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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能玩……
三娘在旁瞅着,只見這位公子爺的眸子,一明一暗,一暗一明,似乎在思量着什麽重要的事,流轉在臉上的惱火神色,很神奇的漸漸消失了,慢慢的,閑閑而懶散的龍少主又回來了,并且,眼底還流露出了貓捉老鼠的興味。
“讓她玩去……若玩大了,我幫她收場!呵呵,這戲碼,越來越有趣……”
揚眉一笑,眉眼間散落的是無法掩視的寵溺!.
程三娘怔怔的看着,這樣神色,曾經她在自己的男人身上看過過,只是,他們的姻緣只維持了短短半年,短到她都沒有來得及給他留下一兒半女就這麽匆匆走了。
“三娘,我有事出去了!有空再來找你吃茶!”
龍奕潇灑的一笑,揚手而去,獨留三娘站在柳樹下黯然神傷,悼念屬于她的那份曾經擁有。
****
今天是“慕傾城”逼晉王歸還信物三日期滿之日,也是祈福大會的頭朝。
每隔十二年,是西秦國最隆重的節日——祈福大會,這日子一般定在元月二十二至二十八日,據說這節日由來已久。
相傳,近千年前,西秦國原是一統天下的,有一年,鍄京城內忽從天下掉下一方閃光的巨大羅盤,羅盤之上鎖着四只靈獸,每只靈獸身上,帶着一枚閃閃發亮的奇玉,分明刻有青龍、白虎、玄武、朱雀的字樣。
當時,西秦國內有四個了不起的人物,他們憑一已之能,分別降得一只靈獸,而後分庭抗禮,龍蒼大亂,西秦國分缰裂土,成為四個國家:東有西秦,世代養“青龍”,南有雲國,世代養“朱雀”,西有龍域,世代養“白虎”,北有東荻,世代養“玄武”。
當然,這只是傳說,傳說每一國都養着法力無邊的靈獸,用以鎮守自己的國家,事實上呢,這僅僅是神話故事,龍蒼大地上先祖們只是借這樣一個傳說為自己的分裂缰土造勢。不過,那塊從天而降的羅盤上帶下了四塊會發光的奇石倒是真有其事——
至于所謂的聖物歸盤以祈天佑,根據金淩對龍蒼各國典籍的翻閱所知,幾百年前,是一個布衣神相搞出來的——
那一年,龍蒼大地上戰火連天,田地顆粒無收,天災不斷,百姓互食,千裏荒敗,便有那樣一個神相放出話來,直道:天降聖物,原可福佑天下,卻被權位之人占為私有,禍害天下。若要天下太平,就得讓聖物歸盤而祭。
諸國君主為定民心,便達成了這樣一個默契:在西秦國京都內建一福宮聖寺,各國每隔一段時間便送聖物入秦,祭天祀地,以佑國運,以安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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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二年一祭祀的傳統,就這樣被傳承了下來。
大會設在西秦鍄京城南的福街,那條福街,有一座祈福用的福宮,福宮建着整個鍄京城最高的望閣,最大的祭祀聖臺,最大的客宴殿宇,幾百年來,每任帝王都在城南大興土木,興祭祀之禮,所以,這條福街是越建越大,越建越繁華。
每年的祈福大會有七天。頭六天,是接迎天下四面八面的貴客前來祈福,最後一天,國君親臨,将聖盤供于佛前,散落在各國的聖物皆在這一日齊聚西秦,四件聖物歸盤而祭,龍蒼諸國則風調雨順,否則便是災禍連天。
***
十二年難得一次盛會,很多人都喜歡在福會頭朝去福寺祭拜,金淩沒去,自回春堂後門出來,直接回去了青館。那是她作為“青城”公子在鍄京內買下的宅院。
進得門去,碧柔看到她歸來,重重舒了一口氣:“我的姑奶奶,你總算回來了……”
不經金淩問,碧柔便沖上來,将這幾天在青館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禀告了一遍。碧柔說雲姑姑昨兒個不知為了什麽緣故,不顧一切的離開了青館,逐子在暗中跟梢,看到那位姑姑昨傍晚時去了晉王府。
金淩聽到這消息後,秀眉頭直皺,別的什麽都不說,直直進了密室探看昏睡中的傾城。
坐到芙蓉下,看着昏睡不醒的傾城,那本該和她一樣絕美的臉孔生着那樣可怕的毒癬,心裏便直嘆:情之為物,當真讓人癡颠。
為了晉王拓跋弘,她落得如此之慘的地部,金淩真的很替她覺委屈。
金淩不曾動過情,一心一意的追随燕熙來到龍蒼,那種感情,是一種自小而生的依戀,她一直在想,這是不是就是男女之間的情份,就像父親對母親那般,癡愛無悔?
