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龍奕沒打算就此放過她,只稍稍挪開了一距離,用手支着俊逸的臉,斜眼睨着:“喂,你說錯了,這床,是我的!是你占了我的床!我不睡自己的床,難道還讓我睡地上?”

金淩頓時語塞,黑裏泛紫的眼珠子上下轉動着——活這麽大,還沒這麽理虧過,恁是吐不出半句話來堵他。

龍奕見她無言以對,越發的嚣張了,立即笑白了牙,随手挑了一撮落在枕上的秀發,一邊刷她那張“黑漆漆”的臉孔,一邊老秋氣橫的說教起來:

“臭丫頭,懂不懂什麽叫知恩圖報?我若不把你弄出來,你早被九無擎他們給捉了去?不是被用刑,就是被人給滅了,哪還有這種機會躺在這裏享清福?居然一醒來就給我咬上一口……哦,對了,說起來,昨兒個,我把床讓給了你,自己可是一宿沒睡。嗯,現在,我得睡個回籠覺……哎呀呀,我可是累壞了……睡覺睡覺……”

說着說着,他慢條斯理的扯過被子就要往裏面鑽,優美的唇線高高揚起……

待續!

嘿,這個龍奕,是不是很好玩……

代嫁:我本傾城正文 諸公子争婚——當年奇緣 3

母親教過,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救命之恩,是該相謝。謝語還沒出口,看到這個壞東西又要捉弄人,金淩不覺再次怒了:

“姓龍的,你救我歸救我,今兒個你要是敢往被子裏鑽,小心你這條小命……你……”

丫的,他真的鑽進來了,屬于他的氣息,濃濃的沖她逼來。

金淩氣的一下小臉通紅,小身板發抖。

****

從沒見過這麽要強的女孩子,中毒,動彈不得,小命掌控在別人手上,還這麽兇巴巴……

龍奕眯笑着臉,因為這句話,并沒有睡下去,而是倚靠到床圍上居高臨下的看:“我就睡了,你能使我怎麽樣?”

“你……”

Advertisement

眼皮底下的小女子氣鼓鼓的樣子,就像一只青蛙。

“你又動不得,現在你是砧上的肉,任我魚肉……”

“你……”

“別你你你我我我的……今兒我還就睡定了……”

他眨着眼,好玩的扯她頭發,帶着滿滿的他不曾發覺的寵溺:

“我說小丫頭,古人常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現在就只不過想上來睡個覺而已,你至于這麽激動,還想要我小命?這世上怎麽會有你這種黑心肝的女人?”

眼裏全是促狹之色,一邊呵着氣兒,一邊眨着眼兒,那模樣兒,就像在調戲寵物。

****

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灘遭蝦戲——

為之氣結的金淩,總算是深刻領悟其中的道理了。

金淩自認很少動怒,生氣解決不了實質性問題,對待棘手問題,要客觀理性,絕不可以自亂陣腳,只是,她從沒有遇上過這樣的情況。

好吧,她得沉住氣,絕不可以輸了風骨。

一個字,忍!

金淩僵着臉孔,深深吸氣呼氣,再吸氣,再呼氣,待到怒氣壓下了來,待到她覺得自己足夠冷靜了,才耐着性子跟他講道理:

“龍少主弄錯了,本姑娘從來不是黑心肝的女人。龍少主想要睡覺,成,本姑娘一定不礙着你。但有句老話說得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要睡覺,就先拿張紙,拿支筆,記下我報出來的藥材名,然後呢,你出去往回春堂去把那些藥材全給我買了,熬了,端來給我喝了,等我能動彈了,你就可以睡了……至于你的大恩大德,日後我一定好好報答……”

“大恩大德”四字,她是咬牙切齒擠出來的,這家夥敢如此戲弄她,日後,她自要好好惡整相謝,可話音還沒有完,她便被他無恥的舉動給吓到,不由得驚叫出聲:“你你你……你想幹什以?”

