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妾身明日……

後來宮中常有太醫前來診脈, 不得不說太醫院的醫術與藥材确實要比尋常鋪子強上許多。

上一次這般腹痛便是在榻上躺了三四日才有所好轉,而這一次在喝了藥後倒是很快就沒了那樣強烈的不适。

“所幸夫人先前飲用避子湯時間不長,未曾傷及根本, 此藥在月信過後只需一日飲一次便可将身子調養回來。”

太醫取下搭在奚蕊脈搏的手指,邊收拾物件又邊囑咐道。

“夫人現下調理身子所用之藥亦有暫且避子功效, 只是日後萬不可再碰那寒涼藥物了。”

雖然先前早有猜想, 又因着祁朔的反應證實了八.九。

可在太醫親口說出此物除了能為她調理身子, 還有不會懷孕的效果時, 她心裏依舊有些波動。

他似乎是真的......沒有怪她,并且為她将之後的事情安排了個妥當。

奚蕊收回右手,将衣袖展平後雙手交疊于小腹,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在送走太醫後,阿绫也端着剛剛煎好的湯藥走了進來。

奚蕊視線在那泛着褐色的湯面稍作停頓, 而後執起藥碗一飲而盡, 文茵緊跟着遞上蜜餞, 她沒有接下。

也不知是不是這藥材更好的原因, 入喉雖有苦澀,卻不覺有絲毫難捱。

“蕭雲憶是如何混進宮來的?”

又坐了許久, 奚蕊才想起那日之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都忘了去想其中原由。

文茵聽言在側同她解釋了一番來龍去脈。

奚蕊聽着訝異不已, 竟還有這樣一番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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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公爺親自去提審了安陽侯府......”

原來那天他不是不想見她, 而是去為她讨公道去了嗎?

“安陽侯同世子、世子妃皆是入了獄......”

“阿沐也被關起來了?”聽到這裏奚蕊驀地坐直了身子。

文茵點頭:“夫人莫慌,今日安陽侯他們已經被放出來了,只是據說是剝了什麽權......不過安陽郡主勾結妃嫔又私帶死士潛入皇宮,現在已被奪了郡主封號貶為庶人,不得再回安陽侯府了......”

安陽侯就算是當下不及開國之初鼎盛,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陛下不可能真因此事處置太重。

但如此侯爵被這樣關上數日,又借機奪權,已然是極大代價了。

畢竟就奚蕊所知,這些世代宗親的權利可并不是那麽好動搖的。

她稍稍颔首示意知曉了,奪不奪權的于她而言并不相幹,或許還能因這一事削削他們那上位者的銳氣,說不定江予沐在蕭家還能好過一些。

安陽侯府。

啪——

紫檀鑲金的桌案被拍的震了幾震,安陽侯滿臉怒色,胸口急促起伏。

他們蕭家就算是這些年沒落,也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竟為了一個國公夫人差點将整個安陽侯府給搭進去,簡直豈有此理!

“侯爺,侯爺,求您救救雲憶吧,她如今神志不清,被便為庶人可怎得……怎得好,妾身......”

安陽侯夫人早先便在關押之地哭暈過去幾次,此時的她發髻淩亂,絲毫沒有侯府夫人的半分端莊。

“妾身只有這一個孩子了啊......”

女人的哭咽使得安陽侯更加心情煩躁。

“你給我閉嘴!”

安陽侯怒喝一聲,随即将視線射向站在不遠處的蕭淩與江予沐。

“你這個逆子——是如何看顧你妹妹的?!”

竟讓蕭雲憶偷走了令牌,還喚了死士入了宮。

得虧國公夫人并無大礙,若真出了什麽事,看祁公爺那架勢怕是要整個安陽侯府為她陪葬!

蕭淩斂下的眸中閃過一絲厭惡,他扯了扯唇角:“這不是父親的縱容嗎?”

令牌是安陽侯的,他可不信蕭雲憶的動作他的好父親完全不知。

“你——”

被突然忤逆,安陽侯猛地瞪圓了眼睛,指着蕭淩的手指氣極到顫抖不停。

而那方安陽侯夫人通紅的眼底由極致悲傷轉化為恨意。

她遽然擡頭,視線鎖在江予沐身上。

因為奚蕊導致蕭雲憶被貶的恨在此時全然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安陽侯哆嗦着嘴唇半響才發出聲音:“逆子,逆子......你給我滾去跪祠堂!”

