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珍真的主意
清晨,挨着村西山腳下的院子上空飄出了縷縷炊煙。
沈氏手裏拿着窩頭從竈房追了出來,只見李正澤已是走遠,只好搖着頭進了竈房。
伯林和仲林在桌子邊上吃着窩頭喝着粥,配上珍真做的泡白菜。
“小妹,這泡白菜可是好吃。”仲林又夾了一筷子。配着窩頭大口大口的嚼着。
“那你就多吃點呀。”
“娘,大後天我想去逛廟會呀。去年大慶哥哥就去過了,他說可有好多東西了。”仲林吃過早飯,就在沈氏面前磨磨蹭蹭的。
“還不快去上學,小心遲到了,我收拾你。”沈氏拍了一下仲林在竈上搭來搭去的手。
他不敢再磨蹭,道了一聲去上學了,就去書房拉着伯林走了。
“娘,後天有啥廟會呀?”珍真自仲林說了有廟會就很是好奇,也不曉得這個時代的大集會是啥樣子。
“就是和城裏端午的時候差不多,不過可是要比城裏亂了,你們幾個都在家,哪裏也別去。”沈氏怕珍真幾個偷偷去了,要是被拐子拐了可是咋辦,便拉下臉道。
珍真乖乖的點了頭,就出去幫着珍林喂牲口。母雞抱的的小雞也出世了,小小的一只,叽叽喳喳的叫着,跟在老母雞後面一群。珍林去喂鴨子和鵝,珍真便把小雞食放到雞盆子裏。小雞們一窩蜂的按過來,張着小小的嘴啄食着。
她在邊上看了一會,又去豬圈裏瞧一瞧小豬們。沈氏正把豬食倒進槽裏。小豬們哼哼唧唧的叫着。
這小豬逮回來也有二十來天了,看着也只是長了一點點。珍真便還想着上次的方子。亦步亦趨的跟在沈氏後面,直到進了竈房。
沈氏把東西收拾好,放下挽起來的袖子道:“說吧,啥事。跟在我屁股後面進進出出的。”
“娘~,娘,上次我不是問過你大麻子的價格嗎?你打聽到沒有啊?”珍真拖着長音叫了沈氏。又笑着道。
“問了,一斤要五文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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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斤豬肉是多少錢啊?”
“也要二十文,好了,我先去地裏把草拔了,你和珍林在屋裏看家吧。”沈氏拍了拍裙子,到雜房拿了鋤頭去了地裏。
珍真在竈房算着價格,一斤豬肉二十文,那一只兩百斤的肥豬淨肉也有一百五十斤,倒是能賣三貫錢。可這大麻子的價格也有點貴了。不能就用這個喂豬吃,要是能把豬仔喂好了,夏天的時候賣了,再買幾只小豬仔,也能賺些錢。
珍真想着等李正澤回來,不如告訴他這個方子。沈氏看着是不咋相信這個能喂肥豬仔,要不先拿一只來試試?既打好了主意,珍真也就不再糾纏這個問題,想着仲林早上的話,又去把泡菜壇子打開看了看,見也沒多少白菜了,又洗了一些攤在篩子裏,等着晾幹了水再泡上。
可這心裏老是覺得有什麽東西自己忘了,珍真用力搖搖頭,也沒想出來。進了屋裏,見珍林坐在炕上,看着書。又不好和她說話,便自己坐在炕上發起呆來。
也不知這腦袋裏在外太空轉了幾轉,突然珍真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
清脆的拍聲把珍林吓了一條,她順着胸口道:“你這又是發啥瘋,把我吓得。”
“哈哈哈,大姐,我想到了,想到了。大姐,咱們把泡菜拿到廟會上賣呀。”珍真大笑道。
“娘不是說不能去廟會嗎?你少打這個主意。”
“我和爹說。讓爹帶我們去呀。”
“家裏這幾天忙着地理的草,那裏有閑工夫。”珍林想了想又道,“你先問問爹,再說吧。”也不再理珍真,自個看起書來。
珍真想着再做些泡菜,便又到倉房裏轉了一圈,還有幾個前幾天拔回來的蘿蔔。便把蘿蔔洗了出來,想切成條。可珍真的身體也只有四歲大,那裏有多大力氣,更別說保持平衡了,把刀提起來,切了兩刀,就把手割破了口子。一見血,腦袋暈暈的,眼前一道黑光閃過,就暈了過去。
珍林在屋裏,聽到竈房乒乒乓乓的聲音,也趕忙把書放下。剛進竈房,就見珍真躺在地上,竈上放着幾個大蘿蔔。吓得珍林哭起來,跑過去抱着珍真的頭,用力搖起來。
