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竹馬時光

卻說何蓮盈和沈氏聊了好一會,才發現何榆善早已不見蹤影。

“這娃咋又不見了。”何蓮盈着急，急喘着。

“他上回就來過了,跟着珍真前前後後不知跑了多少回。定是熟悉的,不準現在就在珍真屋裏呢。”沈氏拍拍她的手背,笑了一下，又道：“走吧,珍真燒退了，不定兩人正在玩呢。”

何蓮盈跟着沈氏進了後院，進了珍真屋子,便見着珍真坐在炕上,低頭坐着手裏的針線活。而她家何榆善,動動嘴，睡的正是香甜。

她不好意思的對沈氏笑一笑，坐到珍真邊上輕聲道：“你咋樣了？可好點了？”

珍真把手裏的針線放下，腼腆一笑，“好多了，謝謝嬸子挂心了。 ”

“那要說謝呀。你好了就好。”何蓮盈說着就轉頭看了看何榆善，“這娃真是不懂事，可煩到你了？”

“沒有，榆哥可乖了又聰明，可愛的緊呢。”珍真擺擺手。

何蓮盈曉得沈氏走了幾日，如今事情極多，原想着看過了珍真就帶着何榆善回家。然他此刻睡的香，想着在家的時候都是鬧着別扭，定是累到了。她心疼，又想讓他多睡一會。

沈氏看出了何蓮盈的猶豫，便道：“不如就讓榆善在我家玩吧。反正有珍真陪着他。”

“那怎麽好，珍真需要休養，讓這還孩子一鬧，哪有休養的時候。”

“沒事，就讓榆善睡睡，醒了和珍真一起在屋裏就好。”沈氏其實也是想着何蓮盈趕緊回去，家裏有一大堆的事等着做，她在這，便就要陪着她，實在是麻煩。

“對呀，嬸子。就讓榆哥在我這吧。”珍真也看出了沈氏的心思，便也跟着勸說。

何蓮盈想了想，便也就這樣定下來。“那就麻煩沈姐姐了。我傍晚再來接他。”何蓮盈對着沈氏感激一笑，和她相攜出了去。

珍真看看睡着了的何榆善，在心裏感嘆了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這娃像是很久沒睡過覺了，一睡就是兩個時辰。到了午時，沈氏和珍林早就把飯菜做好了，等着他醒過來好吃。然他似乎一點醒來的跡象也沒有。最後，珍真實在看着珍林一趟一趟的跑來看他醒沒有跑的幸苦，屋外又是一個豔陽日，她早就滿頭大汗了。便趁着珍林還沒來的時候伸腳踢踢他，好歹也算是讓他醒了。

何榆善嗯了一聲，坐起來。揉揉眼睛道：“珍真姐姐，怎麽了？”

“沒咋了，該吃飯了。快點過來，我給你理理頭發，去吃飯吧。”珍真抿抿嘴，對他招手。

何榆善迷迷糊糊的照着珍真的話做，翻了幾個身，便坐到了珍真的面前。又開始打着瞌睡。

珍真先幫他把睡的亂糟糟的頭發解開，用梳子順了順，才給他紮起來，最好把他的小頭巾紮好，拍拍手，推一推他。“好了，快去吧。”

何榆善兩手向上，伸了一個懶腰，才踩着小板凳下了炕，把鞋穿好，走了兩步卻不見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珍真姐姐，你咋不起來呀？”

珍真翻了一個白眼，“我還在生病，不沈嬸子說我要卧床休息。你先去吧，他們都等着你呢。”

何榆善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聽着他肚子發出的咕咕聲，看了眼珍真，紅着臉跑了出去。

沈氏幾個左等右等，終于把他盼醒了。飯菜那是吃的一個香，就連何榆善也是大口大口的咬着窩頭。

珍林把珍真的飯菜送過去，回來進屋的時候就見着何榆善一副餓狼撲食的狠勁，忙把他攔着，“你慢點吃，小心噎着了，來，先喝口湯。”便給他盛了些青豆肉末湯。

“唔，嬸子家的菜真好吃。”何榆善喝了一口湯，把嘴裏的窩頭咽下去，便笑成向日葵道。

“好吃就多吃點吧。”給他夾了些菜。

吃過飯，何榆善對着沈氏道了一聲謝，便又匆匆去了珍真屋裏。珍真每日吃過飯都是要練一練針線的。可何榆善在這，她也不好意思讓旁人看見她的四不像，便只拿了書出來，仔細的看着。