蕭淩輕嗤一聲便想離開,卻見安陽侯夫人倏得執起案邊茶盞就朝江予沐扔來。

“雲憶活不了,你們都去死——”

江予沐瞳孔驟然放大,甚至來不及閃躲便見着那茶盞迅速朝她飛來。

砰——

伴随着瓷器碎裂于地的聲音,痛感卻并未同時出現。

蕭淩伸出拇指揩拭過那被碎片劃破唇角留下的血跡,眉尾輕挑。

“若還想安陽侯府多存幾年便安分些,母親。”

他後幾個字咬得極重,再擡眸眼底戾氣一閃而過。

這一切變化得太快,安陽侯愣在原地,而後見着男子邁開步子朝祠堂走去。

這是他的兒子,可是他卻覺得方才那一瞬間似乎從不曾認識過一般。

......

蕭家祠堂對蕭淩來說并不陌生,甚至可以算是熟悉,畢竟自幼常跪在此。

他撩開衣袍跪于蒲團,感受到身後的動靜,狹長的眼尾輕輕上挑:“來此作甚?”

江予沐正欲踏入門檻的腳步一頓,似是沒想到他背對着自己還能察覺。

複而又恢複步伐靜靜地行至他身側,然後一道跪下,并未作聲。

蕭淩斜視着身側的女子,唇角彎了彎:“我這模樣不覺解氣?”

他們這幾日雖名義為關押,實則是軟禁在宮中待查。

他可是記得眼前小女人來回踱步着擔憂國公夫人的模樣,并因着蕭雲憶對國公夫人的傷害,對他十分遷怒,但又礙于身份強壓着表現出平靜。

就好像......那日宮宴夜裏,匆匆一瞥的貍貓利爪一樣。

江予沐依然沒有應答,只是稍稍擡眸看了眼他那被方才瓷片劃破的唇角,随即又對上了那對似笑非笑的眸。

未久,紅唇輕啓,聲線平緩:“妾身是世子的妻,自是該榮辱共當。”

這熟悉的示弱和标準的正室做派使得蕭淩斂下眸子微勾嘴唇。

倘若不是這幾日相處,他倒是真的快信了眼前之人會一直如軟柿子般任人揉捏。

至少在對于國公夫人的事情上并非如此。

沉吟半響,蕭淩俯視着她,忽地哼笑一聲,道:“那便辛苦吾妻。”

傍晚的微風吹動軒窗上懸挂的風鈴帶起陣陣響動。

奚蕊手持研缽認真搗鼓着手中粉末。

那日離宮時林知眠為轉移她注意力時,所提過想要她快些好起來,親手制胭脂予她。

當初答應了人家,奚蕊現下又确實無事,想起此事便動起了手來。

雖手中動作不斷,可那盯着缽體的瞳孔中很明顯早已神游到天外。

“嘶——”

一個不小心棒杵戳到了指尖,奚蕊瞬間回神,吃痛着将手指抿到口中,待那股痛意緩過,才松開了唇。

她機械地将研磨好的粉末裝置錦盒,又壓實了些,最後封上了口才算完成。

指尖撥動着那小巧的盒子,奚蕊趴到桌案上歪着頭眼角眉梢間皆是愁色。

避子湯的事情祁朔替她攬了全責,就連太皇太後都不知是如何被說服了,還遣了好些宮人為她送來了許多補品,并寬慰她好生養着,不急于一時。

而他更是從未指責半句。

所有事情和先前并無不同,明明......明明一切都沒有問題的......甚至還要比她想象中更好。

可她心中卻隐隐覺着有什麽東西變了。

至少,他現在都沒怎麽......碰過她......了......

想到這般羞恥的事情竟是她心中最疑之點,奚蕊煩躁着猛搓揉了揉臉。

啊——

內心是無聲的吶喊,忽而袖擺一掃,那研缽遽然落到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夫人出什麽事了嗎?”聽到動靜的文茵立馬探頭緊張問道。

“......無事。”還沒從方才思緒中抽離的奚蕊此時還有些耳根發熱。

“夫人您的臉好紅啊,可是發了熱?奴婢去尋大夫......”

