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走火

陳恪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趙均把酒拿過去,很開心的喝了口。他看的牙癢癢,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趙均手肘拄在桌面上,細長的手指把玩着手中那只小巧玲珑的酒杯。通體透明的材質,能清晰的看到杯中呈淡紅色的酒液,捏在杯身上的手指透過酒被放大了些,指紋都仿佛看的一清二楚。

中間有身穿柳青色輕紗的曼妙女子随着屏風後清麗的琵琶聲時而激昂時而輕柔和緩的起舞,偶爾女子手中輕紗拂過趙均眼前,一陣淡淡的清香便會充斥鼻腔,繼而闖入大腦。

他看着手上的杯子,過了會兒,玩兒一樣的輕輕放在嘴邊點點抿着。眼睛越過面前的杯子一瞬不瞬的看着窗外。

顧致看着坐在上方,看着場下一個個成雙成對的坐在那裏吃吃喝喝,自己一個人高處不勝寒。于是他擡手揮退了房中站着的閑雜人等,只餘華公公一個人留在裏面。

顧致也沒了顧忌,拿起桌邊的酒壺,說:“把桌子拼一起吧,坐太遠不好說話。”

以前他們這群兄弟一起聚的時候,沒那麽多規矩,顧致偷偷從皇宮翻牆出去,陳恪他們在牆外接應,然後幾個人嘻嘻哈哈的一路到常去的酒樓坐上二樓雅間,幾壺好酒,幾碟小菜,一大盤油酥花生,就這麽一路天南水北的聊着鬧着。但從他當上皇帝之後,幾乎再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時機讓他們肆意玩樂了。

陳恪他們也想起來了,幾個人動作麻利的把桌子并攏在一處,中間留了個空,把一個火爐放在裏面,把一塊紗巾蓋在那塊空處,四周用盤子壓着,一個小酒壺放在紗巾上,一邊溫酒,一邊聊天。

顧致看了看趙均和袁鳴,舉了杯酒:“趙均?袁鳴,我今天才認識你們,但是你們是他們的朋友,也就是我顧致的朋友了……可能,這樣的我會讓你們稍微有點不能接受,但是習慣就好,私下裏不用和我客氣那麽多,大家都是兄弟。”他沒有用朕而是用的我以自稱。

袁鳴舉起酒:“好說。”

顧致見他這麽自來熟,還怔了下,旋即笑開。

趙均也舉起手中剛被斟滿的酒杯,微微往前一帶,撞上他倆的酒杯,清脆的一聲後,三人相視而笑。

待得他們飲盡杯中酒,胡沉便道:“不能你們三個喝啊,來來來,一起。”

故談一邊倒酒一邊說:“慢!我有話要說!”

衆人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着他。故談一本正經的整了整衣領,還故意清了清嗓,道:“方才你叫陳恪進去,是不是在把我們對號入座?”

顧致:“哈?”

“……”

故談接着說:“所以,我們也應該喝一杯。”

“好。”顧致舉杯:“那我們就喝一杯!”

“叮”一聲,幾人齊齊碰杯,唱響人間事,歌盡雪中花。

酒過三旬,顧致招手向守在門外候着的宮女太監們道:“給朕盛兩斤牛肉來!”

門外有人低低的應了,不多時,就見一位宮女端了一碟子牛肉來,恭恭敬敬的放下後,叉手深深道了個萬福,後退兩步,轉身輕輕的走了出去,再小聲的關上門。

一舉一動,無不是敬畏與小心。

顧致指了指剛剛退出去的人,目光有些迷離,他喃喃道:“看到了嗎?每天我都看到的是這樣的表情,微微笑着,眸中盡是恐懼與小心。”他說了,擡手搭上一旁陳恪的肩膀:“你看,當初我們說的信誓旦旦,可如今我卻唯恐避之不及……呵,諷刺啊。”

陳恪拿過他手中還斜端着那杯酒,淡粉色的酒液流過顧致白皙的手指,難得的妖豔,此情此景,卻紅的刺目。

陳恪拍了拍顧致的背:“少喝些。”

顧致沒理他,只是繼續說自己的:“慎苛啊,多久了?你有多久沒有好好對我們說過你究竟怎麽想的了?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想提起,但是,這麽久了,你又不像我,你做到了,又何必如此?”

