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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抱住!
很有力的一個擁抱,緊緊的将她細腰箍住,那麽突然,那麽的讓人防不勝備,滿懷的紫蕪草的清香撲鼻而來!
每個人身上都有一種體香,比如母親愛極了蓮花,入浴必以蓮香下水;燕熙哥哥身上也有一股好聞的薄荷香,那同時也是父親最最喜歡的味道,而這個叫龍奕的男子,他的身上也有一種聞上去很舒服的氣息,那是紫蕪草的清氣。
從不曾被人如此深深的抱過——
她記得,十三年前,她愛膩他,野蠻的霸占他,想知道抱他的感覺和抱燕熙哥哥有什麽不太一樣的地方,但是,那是小時候。現在的她,是不排斥他身上的味道,可這并不代表她就樂意被他抱!
“臭丫頭,既然沒死,為什麽不回來找我……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死了,我一直以為你死了……”
聲音有點走調,似乎在顫栗,悶悶的,透着一股壓抑的欣喜,這一刻,他完全不計較那些舊賬……
連龍奕自己的也不敢相信嘴巴裏怎會冒出這麽一句,明明想把這可惡的丫頭狠狠扁上一頓,明明又驚又氣又火大,有種被人當猴耍的感覺,結果卻把她深抱——空落落的懷抱因為她而被塞滿,空落落的心,流溢着一汩汩奇怪而柔軟的情緒。
他辯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只知道抱着她,會熱血沸騰,會飄飄欲仙——他從沒有過這種體驗。
從小到大,他從不知道重新擁有某樣失去的東西,是如此的讓人欣喜若狂。
***
龍奕真動情了,金淩被強抱了,猜猜接下來他們會有什麽反應?嘿,明天見!
諸公子争婚——索賠
這一幕,看得程三娘目瞪口呆!
這是她認得的龍奕嗎?
她不是第一天認得龍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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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認得他的都說他是笑面狐貍,臺面上,嘻嘻哈哈,背地裏,涼薄狡滑。做事,單憑心頭喜好,心情好時,憂國憂民,大義凜然,心情差時,能平白整出點事故來瞎鬧騰。
這個人,對什麽都不在乎,不管是錢財,還是權勢,或是美色,什麽都吸引不了他,什麽也賄賂不了他,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可令他牽挂——
這些年,他一直在江湖上東游西逛,不願回去龍域,不肯接掌大位,龍域域主除了吹胡子瞪眼,根本拿他沒有辦法——用強,逮不住他,用軟,拿不住軟肋——整一個軟硬不吃的家夥。
今天她才發現,原來,他并不是沒有軟肋,原來,他也有在乎人的時候,只是那個人離開了,他便把心藏了起來。
就好像,她的夫君走了,她就把心封存了起來,是一樣的道理。
早十三年前,她就覺得他們倆混在一起的時候,特別合拍,如今看來,她一點也沒有看走眼。
一朵淺淺的笑花在三娘眼角泛開,一寸寸的綻放,無限感慨——
人活着,什麽最幸福?
久別重逢,失而複得,那種心情,難用言語來描述。
她沒有說話,眼角微微濕潤,與他們一起感受了這樣一份感動——
****
“喂喂喂,你要勒死我啊……放手啊,快放手,不許抱我……你是男人,我是姑娘家,不許抱,不許抱!”
金淩不許任何人碰自己的身子,即便這人和自己關系不淺。原則性錯誤絕不可以縱容。
她又急又羞又火大,膝蓋狠狠的往他肚腹上一頂,頂下去時使足了勁兒往他腳上踩下去——學過功夫的人,最懂如何用自己的巧勁将對手掰倒……
這手自衛,效果明顯!
“呀……死丫頭,你你你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又搞偷襲……又踩我一腳……”
腳板上一陣陣麻辣辣的疼傳上來,這丫頭,下手可不輕,龍奕哇哇直叫的松開手,心裏直罵這世怎麽有這麽能煞風景的女人,他活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激動了一回,她就只會給他潑涼水,全不知道感動為何物!
金淩趁機從他手掌下逃開,身子極靈巧的一閃,幾步跑開,躲到一臉錯愕的程三娘身後,黑黝黝的小臉孔不自覺的發燙,心中直惱,啐了一口:
“都已經提醒過你了,別亂抱……非禮我,你找死!”
