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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狼形銀面具的九無擎,如果無擎沒有被大火燒毀了臉孔,也許會和龍奕長的一模一樣……他至今不明白,這二人,明明一個是九華人,一個是龍蒼人,怎麽就長的如此相似——就像一母孿生的兄弟。

十三年前,他曾将龍奕認錯,他們實在太像太像——

“賢侄這麽緊張,莫不成真的也有意于慕丫頭?賢侄好像忘了自己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躍伯伯,龍奕愛管閑事……這和有沒有那個意思搭不上關系!”

龍奕閑閑的回了一句,露出雪白的牙齒,呵呵呵的道:“喂,拓跋弘,你說是不是,想想啊,公子府這幾年的名聲真的很不好聽……我也是為人家姑娘着想。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已經被休了一回,要是再往公子府那魔窟裏住上一個月,出來的肯定不是原來那個姑娘了……”

一句話,将兩個當朝重量級的人物一并損了。

拓跋弘冷冷瞟了一眼,沒有駁斥,站起來對皇帝行禮道:“父皇,兒臣也覺得不可。父皇既然打算給慕傾城辦選夫會,讓她進公子府治臉實在不妥當,公子府畢竟沒有女主,避嫌的确有必要……”

九無擎并不意外晉王會反對,他休妻,欲再娶,娶之不到,反成了公子府的囊中物,這個臉,他丢不起,所以,他必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撓。

“那就讓她住到福寺的福齋吧!無擎需要遠空大師玄元功替她刮骨拔毒,而福齋環境清幽,又是晉王現下管治的地方,遠比公子府來的閑靜,無擎許久不曾與遠空大師磋砌佛經,也想住到那裏禮禮佛,以祈天佑朝綱。至于桃園化屍案,無擎自當與晉王一起查探,住到那邊,晉王若想來與無擎研讨案也容易——晉王曾說過,公子府你是斷斷不會跨進一步的,而你晉王府,無擎也攀不起,若天天在鍄京府碰頭,無擎還要給傾城治臉,來來回回真的不便。無擎的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為了便于辦事兒,住到福寺應該是最折衷的法子,義父,您以為呢……”

他沒有強求非要将慕傾城帶進公子府,相反,竟把慕傾城送到了晉王眼皮底下待着去了。

龍奕聽着微微一楞,現在,整座福寺,全在拓跋弘的掌控之中,這個時候,九無擎說要進去禮佛,着實讓人猜不透他心裏在盤算什麽。.

皇帝也琢磨不透這個義子在動什麽腦筋,低頭吃了一口參茶後,淡淡落下一句話:“這事,阿軻你去問問慕丫頭,她若樂意,進公子府住上一陣也可以,若不樂意,就再說吧——呂志,可有什麽新的線索?”

話到最後,皇帝将目光落到了一身捕快裝束的呂志身上,轉開話題,再次談到了正事。

****

一品居,雅座。

備上一壺清茶,晏之坐在窗臺前,俊色的臉孔上,是一片冷淡的清光,淡涼的眉眼,找不到白天時候,那種淡淡的溫和,不理,不睬,只顧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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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淩坐在桌前,桌上布着一品居內的招牌菜,招牌點心,招牌酒。

侍僮侍在晏之的身後,垂着頭,小心的打量着這一男一女,碧柔則立在小姐身後。

“晏之兄,不打算來吃一點嗎?”

進來這麽久了,晏之一直在吃茶,遠遠的坐着,連正眼也不打量她一下,就好像,他與她是完全不熟的兩個人——比路人還路人……

夾了一些魚絲,慢慢的含在嘴,入口而化,鮮美之極。

還記得吃早膳時那種暖到心頭的滋味,朝夕之間而已,感覺卻已經完全變了味兒。

“這裏的菜,極好吃極好吃的……”

晏之悠悠擡眸,搖頭,錦袍如雪,面冠清逸,幾步跨來,站到她跟前,手指一蘸斟滿在玉光杯裏的美酒,在桌面上落下幾字:“說,何事?”