其實,她并不懂,她只知道要将屬于她的燕熙找回來,那種打小就印在骨子裏的祟拜和喜歡,早深入靈魂。
她不知道自己在傾城身邊坐了多久,直到子漪過來跟她說時候不早,該去鎮南王府,她給傾城把了一把脈,才回房,一步步把自己扮成傾城的模樣。
時間過的很快,等她整完容走出房門時,就見逐子候在臺階下,緊着眉心想着什麽緊要的事。
“怎麽了?”
她走過去問,他在等她,必是有事的。
逐子回頭,站直的身子個子極高,以一種疑惑的神色看她:
“昨天晚上,公子府發生什麽事了?龍奕怎麽跑去公子府把東方若歆給擄了?據說你也在被擄之列,主子,你在玩什麽?”
金淩微微一楞,這件事,她還不知道,但很快,她便明白龍奕為什麽會擄東方若歆主仆了——
他這麽做,一是想拿東方若歆和公子府作交易,二則是讓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公子府。
龍奕這個人,金淩輕笑,在救她的時候,已經将她如何送回去的退路都已經設想好了,當真不能小視——
***
公子府。紅樓。
昨宵未曾入眠,天亮時,自己穿了衣裳,洗了一把臉,傳膳。
每天,九無擎習慣了四周的冷靜,也習慣了自己打理自己,從不假借別人之手。
等到南城把早膳端上來,對着桌上的清粥小菜,他只吃了幾口,不太想吃,心口隐隐發痛,可能是思慮太重,失了胃口,腦海裏反反複複浮現着小時候金淩的模樣,原本很模糊的記憶,因為昨夜,再度清楚起來,兒時的點點滴滴一幕幕揮之不去,揪疼着他異常冷漠的心。
他靜靜的坐着,捧着瓷碗,感覺得碗內的水晶粥漸漸的冷下——
水晶粥,晶瑩剔透,又黏又綢,配着一品居的密制腌菜,清爽香甜,可他吃不下,想到的是曾經和小淩子一起争着吃“父親”親手做的“布丁”的情景。“父親”是個“美食家”,她不太能做膳食,但是,做的零食,卻是人生美味。
“爺,您吃這麽少怎麽成?”.
進來禀事的東羅,北翎,看到桌上幾乎沒動的飯菜,眉頭不覺深皺,東羅忍不住輕輕勸了一聲:“您真的得多吃一些!”
“嗯,待會兒待再吃些,現在不餓!”
他的胃,吃過太多藥,有些是靈丹九妙藥,有些是毒藥,蝕性十足,早把他的腸胃搞垮,真的很難多吃東西,所以,他才這般消瘦,比他們清瘦多了,全不像一個二十四歲的成年男子,一身的弱不禁風,看得讓人心疼。
九無擎有時候會想,要是十二歲那年,他聽母親的話,獨自逃出去,跟着滄商的腳步回去九華,會不會他的命運就會有所改變?
可他終究放不下母親,終究還是走進了別人的圈套——十三歲,當惡運一次次将他吞沒以後,他明白,他的良善和好運都已經用完,能做的只是用憑自己的本事,踩在別人的屍體上活着。
九無擎放下了手上的瓷碗,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面具,将那張不屬于自己的臉遮起來——套着層層面具活着,他已不再是原來的自己。十三年時間,他早在陰謀和血腥的洗禮中,失去了最初的幹淨。
他轉過了輪椅,透過面具,雙臂靜靜的倚在扶手上,雙手撫着膝蓋,輕輕的在按揉,淡淡的問:“查到嗎?”
聲音是冰冷的,完全沒有溫度!