“你不說要報答麽,我也沒別的什麽要求,以身相許吧……嘿,你的身子真是香……”

這個可惡的男人流裏流氣的吐出一句,就往被子裏一縮,還伸手将她勾抱住,很快,淡淡的紫蕪草的清冽氣息沖進鼻腔。

“姓龍的,敢吃我豆腐?你……找死!”

金淩倒吸一口冷氣,終于火大,她把俏鼻一蹙,雙腳靈活的一勾一挑一踹,一腳出去,十分力道,使的是正宗的金鋼腿,狠狠撞在那人的肚腹上。

龍奕根本就沒留心,以為她已動彈不得,加上突來的勁道,讓人防不勝防,等到他悶吭一聲覺察不對勁時,已連人帶被飛了出去,砰通倒地,摔了一個大跟鬥,緋紅的錦被把杏衣男子卷在了裏面。

阿彌佗佛,天下第一公子,第一次想爬女人床,下場是被踹了一個人仰馬翻,把一張好端端的八仙桌給壓了個粉碎——唉,太丢人現眼了。

金淩清楚的聽到床下噼裏啪啦一陣聲音,由于雙手沒有力道,便使了一個淩空翻,盤坐而起,沒看地上那個在被子裏掙紮的男子,卻被自己身上的衣服給吓住——身上穿的已經不是昨兒晚上的夜行衣,而是一件繡着蓮花的粉色單衣,心下陡然一沉。

“咳咳咳……當真好心沒好報,臭丫頭,你想謀殺啊!”

胡亂的把錦被扯開,龍奕還沒有抱怨完,就被喝斷:

“姓龍的,你……你……你,我的衣服……誰讓你給我換的衣裳!”

黑黝黝的小臉,通紅通紅,即是羞的,也是怒,正确來說,是惱羞成怒,嗯,索性臉孔是黑的,看不出。當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下床,就沖了過去,一記無影腿毫無預兆的踢了過去。

“呀……你發什麽瘋!”

勁風所到,既疾又快,亂影橫飛,難辯虛實。

好厲害的腿上功夫,龍奕驚駭之極,連忙躲閃,杏袍翻飛,嘴上直叫:“喂喂喂,你再撒潑,我真不客氣了……你想打,等你身上毒清了再打,我不趁人之危……這個時候動真氣,對身體不好……喂……”

真要命,這臭丫頭,身手着實不賴,看來不顯出真功夫把人拿下,根本沒辦法把她制的服服帖帖,正想着要如何拿下這個嚣張的女人,門“吱扭”一下開了,走進一個漂亮的少婦,紫裙雪襖,雙心婦人鬟,斜插珠花,柳眉明眸,俏鼻粉腮,不曾着了濃妝,清清淡淡,很是秀致優雅。

來的是程三娘,手上抱着從自己房裏取來的衣裳,打算給龍奕的“媳婦”換上。還沒走到門,就聽得這邊屋子裏鬧哄哄的,在外頭時就納悶裏面出了什麽事,等進了門,看到地上被砸倒的凳椅,以及落在邊上的被子,立即瞠然的瞪圓眼,蓮花指一翹,目光直往抱頭直蹿的龍奕身上瞅——從沒瞧見過龍奕如此狼狽過,不覺失聲而叫:

“呀呀呀,你們這是唱的是哪一出啊?怎麽盡在這裏給我敗家?”

聲音兒尖尖脆脆,又驚又怪,有點熟耳。

金淩收回橫掃出去的一腿,眨眨眼,看向突然冒出來的女子。

那女子也擡了頭瞅她,不覺就被這姑娘宜嗔宜怒的模樣給驚到。

“咦,鳳蕭姐姐,怎麽是你?這裏……是回春堂!”