一行古體字,簡單利落。

滿是疏離的氣息,似乎很想将她打發了,好回去。

金淩悶悶的看着這個神秘的男子,再也沒辦法在他臉上尋到那種令她感覺暖暖的神情。

她微微有些失望,彎着唇角說:“聽說你要娶我?”

晏之微一楞,似乎沒想到她會問的這麽直接,生滿毒癬的臉上,尋不到一絲身為女子該有的嬌羞——這樣的女子完全不像是女子,晏之在心裏咕嘀着,半天才緩緩點頭。

“你喜歡我?”

晏之又一楞,清涼的眸子,隐約露出幾絲尴尬——

這也是金淩第一次看到他臉上出現淡涼之外的表情——原來此人也知道尴尬。

可為什麽她會覺得這種尬尴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她以為他會大大方方在承認,或是大大方方的否定,然後,說出另一番道理。

但是,他在斟酌再三之後,還是再度點下了頭。

“哦?那你喜歡我什麽?我這樣一個醜八怪,有什麽地方是值得你喜歡的?”

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她問的臉不紅氣不喘,早上那種被他盯着就覺得面紅耳熱的感覺,早已蕩然無存,點點失望如潮水般在心頭散開。

某人終于沉默,似乎是被問倒了。

“怎麽?說不上來?”

她嘲意十足。

晏之看着她的臉在自己的眼底冷凝起來,失卻了上午是分那明燦燦眩目的笑容,俊逸的眉蹙了蹙,撩起袖管,又在案上寫下一句:“沒有原因,喜歡便是喜歡!”

好一個,沒有原因,喜歡便是喜歡!

可她感覺不到來自他身上的喜歡,有的只是刻意的保持矩離,而這種矩離感,來的是突然。

金淩喜歡上午時和晏之相處在一起的感覺,很輕松,很惬意,是不是因為聽了逐子的話以後,她看待他的眼神起了變化,還是另的什麽原因,令她再也感覺不到那種淡淡的溫馨,以及淡淡的喜歡——如今有的只是淡淡的難受,以及遺憾。

可以肯定的是,她與他的邂逅,夾雜着許多她看不透的算計——這樣一個人,她結交不起,也不想結交!

“晏之,你不夠坦誠!”

金淩淡淡的放下筷子,執着玉盞晃着手上的玉光杯:“你是何等聰明的人,應知我說的是什麽意思的對不對……”

晏之睇而不語。

她卻不想多廢唇舌了。

“我有東西要還你!碧柔!

将那種期待它在心裏冒出來的小小喜歡輾碎在萌芽狀況,她淡淡的道,心下已打定主意今日快刀斬亂麻,日後老死不相往來。

“哦!”

碧柔立馬自懷裏取出那本依舊以雪錦包裹的《大乘心法》,遞給了小姐。

金淩接到手上,,打開結,将之推到了他面前:“萍水之緣,禮物太過貴重,慕傾城受之有愧,現在,我便親手還與你——晏之,不管你是什麽來歷,也不想知道你接近我懷的是什麽心思,只是提醒你一聲,以後別再打我主意……我不想朋友做不成,最後還成為敵人……”

眼前的白衣男子,寧靜如水,冷淡如霜的臉孔,莫名的掠過幾絲異樣的神情,很驚訝這書怎會在她手上……

金淩一直在留意他的神情,看到這種面色時,心下陡然生凜:他不該驚訝,這原就是他讓人送來的東西……

她目光一利,思緒急轉,頓有所悟,下一刻,素手一翻,将《大乘心經》重新抓了回來,同一時間,一雙竹筷跳進她的蔥指間,直沖着晏之的咽侯刺去。

晏之一驚,俊眉一擰,上半身向後一仰,逃過了竹筷攻勢,随即斜身一退,穩穩向後倒退數步。

原以為這一避,便可避開,可他料錯了。

他速度是快,可她比他更快。

他只覺眼前霞光一動,眼眸一眩,竹筷又頂在了他有咽侯,一陣疼痛已逼了上來,身後是牆,他已避無所避。

面色不覺駭起,眼裏的震驚之色,自然而然就流瀉了出來,擡眸,只看到滿是毒癬的臉孔陡然一沉,薄怒的叫了一聲:“碧柔,到外頭把好門,不準任何人靠近!”

