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青梅時光
珍真眯了下眼睛,吐口氣道:“你咋在這呢?”
“珍真姐姐,你醒啦?嘿嘿,我娘帶我來的。你好些麽?”何榆善剛好把腦袋放到炕上,眨巴着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看着珍真。
“我好些了,你咋不乖乖在家呢?”珍真把手拿出被子,摸摸他的頭。“對了,我在我姥娘家像是聽到你的聲音了呢。”
“我怕你生病了難受,想要陪着你呀。我去過沈嬷嬷家。”他偏頭,在珍真的手心裏蹭了蹭,把兩只手臂交叉起來放到下巴下面墊着。
“嗯,姐姐已經好了。榆善在家有沒有頑皮啊?”珍真把被子掀開,慢慢的坐起來,靠在炕琴上。又伸手想把何榆善抱到炕上坐着。奈何生了一場病,像是花了她所有力氣,撐在他胳肢窩的雙手一點也使不上力氣。
“唔,珍真姐姐,我自己來吧。”他向四周望了望,找了一條小板凳。把它搬到炕下,踩在板凳上,這才坐到了炕上。“我在家可乖了,只是…….”他拍着胸脯,說到後面就低着頭,玩起手指來。
“只是啥呀?”珍真見着他心虛的小摸樣,忍不住笑了一下,“只是每天上樹下河,摘果抓鳥是不是?”
“不是,我每天都聽娘的話,認真看書。”他立刻擡頭,嘟着嘴巴,“珍真姐姐,我可聰明了。娘開始不帶我來看你,我就絕食,她才帶我來的。”
珍真驚了一下,這孩子都學會絕食了?“你咋這樣做,你這樣是不對的。以後可千萬不能這樣吓你娘了,要是你以後還這樣做,咳咳,我就不理你了。”珍真皺着眉頭看着他,十分嚴肅。“對了,可餓了?吃過東西沒有?”
何榆善這時才真的着急了,眼眶都紅了,“珍真姐姐,我再也不會了。你別不理我。”
“好,那你現在餓不餓?我這還有些蜜餞呢。”珍真點點他的臉頰,關心道。
“哈哈,我一點點也不餓。在家騙娘不吃飯,其實我的櫃子裏有好多點心了。一點也沒把我餓着。”說到這裏,何榆善哈哈一笑,眼睛裏透着狡黠。
珍真心裏頓時對自己一頓鄙視,看吧,這麽大的娃都會這麽腹黑,就你傻乎乎的還替他擔心。“咳咳。哼,你這樣做,真是傷我們的心。”
“珍真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我給你帶了我最喜歡的桂花糖。你吃一顆甜甜的糖,心裏就不會生我的氣了。”他一下撲過去,跌倒在珍真的懷裏,抱住她的手臂。
珍真不妨他會這樣,本就是想逗逗他。“好了,姐姐不生氣。我有點餓了,你去幫我把珍林姐姐叫來好不好?”
“那你要先吃我的糖。”他就這樣靠在珍真的懷裏,不願意起身。
珍真對這娃的得寸進尺很無語,只好乖乖點頭,吃了他的一顆桂花糖。嘴裏濃郁的桂花香味,醇香甜蜜。“好了吧,快起來。你壓得我都喘不過氣了。”
何榆善埋在珍真懷裏,嘴巴咧了咧,一臉奸計得逞的得意模樣。聽了珍真的話,便把笑容收起來,換了一副小媳婦的嘴臉,“唔,好。珍真姐姐,等你吃完飯,我就給你讀書吧。”他順着炕邊,一屁股梭了下去。在門口對着珍真喊了一句,便邁着短腿跑了。
何榆善也沒有去客房找沈氏,只在滿院子裏跑,找了好一會才見着珍林。他停下來,大口喘了幾下,“珍林姐姐,珍真姐姐醒了。她說她餓了。”
“醒了?哦,好。我等下就給把飯菜端去。”珍林正把豬食倒進食槽裏,滿頭大汗。說完就又低下頭,忙着手裏的活。
何榆善也不急着走,他家養的全是雞,只有嬷嬷養了兩只小豬,卻也沒有珍真家的大和多。見着五六只豬相互掙着搶食吃,還發出哼哼的叫聲,就動不了腿了。他向前走了兩步,站到豬圈圍欄的臺階上,兩手扒着圍欄,盯着圈裏的豬們。
珍林把裝着豬食的木桶立起來,用竹子做的竹勺把桶裏的黏在璧上的豬食往下趕,突然聽到了一陣大笑聲,驚了一下,抓着木桶的手一松,忙用兩只手去把木桶固定住,這樣一來,原本拿着的竹勺就掉進食槽裏了。
“哈哈哈,它們的尾巴都是打着圈的,真是好好笑呀。”何榆善趴在圍欄上,張大嘴巴哈哈大笑。