何榆善在屋子裏東看看，西瞧瞧，見着珍真沒有理他，便覺得無聊。可他又不願去打擾珍真，便出了屋去找珍林。

然珍林也是在繡花，不同與珍真不敢給他看，她大方的把籃子裏繡好的花樣遞給何榆善。

“哇，珍林姐姐，你繡的真好看。”何榆善長大嘴巴，瞪着眼睛看着栩栩如生的蘭花。

珍林得意的一笑，終于有人識貨了。珍真那個死丫頭，就會笑話她以前的手藝，看吧，現在有人誇她了。“那裏，榆哥瞧見你珍真姐姐的繡樣沒有呀？”

“沒有，珍真姐姐不給我看。”

珍林聞言，偏過頭，捂嘴偷偷的笑起來。“沒事，你珍真姐姐繡的也很好看呢。等她繡好以後就會給你看了。”

“嗯，珍林姐姐，你會不會繡蟋蟀和蝈蝈呀？”他天真的看着珍林，要是她說會，他定會要珍林給他繡一個的。

珍林滿頭黑線的看看他，“我那會繡那些，這些都是你們男娃喜歡的，我們女娃喜歡繡的是花。”

何榆善失望的看看她，嘟着嘴她，“哦。好吧。”

珍林此時覺得這娃真是她的克星，好不易有人誇她了，卻要她繡原本看都不會看一眼的東西，破壞她的好心情。便也不再和他多說，認認真真的繡着手裏的花樣。

何榆善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撐着下巴看了一會，就覺得無趣。他站起來，也是在珍真屋裏一樣東看看西瞧瞧。

“你的屋子和珍真姐姐的屋真是差不多。珍林姐姐，這樣不好玩。”他轉了一圈便又蹲下來，擡頭望着珍林。

“那你要咋樣才好玩，乖乖的在屋裏坐着，別想出去啊。外面那麽大的太陽，小心把你曬得和小黑炭一樣。”珍林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何榆善嘟嘟嘴，讪讪的坐到板凳上。唉聲嘆氣了大半天，把珍林給煩得問道：“你叫啥呢？”

“珍林姐姐，你帶我出去玩嘛。院子邊上的小溪水可好玩了。”何榆善張大眼睛，咬着下嘴唇。

“外面太熱了，小心你中暑了。你去找珍真玩吧。”珍林現在只想快點把他打發了，這娃真是心眼多。

何榆善低着頭吸吸鼻子出了去。

珍林看着他的背影，一時心軟，“等下，走吧。我帶着你出去玩玩。”

何榆善背對着珍林，揚了揚嘴角，轉身笑着對她道：“好呀。”

珍林長嘆一口氣，忍不住在心裏罵自己道：沒出息。到底還是拿着蒲扇陪他出了院子。

屋外的太陽照的人睜不開眼睛，灑在手上的陽光像是要把皮膚都烤焦了一般。珍林立刻開始冒汗。 外面這樣熱，也不知他到底有什麽可玩的。

“快走呀，珍林姐姐。小溪邊有好多可以用玩的。”何榆善回頭對着站在院門邊躲着蔭的珍林道。

珍林跺跺腳，又擡頭望望太陽，心下一狠，跟上了他。

“去那呀？走快點。”珍林把蒲扇放在頭頂，擋住滾燙的陽光。

“就在小溪邊，那有兩棵樹，可涼快了。”何榆善指指溪水的上游，咧嘴笑了起來。

而他牙齒反射的陽光，閃花了珍林的眼睛。兩人快步跑到了樹蔭下，在冒出地面的樹根上坐着。

“呼呼，這麽熱，有啥好玩的。你快點玩，我們也好快點回去。”珍林不住的扇着風，熱的她恨不得把何榆善揍一頓。

何榆善沒有說話，只是自己脫了鞋襪，向西邊走去。

珍林一把把他拉住，“你要做啥？可不許到水裏玩，小心把衣裳都打濕了。”

何榆善在她手裏扭扭，掙脫開來，“珍林姐姐，就是在水裏才涼快呢，我把褲腳挽起來，就不會打濕了。上次珍真姐姐也是帶我這麽玩的。可涼快了，你也來呀。”說着就撒腿一跑，咚的一聲站到水裏。