這樣的聲音不像是燕熙的——溫溫如玉的燕熙,吐出來的話,即便苛利,也是溫暖的——“父親”教過他,守成之主,要以胸襟服人,殺一儆百,有必要,以殺戳治天下,挑起的只會是無休止的戰亂。她說古有秦始皇,以鐵騎征天下,卻無法以酷吏嚴刑守天下,這便是攻和守的區別。
他記着,一直記得。只是,那時,在九華,有人撐着一片明媚的天空,他一直活在權利的頂層,不必攻,只需守,養成的性子太過仁慈。當有一天,他從雲端墜落到塵埃,他才明白,想要守,就必須先學會攻,只有把權力捏在手心,你才能獲得“守”的資本。
在龍蒼這些年,他學會了攻,學會了兇狠,學會了用別人的屍骨奠定自己的成功,同時,也學會了忍辱偷生,學會了冰冷,哪怕面對是自己的親信,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去柔軟,如何去表達那份關切。
九無擎安靜的看着眼前的侍衛,看到的他們眼裏的擔憂以及不解,卻不想過多的解釋他這麽做的原因。
東羅和北翎兩人對視了一眼,爺問的是龍奕的下落,那人不在城南的別館,那處地兒,只是掩人耳目的。
他們心裏很不明白:在這樣一個形勢極為微妙的時候,公子突然将他們從籌謀多年的大事裏裏調出來,去調查龍奕的蹤是為了什麽?
他們不懂,龍奕擄去的東方若歆到底有多少份量?
還是那個女刺客的身份有什麽名堂?
他們覺得公子昨夜的失态,和後來發出來的命令,都在計劃之外。
他們感覺到,似乎有什麽人或事,困擾住了公子爺!
北瓴沒有馬上答,凝神想了一下,才道:“清晨時,我們的人看到龍奕帶人從回春堂內跑出來,他身邊的玄影手上捧了不少藥材,但是,他沒有回去別館,而是慢悠悠往東城而去,心情,看上去,好像很不錯,玄影半路折回了玉錦樓。暫時查不到他把床姬藏哪裏了。”
鎮南王府就在城東,回春堂在城西。
現在,外頭傳開,說什麽龍奕想娶慕傾城,由此可見,他的目的地就是鎮南王府,至于他會出現在回春堂,仔細想想也不讓人意外——那個龍奕和程三娘,據九無擎所知,他們的關系好像很不一般。但,具體是什麽關系,那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那個程三娘,他記起的是她當年葬夫時那悲凄的模樣:新婚喪夫,随即又亡父,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是何等的痛徹心骨。
其實心痛的并不止她一人,有人在暗處陪着她痛——這世上,相愛而不能相守,是何等的苦。
待續!
諸公子争婚——晉王上門提親
更新時間:2012-3-18 11:45:16 本章字數:8430
七.
一陣陣恍惚,往事如夢。
“并不奇怪!”
九無擎沉寂了一會兒,點頭,漫應了一聲,龍奕獨自從回春堂出來,而不見旁人相随,這就意味着金淩應已逃脫了他的“魔掌”,他很清楚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作為“慕傾城”,她得回去處置她和晉王的婚事,可東羅和北翎并不知道底下的玄機,二人露出了疑惑之色。
九無擎并不想多說,轉而看東羅,緊接着問:“鎮南王府那邊如何?慕傾城回來了嗎?”
一直以來,東羅負責派親信監視鎮南王府那邊的一舉一動,自三天前發生晉王府的事後,他加強了那邊的監視力度。
“剛剛到!”
東羅回禀。
依舊是一個平靜的點頭,似乎一切全在他意料之中,沒一點稀奇。
這樣的公子,才是他們所熟悉的,冷靜而自制,能把什麽都拿捏在手上。只是,他們不懂公子要查的這兩處地方,中間有什麽不一樣的關聯。
“還有一件事……很奇怪!”
“何事?”
“昨傍晚,慕傾城身邊的雲姑姑曾到六皇子府上求見,六皇子接見了她,最後,還帶着雲姑姑一起去了晉王府,老半天才出來!也不知道那個奴婢為了什麽去見晉王!之後,雲姑姑回了鎮南王府。”
九無擎輕輕“哦”了一聲,習慣性的撫着膝蓋,低頭沉思,一會兒後,淡淡道:“她想做什麽,或許現在就能知道結果。以後派人牢牢看住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來歷有點奇怪。
“是!”
“嗯,對了,慕傾城回了東方府,那青城公子呢?有沒有去?”
其實他知道這一問問的有些多餘。
“未見青城公子現身,依舊是那位子漪姑娘相陪在在慕傾城身側!”