珍林看着已經掉進去的竹勺,又看看眉飛色舞的何榆善,那是一個冒火。這個死孩子不是最喜歡纏着珍真的嗎,咋就呆在這了呢。她在何榆善背後瞪了他一眼,想伸手去把竹勺撈起來,又怕被吃着食的豬們咬到。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它撈起來,免得被豬吃了去。
珍林把袖子再往上抹了一把,伸手在食槽裏摸索,盡量避開豬嘴巴。摸了一會才把竹勺撈起來。卻覺得有人正看着自己,便順着感覺擡頭,就見着何榆善愣愣的看着自己。
“珍林姐姐,你是在給豬豬們和食嗎?我外公家的長工就最喜歡給小雞和食了。”他睜大眼睛,好奇的問道。
珍林閉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道:“沒有。”便把竹勺扔進木桶裏,提了出去。
何榆善看着她出去,又轉過頭來看看豬,便覺得沒了什麽好玩的,跳了下來跟着珍林去了竈房。
“你跟着我做啥?去陪着珍真吧,我馬上就來。”珍林皺皺眉,把手洗了洗,對着跟在她屁股後面的何榆善道。
他咬着下嘴唇,委屈的點點頭,抽了一下鼻子,這才低着頭,慢慢的向珍真的房間走去。
珍林呼了一口氣,看着他這樣,似乎自己是不是太兇了一點。這樣會不會影響沈氏和何蓮盈的關系。她越想越遠,最後敲敲自己的頭,想那麽多做啥。忙把熱好的飯菜給珍真送了過去。
珍真自何榆善走後,便把被子一掀,穿好了外衣。在桌子上倒了些水好好的漱漱嘴,又喝了些水,這才覺得喉嚨好了些。她原想着起床,但是自己現在體力不支,下了床也走不遠,要是給沈氏知道了還有一頓教訓等着呢,便打消了這個主意。乖乖的坐在炕上等着珍林把飯菜送來。
回想這幾天的經歷,她也是一陣的後怕。燒到昏昏沉沉的,不知人事,就是在前一世都是很有可能轉為肺炎。而這個時代怕是連命都要送了的,還好燒退了,真是命大。以後也得好好注意下才行。
坐在炕上也是無聊,珍真便把之前一直在練的針線找出來。随手拿了一個以前沒有繡完的花樣來接着繡。好吧,之前她嘲笑珍林和蘭花掐架,現在她是和繡花掐架,任何一種花樣,到了她手裏都能繡到看不出來是什麽的地步。翻翻籃子裏的繡帕,有些她都不知道到底是啥了。心煩的看了眼手裏原本綠葉現在是一團綠的四不像的花樣,恨恨的在心裏暗道,我一定要把你繡出來。
何榆善拖着步子,慢慢的走進珍真的屋裏,看着珍真手裏拿着針線,張大嘴巴,直直看着她。
珍真被他看的羞惱,“看啥呢?我讓你做的事做沒做啊?”
他咚咚的跑到珍真邊上,努力墊着腳尖想看珍真繡的是啥,“做了,珍林姐姐說一會就給你送來。”
“嗯,你別看了。”珍真把針線按到籃子裏,又把籃子放到裏面。
何榆善又學着剛才的法子,踩着小板凳上了炕,“珍真姐姐,你給我看看吧,我看看你在繡啥呀。”
“你看啥呀看,不許看。剛才你不是說要給我讀書嗎?現在就讀吧,我聽着呢。”珍真惱怒的兇着臉,口氣不善道。
他何時見過珍真生氣的樣子,見着此時的珍真,立馬乖乖的做好,不再要求看繡樣。鼓着嘴巴,眼眶裏迅速蓄滿了水。
珍真見着他這樣,嘆了口氣,誰說女人是水做的,這小孩子也是水做的好不好。
“別哭,等我把針線練好了,給你做個荷包好不好?”她放緩了語速,輕柔道。
“唔,好。我不哭,娘說我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哭。”他擡手用袖子抹了一下臉,抽泣道。
“對,你是小小男子漢,怎麽可以哭呢。我們榆善最堅強了。”珍真順着他的話來哄着他,免得一會要是沈氏給她送飯菜見着他哭了,這筆帳又要記到她的頭上。
過了一會,何榆善才終于停了抽泣,流過眼淚的大眼睛更顯得清澈,黝黑。他和珍真相互對望着,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剛才看到的豬豬們。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珍真滿臉黑線的看着他,真是小孩子,一會哭一會笑的。
“珍真姐姐,我告訴你一個好笑的事情哦。”他露着晶白的牙齒,白晃晃的反着光閃了下珍真的眼睛。
珍真擡手去擋,沒好氣的道:“啥呀?”
