搖頭,解釋道。
“原來這樣,不過卻是苦了娃們呢。”沈氏見伯林姥娘已是眯着眼睛,便悄悄的點點頭,感嘆道。
“誰說不是呢。”趙氏也曉得自家婆婆是要睡着了,也就不再多說,扶着伯林姥娘躺下,自己也跟着睡了去。
第二日一早,沈家大舅就帶着一家人出了李正澤家往家趕去。
珍真覺得這家也搬了,屋子也暖了,是不是該趁着天氣還暖和趕緊養幾只雞呀,不然這冬日可是咋過。便拉着沈氏道,“娘,我們也養幾只雞鴨鵝吧,這樣想吃的時候就不用買了。”
珍林對着珍真翻翻白眼道:“你說的可是容易,拿啥喂呀?”
珍真便也頓住了,這古代又沒有雞飼料,米飯更是人都不易吃到,可是拿啥養雞呀。
沈氏扯了扯珍林,對珍真道:“娘也是這樣想的,也是應該養點牲口才是。”
珍真突然想到,上一世小的時候不也沒有什麽雞飼料呀,不過是把糠和着剁碎了的青草,喂給牲口吃,不也漲的肥油油的嗎?便笑着對沈氏道:“娘,我們可以把細糠和着碎青草喂給雞吃呀,這樣它就長得快了。”
沈氏也覺着這個注意不錯,自家分了七石稻谷和兩石麥子都有糠,也是能夠養着雞的。便笑着拍拍珍真的頭道:“你可是聰明,走,咱們現在就去找小雞娃。”
奈何這個時節也不是抱雞娃的時候,還在王大嬸子家有二十只小雞娃,沈氏便和她商量分了七只,四只母的,兩只公的。
珍真想着這即是要養,不如再養點其他的呀,就央着沈氏去找小鴨子和小鵝。這可就難找了,問遍了全村也沒有誰家還有小鴨子跟小鵝了,珍真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好在也找了七只雞,便也當作補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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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每日養小雞的任務就落到珍林與珍真的身上。珍林一開始也不曉得該放多少糠,總是抓一把就算,珍真每每都是要加一些才好。
因着上次仲林在山裏捉到了野兔子,李正澤便也覺得可以到山裏打打獵,捉些野味也算能換幾個錢,正好這個時節也沒有啥農活,便每日帶着仲林往林子裏去了。
眼看着要進入十月了,李正澤也算是打到了一些野味,不過卻是一些鳥啊之類的。卻說仲林有天和李正澤帶着栗子回來,讓沈氏放到竈裏燒一燒就分個幾個娃吃起來。一家人俱是吃的如挖了煤回來一般,硬生生的成了小黑人,珍真見者仲林又是一臉花貓像,很是不厚道的大聲笑了起來。
“小妹,你笑個啥,你看珍林也是小花貓哩,吃栗子本來就是要弄花臉的。不許笑了。”仲林惱羞成怒道。
珍真便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笑,只實在忍不住的時候背過身去,無聲的大笑兩下又轉過身來。笑着笑着突然想到自己原來忘了這事。這裏吃栗子都是放到火裏去烤,怎麽就不用抄的呢,上一世吃的糖炒栗子可是又香又糯。要是這種吃法這裏都沒有的話,那自家不久可以做糖炒栗子了嗎?想着想着便見到一堆的銀子在向自己招手。
“爹,我們這都是這樣吃栗子的嗎?”珍真忙滾到李正澤身邊,搖着李正澤的手道。
“是這樣吃的呀,這烤過的栗子吃起來要比生的好吃了去。”李正澤剝了一個栗子遞給珍真道。
