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兄妹情深

沈氏和沈大舅一早就起了身,帶着需要的東西,趕着牛車去了湖邊。.

家裏只有姥娘三人。珍林依着沈氏的囑咐,每日都是在家做活。到了第二次殺雞的時候,姥娘把珍林攔下道:“你咋又殺雞呀?”

“我娘說殺幾只雞給您補補呀。再說我們姐妹兩都是好久沒有吃過炖雞了。姥娘,你就讓我把這只雞殺了吧。下午大哥二哥也要回家呢。”珍林一手提着一只小母雞,一手拿着小菜刀。原想叫珍真幫着把雞捉住,她卻躲得老遠。

“伯林和仲林要回來?”姥娘邁着步子,走到珍林邊上。

“是呀,大哥二哥今日回來。後天一早走呢。”珍林見她不再反對,把刀放下,一手提着雞翅膀,一手把雞冠抓住往後拉。

“你先放下,我來吧。看你弄的滿地都是雞毛。”伯林姥娘一張老臉笑成了朵大菊花,接過珍林手裏的母雞,利落的割破它的喉嚨,把血放到事先準備好的碗裏。

等血放的差不多了,就把它扔到背簍裏面,任它自己亂撲哧一會。直到它不再動了,才叫珍林把燒好的開水裝到盆子裏,把雞放進去,在開水裏滾幾圈。

趁着熱水燙過,珍林和姥娘蹲下,開始拔雞毛。

珍真在竈房門口看着雞毛被拔得幹淨,心裏對殺雞很是抵觸。然物競天擇是自然界的規則,雞在食物鏈的下面,自是要被吃的。

她回到竈房裏,把鍋裏剩餘的開水裝到盆子裏。又取了一些沈氏買回來的黃芩和黨參洗淨了放到一邊。

過了一會,珍林把弄好的雞肉拿了進來。洗了兩遍,放進鍋裏,又把珍真洗好的黃芩黨參放進去,準備熬一鍋鮮美的藥膳雞湯。

珍林自己在竈下看着火,讓珍真去陪姥娘說說話。

珍真進了伯林的房間,便見着姥娘坐在炕上,彎着腰。一手扶腰,一手捶背。她走上前去,道:“姥娘,讓我來給你捶捶背吧。”

姥娘笑了下,搖頭道:“老毛病了,哪裏是捶捶就好的。你去歇着吧。”

“我給您捶一下,也能舒服一會子呀。姥娘……你就讓我做嘛。”珍真嘟着嘴,用身子拱着姥娘的肩頭。

“好好好,那姥娘的心肝就給我捶一捶呀。”姥娘又是感動又是好笑的刮刮珍真翹起的嘴唇。轉過身子,趴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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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真握住拳頭,控制着力道給姥娘捶背。慢慢的從上到下,又在腰間用握成拳頭的手背挨着挨着按。姥娘哎喲了一聲,她便停住,擔心倒:“是不是我按痛了你呀?”

“沒有哩,珍真按的舒服。”

珍真便似剛才一般,慢慢揉着。

過了一會,姥娘起了身,讓珍真別按了。只道自己要睡一會,讓她去忙自己的事。

珍真伺候姥娘躺下才去竈房。鍋裏的雞湯咕嚕咕嚕開着,藥膳和雞湯的香味傳滿了整間屋子。

珍林看着小火,手裏又拿着針線。

“大姐,你咋啥時候都不放你的繡繃子呀?”珍真對珍林的堅持很是無奈,走到她邊上,卻發現這次竟不是繡花。“這是做啥?”

“我打算給爹做一雙鞋呢。娘之前就納好了鞋底,我只把鞋面做好,上上去就是了。”珍林舉起手裏的布料。“這個花色可是好看?”