又何必如此?卻是久不見難,汲汲為難。

陳恪淡聲道:“顧致!……你醉了。”

顧致揮開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斷斷續續的說着自己的話:“你說,多久了,多久了啊?我都怕你把自己逼瘋……”他伸手指了指陳恪,又掃了眼其他趴下去的人“你說,他們對你多好啊,我對你多好啊,我們都對你多好啊……你他媽怎麽就看不見呢?他們雖說身在江湖,可你說,那次?有哪一次他們不是你随叫随到?!你不只是把你自己封了起來,還有我們……”他打了個酒嗝,重心不穩的向後踉跄了幾步,陳恪急忙起身去扶住他,結果顧致一把狠狠甩脫,自己又站不穩,幹脆坐在地上,陳恪也陪他坐着,聽他說:“你看,這麽久了,那把匕首你還留着吧……”

他說着就像想起來什麽似的,探手向陳恪腰間摸去,結果不知道怎麽想的,胡亂摸了自己半響,才迷迷糊糊的問他:“你的匕首呢?!”

陳恪忍無可忍又無可奈何的把他從地上硬拉了起來,拉到座椅上坐下,旋即看了看一臉朦胧的看着他倆的趙均,輕聲問道:“匕首呢?”

趙均側了側頭,笑:“不知道。”

“……”

陳恪看着這醉成一團的人,咬牙切齒的自己動手。

陳恪的手從趙均腰上劃過的時候,趙均抖了下。陳恪一怔,三下五除二的找出了匕首,擺在顧致面前,說:“看到了吧?”

顧致看了看陳恪,又看了看匕首,突然就趴了下去。

唯一還清醒着的陳恪看了看橫七豎八的躺着的或趴着的人,無力的嘆口氣,叫了華公公,道:“除了趙均,其他人就留在宮裏,你安排下。”

華公公叫人進來一一扶起或睡或趴的衆人,各自吩咐完後,對陳恪拱手:“陳将軍辛苦,夜深了,可要老奴準備車馬送您回府上?”

陳恪謝絕了,拍拍趙均的臉,讓他趴到自己背上,背他回去。未料趙均死活不願,他沒辦法,只得把趙均半摟半抱着走,臨走之前還特意叮囑道:“照顧好了,明早每人備碗醒酒湯。”

送他們到宮門外的華公公的應到:“是,将軍慢走。”

陳恪走出宮門,扶正趙均,威脅道:“站好!”

趙均迷迷糊糊的聽令,一搖一晃的站正。陳恪伸手給他系好披風的帶子,又把自己身上的解下來,橫着把趙均裹了一圈,看着密不透風了才罷手。

他看着趙均因為喝酒而微微泛紅的臉,眼底也染上些緋紅。突然心中一動,擡手捏了把趙均的臉。

趙均醉着都愣了下,然後眯了眯眼,掙紮着想把手拿出來。

陳恪看他一個人跟自己身上的披風較勁,臉都攪在一起,然後擡眼憤怒的看着他。

陳恪沒有理他的眼神,只顧着自己開心。

站的久了,陳恪有些冷,便把趙均的兩只手解放出來,也不管他掙紮不掙紮,直接背在背上就走了。

趙均本就糊成一團的腦子,此刻更糊了,他只覺得有人的頭發一直掃着他的臉,有些癢癢的,就像小貓的爪子輕輕在臉上抓。

他起初還是樂意的,後來有些癢了,直接擡起懸空的右手“啪”印在了陳恪臉上。

正在專心看路的陳恪:“……”

趙均的手只有力了那麽一瞬間,又無力垂下,頭搭在他肩上,鼻息輕輕打在陳恪頸間裸露的皮膚上,混着些酒的香味。

陳恪低聲道:“別亂動。”

趙均完全沒有反應,垂在半空中的手随着他的步伐緩緩在空中晃來晃去。

溫熱的呼吸暖了他的頸脖,原本因為取下披風而被吹的微冷的身體也因為趙均趴在背上漸漸的暖了。

呼吸交融。

等陳恪一步步把趙均背到小院門外的時候,黃婆婆剛巧推開門來,看到陳恪頭上微微冒出的細汗,便叫了老大出來:“老大快來接一下。”