金淩脫口而叫,左右看了看這一室極為剛硬的陳設,甚是驚訝,心下沒想到會遇上熟人,原以為這裏是龍奕的地盤,結果不是。

***

程三娘一怔,嬌妍的臉孔上也露出驚奇之色:“怎麽?你認得我?”

她上下打量着,只覺眼前小姑娘面生的緊,并沒有印象。

而且還叫她“鳳蕭姐姐”,這世上,這麽叫她的很少很少,這麽多年來,認得她的,都叫她三娘。

***

金淩并不覺得奇怪,畢竟十幾年不見了。

嗯,她記得很清楚,十三年前在龍蒼時,正好趕着龍蒼諸國戰亂。他們來到西秦國時,這個國家也在打仗,所謂的諸侯争霸,烽火連天就是那樣一個情形。

有一天,她和姑姑他們被亂軍沖散,她怎麽找也找不到自己的那些随從,便跟着難民一路往鍄京而來,沿途留下了記號。後來,她在半路遇上一個長的很像燕熙哥哥的少年。

那是一個很不正經的男孩子,嘻嘻哈哈,說話随性,很闊氣很有錢的樣子,不知道什麽來歷,反正很好玩,很會吹牛,也很會打架,和熙哥哥有得一拼。

小小的她,為了不至于餓肚子,就拼命的纏上了他,扮可愛,扮無辜,騙吃騙喝騙同情。

但是,這個少年很會“拈花惹草”,她很讨厭他上青樓去玩耍——娘親說過,男子漢要堂堂正正,終日流連在煙花之地,成不了氣候,于是就在他身上下了一味“聞香疹”,只要一碰女兒香,就會生紅疹……

想到那些事,金淩不覺輕輕一笑,目光一閃一閃,放出晶燦燦的光華,晶光流轉,靈氣逼人:

“鳳蕭姐姐可能不記得了,十三年前,我曾來過回春堂的……”

***

“十三年前?”

程三娘凝神回想。

十三年前,她記得自己才十七歲,那一年,她遇上了自己喜歡的男子,又結識了一個龍奕,然後……

“我是琬兒啊……鳳蕭姐姐可還記得……十三年前,有一天,有個滿身長滿紅胞的小鬼急沖沖跑這裏來找你,叫什麽來着?對了,那臭小子叫虎頭……哈,我一直覺他叫狼頭比較好,整一只就是小色狼……”

金淩噗哧噗哧直笑,想起當年那小子發疹時那囧樣,就想捧腹大笑。話說,以前,她從來不敢整燕熙哥哥,因為燕熙哥哥實在太厲害,她只要動一個眼珠子,他就能知道她要使什麽壞,可那個小子不一樣,不知她底細,整弄起來倍兒爽,倍兒有趣。

“什麽?你是琬兒!”

程三娘驚奇的瞪大了眼,這琬兒姑娘不是已經死了麽?

她猶記得當年龍奕因為琬兒死了,一度難過了很久,整整在江邊守在三天三夜不肯回來,怎麽如今,她又活過來了?

她不自覺的瞄向龍奕,心下奇怪:這兩位怎麽就湊到了一起?怪不得龍奕這麽開心,原來他看中的是琬兒,咦……不對……不對……這個龍奕好像并不知道她是琬兒啊……

瞧這表情……真是說有多怪便有多怪!

她看得嘴角直抽,想到以前這個小姑娘把虎頭整的那個慘,如今輪到她落到虎頭手上,還能有好果子吃嗎?現如今這位可不像先前那樣好擺弄了……

三娘瞟了一眼笑彎秀眉的琬兒,張大嘴巴想提醒人家先別高興的太早,還沒等開口說話,自己就被人如老鷹爪上雞一樣拎了開去。

嗯,某人發飙了!

