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花錢
即商量好了新屋的布局,李正澤和沈氏馬不停蹄的忙起來。此時正是農閑的時候,村裏很多人家都是無事可做,李正澤原想在村裏招幾個會起屋子的漢子幫着做,卻被沈氏攔了下來。
“還是不要在村裏找人了。不然又要如何說我們家的嘴了。”沈氏拿着籃子的手頓了一下。
“那咋辦呀?就我們兩個起屋子,你不也說時間來不及嗎?”李正澤愁容滿面的坐在炕上,兩手相互搓着。
“要不找我大哥吧,要是人手不夠,就在張家村裏顧兩個人手。要是村裏有人問起來,就說是那邊離湖近,好方便別人回家。”沈氏從炕琴的底部裏端出一個壇子,放到桌上,和李正澤數了一些銀子用藍花布包起來放到籃子裏,又在上面蓋了一些稻草和雞蛋。
李正澤想了想,點點頭道:“這樣也好,那明日就去大舅子那?”
“好啊。走吧,一會去城裏晚了,怕是時間趕不及呢。”沈氏撣了撣裙子,催促李正澤快點起身。
夫妻二人交代了珍林和珍真好好在家,便踏上了去城裏的路。
兩人此去城裏是為了添置蓋正房和廂房的青瓦。
昨晚,**過後。李正澤便跟沈氏說了把屋子蓋成青瓦頂的事。
沈氏靠在他的懷裏,笑道:“定是珍真那丫頭的主意。”
他的胸腔裏傳來震動。
“是呀。以前就想着要住青瓦頂的屋子。不過,這次既有錢,蓋成青瓦的也不錯。伯林仲林雖然年紀不大,可是這時光啊,可是快。過幾年不就要說親了。有青瓦頂的屋子,人家也不至于小看我家。”李正澤順着沈氏的頭發,拉拉蓋在她身上的被子。
“哼,之前你還說我着急。你看,你還不是着急。不過這樣也好。只這青瓦是要買多少呀?”
“我瞅着也要好幾兩銀子。明日帶上十兩銀子,咱們去城裏轉轉,找一家賣青瓦的看看。”
兩人又卿卿我我的說了會子話,才歇下。
因着沒有珍真幾個,沈氏和李正澤邁着大步去了城裏。到了城門口的時候,時間還早。李正澤拿了兩文錢塞到看門的小哥手裏,打聽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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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城北有兩家轉賣青瓦的。”
兩人便穿過正大街,一路去了城北。
果然,北大街一頭一尾各有一家賣青瓦的。只街頭這家的店小二在兩人進門時上下大量了一番,偏過頭假裝擦櫃子,也不理他倆。
沈氏和李正澤也不計較,只在賣樣的青瓦裏,選了一種常規形狀的小青瓦問道:“這個大哥,這瓦咋賣呀?”
那店小二把帕子往肩上一搭,走了過來道:“這個青瓦可是上好的。要一文錢五塊呢。”
沈氏聽了忙把瓦塊放下,又去拿了一塊比原先那塊薄一點的問道:“那這個呢?”
“這個要兩文錢文錢十二塊呢。我說您還是先看好了再問吧,要是我們準備了貨,您又不要了。我們上那哭去。”那店小二翻了一個白眼,扯扯肩上的抹布,退回道櫃臺邊上道。
沈氏皺着眉頭,拉拉李正澤的衣裳,示意先出去。
“這家的瓦可是貴了。你看那人的樣子,我也不想在他家買。”沈氏一臉的厭惡,挎着籃子,摸了摸裏面的雞蛋對着李正澤道。
“這種勢利小人多了去,你休要自己生悶氣。你既然不喜歡,那我們去下一家便是。只是還是要買厚一點的青瓦為好,反正也多不了多少錢。”李正澤帶着沈氏往街尾趕去。
這街尾的青瓦店名叫曲家青瓦。進了去更是有眉清目秀的店小二殷勤的招待。沈氏也和顏悅色的選起了青瓦。
兩人挑選了一會,拿了一個比之前還要厚上一公分的青瓦問道:“這個是啥價錢呀?”