一時沒有還過神的碧柔,呆在那裏,不曉得小姐怎麽突然對這位公子發難,楞了一會兒才,答應,急匆匆出去守在門口——這說明接下來小姐要說的事情,相當相當的重要。

“你不是晏之!”

她低低沉沉的喝破。.

“說,你到底是誰?小豐,你家主子呢?神神秘秘的派出一個冒牌貨來想唬弄誰?”

是極,他不是晏子!

雖然,他有着一張和晏之一模一樣的臉孔,也很努力的模仿着他的談吐,并且,她也幾乎就被這種足以以假亂真的清涼和冷漠給蒙蔽了,但他不是就是不是。

有一點,她完全可以肯定,這個人絕對是晏之的身邊人:他學晏之的神韻學的真的很像,然而有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晏之身上的清冷,必是多年的生活環境造成的,這種由內而外展現出來的氣質,外人很難模仿到極致——那個男子在看到她時所表現出來的淡淡柔軟,淡淡憐惜,作不了假,而現在的這個男子,在面對她時,流露出來的是刻意的防備,生怕被她察覺了什麽似的,滿身淡泊中少了一種讓要想親近的溫柔。

在鍄京府第一眸看到他時,感覺就有點不對勁兒,原以為是自己的心态不夠單純的緣故,現在才發現原來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她所見過的那人。

尤其是當他看到《大乘心經》時那驚到的表情,輕易就洩了他的底,令她有足夠的理由認為,眼前的人,是冒牌的。

如果,他是真的晏之,他的反應絕不該是驚訝!

“說,你到底是誰?”

****

“姑娘是怎麽看出來的!”

白衣男子那冷淡的臉上浮現一抹震驚之色。

不光眼力好,功夫也厲害,他跟了公子這麽多年,這是第一次栽在一個女人身上。

金淩哼了一聲,銀筷狠狠的抵在男子的咽喉,只要稍稍一運力,他的小命便能就此報廢:

“你裝的再像,也不是他!他人呢!”

臉孔發白的小豐,連忙奔過來,雙手直擺,也沒料到這個慕傾城是如此的了得,一個回合,就把他拿下。

“姑娘莫動氣,我家公子素來不見外客,但他挂心與你,生怕姑娘因為桃園一事擔了禍事,故令劍奴入鍄京府替您把這禍事了了……”

“劍奴?”

金淩收回了竹筷,斜眼睨視着。

“是!”

劍奴摸了摸發疼的咽喉,點頭,若說之前,他對這個女子,懷的是不屑,此刻心裏已肅然起了敬意,這輩子,除了公子,還沒有人可以在一招內将他逼到絕境,這當中,一半原因是他小觑了她的能耐所致。

“你家公子呢?”

金淩重新坐到八仙桌前,神情冷冷的。

“回姑娘話,公子并不在城裏,他嫌城裏太熱鬧,已回了城外的莊園……公子喜歡靜……姑娘若想見公子,劍奴回去會禀告公子,到時……”

話沒有說完,就被惡狠狠的叫斷:“誰說我想見他?他有什麽好見了……藏頭露尾,神神秘秘,我慕傾城高攀不起……《大乘心經》你們帶還給他。他的救命之恩權當是我欠下的,他日有機會必還上!告辭!”

劍奴閉嘴,納悶這個女子的火氣是從什麽地方竄出來的——女人啊,就是麻煩。

侍僮看到這姑娘臉孔沉沉的發怒,很摸不着頭腦,早上離開靜館時,還眉開眼笑,好好的,這番怎麽就氣成這樣子?

“姑娘姑娘……”

金淩不理會,忿忿的把秘笈啪丢在桌上,也懶的吃飯,将面紗裹上,就往外而去,開了門,叫上守在外頭的碧柔,語氣隐隐薄怒的叫了一聲:“走,回府!”