“那次清輝表哥說我們院子後面的山裏有好多栗子樹,今日的栗子是不是就是在那找的呀?”珍真接過栗子,丢進嘴裏,雖說吃這也是香,卻沒有炒過的有口感。
“嗯,那有好幾顆大栗子樹,地上都是栗子殼。”
“我們村裏都沒人去撿嗎?這栗子可是好吃,又經餓。爹,明日我們去多撿一點回來呀,我在娘給的農書上看到了好幾種栗子的做法,可是不用吃的向花貓一樣。”珍真爬到李正澤的背上,使勁的扭着。
“好好好,明日爹就去多撿一點回來。”李正澤被珍真扭着,忙答應下來。
珍真本想讓全家人都去撿栗子,但又想到不如先做一下,看能不能做的好吃,如果好吃再去撿也不遲。
果真第二日李正澤就背着大背簍進了山裏,下午時背了一簍子栗子回來。珍真圍着栗子大了好幾個圈。
吃過飯,珍真就讓仲林和珍林一起陪着她去找小石子,珍林很是不解,奈何仲林對珍真的話是言聽計從,硬是把她拉着去了。
三人到了小河邊上,珍真撿撿挑挑,找了些有兩個米粒大小的石子給仲林和珍林做樣板。三人撿了一個下午,終是撿到了一籃子的小石子。
回到院子裏,珍真和珍林先是把小雞喂了,又幫着沈氏做家事,吃過飯,珍真才對沈氏道;“娘,用一下我的方法做栗子呀,定是好吃的。”
沈氏本想着天氣冷了起來,該給幾個娃改一改棉衣裳,也好過冬。不過也不急這一時半會,便答應下來。
珍林在竈下燒着火,珍真和沈氏把今日撿到的小石子洗了兩遍,聽着珍真指揮把石子倒進了鍋裏。
珍林這時炸了毛,跳起來道:“這是做飯的鍋裏,咋就把石子倒了進去。可不是夠娘洗的。”
沈氏也是不解,便也盯着珍真。
“娘,大姐,你們聽我的沒錯,這樣可以炒栗子呀。”珍真籠統的答道。
“不用石子也可以炒呀。”珍林還是覺得這樣做不妥。
“書上就是這麽寫的,我們就按着書上的做一回,要是不好吃,咱們就不做了呀。”珍真不好回答,這用石子炒板栗,可以使栗子均勻受熱,不會糊。便搬出了權威。
沈氏本是秀才女兒,覺得寫書的都是一些聖人,既然聖人這樣說,那定是好的,便也不再問了,把石子倒進了鍋裏,又想着把栗子也倒進去。
珍真忙道:“娘,先不把栗子倒進去呀,等着石子都熱了再放栗子。”又催着珍林趕緊燒火。
沈氏便依着炒菜一般,把石子翻來覆去餓炒了個遍,等着一些小個的都紅了,次啊聽到珍真讓她把栗子放進去。
許是第一次炒,沒有控制好火候,一些栗子都是炒糊了外殼。不過去屋子裏全是栗子的香味。珍林忍不住抓了一個起來,卻被燙的哇哇大叫。
這栗子和石子混在一起,要想挑出栗子,也得費些時候,珍真便道:“娘,我們用篩子把石子篩出來呀。”
沈氏也覺得這個注意不錯,便找來了篩子。
珍真又讓沈氏找了一些爛布,墊在桌子上,把石子都篩在上面,回收起來,下次還用這些石子。
這次炒了小半籃子的栗子,沈氏倒出一些給伯林和仲林送去,又端着栗子去了房裏,和李正澤并兩個閨女吃起來。
李正澤先是對這泛着油光光的棕紅色的栗子看了看,在剝了一個丢進嘴裏,很是被這個香味所征服。一臉陶醉的樣子。
“這個做法可是好吃,又香又不髒手。”李正澤又剝了一個。
“爹,覺得好吃,那我們去把山裏的栗子都撿回來,炒了來吃呀。”珍真眯着眼睛道。其實這炒出來的栗子沒有前一世的香甜,大概是沒有放糖的緣故,可這裏糖是個金貴的事物,等賣到了錢就去買一些來試一下。
“好嘞,明日我們都去山裏撿栗子呀,不過這栗子外面是一層刺衣,可是得費一番功夫。”李正澤道。
“不怕呀,我們拿石頭把它砸開就好了。爹,你說這炒了的栗子可是能拿到鎮上去賣?”珍真一臉向往道。
“嗯,這個注意不錯,我們先把栗子撿回來。就算賣不了,自家也可以吃呀。”李正澤摳了摳腦袋道。