老大一邊穿鞋,一邊急匆匆的跑過來準備把趙均從陳恪背上接過來,沒想到陳恪側身躲開:“無事,你去把房門打開。”

老大點頭,在前面提着一盞镂空燈籠引路,其實也就幾步的距離,硬是叫他引出來一種皇宮長廊的風範。

陳恪把趙均輕輕放下,又幫他把弄成一團亂的披風取下來,外衣鞋子脫了,好好的讓他躺在床上,再把被子給他蓋好後才出去。

合上門之後,他對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老大道:“幫我打盆水來送到我房間。”

老大笑嘻嘻的應了,把燈籠塞給陳恪,自己輕車熟路的摸到廚房,手腳利落的打了盆水送過來。

陳恪的房間就在趙均旁邊,他自己草草收拾了就湊合湊合着睡了。

一夜無夢,滿園靜色。

趙均第二天忍着頭痛起床的時候早已日上三竿了,陳恪清晨就已經出門去了,在房間裏小桌上用一個青花瓷杯子壓着一張翠青色的紙,上面寫着幾個遒勁的字:“正午回來,自己醒了,記得吃飯。”左下角落了個規規矩矩的陳恪。

趙均拿起紙條看了看,笑着把它放在衣兜裏打開門出去了。

外面的天明朗了些,冬日的暖陽溫柔的照着天地間,院內西角處一株梅花靜靜綻放着,散發出奪人心魄的馨香。

趙均深呼吸一口氣,然而腦袋還是有些疼。

黃婆婆看着他起床了,于是走過去問道:“公子想吃些什麽?”

趙均笑着:“不用麻煩婆婆了……您是?”

黃婆婆笑:“你可以像你将軍那樣叫我黃婆婆。老大在外邊買柴去了,老二出去買魚去了。”

趙均點頭,又問她:“那婆婆您和将軍是?”

黃婆婆把他往廚房領,說:“我們當初是被他救過來,然後又買了這院子把我們安頓在這裏。”

趙均跟着她進了廚房,接過遞過來的一碗湯飯,還很體貼的在裏面放了些解酒的東西。

趙均低着頭吃飯,一邊和黃婆婆聊着天。

陳恪一早起來,剛一走到鬧市,就有一個家丁樣子的小厮把他攔了,恭恭敬敬的道:“陳将軍,我家主人請您到府上一敘。”

陳恪看了看面前人身上的衣服,微笑道:“原來是江丞相府上的人,小生不敢不受……”他往旁邊移了一步,繼而說:“滾吧,叫你們主子自己過來。”

見陳恪要走,那小厮再次放在他身前:“請将軍賞臉。”

陳恪正視他,眼底一片冷意,生生把擋在面前的人看的微微發抖,他淡聲道:“滾。”

說完,也不再看他,徑直走了。獨留那小厮站在那裏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陳恪走街串巷了陣,買了一些小糕點,又晃晃悠悠的朝着來處走去。

回去時趙均正和老大老二坐在梅樹下的一方小石桌旁天南海北的聊着,有時說到什麽,三人皆是哈哈大笑。

陳恪過去,把手上的糕點放下,坐在剩下那張小石凳上。

三人連招呼都沒和他打,仍是聊着自己的話題。

等着黃婆婆過來招呼他們去吃午飯時,笑罵:“小兔崽子,聊天聊到火都不燒了!”

老二站起來,嬉皮笑臉的把黃婆婆朝着廚房推過去,說:“哎呀,娘,你看我們也是和趙均聊的開心,忘了嘛,我去端菜行不行?”

黃婆婆被哄的眉開眼笑:“好好好……”

陳恪幫着收桌子時,對老婦人道:“黃婆婆,今日下午我帶着他回去了。”

黃婆婆看着他:“怎的不再多留會兒?”

陳恪只是說:“家中有些事急需處理。”

老大聽了,問他:“可要我去找輛馬車?”

陳恪轉頭看趙均:“走着去還是乘車?”