她再度抽抽了嘴角,識趣的閉上了嘴,只能在心裏表示同情。

***

龍奕一直在邊上瞅着,對于這個小妞開口叫三娘做“鳳蕭姐姐”,甚為驚訝,就杵在邊上饒有興趣的聽着。

聽着聽着,俊氣的臉上那笑容再也挂不住了,自丫頭嘴裏冒出來的那句,差點令他跌倒,立即,各種表情在他臉上複雜的閃過,錯愕、驚訝、難以置信、不可思議,最後,通通化作一種哭笑不得的惱火以及——驚喜!

不,他是驚到,至于喜……

“喂,臭丫頭,我想我該進一步再跟你自我介紹一下……”

****

看到龍奕這張不讨喜的臉孔,再度出現在眼前時,金淩眉頭一蹙,止笑,并且一步步退去程三娘身邊:“龍奕,我和鳳蕭姐姐敘舊,你跑上來湊什麽熱鬧!閃邊上去,待會兒再跟你算賬!”

“算賬?”

龍奕咬着這詞,嚼着那味兒,把牙笑的铮白铮白,一步步逼過去,并且磨着牙:“對,算賬……我們的确是該好好算一算賬!”

這話,好像,有弦外之音。

金淩的心髒敏感的緊縮了一下,回頭看到鳳蕭姐姐投來的同情上目光,她就覺得頭皮發麻,背後拔涼。

“你……幹嘛……龇牙咧嘴的,兇什麽兇……”

“不不不,你弄錯了,我哪有在兇,我只是覺得吧,我跟你,也該敘敘舊!”

“我和你,哪來的舊可以敘?”

金感覺到了某種危險,不太妙,好像自己真惹到他什麽了……

“怎麽?不記得了?剛才,你不是叫的很順口吃麽?哎呀呀,真是沒想到,這麽多年沒見,你居然還能記得我!”

“你是……”

困難的吞了一口口水,心,金淩沒理由的在心虛。

男人的黑曈,笑的邪氣而可怕,他彎着英氣的俊眉,緩緩的壓下高大的身子,一字一頓,句句铿锵,扔下一句話:

“是這樣的,十三年前,本公子不叫龍奕,那個時候,本公子有個不太好高雅的小號,叫:虎頭——喂,我叫虎頭,不叫狼頭,随意給人改名字是很沒禮貌的……順便再提醒你一下,十三年前,你可是把虎頭害的相當相當之慘……今兒個既然撞上了,那咱們是不是該把老賬新賬一起好好算一算!嗯?”

待續!

諸公子争婚——往事如煙

更新時間:2012-3-15 0:54:41 本章字數:8734

四.

耳邊一片嗡嗡作響,只覺這混小子的牙齒好白,就像放太陽底下的上等白脂玉,陽光一照,耀的人都睜不開眼……

金淩一步步往後退,剛才滿肚子的開心,滿肚子的興奮,就像洩了氣的“皮球”——

不,應該是一只原本鼓足了氣的皮球,被無數梨花針淩空刺破,然後肉眼都可以看到這個球,在一瞬間內全跑了氣兒,還能聽到很悲壯的洩氣聲……

她能很清楚的聽着自己的高興勁兒,洩了個精光。

什麽叫言多必有失?

為什麽大人物喜歡“擺酷”裝沉默?

金淩記起來了,母親的手劄上有句話是這麽說的:沉默是金——以前不懂個中味兒,現在明白了,那絕對是至理名言:它有力的在告誡世人,做人一定要謹言謹行,才能做一個無法讓人抓到把柄的“人精”,那可是做人的“精髓”棂。

此時此刻,她除了驚愕之外,更多的是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亂說話的下場是什麽啊?

就是作繭自縛,就是平添麻煩,就是拿起鐵板砸自己的腦袋。

瞪着眼前這雙不懷好意的臉孔,俊的眉聳得老高,明亮的劍眸布滿似驚怪、似惱火、又似喜悅的神色,那麽繁複,在他眼底反反複複的起落,金淩的腦子裏也是一片轟隆隆的亂。

***

拉開記憶的帷幕,似有個甜美的聲音在山清水秀的天空底下回響:

“什麽?你叫虎頭?”