被他這麽一抱,渾身就像長針,感覺老怪老怪——從沒有被男人這麽抱過的……
“什麽別亂抱?只許你抱別人,不許別人抱你?天下哪有這種道理……哎,你別不承認,十三年前,是誰沒完沒了的跟着我,連睡覺也要爬到我床上!”
男女有別,龍奕不是不懂,但是這種發乎于情的舉動,令他完全忘了這樣一個概念:今非昔比,他們已經不再是垂髻之年,他們各自長大——有些禮數,必須守。
等這些話脫了口,等看到程三娘忍不住莞然失笑,等看到臭丫頭臉上那別扭的神情,他才發現自己說的這些話有點暧昧,才想起自己是男人,她是女孩子,他們得守男女之防……
金淩的臉孔早已唰的一下燒起來……從沒有被人如此揭短過,幸好膚色深,看不出來,她可以很鎮定的吼回去:
“那些陳年爛谷子的事,你還好意思提啊……”
“當然得提!”
看到她臊,他心情突然大好,笑着挑眉。
“那是小時候……”
她強調。
“小時候怎麽了?我告訴你,就因為跑出來纏了我一個月,結果就害了我足足十三年。想我風流倜傥的龍少主,本該享盡天下豔福,卻因為你臭丫頭使壞兒,害得我至今孤家寡人,形單影只……你得賠懂不……要是敢不賠,我跟你沒完!”
拎過一張椅子,龍奕一屁股坐下,把腿擱到另一條腿上,捂着發疼的腳丫子,挑眉橫目的叫着,那模樣,哪有天下第一公子的風采,完全就是一個蠻不講理的“怨婦”。
“成成成,我賠我賠,等我把身上的毒解了,立馬就把藥調配出來,然後,幫你找一堆絕色美人,讓你從此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來年再生出一堆小蘿蔔頭讓你背成不!”
金淩随口應着,語氣透着濃濃的揶揄之色,心裏在想:這天下第一公子怎麽就這副模樣,太丢人了!
瞧着兩個鬥嘴那光景,程三娘噗哧一聲笑出來,她無法想象龍奕坐在一堆美人當中享豔福的光景,也沒辦法想象明年龍奕背上背一羅筐小蘿蔔頭時那模樣——
正在按揉的龍奕,一聽這話,也是大皺其眉,難以茍同的瞪着:
“什麽一堆美人?什麽左擁右抱?什麽一堆蘿蔔頭?誰讓你賠我這些來了?”
“那你想讓琬兒賠你什麽?”
程三娘忍不住好奇的問。
他想要她賠什麽?
嗯,這問題,他還沒有深入細致的想過。
他把腳放到地上,忘了疼,歪着堪稱完美的側臉,思量了一下,好看的薄唇上彎出一條壞壞而得意的笑弧,直笑得金淩渾身毛骨悚然。
“嗯,我要求不高,把你自個兒賠給我就成!”
擡眼,灼灼的眼神盯視着她,龍奕以斬定截鐵的語氣,清晰而堅定的吐出了他的索賠要求,那表情是如此的認真,完全不像在兒戲!
金淩愣了一下。
三娘也傻住,呆呆的看着這個扮的極醜的女子,心下一直覺得他們很登對——
想到十三年前,他們一起嘻鬧玩耍的光景就在眼前,想那時,虎頭因為琬兒之死,獨自悶在江邊林子的高樹上不知道守了多少天,想今日,他們竟然可以意外重逢,意外再聚,這樣的緣份,何其的難得。只是娶,一個堂堂域的少主,其身份便如一國之儲君,真可以随随便便娶一個平民百姓嗎?
哦,不,會懂得這麽厲害的易容術,這女孩子,來歷一定也不簡單——
可是,龍奕在龍域是有未婚妻的,身份是龍域的公主,那是作為少主無法推缷的責任。
既然他有他必須要娶的女子,那麽,他們兩人還能修成正果嗎?
這個叫“琬兒”的姑娘,看上去不是省油的燈,能容忍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嗎?