趙均看了看外面豔陽天:“走着去。”

老大也不提找車之事,黃婆婆過去幫他們把包袱收拾出來。

陳恪走之前又把趙均裹了一圈,趙均看着自己這裹成一團的樣,又看了看陳恪一身褚黃色的衣衫,道:“将軍你這是用我的密不透風突出你的玉樹臨風嗎?”

陳恪看他一臉的心不甘情不願:“是啊。”

“……”

趙均覺得自己跟着陳恪就是個錯誤。

陳恪帶着趙均往城外一處山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等下給你的是沖擊。”

趙均趁他不注意偷偷解了一層披風:“哦。”

陳恪也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冷淡的語氣,混不在意再加上滿滿的嫌棄。

山中的樹木早已經凋零,偶有幾片黃葉被淩冽的寒風刮落,在空中打個旋,才依依不舍的落到地上。

陳恪問他:“為什麽懷青山總是常青不凋呢?”他伸手撥開一枝枯枝,等着趙均過去後才放下,然後又繞到趙均前面帶路。

趙均低頭看着腳下的青石路,說:“我師父說是懷青山上有神仙鎮守所以才會永不凋零。”

陳恪“啧”了聲,也不置喙什麽,只是專心引路,時不時幫趙均撥開一支樹枝。

趙均跟着陳恪一路往山中走去,漸漸的地上鋪着的青石小路環繞着朝着山頂過去。

他們說着青石路走上去,其間有一條條岔路開始分出,有一條的盡頭是一個茅草棚,上面氤氤氲氲的飄出許多熱氣,白茫茫的,不一會兒就散了。

陳恪見趙均盯着那邊,與他解釋道:“那邊是一個溫泉,你要是沒事可以多去泡一泡。”

趙均點頭,陳恪又接着說:“那些小路通向丫鬟小厮們的住房,所以不用理會,我們向上走。”

趙均又跟着他拾階而上,盡頭處是一間閣樓,雕欄畫棟,極盡奢華。東邊翹起的檐角上垂挂着一個精致的銅鈴,銅鈴下飄揚着幾條紅色飄帶,時不時随風飛揚着,鳳凰尾羽一般。

站在門邊等着他倆的丫鬟小厮們朝着他們行禮,行完禮之後,有兩人推開門。

一陣暖意混着梅花的香氣撲面而來。

房內正中央用一個大花瓶養着一株梅花,來的極烈,香味濃郁,卻又不覺太過濃烈讓人覺得反感。四周的窗柩上為了配合這株嬌豔的梅花,把輕紗全部換成了梅花色,四周的高大花瓶中插|着幾支青色的樹枝,其間無一絲雜色,雖與正中梅花有些距離,卻是此間蒼翠,滿目洪荒,遙遙呼應,相得益彰。

再透過梅枝向裏看去,一個紫檀木的方案擺在正上方,後面是一張扶手椅,扶手上雕刻着什麽,距離有些遠,他看不太清,觸目一看,繁複無比,椅子後的屏風上是一副遠山近水的畫,一葉孤舟位于正中央,舟頭上一位身着白衣的人帶了個鬥笠,印着青山,飄渺如飛仙。

陳恪帶着他進去,對身後人吩咐:“把我旁邊那件屋子收拾出來,今後他就住在這裏。”

衆人應了,陳恪又道:“明日采買幾套衣服上來,蒼蒼,你專門照顧趙公子。”

一位身着粉白相間的小巧女子上前來,對趙均做了個萬福:“趙公子。”

趙均轉頭看陳恪,陳恪也看他,眼神示意:我說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趙均硬着頭皮道“嗯”。

陳恪看了眼房內的擺設,沒說什麽,讓蒼蒼帶着趙均下去了。說的“下去”其實就是繞過屏風往後走,一條沿着山壁建起的長廊,連接着另外一處的卧房。

趙均走在這懸空的木質長廊上,每一步都敲擊着腳下的木板發出“咚咚咚”的響聲,向着對面的山崖看去,幾株長在崖邊的梅樹綻開幾朵粉嫩的梅花,印着一片荒涼,獨顯驕矜與淡雅,偶有幾只飛鳥飛過,唱出清脆而優美的歌。