“嗯哼!”

“虎頭虎腦那詞兒裏的虎頭?”

“嗯哼!”

“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麽?有什麽好笑?”

有人惱羞成怒!

“哈哈哈,難道不好笑嗎?我怎麽一聽這名字就會聯想到憨憨傻傻的呆頭鵝……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這麽難聽,這麽搞笑……誰家的老爹這麽沒文化,居然給自己的小兒取了這麽一個土裏土氣的名兒……白白糟踏了這張漂亮的臉孔……”

“臭丫頭,你讨打是不是?”

有人黑臉!

“幹嘛?想打架?男生打女生?丢不丢人啊?喂,你擺什麽臭臉……喂,別跑啊你……喂,這麽經不起別人批評……我娘教過我的,謙受益,滿招損……對你提議見,那是本姑娘看得起你……哎呀……你別突然跑着跑着,就蹦出來吓人,吓死了我,你賠不起!”

有個身着錦衣的俊美少年,去而折回,自紫蕪草叢內探出頭來,一邊白眼,一邊跳腳:

“閉嘴……你這小妮子怎麽這麽聒躁……虎,乃是山中之王,虎頭,那可是老虎裏面的首領……這麽威武強大,哪裏土裏土氣了……沒見識的蠢丫頭……”

一個衣裳邋遢的小丫頭,在清澈的小河邊,放肆的哈哈大笑,做着鬼臉,晃着腦袋,滿頭亂糟糟的頭發在風裏飄揚,直叫:

“土死了就土死了,哪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歪理……不如改改吧……改個威風一點吧……我給你改……嗯,單名一個‘奕’字如何……‘奕’有光明美好之意,你長的這麽好看,很配這個名字啊……”

“閉嘴閉嘴,一個小乞兒,怎配給我取名……”

“我才不是小乞兒呢……我家很有錢的……我讀過很多書……不過我現在跟家人走散了,我可以勉為其難,暫時跟你混幾天,可以教教你何為貴族?我跟你說,作為一個貴族,首先得有一個好名字……你那名字,真是土……喂,不許丢下我……”

後來,名字并沒有改,那個少年一心想把她當垃圾一樣丢掉,她就像蒼蠅一般纏上。最後纏煩了,他只能答應帶她一起上路。

那一晚,他帶流浪了幾天的她第一次入住客棧,讓人備浴湯,給她新衣裳。

當她洗去一身泥塵,穿上男孩子的衣裳,風度翩然的出現在他面前時,他驚豔的瞪直了眼,啧啧怪叫:“原來沙礫裏當真能淘得出金子來!”

***

是的,她的世界裏,除了燕熙,還有過一個男孩子曾在她心裏留過那麽一個淺淺的印記,就是這個名叫“虎頭”的少年。

會記得他,是因為這個少年長的很像燕熙哥哥,若非她知道燕熙是燕伯伯的獨子,她真的很懷疑這是玲珑姨娘一不小心遺落在外的孩子。

虎頭和燕熙,長的極為神似,一樣的俊美無俦,一樣的風骨絕代。

不同的是,燕熙哥哥是爹娘一手調教出來,他的心智和才華,以父親的話來說:足可為皇為帝。他自小一身正氣,賞罰分明,天生的尊貴,養成了他不怒而威的氣度——并且完全繼承了父親的胸襟和膽魄。

至是這個虎頭,滿身吊二郎當,邪裏邪氣,什麽“壞心眼”的事都能幹得出來,什麽嗖主意都能想得出來,放任無忌。

這兩人,性格一正一邪。

燕熙心懷天下,凡事以大局為重,虎頭放性不羁,凡事任憑心頭喜好。

燕熙會教她訓她,用心寵她,虎頭會罵她唬她,玩的時候,不忘帶上她一起“闖禍”——比如:一起去逛青樓,燕熙決不可能帶她去那種地方,他那種高潔的人,也不可能去那種地方。

雖然她與虎頭相處的時日不足一月,可那不拘放縱的性情,當真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致令事隔了這麽多年,她還記得這個名字,記得這個和她有過一段不一樣經歷的少年。

***

“你你你……你是虎頭?”