“晉王去了麽?”
“已經在東方府!”
“倒是難得這麽熱衷。”
九無擎涼涼的道了一句。
北翎點頭,也覺有點不可思議:“他一大早去福寺和福街轉了一轉,就去了東方府。看來,好像真對這樁婚事上了心。”
聞言,九無擎的目光冷冷的一凜。
北翎和東羅明白,這婚事,公子爺誓必不會他們成的,慕傾城也注定不能嫁拓跋弘。即便沒有當日晉王退婚,公子也已想好法子令她成親當日遭休棄。
也許這麽做,對于一個女子來說,很殘忍,但是,成大事不拘小節——公子爺和拓跋弘,表面上關系并不緊張,可私底下呢,這幾年,已經鬧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地部。公子和鎮南王有着非一般的交情,他不能允許晉王娶了慕傾城白白糟踏……婚事若成,慕傾城便會成為脅制鎮南王的軟肋,這是公子爺萬萬不想看到的事。
“玉錦樓上那位雲國貴客的在幹什麽?”
九無擎突然又問。
“雲國太子也去了鎮南王府!”
北翎禀着。
九無擎稍稍沉默了一下,才喃喃自語道:“看來今天的鎮南王府上的熱鬧,堪比祈福大會……”
這些多舉足輕重的人全聚集那裏,自然會很熱鬧。
“爺,您說,今天這慕傾城會花落誰家……”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麽!東羅,推我出去——我們一起去湊熱鬧——今天會有好戲……”
東羅和北翎都懷疑聽錯了。
他們的爺,很少會到人多的地方,鎮南王府那邊,更是多年沒有踏足。
還有就是,每年的今天,公子爺都會被召進宮去,今年也不會例外,公子爺選在今天到鎮南王府串門子,必定會很快傳進宮去,在這樣一個關鍵性的時候,走這麽一遭,動作是不是太大?
“爺……”
“無礙……備上藥材去吧……我就是要讓拓跋弘心裏不舒服!皇上若是問起來,我可以把事情全推到龍奕身上!”
龍奕擄走公子府床姬一事,已經傳開,自是他故意放出消息去的,為的就是今日這趟走的光明正大。
“爺好謀算!”
東羅和北翎肅然起擎。只是,這層謀算中,只怕還藏着他們看懂的私心——
車輪轱辘辘往外而去,又是一個好天氣,天空,是明藍明藍的,太陽,是金燦燦的,雲朵,是軟綿綿的,就像好吃好看的棉花糖——小淩子最喜歡吃了,那是“父親”家鄉的零食,軟軟的,甜甜的——
九無擎靠在椅背上,任由東羅推着,冰冷的心,有什麽暖暖的東西在流動——
思念一直在心底,被封存,藏在很深的地方,一旦跑出來,如何再能将它深藏!
他想見她!
哪怕只是遠遠一眼!
只想确定,她真的是心頭的那份想念——
輪椅還未出園,十無殇匆匆跑了來,近身時,衣角翻飛,行了一禮,低聲禀了一句:“九哥,我有事要說!”
九無擎瞟了一眼,示意東羅和北翎去守着園門,紅樓內,除了無歡和無殇及東南西北四衛可以自由出入,其他人皆不得進來半步,哪怕是苳兒!
一顆臘丸遞到了九無擎跟前,他接過,十無殇立即去取來一個盛着水的銀盆,蹲下身子侍候着,九無擎坐下了身子,捏着那臘丸往水裏一輾,自裏面抽出一張薄若蟬翼的密箋,上面寫着只有他能讀懂的文字,沒一會兒功夫,密箋在手上消融為一片不成形的碎紙屑。
這臘丸中的東西,沾着一種特殊的粉末,遇氣而燃,遇水而化。
“七哥怎麽說?”
這些字,十無殇并不認得。
九無擎淡淡的籲了一口氣,前後思量了一會兒,才道:“無歡已經和徐庶他們聯系上了……他的身體狀況,沒出現問題,可見我研究出來的藥,雖不能治根,但還是能抗衡他體內的毒血攻心!現在,就等祈福大會一錘定音……五年了,拓跋弘出的風頭已經夠久了……”
因為“拓跋弘”三字,他的眼神,倏地變的森冷森冷——
這個人,一直就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若不是他,他何來這五年的幽禁生涯。
若不是他,母親何致于長眠不醒。
若不是他,五年前,他該帶着母親回去九華——
全是因為這個拓跋弘,他和母親又平白受了這五年的罪。
有些事,九無擎至今仍舊想不透,五年前,拓跋弘為什麽要對他斬盡殺絕,他與他原是無仇的,可他卻用一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手段,将他們害得生不如死。.