水花四濺，有兩滴水濺到了珍林的臉上，她瞪了在水裏玩水的何榆善一眼，也走到溪水邊蹲着。好看護着他，免得出了什麽意外。

何榆善站在水裏，溪水打到了他的膝蓋上面。溪水清澈可見，水底的各色石頭看着也是惹人愛的緊，偶爾還有卷起的小浪花，泛着白淨的花朵。

他在水裏走來走去，看着蹲着的珍林，兩只眼珠轉了轉，趁着她不注意，撩起水來撒過去。

珍林啊了一聲，擡手摸摸臉上的水漬，瞪了何榆善一眼。接着又被他撩水潑了過來，她忍無可忍的也伸手撩水潑過去。

何榆善咯咯的笑個不停，被潑了滿臉的水也不惱。他兩手叉腰道：“珍林姐姐，是不是涼快了些啊？快下來吧。”

珍林是氣的想哭，不過這溪水倒是冰涼。她看了何榆善一眼，想着他還是小孩子，應該沒有啥問題。便悻悻的脫了鞋襪，伸腳到溪水裏。

涼涼的溪水讓她舒了一口氣，身上的炎熱仿佛都退了去。“你快點上來，小孩子不能在水裏泡久了。快點上來。”

何榆善卻不聽話，把袖子也挽起來，伸手在水底摸起一塊石頭道：“珍林姐姐，你看這個像不像是你喂的豬豬呀？”

珍林看看他手裏黛青色的石頭，除了沒有尾巴，确實挺像豬仔的。她胡亂的點點頭，又向他招手。

“哈哈，我一會把它送給珍真姐姐。”他這才走到岸邊，抓着地上的青草上了岸。把石頭在青草上擦擦，又在水裏洗了下，甩幹了水才用懷裏的手帕包起來。

珍林看着他認真的樣子，也不免為珍真高興，不枉平時對他的好。

兩人在水邊坐了一會，夏日的蟬叫之聲在頭頂的樹枝之上。涼爽舒适的感覺讓珍林昏昏欲睡。

“珍林姐姐，快看，有魚。”何榆善大叫一聲，便推着身旁的珍林。

珍林被驚醒，四處望了望。這才瞪大眼睛看着何榆善。喘着氣，“咋了？你叫啥？”

何榆善眨巴着眼睛，無辜道：“水裏有魚。”

珍林扶扶額，道：“好了，你要出來我也帶着你出來了，你要泡水我也陪你陪你泡了。現在可以跟着我回去了吧？”

何榆善嘟嘴看着她。

兩人對視了一會，最終何榆善道：“回去就回去。”便把一旁的鞋襪提起來，捧着石頭光着腳跑回了院子裏。珍林在他起身後就開始穿鞋襪，等收拾好，早就不見這娃的身影了。

何榆善一路跑進了珍真的屋裏，氣鼓鼓的坐在小板凳上。

珍真把手裏的書放下，看看他一抽一抽的肩膀道：“咋了？誰欺負你了，珍真姐姐幫你。”

“沒有，珍真姐姐，我是不是很惹人煩啊？”他轉過身，紅着眼睛盯着她。

珍真笑了笑，定是珍林不耐煩了。“哪有，榆善很聽話的。你們剛才去了那呀？咋腳都光着呢？”

“我去了小溪邊。對了，我還撿了一個石頭。”他低頭在地上的鞋襪堆裏找了找，捧起一個石頭遞給珍真。“這是小豬石頭，可像珍林姐姐喂得小豬了。”

珍真接過石頭，前後看了看，是挺像小豬的。

珍林喘着大氣跑了進來，“珍真，何榆善在你這沒？”她還沒進門就問道。進了來，見着了他才松了口氣。

“大姐，你跑啥呀？大熱天的。”珍真看看站在一遍低着頭的何榆善，又道：“跑的滿頭大汗，先坐下歇歇吧。”

“不了。”珍林用力打着扇子，看看何榆善兩只白嫩嫩的腳丫子相互踩着。“榆哥，跟珍林姐姐去把腳洗了，把鞋襪穿上好不好？”

何榆善猶豫了下，點點頭，“珍真姐姐，你等我呀。一會我就過來。”便把鞋襪都提起來，跟着珍林出了去。

一路上兩人也沒再說話。珍林給他打了水在盆子裏，又端了一只小板凳。

何榆善坐在板凳上，兩腳相互搓着。他怯懦的擡頭看看坐在一邊的珍林，兩只手扭過來扭過去，終于開口道：“珍林姐姐，我錯了。你不要生我的氣。”

珍林笑了笑，“我沒有生氣。今天珍林姐姐也有不對的地方，不過我們依然是好夥伴對不對？”

何榆善使勁的點頭，兩人看着對方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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