想當年,龍奕還是虎頭還是孩子的時候,琬兒就不樂意他去捉弄其他女子,這樣一種強烈的獨占**,如何能有那個肚量與別人共侍一夫。
三娘想的很遙遠,而後,她也感覺到自己想的太寬,所有思緒最後化作一記輕笑,轉身将手上的衣裳披上被吓到的少女身上,沖龍奕擠眉弄眼,心下卻是感慨萬千:
“龍奕,哪有你這樣提親的?才相認,就想讓人家姑娘把自己的終身幸福賠給你……瞅瞅,瞅瞅,把琬兒都吓到了……”
金淩這才回神,哪能把他的話當真話,沒好氣的扔去一記白眼,不願再瞅這個沒正經的家夥,對着三娘說:
“鳳蕭姐姐,你別跟這家夥一般見識。這人就十三年前一樣,做事盡憑一時性起,根本還是孩子脾氣……怎麽看,怎麽像一個沒有長大的破小孩!”
“呵呵……”
三娘抽了抽嘴角,失聲笑出來,用水盈盈的秋眸瞟着臉孔驟然黑下的男子:堂堂天下第一公子,風度翩翩,人口敬仰,被人損成這樣,實在威名掃地,她無條件表示同情。
龍奕的心,狠狠被人抽了幾鞭——
奶奶的,她居然把他當小孩子看?
哼,很好,這梁子可結大了,他會慢慢讓她明白,他已不是當年那個毛孩子。
“我沒開玩笑!”
他有力的又扔下一句,并沒有生氣,黑汪汪的眼瞳閃着讓人心驚肉跳的笑絲,然後,緩緩站起來,緩緩的再度逼過去,卻不是急着向她證明自己是一個成年男子,不是什麽破小孩子——身上的“惡疾”令他無法非禮其他任何女人,卻獨獨可以“欺負”她,果然是老天垂憐。
他不覺笑彎了眉毛,對着她深深一笑:“臭丫頭,你毀了我一輩子,拿你抵債,那是便宜你了!”
一頓,又補上一句:“命中注定你得賠我!”
四目對視,他是如此的堅信,如此的張狂,如此的認真,她轉着眼珠子,微微有點震驚,更多的是不以為然——
從她的不以為然裏,他可以看出她沒打算賠給他——
他有抓住她的渴望,而她并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金淩原想跟他說:沒有所謂的命中注定,我這個人,你要不起……
話都要沖出口了,生生被她咽下。
男人是經不起挑釁的,這話不知是誰說的,卻極有道理。
她不想去惹毛他,在這個龍蒼大地上,她只想平平靜靜的找人,不想惹麻煩,更不想惹“風流債”。她只記得自己是燕熙的未婚妻——她為他而來,其他男人再如何優秀,那也不是燕熙。
于是,她疏淡的一笑,不想多辯。孰不知她這一笑,也是一種無言的挑釁。
他微微有點受傷,有些挫敗,俊臉有點沉,但激動的情緒依舊在體內翻滾,那種重獲至寶的喜悅依舊深深的将他籠罩在其中。
沒關系!
他自我安慰!
但凡他決定的事,誰都沒法改變,這個女人,對他幹了這麽多壞事,若不賠他一輩子,那他就太虧了,實在有點對不起堂堂天下第一公子的名號。
至于現在,他并不急着去宣告自己的所有權,但見他唇角一扯,不再争執,轉而把目光落到了三娘身上:
“三娘,她說她能自己解毒,那就麻煩你給她備齊藥材,另外,給她梳妝打扮一下,我到外頭去走走……回頭就押着這丫頭,去找她爹娘提親——不把她弄到手上好好欺負一番,我這輩子就跟她姓……”
負氣的話語,貌似“恨入骨頭”的語氣,怎麽聽,怎麽像是小孩子在鬧別扭。
哈,三娘失笑了,秋波盈盈,光華四溢。
龍奕已從門口閃了出去,房內頓時安靜,只有滿室的狼藉,無言的宣告着這裏曾經大鬧過一回。
“神經!”
金淩嘴角直抽,無語的看向朱紅梁頂,心裏嘀咕着:你就瞎折騰吧!找我父母?一個魂歸了十幾年,一個遠在天邊,你能找得着算你本事!
有點歡喜是真的,但不是因為有個男人向自己求親,只為了心頭終于有了一個可以思念的輪廓——龍奕和燕熙長的神似,這是不是意味着長大後的熙哥哥也長着這樣一張臉孔,嗯,肯定還要俊美,她的夫婿,是最最溫雅的男子,哪像這個家夥,滑腔滑調,沒半刻是正經的……
思念,是一種刻入骨髓的滋味,念想了這麽多年而不得見,生,不見其人,死,不見其骨,夢,不得懷抱,想,模糊了容貌,那是何等的痛楚,今日始知龍奕便是虎頭,那份深藏的思念,因為這樣一個清楚可見的活人,而越發的泛濫成災。
忽然間,她想極了熙哥哥,忽然間,她就想到了一個問題:七無歡真的是熙哥哥嗎?