這樣一種仇恨,意味着他必須先下手為強,将這個晉王打擊的再也爬不起來,才有他九無擎的活路。
他不想死,熬了這麽多年,要死早死了,即便要死,他也要死在九華的土地上。
祈福大會,是他等了十二年才出現的一個契機,只要事情辦成,有生之年,他就能有機會回去九華,帶上一份厚禮,回家。
****
鎮南王東方軻是西秦王朝唯一一個受封的異姓王,曾是秦帝拓跋躍跟前最骁勇的武将,為君王出生入死,戰功卓著,名震三軍,功在社禝。只是伴君如伴虎,十六年風水輪流轉,誰都有不如意的時候,一旦皇帝瞧你不順眼,你的日子就別想痛快。
東方軻,年方四十有九,生的相貌堂堂,方臉高額,全無武将的粗魯,留着一把黑須,穿着藏青錦袍,正坐在正廳內陪客。
廳內有四位貴客,都有大有來頭,入坐在首座的是三天前休了東方軻外甥女如今又來提親的晉王拓跋弘,一身玄黑的蟒袍,玉冠束發,英姿煥發,那可是人中龍鳳,舉手投足,散發着皆是帝王家的尊貴之氣,沉靜從容。
東方軻睨了一眼,想到三天前,這位晉王如此的讓鎮南王府難堪,心裏難免會來氣,可作為臣子,即便有再多的不悅,他也只能把氣往肚子裏咽。
說起來,東方軻和拓跋弘淵源非同一般。
東方軻和慧貴妃,也就是拓跋弘的母親是表兄妹,自幼情誼深厚,後因為拓跋弘被抱去做質子,而生了隔閡。
事情是這樣的,二十五年前,拓跋弘生出來沒幾個月時,朝中政變,順王奉命平亂,一叛臣拿住了順王的寵姬九夫人之子以要脅,順王為保住九夫人的孩子,便令東方軻抱着拓跋弘去交換九夫人的孩子,同時被抱去作交易的還有順王妃所誕兩個嫡子。那叛臣以三位小公子之命求自己一城之安全以及百年之太平。
等再見到拓跋弘時,已時隔十來年,皇上憑着自己的鐵騎将對手逼入絕境,終于也迎回了陷于敵營長達十二年之久的兩位皇子——對,是皇子,那時順王已順應天命取帝位而代之,原本送去做人質的嫡長子已病死。
再次見面,第一眼,東方軻就覺得拓跋弘這個孩子懷着一種深藏于心的仇視,當年貴妃娘娘領着他畢恭畢敬來見他的時候,他身上很明顯的迸出着濃濃的敵意。當時,他就想,也許是因為十二年質子生涯養成了這種戒備的心理,也沒有見怪。
後來的那些年裏,東方軻很少見到他,但每回見面,拓跋弘都會有禮的喚他為:軻叔,漸漸的,他也就忽略了其他。
直到五年前,公子府諸公子舉兵而反,拓跋弘奉皇令平亂,他巧設離間計,令諸公子不攻自破,活捉九公子,生擒九夫人,立下天大的功勳。但是,就是押送回京途中,拓跋弘卻三番四次欲加害九夫人和九公子,幸好東方軻發現的早,施以援手,誓死力保,壞了他的計劃。從此,拓跋弘便将他深深記恨上——又或者,他一早就記恨着。
那一年開始,拓跋弘在帝王跟前初露鋒芒,開始得重用,而他東方軻卻因為暗助九夫人離宮,自此帝前失寵——對他大失所望的皇帝,甚至于還縱容晉王一次次的拖延與傾城的婚事,直到這一次,故意放任晉王胡鬧,而冷眼旁觀。
本來,他對于拓跋弘,還頗有欣賞,心裏一直歉然,自己的甥兒容貌盡毀,嫁給他,着實委屈了他,等到五年前,當他發現拓跋弘有心帝位,并且想致九公子于死地後,他對他,便再無半分好感。
這番,拓跋弘休掉傾城,算是徹底剪斷了晉王府和鎮南王府的關系,與他而言,倒是徹底解脫了,偏生這人又不知懷了什麽心,又請了聖旨,誠心來賠不是。帝王家的人,他一個做臣子的自不好去得罪,不管怎麽樣,他總歸是傾城的夫君。
拓跋弘知道,傾城那孩子喜歡晉王,被人家休了,在人家門口鬧了那麽一出,無非是想讓晉王另眼相見。
如今既然人家再度上門來提親,只要給足了臉面,他總歸是想成全傾城那份心思的。傾城那孩子,自小沒爹,後來又沒了母親,而他又成年不在家,從沒有好好照看她,當真是怪可憐的。
只是,他有些鬧不明白,另位這兩位怎麽也來湊熱鬧?