碧柔瞄了瞄追了來,急的滿頭大汗的侍僮,點點頭,沒一會兒,兩人就消失在了樓梯上,侍僮追了幾步,回頭,萬分不解的看向同樣滿頭疑惑的劍奴:“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發什麽脾氣?”

好歹公子出面幫了她不是?

劍奴白了白眼,坐到那桌不曾動過的酒席前,抓了一雙筷子,吃起來:“誰知道……我不懂女人的,別問我!嘶……”

疼……

劍奴再度摸了摸脖子,他認得的女人,沒有一個可以将他逼的這麽狼狽過。

****

“慕傾城讓劍奴将秘笈交還給爺,還說,救命之恩,權當是她欠下的,他日有機會必還上……”

當劍奴将《大乘心經》交還到九無擎手上,把話帶到時,他看到主子面具底下的眼眸,在明燈底下,越發的冷寂,沉沉便如翻不起浪的死井。

此刻的九無擎,與白日在靜館看到的晏之,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九無擎是無情的,晏之不是——晏之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柔軟之色,會讓人覺得,主子也是一個有七情六欲的男人。

待續!

明争暗鬥——暗戰

更新時間:2012-4-11 1:35:33 本章字數:8348

六.

“爺……她……”

他想說這個女人很不知好歹,爺舍得将《大乘心經》相贈,那真真是将她在乎到了極點,可這姑娘,完全不領情,居然就這麽退了回來,那可是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的東西,人家不稀罕,真是一個怪女人。

九無擎不用細想,就知道必是她身邊的那個丫頭,跟她提了煞龍七星陣,她在江湖上走動着,江湖上的那些破事,必是知道些的,于是生疑了,想與他撇清關系,不願給鎮南王府惹麻煩——

是這樣的嗎?

單看表面,好像是的!

他籲了一口氣兒,揮揮手,低聲打斷道:“回吧!不要便不要!”

劍奴對于那丫頭如此不識擡舉,必是不滿的,在他眼裏,這本心法,是無價之寶。可在九無擎心裏,她才是無價的。他願用自己的一切來守護她。不過,現在看來,他似乎連這位遠遠守護的資格都被剝奪了傑!

心裏有點難受,有點失落,所幸,別人看不到。

“爺……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

劍奴從來不曾見過公子如此厚待過一個女人,想到公子突然請旨娶她,為的肯定不是慕傾城。

“那個人甚至于根本就不是慕傾城……”

難道公子喜歡那人?

劍奴微微有點憂心。

無欲則剛,柔可克剛——世人皆道英雄難過美人關,主子并不是一個無情之人,他的無情只是一種表相,他的內心,沒人看得到,只有他們這些心腹才能從他平常極少的言談裏感受到。

“其中的道理,你們不必知道!回去辦自己的事。通知遠一大師,一切小心……還有,福寺那邊多派人手看着……”

倚在輪椅裏,九無擎合上了眸,将秘笈放在膝蓋上,銀色面具底下,只有黑漆漆一片,兩個眼洞,照不進半縷燭光,那是一個完全黑暗的世界,他将自己困鎖在其中。

“是,劍奴告辭!”

一身勁服,眉目冷俊,劍奴恭敬的睇了主子一會兒,看到是他的一身心事重重,那個冒牌慕傾城是什麽來歷,竟然能讓公子如此的牽腸挂肚?

也許,他該去查一查。

他站立了一會兒,自紅樓暗道離開。

紅樓上,九無擎獨自坐着,沉寂在這間冰冷的房間內。

桃園的命案發生以後,他便決定要把小淩子看住,不能再由着她亂跑,她根本就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危險。有人在暗中鎖定了她,也盯上了他。而他甚至不知對方是什麽路數。

這是一場暗戰。

從十三年前就開始了,在這場對峙中,總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左右着事态的發展。百變龍是其中最最關健的一條線索,可這條線過已經斷了多年。