如果七無歡就是熙哥哥,他就應該長的和龍奕神似,如果這個等式成立,為什麽這麽多年來江湖上沒有這樣傳出這樣的奇談?
***
“琬兒,你……在想什麽?”
三娘發現身邊的女子在走神,笑的有點神秘,有點歡喜,又有點疑雲重重,可這種表情似乎與外面這位無關。
“沒什麽!”
金淩回過神,輕輕一笑,側過頭,長長如絲緞一般的長發如泉水般動了一下:“鳳蕭姐姐,先幫我把藥配齊了可好……唉,手軟軟的動不了,真難受!”
最後三字,拖着軟軟的尾音,有點撒嬌的意味。
“好……”
程三娘不覺微笑,令她不自覺的就想起十三年前那個淘氣包:“順便把臉上這層顏色給洗了吧……鳳蕭姐姐可記得啊,當年的琬兒妹妹可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仙女哦……”
“姐姐取笑了……那時的琬兒只是個頑皮鬼罷了……”
金淩細細的打量眼前的這個叫鳳蕭的少婦,多年不見,她已脫掉了少女的羞澀,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淡泊而雍容的氣質。
她知道她的日子過的不錯,豐衣足食,醫名在外,只是太過冷清,十三年如一日,她沒有改嫁,頂着三娘之名,替那個福薄的男人守着寡。
****
十三年前,鳳蕭是一個美麗的女子,既有花一樣的容貌,又月一手人口皆稱奇的醫術,性格也極為的與衆不同,很有主見,生着一股子生機勃勃的韌性,據說當年可稱得上是鍄京城的第一大美人。及笄後,求親的人是絡繹不絕。可鳳蕭說,榮華富貴并非她想要,侯門士族她并不貪戀,她只想求一個知心人。
幸虧她有一個寵她若寶的父親,縱容她在這樣一種男尊女卑的環境裏尋得了一個無權無勢的少年人配為了夫君。
金淩記得,十三年前,見得鳳蕭姐姐的時候,她身邊有一個風度翩翩的少
年,俊逸,高大,笑起來很帥氣,就是心思很深,面對鳳蕭的時間,會溫和,獨處時,那一雙眼,既憂郁又深綿,就像一個無底洞,似藏着滿滿不為外人所知的故事,心事重重。
三年前,她重回龍蒼時,雖多次來鍄京,卻不曾再來回春堂,并不是不想見故人,只是,她不想以姑娘家的身份再來惹出不必要的事端,化作“青城”,逛遍整個鍄京城,獨獨沒踏足這裏半步。
一切一切,只是想謹慎行事。
龍蒼,對于她而是言,只是一個驿站,沒有必要,就不想有過多的牽扯——會管傾城這樁閑事,已經脫腦了她的計劃。
她知道鳳蕭早已嫁人,也知道那個程嚣,在他們成親沒多久就死了,同時死掉的還有鳳老先生。這些年,回春堂全憑鳳蕭一雙柔弱的雙臂支撐着,并且撐出了一片別樣的天地——
回春堂之的以會有名,據說是因為十二年前,鳳蕭進宮救下了某位難産的貴人——七皇子拓跋曦就誕生在鳳蕭手上。
聽說,當年皇帝為了表示嘉獎,本想給她指一門好親事。
鳳蕭拒絕指婚,只請了一道聖旨,想在這鍄京城內安安份份的行醫,只想享得那份平靜的福氣。
于是,她便這樣在皇恩眷顧之下,得了這十來年的平靜,在這樣一座冷清的醫堂裏,靜靜的蹉跎着自己花樣的年華。
這女子,深愛着她早亡的夫君,守着這樣一份癡情!
