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臣女亦欣之甚慰
祁朔本對此無意,正想拒絕,卻不經意間瞥到了壓在最下面的一張仕女圖。
畫上之人穿着不如其他女子精致華麗,甚至将她那染了花花綠綠粉脂的袖口都繪地十分清晰。
只不過那繪圖所選姿勢——
委實随意了些。
只見女子倚在涼亭圍欄邊,柳眉輕蹙,兩頰的梨渦若隐若現,眼神卻沒看向畫師,隔着圖畫都能感受到她的不耐。
祁朔雖在邊關多年,但也知曉宮中許多不用言語的默認規則。
像這般送入宮許是要參與選秀的仕女圖,各個世家必然會費盡心思想要将此圖繪得無比精良。
而這如此恣意的仕女圖......想必是沒有花什麽銀子打點。
思及此,祁朔便想到了那日悠銘坊之事,以及季北庭送到他府中的一匣子碎銀玉石。
——看來京官屬實貧瘠。
裴雲昭見他目光掠過桌案在其中一張仕女圖上略微停留一瞬,當即便了然将其取出。
“大理寺卿幺女,奚蕊?”他看着下方小字,語調微揚。
巧了,方才還提到大理寺卿,裴雲昭自然是知曉點那位小小姐的退婚事跡,甚至章、奚二家鬧到如此地步多少和祁朔有點八竿子能打着的關系。
他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張仕女圖,輕咳一聲:“這位小小姐生得實在不錯,嗯......看起來确實随性,傳聞她對你一片情深,其家世地位也配得上你。”
祁朔沉默片刻,清冷的目光移開畫卷,斂下的眼睑晦暗不明。
少頃,他淡淡開口,平靜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小姑娘心性,不可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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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雲昭詫異擡首。
小姑娘?心性??
“朕可是聽說你那日出手幫了奚小姐?”
“若非如此,會對章家打草驚蛇。”
經他提醒裴雲昭才正色起來,通州築橋官銀本是去年撥出,卻石沉大海,若非通州縣令拼盡全力冒着被人暗害的風險将此消息傳來,這批官銀便會悄無聲息的落入某些人囊中。
能這樣瞞天過海行事,京都中必然有庇佑之人,祁朔回京當晚同他議事之時首先将目光轉向了吏部。
吏部尚書位列九卿,主管官員調任,但京官俸祿不高,章家卻十分富足,雖一直以來都有官員外戚從商先例,但也有通過外戚商鋪行賄之事。
那悠銘坊背後莊家便是章家的人。
裴雲昭當下了然,祁朔這人從不做與利益無關之事。
“不過這親事你如何打算?”
“臣暫無娶妻之心,陛下後宮空虛,理應多加關注。”
“......也罷。”裴雲昭伸手摁了摁眉心,顯然對着後宮事宜很是頭疼,“過兩日便是上元節,皇祖母會在太雍池邊辦設燈宴,玄羿,皇祖母很關心你,屆時......”
懷嘉長公主是太皇太後獨女,自她過世之後祁朔又常年身處邊關,老太太左盼右盼終于等得祁朔凱旋,自然将他這外孫寶貝得緊。
“臣明白。”
......
奚府,沁梅院。
韶光淑氣,陽和啓蟄,挂了昨夜冬雪的梅花枝頭在初晨的照耀下融落了最後一滴。
奚蕊伏在檀木小圓桌上終于将做了幾日的胭脂裝到了幾個分裝小瓷器中。
她伸了個懶腰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杏眸彎起,由于冬日寒氣臉頰微紅,兩邊的梨渦淺凹,顯然心情十分愉快。
奚蕊不會那些風雅的琴棋書畫,一則是因為她确實不感興趣,再則便是奚父兩袖清風,也無餘銀去請些技藝師父來教她。
許是她的母親崔氏出自胭粉世家的緣故,奚蕊自幼以來最大的愛好便是琢磨胭脂水粉如何制作。
畢竟外頭賣的胭脂貴且不說,分量還少,是以,她時常在琉璃閣削價日去買些平日買不起的妝品回來研究。
而這一次她便是依着山榴花胭脂照葫蘆畫瓢,摘了園中的梅花做了些梅花胭脂。
“就是淡了些。”她摸着下巴,拿起一小盒左右打量。
同那豔麗的山榴花相比,梅花确實着色更淺。
“小小姐,安陽侯府的人來了。”阿绫走了過來。
聞言奚蕊雙眼驀地發亮,她對文茵招手:“去把我房中的青玉匣子取來。”
文茵點頭,不一會便捧着盒子走到了奚蕊身邊。
奚蕊将方才做好的幾小盒梅花胭脂排排擺在匣子底部,擺上最後一個時還打開嗅了嗅。
嗯,這梅花香十分純正,阿沐定會喜歡。
啪的一聲匣子合攏,文茵再次捧起随着奚蕊走到了前廳。
前廳中,幾個下人正在布置着正堂的燈籠,處處張燈結彩,頗有一副上元節的喜慶。
“奴婢見過奚小姐。”來人正是江予沐身邊的春月,“我們家世子妃一早便同世子入了宮,故此才派奴婢前來給小姐送月裙。”
說着她将托盤呈上,只此一眼奚蕊便不自主地彎了眉眼:“無妨,幫我代問你們家世子妃安。”
文茵接到她的眼神示意将玉匣子同樣遞上。
“這是我新做的梅花胭脂,務必交予阿沐,不可出錯哦。”說罷,奚蕊狡黠地眨了眨眼,引得周圍衆人忍俊不禁。
春月笑道:“小姐放心,奴婢定親手送至世子妃手中。”
待人走後奚蕊迫不及待地将那百褶如意月裙展開,果不其然,那原本破損的裙擺此時被金絲繡成的梅花所代替。
看似零星點點不甚繁重,卻又是那點睛之筆,恰到好處地掩蓋瑕疵的同時更給原本緋紅的雪緞添了許多靈氣。
想到方才自己送出去的也正是梅花胭脂,奚蕊抵拳在唇邊掩蓋不住笑意。
這大概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吧。
歷年上元節宮中都有在太雍池旁設燈宴的習慣,如今宮中陛下無後,太後潛心禮佛,因此這次燈宴依舊是太皇太後操辦。
說是燈宴實則并非傳統宴席,太皇太後喜熱鬧,最愛的便是與年輕少年少女打交道,是以,這場燈宴也可說是諸位小姐公子吟詩作對,展露才藝之地。
奚蕊自然同這才藝二字沒有關系,但她依舊愛去,畢竟太皇太後若是高興了可是會予所有在場之人賞賜的。
并且還不少。
等她回到院中梳洗一番後換上了這身如意月裙便已到了入宮的時辰。
馬車在府外等候良久,奚靈遙見奚蕊緩步行來,面凝鵝脂,唇若點櫻,披散在身後的烏發迎風微揚,緋色雪緞襯得她愈發肌膚勝雪。
“五妹妹真是讓人好等。”她不屑輕哼。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還以為家裏有多富庶——
“聽說今晚表哥也會去。”
“......?”