“小妹,小妹,你咋了呀,你咋了呀?”珍林心裏很是害怕,自上次珍真暈過去,就是半個月,她那時也只有六歲,不咋分得清時間長短,只曉得珍真睡了很久很久,才醒過來。
珍真是被搖醒的,只覺得頭暈眼花,耳邊還有珍林的鬼哭狼嚎之聲,腦袋更是迷糊。緩了一會才看的清楚。忙到:“大姐,你別搖了呀,我頭好暈。”
珍林只顧着哭,兩眼紅腫的只有一條縫,那裏注意得到珍真醒了。
無奈珍真本來就暈,還被珍林搖了半天,實在受不住了,大聲吼道:“大姐,你快別搖了。不然我又要暈過去了。”
珍林聽了聲音,終于睜開眯眯眼,傻愣愣的把珍真放開。珍真這時才得以做坐起來。
看不出來,小小年紀還要暈血,這倒黴催的小身體,連着她也要暈血了。珍真想着,又忙用另一只手把出血的手指捏住。擡頭對珍林道:“大姐,我沒事,就是把手指割破了,暈血。”
話說了半天,也沒見珍林有反應。卻突然被她抱住,耳邊又是一陣大哭。
珍真無法,只也得抱住珍林,輕輕的撫着她的背,嘴裏念到:“我沒事了,我沒事了。”過了好一會,懷裏的小人兒才不哭了。還是緊緊的抱着自己,珍真覺得地上太涼了,手指又疼,想起身。便輕輕搖了搖珍林道:“大姐,咱們先起來呀,地上好涼。”
珍林不答話,也不動。
珍真無法,只得道自己手指疼,流了血,一會沾到衣服上就洗不掉了。
珍林這才扭扭捏捏的放開她,站起來。又馬上背過身去。
珍真只想着馬上把手指包起來,免得又暈過去,然又不曉得這手帕放在那裏,便拉着珍林的衣裳道:“大姐,你找條帕子給我呀。”
珍林跑回房裏,東翻西找的拿了條洗得發白的青藍色帕子。
珍真不敢看自己的手指,只把割破了的手指遞過去,自己轉過頭看着一邊。卻感覺珍林拉着自己走到水缸邊上,接着就是一陣流水聲,手指上一涼,傳來陣陣刺痛。
珍林又把周邊的水擦幹,才仔細的給珍真包紮起來。
“喏,好了。”
她才敢看自己被包的像包子似的手指。
珍林又去收拾竈上,把刀收起來,蘿蔔放到一邊的籃子裏。然她臉上的紅暈還是被珍真看到了。
“大姐,你洗洗臉吧。”
珍林的臉頰哄的一聲又和熟透了的番茄一般。她只瞪了珍真一眼,自己倒水洗了把臉。
“你說你切啥菜,把手指都割破了,還暈了過去,讓我白擔心一場。”
“嗯,我曉得錯了。”珍真見珍林眼睛還是腫的很,又道:“大姐,你一會別說我暈了呀,不然爹娘又要擔心了。”
“好了,我曉得了。“珍林不耐,揮揮手。
快到午時,沈氏才回了院子。滿頭大汗,先打水洗了一下,才進的竈房。
珍林在竈下看着火,沈氏叫她也沒聽到。
“珍林,珍林?”
“唉,娘,咋了?”珍林回過神了,擡頭望着沈氏。
這大閨女,一向是老老實實的,有啥心思都擺在臉上,今日卻出了魂一般。眼睛還和兔子一般,沈氏只盯着她也不說話。
畢竟珍林才七歲,也是個小孩子,那裏憋得住話,到底是把珍真今日暈倒的事告訴了沈氏。
沈氏聽了,很是唬了一條,忙丢下手裏的水瓢,慌慌張張的進了屋裏。見珍真坐在炕上,一手支着下巴,看着桌上的農書。
“這是咋回事?你大姐說你今日暈倒了?”沈氏坐到她邊上,抓起珍真包着的手指,仔細看了會。
“娘,沒事哩,就是割破了手指。我暈血,所以才暈了過去。一下就醒來。”就知道珍林會告訴沈氏,便也老老實實的道。
“咋就暈了過去,我咋沒聽說看了血還要暈的。你現在有啥不舒服的地方沒有?要老實跟娘說。”沈氏一臉的擔心。
“娘,真的沒事。”
“真沒有那裏不舒服?”沈氏還是不怎麽放心,又問了一遍,見珍真直點頭,才安下心來,“定是這幾日家裏吃的不好,娘等下就給你煮兩個雞蛋。”說着卻想到鍋裏熱的菜,忙又趕回竈房。
珍林挽着袖子,踩着小板凳在竈邊上站着。手裏拿着鍋勺,把鍋裏的菜盛起來。
沈氏把珍林抱下來,打發她去拿兩個雞蛋。自己把竈上的事做了。
母女三人等了一會,李正澤才到家,還扛着兩棵樹。他把小樹放到曬不到太陽的牆邊上,洗了手,才坐到桌子邊上。
“爹,你找了啥樹回來呀?”珍真坐在他旁邊,眨着眼睛問道。
“兩顆棗樹,明年你們有棗子吃呀。”李正澤笑着道,又拿了一個窩頭,狼吞虎咽的吃起來。許是餓着了,直直吃了三個才慢下來。
沈氏煎了兩個雞蛋,夾了大半到珍真的碗裏,又給珍林夾了一筷子道:“快吃吧,一會冷了就腥得慌。”
吃過午飯,李正澤回屋睡了一會,直到快申時了才醒過來。
珍真見他醒了,便跟着他進進出出的,想了一會才道:“爹,我有兩個想法,你要不聽聽呀?”