直到三年前,具有龍蒼第一殺手之稱的鬼愁找上了化作晏之的他,那一次刺殺似乎是一種試探,好像想證實他與九無擎有什麽本質上的聯系。

鬼愁的确了得,行刺未遂後,他躲開了層層的追截,最後消失在茫茫沙漠,于是線索又斷了。

九無擎一直找不到問題的關鍵所在,找不到當年到底是誰想害母親——煞龍盟右派一系已經滅亡,為了尋找百變龍,為了尋救真相,他在五年前班師回京前,單槍匹馬去過死亡谷,深入虎穴,尋找那傳說中的煞龍盟老巢,結果,他有了意外的收獲——成了右派了司主。

那時,他在死亡谷裏找不到任何線索,對于司主這樣一重身份,他本不稀罕,他在意的是自己終于可以借另一股力量助自己脫困。

只是最後,終究還是失敗了!

如此思量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咚咚敲門:“九哥,該吃飯了!我讓人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蒸餃……熱乎乎的,正好吃……”

“嗯,進來!”

睜開眼,他應着。

門開了,十無殇端着幾蒸籠熱騰騰的餃子走了進來,邪魅的臉孔上,落着點點笑容,九無擎這才覺得肚子有點餓了,站起來走到床邊,将《大乘心經》放到他玉枕下的暗格,這才慢慢向十無殇走去。

十無殇正掀開了蒸籠蓋,一股熱氣沖了上來,香氣四溢,他取了一個小壺,在一個玉碟內注入醋,笑着給推開九無擎跟前:“九哥……吃!”

九無擎點點頭,取下面具,拿起筷子,夾了一個蘸了一點醋送進嘴裏,有點燙嘴,他嘶了一下。

十無殇擡頭看到了,坐在那裏笑:“九哥,當心些……”

九無擎瞟了一眼,吹了吹,小心的咬了一口才問:“特意跑來看我吃嗎?有什麽事,問吧!”

平常,都是東羅給他備晚膳的。

“什麽都瞞不過九哥!”

十無殇嘿嘿一笑。

九無擎自徑吃着,舉止斯文,吸着裏面濃濃的湯汁,臉上套着他平常最套的那張人皮面具。

十無殇見着也嘴饞了,吃了一只,味道也就這樣,真不知道九哥怎麽就這麽喜歡吃這玩意兒,而且只認定一品居的。

囫輪吐棗的咽了下去後,他放下了筷子,十指交叉,看着:“九哥,你讓煞龍七宿去青館帶走的是誰?剛剛得報,他們已經把人弄出來了。”

“嗯,弄出來了就好!有沒有東西捎過來!”

九無擎淡淡點頭,慢慢嚼着,極從容鎮定。

“哦,有……”

十無殇忙懷裏取出一枚玉簪,遞了上去——那玉簪,極普通,甚至可以說是上不得臺面的。他不知道九哥讓那些人去捉了誰回來。

九無擎接到手上,左右看了一眼。

“不吃了,我出去一趟!”

扔下筷子就往外而去,取了面具過來戴上,就往外而去:“東羅,備車!”

“喂,九哥,你去幹什麽?還有,你打算想拿慕傾城作什麽文章?”

九哥是一個冷靜到可怕的人,從沒有見到他為一個不相幹的女子,而刻意的改變計劃。可是昨天,他卻破天荒的以晏之的身份和一個女子相處了一天一夜。桃園命案發生的如此離奇,分明有人想謀劃着什麽,九哥還是讓劍奴化成他的模樣,去和官府裏的人周~旋——

十無殇覺得九哥這舉動,真是瘋了。

“這是我的私事,你別管!”.

九無擎淡淡的回答。

****

同一時間,晉王府,拓跋弘坐在書內秘室內,下座坐着督辦本次桃園一案的第一神捕:呂志,以及掌控着福寺附近京衛軍的何統領。

“爺,城北一帶的客棧已經客滿,往來中,很多是江湖人……”

“嗯……何統領,讓北邊的弟兄留心點,萬不能再出岔子!”

何近點點頭。

呂志則笑笑說:“桃園一案,與王爺而言,未見得是壞事……”

“若是查不出真兇,那便會惹來麻煩!”