“不必!”她嗖的一下坐直了身。

只是剛說完就覺得這語氣太心虛了些,複又清了清嗓子,眼神飄忽道:“不過是天氣有些悶......對了,公爺回來了嗎?”

文茵點點頭:“方才便回了。”可還是有些擔憂,“夫人您真的不用請人來看看嗎?”

先前奚蕊那因着葵水痛到昏厥的模樣皆是給她們這些做奴婢的留下了不少陰影。

是以,對于現下她的一點點風吹草動都不敢有所怠慢。

“不用了。”奚蕊擺擺手,握拳抵唇思忖了半響,然後站了起來。

“我去尋公爺。”頓了頓又補充,“你們不必跟來。”

......

踏着夜色迎着月光,奚蕊滿懷心事地緩步行到了書房臺階之前。

她停了腳步,又伸手理了理發髻才提着裙擺邁上第一個階梯。

只是剛走到一半她才驀然發現自己今日是空手來的。

也是,先前她本就少來此處,除了幾次心血來潮着做了些糕點來過,現在......當真是沖動了。

況且,也不知道過來到底想幹嘛。

思及此,奚蕊愈發覺得自己行徑迷惑,複站定在原地,又準備轉身。

但有人比她更快。

“夫人可是來找公爺?屬下這就去通報——”

銘右先是朝她行了禮,不待她有反應便徑直拉開了房門。

“......”

不一會他又出來了,奚蕊神情複雜着仰視了銘右半響。

見他神情開始轉向不解,她最終硬着頭皮跟着上了去。

門板被拉上,奚蕊深呼吸一口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敢看他。

“夫君安。”她福了福身。

祁朔輕輕颔首:“可有何事?”

“......”

其實她也不知道。

“就,就是想來咳......陪陪夫君......”

她又在說什麽......?

祁朔定定地瞧着她,很明顯不信。

奚蕊緊咬着下唇,背在身後的手指死死糾纏。

忽而餘光掃到了他桌案上的硯臺,她眼前一亮,腳步便向那處走了去。

“妾身來為夫君紅袖添香......”

說着那手便想執起研墨工具,卻被人抓住了手腕。

祁朔微蹙着眉,瞧她的目光中疑惑更甚。

事出反常必有妖。

炙熱的溫度從他掌心傳來,然後蔓延至四肢百駭。

奚蕊眼一閉,豁出去了——

“妾身是見天色不早,夫君日夜忙碌着,不如今晚早些歇息?”

靜谧的空氣中浮動着來自小姑娘周身絲絲繞繞的清甜,她的聲音輕軟,烏睫撲簌着頗有些少女嬌憨。

沒聽到他的回應,奚蕊眼睫猛顫,心中不停打鼓。

她不敢看他,自然也沒注意到祁朔在聽到這句話時眼底劃過的一絲古怪神情。

“......妾身明日不必早起。”

她都說得這樣明顯了,總不能......

啪嗒——

青玉雕鸾屏風後傳來的一陣輕響宛若驚天巨雷炸裂崩開在奚蕊腦中。

她呼吸瞬間停滞,眼珠宛若被人牽制般,一點一點地朝那聲音傳來處轉動。

記憶中素常折疊的屏風此時被完全展開,結合方才的動靜.......

不可思議的猜想驟現,奚蕊只覺地通身血液在這一瞬間全部湧到頭頂。

然後她見着有一人、兩人、三人、四......從那屏風後走出。

一衆将領面色複雜,互相對視,面面相觑。

——已經感覺明天要完。

室內對持的尴尬維持良久。

終于有人膽大着上前抱拳,那飽經戰場風霜的剛毅面容上此時滿是一本正經:“夜色已晚,末将先行告退。”

身後其他人見着這出頭之人心中無一不感嘆其行為英勇無比,複也紛紛效仿。

“末将也......”

“末将......”

“......”

......

夏夜的蟬鳴在室內歸于沉寂後愈發清晰可聞。

奚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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