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臣女獻醜了
高臺上的珠簾顫動,隔了道屏障奚蕊只能朦胧看見一道墨绛紅的華麗宮服,以及她兩側随着諸多內侍,但盡管這般她也能感受到那背後之人難以掩蓋的肅穆莊重。
“參見太皇太後。”
衆人應聲而拜,奚蕊也跟着他們福身,與此同時腳步緩慢向後退去,将自己的身影盡量往後方移動。
“起來吧。”太皇太後輕輕揮手,聲線沉穩,不怒自威。
“謝太皇太後。”
......
這一來一回間,奚蕊已然由最前排遁至了後方,沒待她來得及找位置坐下,胳臂忽然被人拽住。
“蕊蕊。”江予沐壓低聲音将她扯到一側,看清來人後奚蕊提着的心才放下來。
“你吓死我了。”她撫着胸口吐了口濁氣,“阿沐你怎麽會來此?”
上元燈宴向來是由太皇太後主持的未婚适齡世家子女的吟詩坐談宴會,除了她老人家喜熱鬧,更多也有牽線搭橋之意。
說起來江予沐便是在一年前的上元燈宴上因着一手好琴藝被安陽世子看中才得以嫁入侯府。
“方才同世子給太後姑母請了安,現下世子被陛下傳去了勤政殿,我便過來看看你。”江予沐拉着她的手坐到了一側。
這燈宴也可稱之為燈會,它舉辦于太雍池而非莊重的保和宮,便是因為太皇太後想尋個清閑之地,暫且淡化宮規,讓諸位才子才女有機會嶄露頭角。
是以,他們的座次并未按父親官階排列,這也是奚蕊願意來此的另一原因。
畢竟若按爹爹的官階,在尋常正宴之上她必然位列前排。
“別去和郡主染上瓜葛,前幾日她還在府中鬧着要侯爺去請賜婚,被禁了半月足今日才放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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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雲憶正是安陽侯之女雲憶郡主,也是安陽世子的親妹妹。
得知這其中原委的奚蕊頗為詫異:“不是聽說安陽侯有意将她說親給南平王的世子嗎?”
江予沐嘆:“這便是侯爺發怒的原因,郡主在府中鬧了數日不嫁。”
小半月前簫雲憶偶然一次同安陽侯入宮,見了祁朔一面後便徹日吵鬧着要嫁給他,被安陽侯斥責了一頓的她本就憤懑不平。
恰好又有奚蕊一年前悔婚案例在前,被寵壞了的簫雲憶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奚蕊一陣無言,她忽然就明白簫雲憶對她的敵意在何處了。
“蕊蕊,況且......你剛剛的話也太大膽了。”江予沐蹙眉又補了句,“今日太皇太後可是意在為祁公爺相看正妻,你這風口浪尖上的人低調些為好。”
被看上倒是其次,重點是今日來的貴女皆是做了十足準備,奚蕊流言在身本就是衆人針對的對象。
“......他也來了?”奚蕊驚愕擡首。
江予沐默了默:“現在未曾。”
她十分懷疑方才奚蕊行禮時壓根沒注意上面都是何人。
她确實猜對了,剛剛的奚蕊只想着如何往後快些遁去,至于行禮——
都是跟着身側衆人囫囵福身。
聽到‘未曾’二字,奚蕊提起的心又放了下來,她執起案上的果子酒倒了一杯,知曉阿沐不愛喝這些便又提起茶盞為她斟了盞茶。
她将茶盞推過去,又向前努努嘴,寬慰道:“阿沐你別憂心太多,看她們這一個個準備精良,想必是沒我什麽事。”
江予沐:“公爺雖并未來到這裏,但他是太皇太後外孫,此番回京可是她老人家千盼萬盼的。”
“......?”奚蕊差點嗆到。
外孫??
見她迷茫,江予沐便将這皇室宗親關系簡單解釋了一番:“......祁公爺母親懷嘉長公主是太皇太後唯一的女兒,只可惜難産而亡,紅顏薄命。”
奚蕊越聽越心驚,若一年前知道這随口捏造的退婚理由來頭這樣大,她如何也不會扯上祁朔。
“那我還是......”先走吧。
後幾個字還未出口,前方便傳來了女子挑釁的聲音。
“傳聞奚家小小姐生得潋滟動人,還負有京都第一美人稱號,想來在這琴棋書畫等技藝上也頗有造詣吧?”
一語出四周頓時傳來陣陣低笑,誰人不知這奚家小姐是個無才無德的花架子小姐?
今日郡主這番顯然是想要給她難堪。
與此同時擋在奚蕊身前的諸位女子應聲而散,頃刻間便在她身前開了條路,全然都是看戲姿态。
“奚家幾小姐?”珠簾之後,太皇太後側身問。
“回太皇太後,是奚家五小姐奚蕊。”常嬷嬷俯首答,“當初說要為祁公爺守節的便是這位五小姐。”
聞言太皇太後輕蹙的眉宇展開,方才覺有些熟悉,原來就是這位女子。
“讓她上前來。”
“是。”
......