奚靈瞬間僵硬了身體:“他......不是外派出職......”
“嗯,回來了。”奚蕊在路過奚靈時伸帕掩在唇邊扔下一言,掃視了她那随意着裝後便沒再看她,提着裙擺踏上了馬車。
“你現在回去換身衣裳還來得及。”
“......”
上元節的宮中處處挂着古樸官燈,目光所及的金頂紅門在夜色中覆上灰蒙又在燈彩的橙黃下泛出威嚴的莊重之感。
奚蕊跟着引路太監一路前行,她來得較早,現下宴中并無幾人,奚蕊尋了個隐蔽的角落剛想落座邊聽到身前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腔調。
“這不是奚家的小小姐嗎?莫不是聽聞祁公爺今日會來才來得這樣早?”
柳湘儀着了身寶藍洋緞盤錦折裙,小巧的發髻上插了數支珠釵,随着步伐輕晃,清秀的五官染了濃黛。
她目光掃過奚蕊那分明無甚裝飾卻依舊絕豔出塵的面容時眼底閃過一絲嫉妒。
“啧,果然是副招惹是非的樣子。”
奚蕊迷茫眯眼:“......你是?”
柳湘儀步子稍顫,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
她感覺被侮辱了!
“小姐,這位是詹事府府丞之女,柳湘儀。”文茵及時解釋。
奚蕊恍然大悟:“原來是柳小姐。”
“記得上次見柳小姐這眉似乎沒這麽粗,這幾日是吃了何物竟長得這般濃密。”
柳湘儀:“......?”
“這臉也如此紅,莫不是得了風寒?如若這樣可得早早醫治,莫要拖延嚴重了才是。”
這個當頭已然來了不少世家子弟,奚蕊話畢周遭立馬傳來了紛紛低笑。
“你!”柳湘儀被噎地面色猛凝,緊咬着牙還想說什麽,餘光瞥見不遠處被簇擁而來的湘妃色身影眸光一亮。
“湘儀見過郡主。”
奚蕊順着她的視線望去也跟着淺淺福了身。
“你便是那個揚言非公爺不嫁的奚小姐?”簫雲憶鄙夷睥視她,渾身上下皆是倨傲。
她打量完奚蕊冷哼:“姿色不過平平,也非傳聞中生得那樣美豔。”
見到援軍的柳湘儀很自然地便站到了那群擁簇簫雲憶的貴女身邊,有了靠山說起話來底氣都足了許多。
“就是,連郡主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還妄想入公爺的眼,簡直不知所謂。”
一語出那趕着巴結簫雲憶的貴女皆是連連附和。
眼瞧着朝這邊看來的人越來越多,奚蕊一個頭兩個大,早知道剛剛就不逞口舌之快搭理那柳湘儀了。
她只想默默在後方薅點賞賜,并不是很想參與這奇怪架勢的紛争。
于是壓着心中的不耐,她再次福了福身。
“臣女知道了,郡主早些落座吧。”
正享受着衆人吹捧的簫雲憶聽言驀地瞪大了雙眼,頗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你給我站住!”她不顧自己郡主威儀疾步走上前攔住了奚蕊的去路。
簫雲憶咬唇:“你......你就這般執着公爺?世家女兒哪有你這樣不知廉恥之人!”
奚蕊無語,已然很想回罵,但又記着不能惹事,于是便搬出了她早已熟練無比的說辭。
“郡主,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可臣女心悅是一回事,公爺能否看上便是另一回事,若公爺愛慕郡主,那臣女心悅與否皆不甚重要。”
簫雲憶啞然,似乎有點被繞暈。
見她有消停的趨勢,奚蕊繼續添油加醋:“臣女心悅公爺只想着他安好便好,同樣的,若郡主能為公爺紅袖添香,臣女亦欣之甚慰。”
如此大義之言一出,她便看見簫雲憶滿臉通紅地愣在原地。
想來是被自己的無私所折服。
奚蕊松了一口氣,剛想轉身告退便聽見太監尖銳的傳喚自不遠處傳來。
“太皇太後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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