長大後的虎頭是這個模樣的嗎?

人家都說女大十八變,這男孩子也能變了模樣?

橢圓微尖的面孔,麥色的肌膚,高挺的唇梁,有棱有角的唇……

金淩咬着下唇,如果手可以動,真想狠狠拍拍自己的額頭,大嘆一聲,天下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

十三年前,她纏過他,是為了不至于餓肚子,順道看他不順眼,還給他下一劑猛藥,無他,就是想掐掉他的桃花,不喜歡看他頂着一張“燕熙”哥哥的臉孔,在外頭招蜂引蝶,肆意的破壞“燕熙”哥哥在她心目的良好形象——她的燕熙哥哥,那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優秀的少年公子。

時隔這麽多年,當年很多事都已經模糊不清,但金淩記得,當時虎頭發疹的時候,惱的是恨不能把她劈成兩半。

可她倔着脾氣把自己藏起來,恁是讓也受了三天三夜的折磨,就是為了讓他多吃一些苦頭,逼他不得不收斂。.

三天後,癢疹消退,他挾着十萬分怒氣跑來找她算賬,卻看到有大批訓練有素的不明人馬欲将她擒拿。他自認倒黴,收起滿肚惱火,帶着她東躲西藏大逃亡,忘了責備她,也不曾棄她不顧,而是選擇了與她生死與共。

在失去家人保護的那些日子裏,是這個萍水相逢的少年,守護了她的平安,代替了燕熙哥哥,擔負着照看她的責任。在外躲避神秘追堵時,她肩骨上曾受過嚴重刀傷,是他給她上的藥,她傷口感染發高燒,是他徹夜守着,她口渴,是他半夜敲開冰河,給她取水,她肚子餓,也是他去打山雞給他熬湯……

他說撿到她,是他這輩子最倒黴的事,他說,等她養好傷,他們就此各奔東西,從此再不管她死活……兇巴巴的樣子很可怕,事實上呢,他心地挺善良。

結果,她的傷沒有好,燕熙哥哥就帶着随身侍衛找來了。她終于不必再去纏他,歡天喜地的膩在燕熙哥哥懷裏又哭又笑又親又鬧又叫的,而他,滿身髒兮兮,一臉灰不溜秋的站在邊上,怪怪的瞪着他們,就好像才用順手的玩具被人突然搶了去……

她想把虎頭介紹給燕熙哥哥認識,虎頭悻悻的一甩頭,一去不回,就好像自己是他揮之不去的惡夢,能避多遠就避多遠。

當時,她真的很受傷,自己如此人見人愛,這人怎麽就如此讨厭她?

那日一別,他們就再沒有見面。

後來,她和燕熙哥哥及一幹随侍高手中了埋伏,落入了某個神秘人的手上。

後來,玲珑姨娘帶了一幫素未平生的西秦高手來救他們出去。

後來,不知何故,玲珑姨娘趁夜叫醒她與燕熙開始大逃亡。

後來,江河之上,急風怒浪裏,他們的船,起火,沉陷……

那是一個很可怕的記憶。

在那樣一個冰冷的冬天,燕熙哥哥想帶着她在洶湧的江水裏掙紮,北風呼嘯的夜色裏,他們在死亡線上徘徊,一陣高過一陣的冰冷浪花将他們吞沒,嘴裏倒灌着駭人的江水,鼻子裏呼吸不到足夠的空氣。

在姑丈撐着小舟找到他們的時候,她已沒有力氣撐下去,小小的身子止不住的往下沉,一并将燕熙哥哥拖下去。燕熙拼盡一切,将她頂出江面,令姑丈得以救她,自己卻因為精疲力竭,被冷不伶仃打過來的浪花卷走。