奚蕊正想着如何糊弄過去,前面便傳來了太皇太後的傳喚。
在江予沐不安的注視下她捋了捋鬓發,端着步子邁步前去。
“臣女奚蕊參見太皇太後。”
“擡起頭來。”
以往皆是遠遠地在後面,這是奚蕊第一次隔這層珠簾如此之近。
只是盡管如此,她也依舊看不見內裏。
環境中彌漫起詭異的沉寂,奚蕊依舊保持着行禮的姿勢連腳都已經快沒了知覺。
她心中發怵,此時無聲更勝有聲。
看着她這副模樣,柳湘儀嘴角不自覺上揚,想來是太皇太後聽聞過謠言有意磋磨,壓在心裏的那口惡氣隐隐舒緩。
“郡主所言極是,奚小姐這般三品大員嫡女,定是多才......”
話未說完簫雲憶忽地剜了眼她,柳湘儀的笑意凝固在唇角。
方才這話似有捧奚蕊之意,想來是惹了郡主不快。
她讪讪改口:“但郡主也委實謙虛,郡主自然要更勝一籌。”
柳湘儀表面笑着,心裏卻腹诽這雲憶郡主屬實無腦,只喜歡聽揶揄之言。
聽到後半句話簫雲憶才緩了臉色,她可以欲抑先揚,旁人卻不行。
少頃,珠簾後終于傳來了應答:“起來吧。”
“謝太皇太後。”奚蕊漸漸直身,卻腳下一軟差點沒能站穩,好在跟來的江予沐及時扶了一把。
“今日燈宴,哀家原意就是給諸位世家才子才女一展風華之際,既然她們都說你才貌雙絕,哀家倒是十分好奇。”
太皇太後的聲音平緩且威儀,雖字裏行間聽不出喜怒,但奚蕊也明白這金口一出就是萬萬不能拒絕的。
她攏在袖中的手掌倏然攥成拳,背後隐有薄汗覆蓋。
原先遠遠瞧着覺得太皇太後出手大方慈眉善目,現下到她身上怎得威逼沉沉壓迫如斯?
“臣女......”
“蕊蕊。”江予沐忽地在她身後握住了她的拳,“還記得《絨月》嗎?”
怎麽會不記得,奚蕊幼時的噩夢便是被娘親逼着去學這支舞。
意識到江予沐的意圖,奚蕊小臉一垮:“.......早就不會跳了。”
娘親去後她就再也沒跳過。
“你會的。”
奚蕊還想說什麽,江予沐已然走上了前,她盈盈一拜:“太皇太後,臣婦自請為奚小姐伴樂。”
不待太皇太後回應,簫雲憶便不屑出聲:“嫂嫂已是出嫁之身還這般抛頭露面,若是兄長知曉了,簡直有損我安陽侯府顏面。”
江予沐臉色驟然煞白,單薄的身子依舊維持着請命的姿勢。
奚蕊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對于自己還記得幾個動作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上前就将江予沐攔到身後。
“郡主此言差矣,太皇太後辦燈宴意在諸位切磋才藝,你說已婚女子不可參與,豈不是在質疑太皇太後?”
“你——”簫雲憶氣極。
“臣女不才,技藝平平,今日便獻醜舞上一曲,只是可否得太皇太後恩典,讓安陽世子妃為臣女伴樂?”
太皇太後眼眸流轉,看到奚蕊壓抑着憤憤時眼底淌過一絲笑意。
“準了。”
......
當奚蕊到側殿換舞衣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答應了什麽,可一想到簫雲憶那嚣張跋扈的樣子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跳,必須跳!
不過——
“阿绫,文茵,我記得當初娘親教我跳舞時你們一直在側對吧?”
“是的小姐。”
“那......第一個動作是向左還是向右?”
“......?”
......
奚蕊以為自己忘了,可當她腳步踏上那為她準備的舞臺時,身體便仿若有了自己的思維——
她不記得自己首先轉向的是左還是右,只覺得就該如此。
皎潔的月光透過雲層傾灑在地,身着雪白舞裙的少女伴随着音節翩翩起伏。
青絲墨染,輕雲漫步,時而宛若高飛的鶴閑婉柔靡,時而宛若蟄伏的雀身輕如風,就像那九天之巅淩空而下的神妃仙子,若仙若靈,雲鬓霧鬟。
擰腰、甩袖、旋轉,她的思緒似乎回到了娘親還在時的親自教導。
那時的她孩童心性,屢屢貪玩偷懶又被娘親抓回去接着練,她不懂娘親為何如此執着讓她學舞,只會哭喊着嫌累,然後再來一次又一次。
也多虧這一次又一次——
她腦子雖然不記得動作了,可身體還記得。
記憶收回,奚蕊腳尖落地,那紛繞在半空的裙擺廣袖同時落下,露出了她因着起舞透着紅潤的臉頰。
像枝綻放在冬日的梅花,搖曳生輝。
“臣女獻醜了。”
一曲落,四周靜谧地仿若無人,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忽地陣陣鼓掌聲打破了沉靜。
“原來奚愛卿的小女兒竟有這般風姿。”裴雲昭領着衆官而來,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他轉頭又問身側人,“玄羿,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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