趙均跟着蒼蒼一路走至卧房,其實只有一間卧房,但進去之後,裏面推開一扇雕花木門,經過了一個山洞,又是另外一番風光。

趙均看着自己卧房門上的一塊匾,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言秋”。

蒼蒼看着那塊牌匾道:“公子可是在看那牌匾?那是先皇提的。”

趙均側頭看她,示意她繼續說,蒼蒼接着說:“其實這裏原本是先皇的一座廢棄行宮,後來皇上把他賜給将軍,但裏面的東西我們也沒有怎麽動過,這間‘言秋’是曾經一個貴妃住的,後來貴妃香消玉殒後,這間屋子就閑置下來,如今公子來了,才又打開來。”

她看了看趙均,又說:“言秋取自‘我言秋日勝春朝’,當年娘娘最愛的詩句是這個,所以先皇就用了這個名字。”

趙均點點頭:“我們進去吧。”

蒼蒼點頭,推開厚重的木門。

趙均跟着她進去,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山洞,洞中沒有一起透進來的光,但洞中不知是何種原因,洞中保持着和外面同樣的濕度,地面卻是幹燥一片,一點潮濕的感覺都未曾有過。

洞中四角放着幾顆夜明珠,盈盈的碧綠的光照亮了整個洞穴,右手邊一張梨花木制成的床,床上罩着幾層淺綠色的輕紗,床邊是一層厚厚的白絨毯子,毯子上放着一張小方幾,方幾上放着一個小小的暖手爐。

左邊是一方小小的水池,裏面還有幾尾小魚悠閑的游着,池邊用均勻的鵝卵石鋪着,右角長了株小樹,許是洞中溫暖,樹葉竟也未曾凋落。

另外一角有一個樹枝狀的燭臺,上面放着幾只紅燭,但沒有點燃。

趙均面不改色的坐下,讓蒼蒼下去了,說他想要休息會兒。

蒼蒼應了,離開時把門輕輕合上。

趙均脫了外袍,因為一整個下午都在行路爬山,他早已精疲力盡,于是乎,他一躺下,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

陳恪輕手輕腳的推開門的時候,趙均已經埋頭睡下了。整個人裹在被子裏,只落了滿枕的如墨青絲。

陳恪伸手拍了拍趙均的背:“起來吃飯,趙均。”

趙均掙紮了下,微微睜開眼看他,迷迷糊糊的說:“嗯?”

陳恪伸手拍他的臉:“起來吃飯。”

趙均一臉迷茫的起床,穿好衣服,跟着陳恪出去。

一入夜,走廊上的長信宮燈就點亮了,一整片的紅,看着溫暖不似人間。

陳恪把他帶到飯桌旁,讓他吃飯,吃完後又讓他去溫泉裏面泡個澡,說衣服已經備好。

趙均喝了一點酒暖身,随後跟着一個家丁慢慢走向溫泉。

趙均脫了衣服,試了下溫度,才磨磨蹭蹭,的下去。

可能是遇熱的原因,趙均覺得腦子暈暈的,他就像在溫泉裏面趴會兒,反正這麽溫暖,一會兒也不礙事。

于是他選擇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蜷着趴在一塊石頭上,在一片熱氣中睡的昏天暗地。

陳恪登趙均洗完自己好進去,他就冒着冷風,站在門外等着。

等了許久都不見趙均出來,久到他都以為趙均是不是掉到溫泉裏面淹死了。出于這個考慮,他忙不疊的推開門,進去後發現趙均淹是沒淹死,但他已經泡的身上都起褶子了。

陳恪蹲在他面前,看了看趙均被溫泉烘的微紅的臉,忍了許久才忍住不要失手把他掐死。

陳恪用搭在屏風上的超大一塊絨毯把趙均撈起來裹住,抱着他往住處走過去。

蒼蒼來找人的時候,就見陳恪抱着趙均過來。她後退到路邊,雙手交疊,低着頭,由着他們過去。

她心中雖有諸多疑問,但她們是下人,什麽能問,什麽不能,自己清楚的很。

陳恪把趙均放到床上蓋好,看着他微紅的臉,忍不住上手摸了把。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并沒有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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