後來,任憑她何哭鬧,姑丈恁是不肯再在這樣一個他們的權勢無法施展的異域裏冒險下去。在她身體內的毒有所清除以後,只留少部人繼續尋找燕熙和玲珑姨娘,自己則毅然帶着百餘精銳部屬回去九華。

龍蒼近一年的飄泊生涯,成了她記憶裏永遠揮之不去的痛。

這一年,她失去了把自己當親生女兒來疼惜的玲珑姨娘,這一年,朝夕相處近六年的青梅竹馬被她遺落在了異國他鄉。

回國以後,父親曾派出無數人馬,輾轉萬裏,不死心的尋找。

沒有音訊,他們沉入大海的砂粒,消失的無影無蹤。

父親為了安撫她,故意編了一個善意的謊言:“燕熙被世外高人救走了,十二年後,他就會回來娶我家小淩子……小淩子要做的是:學做一個出色的繼承人,成為小熙眼裏的驕傲……”

十年時間,她磨練自己成材,十年之後,她終能憑着自己的本事,跑到這片異族的土地上大放異彩。

這十年,她偶爾會想到當年那個虎頭,三年前,她來到這裏時,也曾想過,有沒有那樣一種機緣,再次遇見這個與自己有恩的少年。

居然真的遇上,在這樣一種奇怪的境遇中再度相逢,不光撞破了她的秘密,還在那裏一徑的沾她便宜?

十三年前,是她纏他,十三年後,換他來纏自己?

這是不是所謂的風水輪流轉?

***

金淩一副想哭的表情瞪着這個想将她生吞活剝的男子,怎麽也沒辦法把他和當年的虎頭融為一體。

不過,這表情倒是有點像,當年他病發了三天三夜後找到她時就這模樣。

“如假包換!”

龍奕眯着眼,薄唇狠狠斜翹,勾出四個字。

她眨了眨,已被逼靠到了牆角,無力抗拒他的咄咄相逼。那種嚴厲的模樣,很有燕熙哥哥的氣勢——燕熙哥哥不會記恨與她,只有虎頭才會記恨。

嗯,貌似她剛剛還咬了她一口,踹他一腳哦……

完了,這新仇加“舊恨”——令金淩想到了一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後腦勺貼到了冰冷的牆面上,腦筋直轉:“我……不信,拿出證據來!”

說這話時,底氣很不足,但看邊上程三娘那又驚又喜又好玩的神色,就能說明他的身份假不了,可她還是固執的讨證據:

“沒證據,誰信你會是如假包換的那個誰誰誰……”

眨巴眨巴閃閃發亮的美眸,這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和當年她不屈不撓的纏他,完全是一個德性。

****

這個孩子還是跟十三年前一樣的争強好勝!

程三娘看着面前這一對較上勁的人兒,不覺笑出聲來——十三年前,他們就終日這樣鬧在一起的,這十三年沒見,才相認,又又扛上了,果然真是應了一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掩着朱唇,直搖低笑,蓮步輕移,過去:

“姑娘,他還真是當年那個俊虎子呢……咦,真是奇了怪了,虎頭當年說你死了啊,他還傷心的大哭過一場呢?怎麽又活過來了?來來來,我看看,我看看,姑娘,你真是當年的琬兒啊……呃……”

人家龍奕不讓她看,鐵臂一揮,将她趕開,雙手一并按到了牆上,将只穿單衣的小姑娘,霸道的控制在自己的臂灣底下。

對了,提這事,他就來氣,當年明明不是死了麽?騙了他生平第一票眼淚,如今居然還敢完好無損的出現在面前,無所顧忌的招搖撞騙?

龍奕眯着閃閃發亮的眼,但覺得肚腸內有股奇怪的情緒在上竄下跳,無法宣洩:.