“這位大哥是個識貨的。我家的青瓦蓋的方子,冬暖夏涼,最是好的了。您手裏拿的這塊可是我家最厚實的小青瓦了。我家價廉物美,這塊青瓦是一文錢五個。”那店小二笑着道。
李正澤和沈氏對望一眼,都是覺得這家好。
“不知買的多可否少些價錢呀?”沈氏在一旁也拿起一塊,仔細的看看。
“這就要看您是買多少了。”
“我們有八間屋子,大小嘛,和你這家店差不多。你看是要多少青瓦合适。”沈氏環顧了一下店鋪道。
“您要這麽多。我們這一間屋子是要近四千塊小青瓦的,您有八間屋子,可是要三萬二千塊才夠。”店小二一口說出數目。
沈氏聽了要這麽多小青瓦,很是唬了一條。這不是要近七兩銀子嘛。她抿嘴拉拉李正澤的衣裳,把他扯到一旁悄聲道:“這也太貴了。我估摸着要七兩呢。可是太多。”
“你別急,他不說說買得多就有少嗎。咱們先問問再說,要是貴了,不買便是。”李正澤笑了一下,拍拍她的手背,又到店小二邊上問道:“不知我要這麽多,大哥可是能少多少銀子?”
“您要這麽多,也是好說。您先坐下喝口茶,我去問問掌櫃的可好?”
店小二給二人各倒了一杯茶水,又做了一個揖,匆匆去了裏間。不一會他便回來,笑着道:“大哥,您要這麽多的小青瓦可是好了。我們店裏可以給您少一千塊小青瓦的銀子。”
李正澤心裏轉了轉,這便是要六兩又二百文的銀子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些水,放下杯子道:“我們買了這麽多,小哥你再少點呀。”
買東西,本就是将就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沈氏和李正澤二對一終是和店家講好六兩銀子買三萬二千塊青瓦,店家幫着把青瓦送到碧雲湖邊上。
李正澤付了五百文的定錢,接過店家的條子,說好十日後送到。便和沈氏出了這家店。
兩人的心願已了,自是覺得心裏快活不少。沈氏想着再去綢緞鋪子買點花色時新的尺頭,卻被李正澤拉進了一家首飾鋪子。
“這是做啥?”沈氏不解的看着李正澤。
“這十多年也沒給你買啥首飾,如今有了點錢,也給你買個簪子帶帶呀。”李正澤笑着對沈氏道。
她下意識的想要搖頭,又馬上定住。自家男人想得到這,便是她帶的福氣,何必掃了這種興致。她點點頭,帶着些嬌羞的應下來。
兩人選了一會,看上了一只銀絞絲配着一朵綻放的蘭花簪子。要價二兩銀子,李正澤又讓沈氏給珍林姐妹挑兩對銀耳墜。
沈氏看了看耳墜子,選了一對石榴花狀和一對是流蘇的耳墜子,又要了兩只銀镯子,共是四兩銀子。
李正澤付了錢,把這些都包好,放進懷裏。
沈氏還想着要買點尺頭,便道:“珍林和珍真都又長高了一頭,衣裳俱是小了。她倆如今也是大姑娘了,還是做兩身新衣賞吧。”
李正澤昨日就發現珍真衣裳的袖子短了一屆,手臂都露了出來,便也點頭。夫妻二人又去了一家布店。選了三匹年輕花色的尺頭。
這次進城,可是花了十二兩銀子,沈氏也不心疼。只要是花在刀刃上,多少也是應該的。
到家也是傍晚了,村子上空飄着一圈的炊煙。沈氏好李正澤特意選了一條小路,繞開村子回了家。
珍真和珍林正在竈房裏做飯,沈氏把東西放下,便也跟着去搭把手了。
一家人吃過晚飯,沈氏便把兩人叫進了屋裏。
“娘,今日買到小青瓦了嗎?咋沒見到呀?”珍真坐到沈氏邊上,急道。
“買了,買了。那麽多的小青瓦,人家還要現燒制呢。說好十天後送到碧雲湖邊上去。”沈氏點點珍真的額頭,笑了一下又道:“我不是說過,你這性子得改改嘛。咋還是這樣急躁。”
珍真吐吐舌頭,背着沈氏做了一個鬼臉給珍林看。“娘,我曉得了。以後一定改。”
沈氏又從桌子上拿出一個東西,把外面的布都揭開,伸到珍林和珍真面前。“今日我和你爹進城,想着你們也大了,便給你們一人買了一對耳墜子和一只镯子。你們自己選個喜歡的吧。”
珍林推推珍真,身子向後一揚,道:“我是大姐,珍真你先挑吧。”
珍真也不推辭,細細看了一會,拿了那對石榴花狀的耳墜子和刻着藤蔓的镯子。把那對流蘇耳墜和絞絲镯子留給珍林。“娘,這還有只簪子,可是好看。是你的嗎?”