“哈哈哈,哇哈哈哈,珍真……珍真姐姐,哇哈哈哈。”他想說,可越是想說,就越是忍不住想笑。
珍真看着他的瘋癫樣,不住的在心裏犯嘀咕,這孩子該不會是傻了吧。“你咋只顧着笑了,到底是啥好笑的呀?”
“唔,是你家的豬。”他笑到肚子疼,好不易才止住笑,“你家的豬豬,尾巴全是打着結的。彎溜溜好幾圈呢。”說着又是捂着肚子笑起來。
珍真長舒一口氣,閉上眼睛歇了一會,才道:“不止我家的豬是這樣,你家的豬也是這樣。”
“我才不信,我嬷嬷養的豬可不是這樣的。”他偏着頭,眼睛裏透着不信。
珍真扶額,暗暗的鄙視自己,你說你好歹也是一個成年人的思想,和一個娃說計較這些做啥。“好吧,那就是我家的豬才這樣。你回去看看你嬷嬷養的豬是不是直尾巴吧。”說罷也不再理他,自把枕頭邊上,伯林上回帶回來的書拿出來看。
何榆善坐在一旁,看着珍真,也不再說話,只安安靜靜的。不到一會,小腦袋就和小雞吃米一樣一點一點的。
珍真起身,到了他邊上,幫他把外衣脫了,好好的睡在炕上,又在他的頭下墊了一只枕頭。
珍林端着飯菜進了屋,便見着該是躺着的珍真靠坐在炕上看書。該是坐着的何榆善,在炕上睡的香沉。
“你也是,病了就好好休息,做啥還看書。來,先把飯吃了。”珍林白了她一眼,把手裏裝着白米飯的碗遞給她。又把一碗菜端到小桌子上放着,再把小桌子放到她的面前。“曉得你喜歡吃米飯,特意給你煮的,快吃吧。”
珍真看着手裏的白米飯,想着這幾天迷迷糊糊中聽到的話,看到的人。紅着眼睛對珍林道:“大姐,你真好。”
“咋了?你還和我說這些呀?以後少打趣我就好了。趕快吃吧,一會還要吃藥呢。”珍林點點她的頭,推推她端着碗的手。
她吸吸鼻子,端着白米飯吃起來。
“對了,何嬸子來咱家了。一會娘可能會帶她來見你,等你吃完了就把這娃搖醒吧。”珍林幫着她把頭發理一理,在櫃子上找來了梳子和頭繩。“轉過來,既然起來了,我就幫你把頭發打理一下。”
珍真聽話的轉過身子,背對着珍林,一邊吃着飯,一邊讓她幫着把頭發梳起來。也許是真的餓了,今日的飯菜格外的香,不知不覺間就把米飯吃了個碗朝天。而珍林竟還沒有替她把頭發紮好。
“唔,大姐,今天的飯菜真好吃。”她摸摸鼓起來的肚子,心滿意足道。
“哼,我看你是要餓着了,才覺得好吃是吧。那今天中午就別吃了,等着吃晚飯。不準你會覺得更好吃呢。”珍林紮好繩子,拍拍她的肩膀,笑道。
“大姐,是你喜歡打趣我吧。”珍真摸摸頭發,還好只是編了一條辮子,要還是沖天辮,她就更珍林沒完。其實這也不怪珍真多想,自打她來到這裏,只要是珍林給她梳頭發,一律是沖天辮,開始她不會收拾頭發,便只能仍珍林給她梳這種頭發,等到她會自己梳了,才改了發型了。也不知這沖天辮被仲林嘲笑了多少回。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能更了,抽風好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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