李正澤洗了臉,把帕子搭到欄杆上,道:“你說呀,爹聽着呢。”
“我聽二哥說大後天有廟會,咱們家的泡菜好吃,不如做些泡菜去賣呀?”
李正澤想了一會,道:“你咋曉得就我們家泡菜好吃,再說這有人會買嗎?”
“我們家的就是好吃呀。上次去姥娘家,大舅娘做的泡菜跟我們以前的一個味道。再說,沒有賣過又咋知道沒人買呢?”
“也是,可我們家也沒多少泡菜,這要賣多少錢一碗?”李正澤還是擔心,鄉下人家誰家沒有泡菜,還不會自己做,誰要買呀。
“今日我們就可以泡了呀,一天泡一回,上次還有些香料沒用,可以再做一壇泡菜水。至于這多少錢一碗嘛,還是爹你來定吧。”珍真想着兩個大壇子泡兩天,總能泡個幾十斤吧,也就有很多碗了。
李正澤卻對廟會賣泡菜不怎麽看好,倒是做好了拿到城裏賣,指不定能賣的好呢。便不攔着珍真,只管讓她做,先試一試再說。
珍真見李正澤點頭,又把喂豬的事跟他說了。
“我們可以不用一起都喂大麻子和鹽呀,先拿一頭來試一下,要是能行,再一起喂也好。”
李正澤開始也猶豫,怕這方子不行,虧了一頭小豬仔。卻又想到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如拿一頭來這樣養養。
于是一家人都動了起來,沈氏帶着珍真去做泡菜。在雜房裏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只積了灰的大壇子。清洗了一番,倒了一些已有的泡菜水,加了香料和涼了的白開水。又搬了些白菜和蘿蔔出來。白菜一片一片的解開,蘿蔔切成條狀。攤在篩子裏曬了一下午,才泡到壇子裏。
李正澤和沈氏商量了一會,決定把兩顆棗樹種到挨着院門的右邊。他一陣忙活,挖了兩個坑,等着日頭下了山才把樹種下去,也不忙着澆肥,只灑了一些溪水。
這春天都來了,伯林和仲林還好,做衣裳的時候,沈氏放了一些碼子,今年穿上也剛好。可珍林與珍真的很多都是兩個男娃穿剩下改的。今年又長了些個子,穿着就顯得小了很多。沈氏坐在炕上,趁着晚上有空,就給兩個娃把衣裳改大一些。
“他爹,今天珍真暈倒了。”
“暈到了?這是咋了?”李正澤原本躺在,聽了沈氏的話,一下坐起來。
“我問過她有那裏不舒服不,她說沒有。只說是暈血。啥是暈血,我咋不知道。我估摸着是最近都沒給幾個娃吃的好,這才暈的。”沈氏嘴裏說着,手裏的針線活卻一點也不含糊。
“暈血?我倒是曉得,前幾年。村裏的王四砍樹的時候把自己砍了個口子,她媳婦兒見了血就暈了過去。不過也是該給幾個娃吃好點,這正長着身子骨呢。”李正澤聽了無事,便也放下心來。
“真有暈血呀。嗯,我想過了,以後每個娃早上都吃一個雞蛋。咱們也隔一天就做個葷菜吧。”沈氏不妨真有暈血,很是驚訝。
兩人又聊了一會地裏的莊稼,說了一些村裏雞毛蒜皮的小事,才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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