然而,金淩卻知道她會如此不受權貴人士幹擾,除了皇恩浩蕩,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守護着她——
這是逐子說的,十三年前,他十九歲,是個年輕殺手,曾混跡在鍄京城。他說那個程嚣,他認得,但是,他見到過的程嚣,一手功夫高深莫測,而且來頭不小,後來死的也極為蹊跷……好像能和皇族扯上一些微妙的關系……
他說,他曾見過那個程嚣半夜三更和人碰頭,彈指之間,便能取人性命……後來無緣無故就死了……很奇怪——而此後多年,一直有一撥來歷不明的勢力在護她周全,他曾因為好奇,查過,沒有結果,最後不了了之。
****
“你啊……還真是和小時候一樣……龍奕居然能容忍你對他如此放肆……那家夥,誰惹了他,誰倒黴,他可是誰的面子都不賣的,獨獨倒是在你身上吃了癟,我終于知道什麽叫住一物降一物!”
三娘忍不住輕笑,搖頭,直搖得雲鬓上的珠花發顫:
“也許這便是天注重的緣份……有道是千裏姻緣一線牽……當年你若不曾在他身上下藥,只怕他早已娶妻生子,也不可能再遇上你了……”
昨天給這孩子換衣服時,曾看到她手臂上點着一朵梅花形狀的守宮砂。三娘想她必也是不曾嫁了人,這到是好事——緣份來時,還真是攔都攔不住……
金淩知道鳳蕭是誤會了,張了張嘴要解釋,卻又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笑笑直道:“姐姐,你且磨墨,我說你寫,先把我這毒解了再說!稍後我們再細細的說!”
“好好好!不過琬兒,真沒想到你還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醫者。你身上那毒,我可是沒一點法子,當真是愧對醫家聖手之名號!”
程三娘自嘲一笑,又道:“可見這世上,什麽都是學無止盡的!”
金淩微一笑,忙道:“姐姐所醫乃是生理之奇症,琬兒會的是旁門左道,不足為提的……”
九歲以前,她可是說很不學無術,父親只注重教她家國大道,馭人之道,武道醫道女紅廚藝,全不是她在行的。
那些年,父親只想她開開心心過日子,所以,更注重在她身邊培養一個可以繼承他衣缽的女婿,他對燕熙的管教,遠遠比對她更為的苛刻。
誰都沒想到的是,這個被父親引以為傲的驕子會一去異國,從此消失不見,九歲之後,她身邊再沒了一個可以讓她依靠的人,于是,她只能學會依靠自己。
當年,她被姑丈騙回去後,當她千方百計的求父親讓她來找燕熙時,父親曾告訴她:
“除非有一天,你能有本事打敗守護你的九大高手,除非你能學會生存的技巧,除非你懂得如何在困境裏求生,除非你能用你的智謀指揮得動千軍萬馬,除非你有足夠的能耐令不馴的朝臣對你刮目相看,否則,哪也不準去!”
十年時間,她花盡心血,廢盡心思。練武、習醫、學治人治家治國之道,軍中磨礫,官衙做吏,游江湖,識百态,會英雄,把每一天的時間都排的滿滿的,只為了想讓自己強大,只為了不必再做別人守護的嬌花。
縱然最後,她依舊是朵花,她也只做淩霜傲骨的絕壁寒梅,而不是只能養在溫室裏的金邊鳳梨。
****
金淩陸續報出了自己想要的藥材,三娘一聽就是行家,不覺彎嘴而笑,時不時擡頭瞥這個女孩子。
十三年前,她就覺得這個孩子來歷并不簡單,一個人的談吐和修養那是與生俱來的,琬兒雖然頑皮,但是身上透着一種不可逼視的尊貴之氣。今日再看,卻已成迷。
“這些果真有效嗎?”
看看這張藥方,用的全是極好的藥材,有些甚至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幸好,她這裏大多都有。
平常這些藥材,她絕對不會随意給人的。今兒個例外——這個女孩和她極投緣。
看到最後,卻蹙了眉:“不過沒有九須參!這參,百年才成形一個,本來就少,近幾年,似有人在暗中收購,市面上已不見其影子!”
金淩聽得這話,不覺心頭一沉:“沒有九須參,就只能治镖,毒素會積在體內……”
想到那個九無擎,想到自己差點就着了他的道,她眉頭直皺,唉,從今往後,還真得用心防他一防。
“這樣對身子不是有損害麽?”
吹幹了墨跡,三娘走出門,喚來貼身的婢女小憐,叮囑她按着藥方把藥配齊煎了送到這裏來,折回房時皺着眉頭。
金淩坐着,想了又想,而後無奈搖頭:“暫時我沒有其他法子!”