拓跋弘站了起來,踱步到窗前,細細想着這件離奇的案子,又想到了九無擎那反常的舉動——

他拓跋弘對女人沒有興趣,那是因為他把心思全擺在正事上,至于那個九無擎,對女人,幾乎沒有半分憐惜之意——

侍候過他的人說:九無擎從不打罵女人,但,也從不對任何女子動情——

他是一個沒有心的魔鬼。

事實也是如此。

拓跋弘記得清楚,四年前,九無擎的第一個女人大着肚子出現在公子府求他蔽護時,他的反應是第一時間讓人煮了一鍋藏紅花,強行灌入她的肚裏……

他就是這樣無情的一個人,殘忍到能親手殺死自己的親生骨血。

這樣的無情,拓跋弘自認比不上。

他冷漠到不要任何子嗣——聽說每番服侍他的女人,去前必然要洗藥浴,回去時必以藥湯洗宮,故後來,再沒有能懷上他的孩子。

這樣一個人,為什麽突然之間在意起慕傾城的死活,以及醜美?

拓跋感覺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傳令下去,密切注意慕傾城的行蹤!”

****

與此同時,皇宮。

順公公自禦書房外走進,看到皇上怔怔的看着龍案上的那方代表皇帝最高地位的玉玺,面色是深深不可測的,玉玺的邊上,還放着高高一大撂奏折未批。

統領楊淼在低低的禀告着:“……雖然整個皇城,人流比往常多了将近十倍,但城外,有十萬京畿軍在整裝待命,必捍衛大會完美落幕,皇上但請放心!”

“嗯!”

皇帝回神點頭,手指撫摩了一下那枚金印,感覺着那份冷意,半響,又淡淡吩咐了一句道:“這幾天,讓人密切留心晉王府、公子府的動靜……”

“是!”

楊淼抱拳領命,遲疑了一下,覺得有些話不得不一吐為快,終于還是說了:“皇上,晉王舉薦的人,有一些與他暗中有所往來,這事您知道嗎……”

“這事,朕心裏清楚。”

這是他最後一次重用晉王,接下來還會有事發生,他若有本事,将這一切通通化險為夷的話,必不可再留下他,否則七兒遲早會死在他手上。

“還有,常王,最近舉動有些反常!”

“他成不了氣候。”

會絕地反擊的必會是看上去最最無力的那個人——九無擎。

他敢打賭,這次,無擎必會掀起驚天大浪,只是,他還不清楚他想有什麽作為?

突然之間管起慕傾城的閑事,如果他沒存其他心眼,那他就不是九無擎。

“留心鎮南王府,有什麽動靜,即刻回為報禀!”

裹足深閨這麽多年,外人眼裏,慕傾城是一個怯懦之人,可事實上今天她的表現,讓他也刮目相看。

也許這當中另有什麽隐情。

“是!”

“跪安吧!”

楊淼叩頭離開。

殿堂內寂寂無聲,夜已深。

“皇上,該歇了!都已經三更天了……”

順公公看到皇上拿起奏折又想批示,忍不住提醒一句:“保重龍體是最最重要的!”

“嗯……”

皇帝看着手上的奏折,想了想最終放回了去,的确有些累了,他籲了一口氣,走到窗臺前,推開一看,冷風嗖嗖吹進來,冷的很。

殿外,一片冷清,華麗的宮殿,是他一個人的牢籠,無人分享,是何等的凄涼。做皇帝,其實也并不是一件讓人如何高興的事,有些東西,并不是權位越高,就越能得到。

他的心觸痛了一下,低低吩咐了一聲:“擺駕未央宮……”

順公公張了張嘴,如此的皇上,要麽獨寝于乾坤殿,要麽就去未央宮陪再不能再口說話的九貴妃,六宮已形如虛設。

五年了,皇上沒有招寝過任何妃嫔,總是在獨自品嘗着藏在心頭的那份痛楚。

“皇上,您這是何苦!”

順公公輕輕一嘆。

“你不會懂的!”