沈氏也是覺得這個注意不錯,這起房子把賣藥的錢都花了去,伯林又要交束修,明年開春本還想讓仲林也出學裏。要是這栗子賣的了,家裏也有進賬,可是好哩。
伯林與仲林也是愛吃這炒過的栗子,吃完一碗又到房裏來拿,沈氏怕幾個娃吃多了鬧肚子便給一點,讓他們明天再吃。
一大早,山裏就起了霧氣,真是如雲霧山的名字一般,雲霧缭繞。珍真想着那句名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雖然這詩說的是愛情,但這裏真如是除卻山峰不是雲了。
李正澤和沈氏都背着大背簍,珍真與珍林提着小籃筐,仲林也背着小一號的籃子,一家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山去。
走了大半天,才到了栗子樹下.這栗子樹很是高大粗壯。樹下一層全是掉在地上的毛栗子。仿佛地上長了刺一般。
李正澤給每個人豆豆找了一個大石頭,用來把刺皮鑿開。一開始大家都不知手裏輕重,不是把栗子也跟着砸爛就是下手太輕,毛皮都沒破。好在砸了一會以後,都是掌握了技巧。
到了午時,沈氏從包袱裏拿出了幾個窩頭,又給每人倒了一杯水,一家人對付過這頓又專心致志的砸起栗子皮來。
都背簍和籃子都裝滿了栗子也是到了申時過一點。李正澤便又帶着一家人回了院子裏。
因是走了大半天山路又砸了半天毛栗子,三個娃很是累到了,到了院子就回屋躺下,睡了過去。沈氏和李正澤是做慣了農活,今日也不算把他倆累到了。
沈氏在書房和屋裏都沒見到伯林,便又擔心起來。剛進了竈房,就見伯林燒着火,鍋裏還有一陣飯香。
“娘,我做不來窩頭,就把稻谷攆了一些做成米飯了。”伯林見沈氏進來,踟躇道。
沈氏此刻心間流淌過淡淡的甜意,這幾個娃俱是懂事的好娃。想着就要落下淚來。
伯林以為他娘是怪他不該做米飯,這米飯可是珍貴,便忙到:“娘,我下次再不做米飯了,我是想着你們累了一天,眼看着天黑了,回家定是累着的,便自作主張做了米飯,我下次定不會做這個了。”
沈氏破涕為笑,道:“娘那裏是生你的氣,娘是高興,伯林是長大了。很是體貼人哩。”
伯林在珍真面前那是不知害臊為何物,但聽着沈氏誇他,也是小臉一紅。
沈氏便去叫醒了三個娃吃飯。
珍真本是半夢半醒間眯着眼睛,卻因看到米飯而徹底醒了過來。這要想吃米飯可是不易,來了這麽久,吃米飯的時候用兩只手指都數得出來。一般村裏人收了稻谷都是去換很多不怎麽好的小麥的。對于珍真這個吃着米飯長大人來說,可是忍得難受。
“今日吃米飯呀,可是好吃哩。”珍真開心道。
“你大哥做的,快吃吧。”沈氏笑着把盛着米飯的碗端給珍真。
吃了晚飯,一家人也是累的不想再動了,便把撿回來的栗子放到倉裏,等着一覺醒來再繼續做。
沈氏讓幾個娃都去歇下,自己在炕上改着衣裳。
李正澤躺在炕上,盯着沈氏道:“他娘,我們珍真是個福星哩。”
沈氏笑着點點頭道:“那有那麽多的話,累了一天,趕緊睡吧。”
“你也快睡吧,仔細上了眼睛。明日再做也不遲。”李正澤說罷就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此時院子裏靜悄悄的,也沒有月亮,露水打濕了地上的小草。沈氏心裏安定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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