“不,有法子!”
三娘神秘一笑。
“什麽法子?姐姐快說……”
三娘稍稍推開窗,引她過去看,窗外的亭子,燦爛的陽光普照大地,亭外假山上,一身杏衣的龍奕安靜的坐在那裏,也不知在想着什麽,側坐的身姿,映着金色的陽光,看上去極有意境。
金淩看的一楞,才聽到三娘說:“你可以求一下龍奕,傳說,龍域有一靈獸,其血,可解百毒!”
“哦,你說的是那只犀角聖虎吧……好像是有那麽回事……我也聽說過……”
龍蒼的民間有這樣一個傳說,說是這裏的每個國家都有一只靈獸鎮守彊土,龍域就世代養着一只長角的金毛虎,疾行如飛,其血能解百毒,是龍域祥瑞的象征。據說這犀角聖虎,長于深山叢林,只有每一任的族長才有那個能力召喚它出來。
能召喚,只能說他有能力當擔族長一位,能使喚聖虎聽命于他,才是稀罕事——龍域地面上,至今只出現過兩個人,可以令聖虎溫馴的聽命,那就是幾百年前開創龍域的第一代先人,以及如今這位并非出身龍域龍族的少年:龍奕。
對的,龍奕并非龍域嫡血傳人,但他天生就有異能,能使喚聖虎為他賣命,域主這才收他做了義子,并傳下話來,将來會把他膝下的兩個寶貝女兒許給他做妻子,将龍域的江山傳與他……
這些傳聞,金淩都聽過。
另外,靈獸之血可解百毒,可續人性命,這是不假,但每番取血,靈獸都會九死一生,且取過一次血後,十年之內再不能用獸血。
她和龍奕淵搏不深,不想承他這份人情,實在不願與他繼續糾纏不清下去,跟着祖師婆婆學了那麽多年醫術,她對藥理很清楚,即便找不着九須參解毒,也可以尋其他藥草代替,慢慢總可以化解。
面對程三娘關切的眼神,她哂然一笑:“這事,姐姐就不必操心,我自己會想法子的!”
随手就關了窗。
程三娘瞅着這個神奇的小女子,明白她打的是什麽心思,不覺搖搖頭,在她記憶當中,但凡被龍奕看中的,好像從沒有什麽東西可以逃脫過,她想和龍奕撇開關系,恐怕有點難……
待續!
今日畢,明天九無擎會露個小臉,呃,他的地位動搖不了,親們稍安毋躁!
諸公子争婚——6
更新時間:2012-3-17 9:46:16 本章字數:7967
六.
園內,龍奕怔怔的望着東升的太陽,難掩心頭的那種激蕩,有些記憶有些模糊,帶着點疼痛,并且被深深的埋在心裏。
她是當年那個小丫頭,這個沖擊,的确有點大!
十三年前,初見時,這個又髒又臭的小鬼頭,相當有力量的從難民群裏沖出來直叫他“熙哥哥”,開心的笑聲,在藍藍的天空底下劃響,是那麽清脆好聽,就像山間百靈鳥的叫聲。
那一刻,他知道她認錯人了,生性涼薄的他,倒沒有欺淩弱小的習慣,好聲好氣的将她推開,酷酷告許她:
“睜亮你的招子看清楚,小爺我怎麽可能你一個小乞丐攀得起的人。”
她疑狐的沖他看,卻還是一次次将他緊抱,無視他漸漸聚攏起來的怒氣,笑眯眯的說:
“你長的跟我哥哥一模一樣,我認你做哥哥……”
他無語噎住。
從沒有人敢這麽抱他,也從沒有人能如此準備無誤的将他抱住,任他怎麽閃也閃不開,帶着一身不容拒絕的霸氣,她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強硬的闖進了他的世界。。
将她帶回客棧洗完澡後,他才發現自己揀了一個小美人。
小丫頭長的很美,那眼,水靈的像價值連城的琉璃體,那臉兒,嫩滑的就像剛做出來的水磨豆腐,那小嘴,紅的就似帶露的紅牡丹……那小身板很瘦,據說是生病了……
他記得她喜歡纏他,他記得她喜歡叫他“熙”哥哥,她說那是她家裏的哥哥,她說他與他熙哥哥長的很像很像,他記得她很愛管他,又很愛玩……功夫嘛,是三腳貓功夫,輕功嘛,也不算極好,但腦子很聰明,聰明的讓他為之驚嘆。
那一個月,他們在一起搞怪,把整個鍄京城整的烏煙障氣。
那一個月,她膩得他很煩,無論他走到哪裏,她都能蹦出來吓他一跳。