“好看,你繡的都好看,不如大姐也給我做一雙蘭花面子的鞋呀。”珍真退後一步,捂着嘴癡癡笑了起來。

珍林啐了她一口,看看火,添了一把柴火。“哼,你就知道打趣我,去練你的字吧,一會二哥回來可是要說你的字歪歪扭扭的了。”

珍真也接她的話,只把鍋蓋揭開,伸着腦袋深吸了兩口氣道:“好香呀。等二哥回來定是要饞的流口水。”又把蓋子蓋回去,回了屋裏練大自。

太陽西下到山頭的時候,伯林和仲林背着小包袱回來院子裏。珍真早早的就在院子門口張望,瞧見他倆,擡手使勁揮舞着。

“小妹,走吧。爹和娘在家嗎?”伯林噙着微笑,取下身上的包袱,提在手裏。

“爹和娘都在湖邊呢。就我和大姐還有姥娘在家。”珍真想幫他提過包袱,卻被他躲開了去。

“姥娘來了?”仲林原是跟在兩人後面,百般無聊的甩着手裏的野草。聽了珍真的話,一步沖上前來,盯着珍真問道。

“是呀。爹娘都不在家,就把姥娘接了來。走吧,我們今天炖了雞湯,可是香了。”珍真率先一步,走到了前面。

“對了,姥娘住在大哥的屋裏。大哥和二哥一起睡吧。”珍真突然想到此事,忙又回身倒退着向伯林道。

伯林點點頭,見着珍真腳下有個石頭,剛想提醒她,已然是來不及了。她右腳絆在石頭上,身子向後一揚,跌倒在了地上。

伯林和仲林都是上前扶她起來。伯林更是要伸手去摸她碰到的地方。

珍真忙伸手擋住,別扭道:“大哥,沒事了,你……你別摸呀。”又用另一只手擋在屁股上。

伯林臉頰一紅,也不再說這個,只道:“那你還痛不痛?要不要大哥把你背回去?”

珍真跺跺腳,滿臉的無奈。“大哥,我無事,趕緊回去吧。姥娘在家可是盼着你們回來呢。”轉身跑回了院子裏。

伯林和仲林把包袱放下,就去了屋裏和姥娘見禮。

姥娘連道幾聲好,把兩人都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問了一些平常在學裏的起居生活和功課。

兩人老老實實的答了,只是都是歡喜的事情,把姥娘逗得眉開眼笑。

珍真和珍林做好了飯,招呼了他們吃飯,大家都去竈裏坐下。

珍真給每人都盛了一碗雞湯,才坐下。

仲林端起雞湯,使勁吸了一口香味,喉頭動了動道:“真是好香呀。”便喝了起來。

“都是你兩個妹妹做的。不想你們都這麽大了,姥娘也老了。”姥娘笑了一下,又感傷着歲月不饒人。

伯林幾個忙又說些開心的事,一頓飯倒也吃的很是歡快。

吃過飯,伯林和仲林打開了帶回來的小包袱,拿出了些髒的衣裳,自己在井裏提了些水,洗起衣裳來。

珍真見了,很是覺得住在學裏對伯林和仲林都有好處,至少學會了**。

珍林陪着姥娘聊了一會,便伺候姥娘睡下。

兄妹四人這才聚在一起,坐到書房裏聊一聊。

“珍真,你可有練字?上回我看你的字真是不堪入目。”仲林順手拿過桌子上一本字帖,随手翻看了一下。

“二哥,我的字再醜也能認出來吧。再說,你剛開始寫字的時候,字就漂亮到哪去了?”珍真白了他一眼。轉頭去看着珍林手裏的鞋。

“好了,我們珍真自是會練字的。只是爹娘說沒說要到湖邊做多久的活呀?”伯林也看了一眼仲林,拿過他手裏的字帖。

“沒說,只是要趕着這段農閑的時候把房子蓋好呢。”珍真轉頭又看了看仲林一臉不屑的表情,心裏忍不住腹诽,姐姐寫鋼筆字的時候,你都還不知道在那呢。

“對了,我把新屋子的布局給你們看看。”珍真起身到櫃子裏翻找了一番,找出原先那張粗粗畫下的圖紙遞給伯林。

伯林接過看了一下,點點頭道:“這樣的布局也好。就是屋子多,也不曉得爹娘要忙到啥時候才能把屋子都起起來。”

