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他笑起來......可……
“沒有。”男人拒絕地幹脆。
奚蕊不信,她忽地想起那晚醒來時衣衫最不齊整的地方也是後領,而這幾次他救她最喜歡的也是拎她的後衣領。
這樣想着她便說了出口。
“姑娘莫要胡言亂語。”
“......我沒有胡言亂語!”
祁朔不言,俯視見她那潋滟的瞳仁浮現出鮮有的認真,以及執着,又沉默着将她塞進馬車。
而這當頭跟在後面的文茵阿绫等人也趕了來。
“送姑娘回去。”
奚蕊心有不甘,可看他否認的态度也不似作假。
她糾結半響,想着世上應該沒有這般湊巧之事幹脆放棄。
思及今日更重要的目的,她緩緩松開了抓住他衣袖的手,面容緩和,小聲嗫喏道。
“不瞞公子,小女子今日前來是為公子後山淩霄花,方才不知這是公子的山多有冒犯,不知公子可有意向同崔家合作?我們可按比分成。”
眼見着他似要拒絕,她急急出聲:“不會讓公子虧損的。”
軟綿的聲線帶着絲絲哀求,她甚至顧不得自己剛剛接上的腿便想上前來攔他。
于她而言這滿山淩霄花是崔家目前回轉的唯一機會了。
祁朔并不想參與此行目的之外的多餘事件,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雖不至于打亂計劃,卻也頗為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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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初來乍到對丹陽縣了解不斷,崔家乃百年胭脂世家,祖祖輩輩皆生于此,雖然現在沒落了些,但其底蘊還在,公子此番南下定是想打通林家在南方的影響力,而崔家人脈想必是公子現下最需要的。”
她聲音清冽如綿綿泉水,疼痛與急迫雙重刺激竟使得奚蕊此時頭腦清晰異常。
祁朔瞧她良久,沾染未幹淚珠的烏睫簌簌,黑白分明的杏眸噙着忐忑不安卻又有幾分锲而不舍。
這時候看起來倒也沒那麽笨。
“淩霄花于我無用,你想要拿去便是。”
一言出,奚蕊猛地擡眼,卻只能瞧見他離去的背影。
奚蕊乘着馬車回到崔府時已是薄暮冥冥,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讓銘右将車停在了距崔府一條街的位置。
“請問你們公子方才說的......是真的嗎?”即将離開時,奚蕊終于問出了憋了一路的話。
銘右點頭:“我們公子不喜麻煩,後山陷阱不日便會撤去,今日驚了姑娘實屬抱歉。”
被這樣致歉奚蕊汗顏,卻又一時間不知作何回答:“哪裏的話......還請小兄弟回去代我多謝你們公子。”
“姑娘放心。”
......
小腿的脫臼不算嚴重,再加上祁朔複位及時,現下已然可以由人攙扶着走,是以,回到崔府也只是解釋了今日不甚摔倒所致。
崔老太太聽她為了尋淩霄花遭了這般大的罪心疼不已,又是炖雞湯又是煨補藥的讓奚蕊足足躺了小半月才下榻。
崔家的生意因着及時到來的淩霄花逐漸周轉,行不通水路大舅舅等人便尋了山路運貨,雖然依然艱難,倒也不至于關鋪子了。
日影西斜,桑榆暮景,又是一日時近黃昏。
在幾次被驅逐不準幫忙後,奚蕊百無聊賴地坐在鋪子旁邊托腮發呆。
忽地對面茶館二樓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她視野之中,她眼前一亮,身體比思緒更快先踏步了出去。
“林公子!”
祁朔聞聲而望,只見身着藕荷襖裙的小姑娘在下方蹦跳着朝他招手,臉頰的梨渦因着咧開的笑顏清晰可見。
奚蕊當他未曾聽見,便提着裙擺踏進茶館爬上了二樓。
似是生怕慢了一步人便不見蹤跡,她幾乎是小跑着上去。
不知是累的還是緊張的,胸腔的心跳如雷貫耳。
可當她真正站在他面前時,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說那第一句話。
“......好巧。”
似乎是句廢話。
奚蕊略有窘迫,随即很快又道了句:“多謝公子後山的淩霄花。”
祁朔稍稍側首,便瞧着她白皙面頰因着疾步染上紅暈,又小口喘着氣,胸口微微起伏。
“我......我馬上就要回京都成婚,此番離去怕是不會再見,公子......一路幫我良多,是以......是以想着親自再同公子道聲謝。”
說到這裏,奚蕊竟覺得有些傷感。
雖說先前她覺得眼前之人不近人情又語出噎人,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真的幫了她乃至崔家許多。
至少她這樣認為。
祁朔只是雲淡風輕地掃了眼她已然痊愈的腿,道:“不必。”
這般回答在她意料之中,她抿着唇,自知在這兒多待也是無趣,剛想離開便聽着窗臺之外傳來一陣叫罵聲。
她擡眸望去,這個視角剛好能将隔壁那對家胭脂鋪子門口的喧嘩收入眼中。
“你們可得給俺家姑娘個說法!看俺姑娘的臉,用你們胭脂前細白嫩滑的,這才多久便成了這般模樣!”
婦人的叫罵尖銳刻薄,饒是隔了段距離奚蕊也覺得刺耳的緊。
她猛地将身後的女孩扯到身前,掀開面紗,只見那面容上布滿了駭人的紅紋和斑點,周遭人見狀無一不倒吸一口涼氣。
......
“朱砂......?”奚蕊眯起眼,想要看得更多些便不自覺地往窗臺那邊移動腳步,待她回過神時人已經離祁朔不過一尺距離。
她猛地頓住腳步,支支吾吾解釋:“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方才說什麽?”他注意到了她的呢喃。
“我是說......她那臉上的紅紋是朱砂所致。”
前些時日她買來那家鋪子的胭脂後便發覺了不對,那顏色鮮紅,應是摻和了朱砂才能達到。
“但那些斑點應該是鹽造成的。”
那日她發現胭脂中混有白末,細細看去才發現是鹽巴,而用鹽巴長期敷臉則會導致細斑橫生。
只是胭脂中為何有鹽?難道他們制胭脂時是在廚房不成?
聞言祁朔握住杯沿的手指收緊,淡然的眸中初次出現了波瀾。
外面喧嘩依舊,窗邊透進的火紅夕陽于二人周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
他擡眼看她,眼尾輕揚:“多謝姑娘解惑。”
奚蕊疑惑頓住,對上他流轉在光影中的瞳孔時呆愣片刻。
她見着他薄唇彎起,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微弧。
他在笑嗎?
他笑起來......可真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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