沈氏頓時紅了臉,喏喏道:“你這丫頭,管得到多。”說罷便把那只簪子收了起來。
珍真卻攔下她,定要她帶到發間看一看。
沈氏啐了一口珍真,瞄了兩眼李正澤。見他雙目含笑的看着他們娘兒幾個,便略微點點頭。
珍真迫不及待的把簪子拿起來,插到沈氏發間,細細端詳了一會。“娘帶着這個簪子可是好看。爹,你真有眼光。”
李正澤聽罷,哈哈哈大笑起來。
“是哩,你爹我的眼神可是毒辣了。”
只沈氏在一旁,推了推珍真。忙把簪子取下來道:“不害臊。在他們面前胡說些啥。”又問了珍林喜不喜歡這兩個首飾。
按着珍林的年紀,自然她是适合流蘇和絞絲的。她也實是喜歡,放在手裏來回看了兩下,便讓沈氏幫她戴上。
女娃們都是還在襁褓的時候就穿了耳眼子,孩提時都是帶着茶葉杆。珍林也羨慕過王大嬸子家的春芳早就戴上了銀耳墜,只是自家買了湖便拮據了好些日子,那裏能開口要這些。此時見了心裏都要高興的開出花來。
沈氏接過耳墜子,把珍林原先的茶葉杆子取出來,又拿李正澤的酒擦拭了一下流蘇耳墜。對着耳朵眼,小小使了一把巧勁,便給珍林戴上了。
珍真端過一盆水來,珍林仔細的照看一番,擡頭咧着嘴道:“可是好看了,娘真好。”難得的向沈氏撒了一回嬌。
沈氏卻突然覺得心酸,沒有來得紅了眼睛。她不好意思讓珍林瞧見,只低頭假裝理一理耳邊的頭發,趁此把眼淚擦去。
“你喜歡就好。哎呀,差點忘了。今日還買了些尺頭,你和珍真也選一個喜歡的顏色,我也好趕在夏天來之前把衣裳做了。”沈氏又轉身去把尺頭拿出來。
珍真和珍林摸着尺頭看了會,各自選好顏色。
珍林在沈氏一旁和她商量要做時新的樣式。珍真卻坐到李正澤身邊。
“喜歡這些嗎?”李正澤放下手裏的水,問道。
“喜歡呀。只是我還小,帶着也沒有大姐好看,不如都給大姐吧。”
“給你買的,你就收下。等以後咱們家有錢,再給你大姐買就是了。”
珍真點點頭,又看看沈氏和珍林,見他倆正說的興起,才轉頭問道:“爹,我們買小青瓦可是花了多少錢?”
李正澤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就知道你要問。我想着就把正房和廂房蓋成小青瓦頂的。也要三萬二千塊瓦呢。說好六兩銀子。”
珍真在心裏算了一下,也暗道還好。
“那人手呢?爹是打算到村裏找幾個相熟的去起房子?”
“我和你娘說好了。不找村裏的,就找你大舅,再在張家村顧幾個人來起屋子。”李正澤摸了摸珍真的頭發道。
珍真此時方放下心來。要是找了村裏的人,不定大嬸和二叔家又要出啥幺蛾子呢。
那頭,沈氏也和珍林選好了樣式。
“娘,你說說大姐吧,讓她不要在晚上一直繡花樣子了。小心熬壞了眼睛。”珍真趁着今日幾人都在,趕忙道。
沈氏和李正澤之前一直忙着湖邊和地裏的事,也沒怎麽注意珍林。此時聽了珍真的話,皺着眉頭對珍林道:“你小妹說的對,以後可不許晚上繡花樣了。你才這麽大,要是壞了眼睛,那可咋辦。”
珍林暗暗瞪了珍真一眼,答道:“知道了。娘,我以後都不會了。”
“那你們去睡吧,明日我要和你爹去趟你大舅家裏。我想着把你姥娘接來住幾天,也好照看你們。我怕是要一直在湖邊幫襯着了。”沈氏收好尺頭。
“好呀。只是姥娘年紀大了,咋好走到咱們家呀。”珍真和珍林自是喜歡,姥娘待他倆真是心肝寶貝一般。聽聞姥娘要到自家,都是歡喜的很。
“讓你大舅用他家的牛車把你姥娘送過來就是。行了,去睡吧。”沈氏對着他倆擺擺手。
珍林和珍真出了屋子,便回了房。只是珍林一個晚上都沒有再和珍真說過話,珍真也不和她辯解。她曉得珍林的脾性,明日便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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