那一個月,她是他的影子,也是他的陽光,燦爛無邪的笑容,深深鉻到他心上。
後來,她把他整的很慘,他氣的鼻子都歪了,心痛自己收留了一只白眼狼。
後來,她受傷了,傷的很重,他竟然不忍心責她一句重話,小心的照顧她,期盼她活過來,繼續擾亂他的生活。
後來,她的熙哥哥出現了,長的果然跟他很像,那丫頭鑽在人家懷裏,開心的直叫,他看着心裏很不是滋味,跑了一個不影。
後來,他暗中跟着,看着他們被一股神秘力量抓了去。
後來,他瞧見了那個少年的母親,一個既冷豔又溫柔的女子,帶着一幫功夫詭異莫測的高手救走了這一對“兄妹”。
後來,他看到那個冷豔的女子帶着他們離開那一座神秘的山莊。
後來,他們上了一艘紅船,揚帆離開,而他,則躲在暗處目送他們消失在視線裏,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勇氣跑上去說,就這樣心痛的看着他們将他已引為習慣的一個小負擔剝離了他的生命。
後來,他一不小心聽到有人要燒他們的船,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他急的火疾火燎,卻沒辦法在一個狂風怒號的夜晚雇船去追。幾天後,他在大江下游找到了那只被燒毀的船。
後來,他再沒有找到她……只在岸邊看到了她穿過的一只繡鞋……他以為她死了……就這樣,說消失就消失了……那一個月的歡笑……成了記憶裏一抹難以拔除的疼痛!
幾年後,他改名換姓重出江湖,第一件就是帶人滅了煞龍盟——火燒紅船,就是那些人幹的腌臜事。
龍奕吐出一口氣,又深深的吸了一口,微冷,但清新,假山邊,有一棵光禿禿的柳樹,枝頭正冒着一個個嫩嫩綠綠的蔭芽,那是他們當年一起種下的,十三年時間,昔年那小樹已長高,都快和這座亂石堆成的假山一般高了,昔日的小女子也已經長成了大姑娘……
再見,她一如當年那樣難以對付,也一如當所那般,能把人惹的暴跳如雷……
這是怎麽一種難以言表的滋味——生平從未有過這樣的經驗。
他只知道,這次,他不想再放手!
茫茫人海裏,遇上一個叫自己牽挂的人,不容易,十幾年離別,再度重逢,那更是一種緣。
一種名為“喜歡”的感覺,在他心頭潛滋暗長。
***
“龍奕,不好了……琬兒走了!”
正思緒連連,忽傳來了程三娘的急聲叫喚。
沉浸在回憶裏的龍奕側過頭,心一凜,忙跳下假山,但看到三娘拎着一張紙,扶着裙擺,急匆匆往這裏小碎步的跑來。
“走了?誰準你放她走的?”
一個箭步,他跨過去,幾乎是用吼的,***,他都沒有好好和她說話,她敢跑……造反了她……
三娘無辜的望着他,将手上的紙遞上去:
“龍少主,她自己長腿,也知道我府裏的地形,我就轉了一個身去前堂看了一個門診,英兒就來跟我說她跑了,你說,這麽一個大活人,你讓我怎麽看得住她?喏,這是她留下這封信……說今兒有急事,回頭再和你說話。她說,你懂的,今天她很忙……”
龍奕拎過那張紙一瞄,沒幾行字,一筆一畫,如脫缰之駿馬,肆意中露着幾分無拘一格的潇酒,美而不藻,華而不妖,飄逸之間則帶着女子的柔骨……
只一眼,龍奕便驚嘆:好字!
只是每個字組織在一起所表達的意思,卻叫龍奕老大不高興。
十三年不見,難道她就沒打算和他敘敘舊,給個交代的嗎?
他可是懷着很多很多話要問她?
走的這麽匆忙,而且,又是不告而別,真的太打擊人了……
他捏着這張紙,臉孔不自覺的一沉,忽然想到,今天是祈福大會第一天,她的确會很忙,她得回去鎮南王府去扮演慕傾城去愚弄世人……
唉,這臭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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