“居然還敢跟我要證據?居然還敢犟嘴?這世上,除了我,還有那麽倒黴,平白養了一頭倒咬一口的白眼狼在身邊禍害自己?臭丫頭,十三年前,你在我身上下藥,害我得了這麽多年的怪病醫不了,十三年後,你全沒有一點點悔過的跡向,沖我大呼小叫也就罷了,還把我從床上踢下來,咬得我傷痕累累,你自己說,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仇,連本帶利,咱們怎麽解決……”

舉着受傷流血、烙着她可愛牙齒印的大手讓她自己看,這是鐵證啊——

金淩閉嘴不說話,心裏直打鼓,一個勁兒的盤算怎麽逃過這一劫——十三年前的老賬,還連本帶利?

他的個子很高,足足高她一個頭,他很壯,一個拳頭下來,就可以把她打成“胖子”。

在這種對自己不利的情況下,單憑一雙腿,打,肯定打不過他,想要逃,第一,衣衫不整,第二,不像她的風格,第三,即便逃走了,這家夥也能找到他——這家夥比十三年前難搞多了。

只能拼命眨眼睛,前前後後再想想,又覺得倍有趣——嗯,只能說,她與他,真的挺有緣,不覺哧的笑出來。

“還敢笑!”

龍奕吼了一句,被她這皮皮的笑,笑的眼皮突突直跳,小心肝砰砰砰亂撞——不太好看的一張小臉,卻能時不時露出幾分當年的淘氣勁兒——那些微帶疼痛的記憶,那些本以為永生會引為遺憾的點點滴滴,全被勾了出來。

金淩立即噤聲,盯着這張繃緊的臉皮,很俊啊,細細的看,還真有點“燕熙”哥哥小時候的影子……

“為什麽不能笑?很有意思不是?我一直在想,這次出來,不知道有沒有緣分再遇上你,就是沒想到你居然這麽有名堂……龍域少主?真是了不起啊……這麽有身份……當年可沒聽說你這麽有來頭……”

滿口的不可思議,一點也不嚴肅,難道想轉移她的視線不是?

“別跟我打哈哈……說重點,說,準備怎樣補償我的損失!”

他瞪着,好像她犯的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她斜眼睨着,嫣紅的小嘴一撇,發現他和十三年前一樣小氣,他真的是傳說中的龍域少主?

傳說中的龍奕,十三歲帶人滅了江湖上聞風喪膽的煞龍盟,從而名揚天下,成為天下第一公子。

傳說中的龍奕,十五歲時,廉價購得滄商五萬石糧草,用以接濟受戰火困擾的無辜百姓。

傳說中的龍奕,十七歲時整頓龍域,先斬後奏,殺了上千貪官污吏,差點令龍域生出內亂,氣得域主重病一場。而他因禍得福,得了百姓交口皆贊,贏了美名,後來,龍域官風肅然一清,現出盛世之跡……

傳說中的龍奕,潇灑不羁,不愛束縛,終年在江湖之上流浪,為人豪邁,出手闊綽大方……

傳說,果然只是傳說……

哪有一個男子大丈夫嘴裏一徑念着十幾年前那麽一樁“不足為提”的小事不放的。

金淩眨眨眼,扮無辜,慢吞吞的道:

“如果說你想跟我翻十三年前的賬,那是你活該,至于剛才那一口那一腳,我自問咬的問心無愧,踢的理直氣壯。虎頭,男女有別你懂不懂,救人不圖報你懂不懂,身為一個男子漢,應該光明磊落,你懂不懂——你……”

她還有好多話要說,只要想到他剛才那壞心眼的的模樣兒,以她剛烈脾氣,受得了才怪……

沒能一口氣數落完。

這個男人沒有辯駁一句,俊氣的眸深深凝在她臉上,修長的手指暧昧的落到了她的發上,輕輕一撫,這舉動有點……暧昧!

金淩的心弦莫名的一跳,正想躲,卻被他猛的就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