東方軻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他家傾城,什麽時候和這兩個大角色扯上關系了?
一位是天下聞名的第一公子龍域少主龍奕,身着淡色的杏黃錦羅袍,坐在晉王的對面。
此刻,人家笑眯眯的正在喝茶,時不時還和坐在他右下手的少年閑扯幾句,雖然此人生性任性不羁,長年流連在江湖之上,可他身上絕沒有一般的江湖氣息,渾身上下流露的盡是作為一方少主那難以掩蓋的大氣。
人人都道這位公子爺親切随和,最沒有架子,是天下三公子內最最和善的一位,那是他們沒有見識過他開殺戒浴人血的模樣。
東方軻聽說了,外頭現如今傳的甚為厲害,皆說這位爺在四處搜集珍奇異寶,說是要用來大聘,後來又傳出他要娶的正是他們鎮南王府這位被休棄下堂的甥女。
得知這些傳聞的時候,東方軻可是驚的合不攏嘴。今兒個看到這位爺上得門來,只是喝茶聊天,再沒有說起別的什麽事,他心下納悶的緊:不曉得人家心裏打的是什麽算盤,又不好明問,只能陪在那裏說話。
至于一位貴賓,來頭也是大的不得了,南雲國太子:墨景天,今年一十五,年紀雖小,但是長的俊挺高大,個子不輸于晉王和龍奕,鳳目劍眉,稍嫌瘦的瓜子臉,臉孔如玉,唇紅齒白,氣度優雅,一襲白袍,腰配着雪中玉,一身行頭,不會很招搖,只恰到好處的彰顯了他的身份。
這位貴公子,那可是儲君,如今的雲國可不同八年前,國力鼎盛,國民上下一心,整個雲國欣欣向榮,八年的整頓變法,雲國國風開化,國力大增,強大到令其他四國不可小觑。而這位殿下呢,那是如今雲帝膝下唯一的皇嗣。
令東方軻驚訝,便是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子,今天來王府卻是為了提親——好吧,他不是為他自己求親,而是為他那位義兄,多年前被雲帝立為燕王後來失蹤不見的的義兄。.
三個當今世上來頭響當當的少年公子聚集于終年無客的鎮南王府,為的是三天前被休下的醜女子,這樣的事情,天下間聞所未聞。
女子婚事,原就該是順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傾城無父也無母,他這個舅舅本來可為其作主,按着傾心素來的心思,應接受晉王的道歉,再行大婚,但是,那位帶着“傾城”出去散心的青城公子卻讓人遞來話:這婚事,別人不能作主,三天之後,交由傾城自已定奪。
後來,東方軻聽說龍少主有意傾意,雲國又派出燕王來求親,這樣一來,這門婚事,他的确是作不了主,只能等傾城回來。
*****
一輛極為尋常的馬車駛到王府前停了下來,趕車的是一個氣宇軒昂的青年人,守在王府門口的管家一楞,但見到自車內走出一個俏婢,這俏婢并不府裏的,而是三天前,有人送來送給傾城小姐的,叫什麽來呢——碧柔。
“小姐……到了!”
碧柔輕聲喚了一聲,一個帶着面紗的妙齡少女走了下來,上身是一件雪白的狐襖,及腰,下着淺湖色藍襦裙,系着一蝴蝶結,纖細的腰側細細的彩珠垂作流蘇,一件銀色水紋的鬥蓬将她妙曼的身姿包裹其中。
管家馬上跑上去,平時,他并不太把這位寂寂無聲的小姐當回事,可現在不一樣了。
“表小姐,老爺請你去正廳,晉王正在府上作客!”