“啊,對了。這次的正房和廂房可都是小青瓦呢。”珍真突然興奮道。

“小青瓦?可不是如你的願了。哈哈,咱們學裏也只有幾個同窗家裏是小青瓦呢。平日裏還自恃是富家子弟,對我們倒是不屑一顧。”仲林聽了是小青瓦的屋子,忙把圖紙從伯林手裏拿了過來,仔細的看了一番。

珍真那世讀書的時候見慣了這種人,自是曉得啥時候都會有這種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的人。便也沒多吃驚,只是怕依着仲林的性子會和那些人對上。

倒是珍林,平日裏她的話本就不多,就是和珍真也是只有說兩三句,聽了仲林的話,把手裏的針線放下,對着伯林和仲林道:“那他們有沒有欺負你們。要是欺負你們,你們可得還回去。”

伯林幾人都是被她的話驚到了。幾人瞪大雙眼,看的珍林不自在。她抓着裙子扭纏了一會,埋頭做起鞋來,只當聽不見他們的叫聲。

珍真對着伯林笑笑,示意她也是才曉得珍林還有這一面。

“大哥,你今年真的要下場嗎?”珍真怕珍林被他們瞧的惱了,一會把賬都算到她頭上,便轉了一個話題。

伯林斂了之前的笑臉,只嚴肅的點點頭。“要下場,先生說讓我多看看關于八股文的書。”

珍真這才放心,又對着還在看圖紙的仲林道:“二哥,二哥?”

哪知仲林一門心思都放在圖紙上,被伯林推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聽了珍真的叫聲擡頭望着她。

珍真暗暗嘆口氣,“二哥,你的打算呢?是打算今年和大哥一起下場,還是以後再說?”

仲林搔了搔頭,一臉茫然道:“我還沒想好呢。”

“那你在想啥呀?”珍真對着他抿抿嘴。

“我想着這養鴨鵝的屋子外面是不是要引一條小溪才好。”仲林指着圖紙,望着珍真問道。

如此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讓伯林和珍真俱是一愣。珍真回過神來,叫道:“二哥,我們在說下場的事呢。我是問你,你打算不打算下場去考試!”

仲林不好意思的摸摸嘴角,“我還以為你在問我新屋子布局的事呢。我想着明年再下場吧,今年大哥要下場,我明年去也是一樣的。”

珍真點點頭,覺得這樣也不錯。伯林今年下場,沈氏和李正澤自是要擔心一些,要是仲林也跟着去,那兩人還不是要愁白了頭發呀。

“對了,我剛才說的引一條小溪,你們覺得咋樣?”仲林又道。

伯林接過圖紙,看了一下,道:“有一條小溪,鴨鵝便能順着小溪游到湖裏。也是不錯呢。”

珍真也是覺得不錯,“二哥這個主意好,只是小溪還是等着我們都搬過去了,再自己動手挖吧。爹和娘最近都累廋了不少。”

伯林起身拍拍長襟的下擺,笑着道:“珍真,你啥時候變得這麽愛操心了。小心愁多了,變得和姥娘一樣都是皺紋了。”

“大哥,你才是滿臉皺紋呢。”珍真立即答道。

“呵呵呵,行了,夜深了,都去睡吧。有啥話,明天再說。”伯林把仲林手裏的圖紙收起來,拉着他回了屋裏。

珍林兩步沖上去,道:“大哥二哥,洗澡水我都燒好了。都在鍋裏呢,你們一會自己把盛起來就是了。”說罷就拿着一只快要成形的鞋回了屋去。

“珍真,珍林手裏拿的是啥?”仲林剛才瞄了一眼珍林手裏的針線,見不是繡繃子很是好奇。

“大姐是在給爹做鞋呢。說不定下一個就是你們的鞋了。”珍真笑了下,神神秘秘的看了眼仲林,說罷還捂嘴笑了起來。

仲林聽了是給李正澤的鞋,輕輕抖了一下,只暗自祈禱,下一雙鞋千萬別是他的。要是給他的,他可咋穿出去見人。

伯林和珍真見他害怕的樣子,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你個小靈精。你去睡吧,看把你二哥吓得。”伯林說罷又是一陣無聲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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