态度甚為恭敬。
“呂管家,煩你去回話。本小姐剛從外頭游玩回來,乏的很,就請晉王把東西留下,舅舅若是樂意,便家常便飯招待一下,若是不樂意,就送客。從此以後,我們東方府和他晉王府再無瓜葛。”
金淩正眼都不曾瞟落下一句話,這些人平時時候,哪個把傾城當主子看,一個個盡欺負她沒爹沒娘,全是見風使舵的主。
回頭扶着自馬車內走出來的青子漪,冷冷将人撂下。
望着遠去的身影,管家驚了一下,這表小姐,以前溫溫馴馴,一身無害,如今竟讓他覺得心驚戰顫——對方可是晉王,她怎敢……
“小姐……這這這……不大妥當吧!廳上還有別的貴客……”
金淩不曾留下腳步,靜靜反問:“貴客不貴客,與我何幹?若來的是男客,自是由舅舅親自打點招呼,如果是女客,舅母自會好生款待,呂管家,你跑到這裏來,跟我這麽一個不入流的小姐禀這些事做什麽?傾城只是一個沒親沒眷、沒朋沒友的噌飯客罷了!”
呂管家一聽這話,額頭汗直滴,這句“噌飯客”,好像他曾在私下說過。
“小姐!”
呂管家有點心驚膽顫,若真這麽去回了,不被罵個狗血淋頭才回。
“閉嘴!按本小姐說的去回話,有什麽事,讓舅舅來找我!”
頭也不回去,徑直往自己的園子而去,留下管家在那裏一籌莫展,好一會兒才往正廳那邊跑去。
一進廳,廳上的說話聲驟然而止,呂管家感覺一雙雙比箭還利的眼睛全落到了他身上。
東方軻放下手中的茶盞,往外張望:“傾城回來了?”
“回老爺話,小姐回來了!”
“人呢……”
呂管家擦擦額頭的汗,大冷天的,他卻在一個勁兒的冒冷汗,苦笑的禀道:“表小姐說她乏着,回去歇下了。還說……還說……請晉王把東西留下就好,至于要不要招待中膳,請老爺自己看着辦。”
話音落下,就聽得空氣時爆出噗哧一笑,有人聲音朗朗的接上了話:
“晉王,看來你輸定了!只能說,你的誠意表示的太遲了,要是三天前,你有這份心,也就沒了這三天的流言斐語,這婚事,成不了了!我不是跟你說了,慕小姐能嫁天下任何人,獨獨不可以再傍這根高枝……”
還能有誰,自然是那個說話百無禁忌的龍奕,這家夥一邊玩着手上的茶蓋,一邊笑歪着嘴,同時也引來了東方軻的注意。
東方軻的心抖了一下,發現這位龍少主跑到這裏來,似乎不是為了提親,而完全是過來看戲的——看晉王的好戲。
待續!
今日更畢!
二十五前質子一事,是一個重要的伏筆,三個質子回來兩人,這裏別有玄機,當中關聯着拓跋弘的命運,同時也牽動了所有人後來的命運。
諸公子争婚——成全?
更新時間:2012-3-19 2:25:52 本章字數:8449
他不覺苦笑一個,轉頭把目光落到了晉王身上。
斂了笑的拓跋弘随意瞟了一眼笑的合不攏嘴的龍奕,沒有惱羞成怒,好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般,沉寂的思量了,站了起來,有禮的沖東方軻欠了欠身,淡靜的道:“軻叔叔,我能去和傾城談談嗎?”
東方軻微微一楞,“軻叔叔”這個稱呼,拓跋弘小的時候叫過,後來封了王,他與皇帝起了一些沖突之後,這孩子就再沒有叫過他。
“有些事,我想我必須當面和她說個明白!”
拓跋弘認真的說,眼神無比的真摯。這樣的眼神,并不像是在做戲,也不似在敷衍,會讓人相信他當真是思悔來重新結這門親的,甚至可以讓人忽視他樂意結這門親背後所隐藏的政治目的。
東方軻沉默了一下,沒有馬上答應。他不是很了解自己這個甥女到底是懷的什麽樣的心思,若是冒冒然放他進去,止不住又會生出什麽事來。關于在晉王府發生的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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