一個帝王,愛的如此凄苦,順公公的确不懂——他只能說,九貴妃夠狠,為了救九無擎,敢把命賠上——同樣是兒子,九貴妃把無擎當作是心尖尖上的肉,卻把七殿下當作了無法洗幹淨的恥辱……

是的,九無擎是九貴妃和別的男人生養的“孽種”,卻是她這些年屈膝于皇上身邊的原因。

皇上深深愛着當年的九兒,可那個九兒卻已不記得以前的一切——

她忘了自己曾在龍蒼待過将近一年的時間,忘了曾給皇上生養過皇子。

她只記得自己叫九月,她只知道自己的兒子叫燕熙,心裏念想的也是燕熙的父親燕北。

皇上強留她,逼迫她,她除了恨,就是想逃,甚至一度想将肚裏的龍胎流掉,若不是皇上拿燕熙,也就是九無擎挾迫她,她至死也不肯生下那個被她引為“孽種”的孩子。

而這些年,皇上之所以這麽善待九無擎,一是因為他當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其二,他是九夫人的命根子——九夫人曾說過:要是熙兒再有任何差池,她會帶上拓跋曦一起給他賠葬。九貴妃只在意九公子的死活,從不關心七皇子的一切。

七皇子得盡皇上的歡心,卻從來沒有在母親身上得到過一抹笑臉。

為了得到九夫人的心,皇上一直重用九無擎,結果,九無擎謀下一局,帶上九夫人,抛夫棄子,要回九華。五年前,九無擎冷眼看着一場叛背在眼皮底下發生,看着整個鍄京城陷入一片血戰,而他,則趁着亂局,幾乎就成功的逃離了皇上掌控。

後來,九無擎意外落網,重新回到帝都的九無擎卻身中怪毒,太醫說:沒得救了,活不了半年。

程爽将軍曾向皇上進谏:左右是治不了,不如一起斬了,将公子府徹徹底底拔除了,以絕後患,以震國威。.

結果,九夫人跪地一求,皇上立即心軟,并以此為挾,迫得九夫人受封貴妃之位,叩天地神靈,行大婚之禮,入主未央宮。

然而就在洞房夜,九貴妃給了皇上一份可怕的新婚賀禮:自殘容貌。

****

鎮南王府,傾閣。

從不曾如此煩躁郁悶過。

金淩趴在床上,瞪着眼,什麽也不做,也麽也不說,夜已深,可她的心神也不知跑飛到了哪裏?

想睡,怎麽也睡不着。

一個不會說話的晏之,攪亂了她平靜的心。

她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他,那人,他不熟,沒頭沒腦的想一個外人,太奇怪,完全不像她的風格——她也從來不曾如此牽挂過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人。

她無法理解自己怎麽會有這種反常的情緒。

金淩吐了一口氣兒,心裏就像裝了火藥一般,很想找地方炸上一炸。

除了晏之讓人生煩,九無擎更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東方軻曾來過,說:“九無擎希望你進公子府去治病,傾城,你願不願意……”

金淩聽得出來的,東方軻是打心眼裏希望她進公子府。

“舅父,九公子是個爛人吶……府裏那麽多女人,您就這麽中意做你的甥女婿嗎?”

“無擎是個好孩子,你若能嫁他,他若肯娶你,那是你三世修來的福氣……有些事,你不明白的……只怕,你肯嫁,皇上也未見得同意……所謂的選夫會,不能當真,最終,你能嫁誰,一切只能聽皇上的,你懂嗎?至于進不進九公子府,你自己看着辦吧……無擎做事,都必有他的道理,聽他的總錯不了!”

這是東方軻臨走時丢下的話。

哼,聽他的沒錯!

若真是聽了他的,只怕是這個家夥算計的團團轉了——

他心裏早知道她不是慕傾城了,卻還在那裏裝模作樣,真是夠可怕的!

也正當昏昏欲睡的時候,門猛的被推開,一道極快的身影沖了過去,出者武者的本能,她的豁的睜開眼,卻看到欺到床前的人不是人,正是臉色沉凝的逐子。

“怎麽了?大半夜的,冒出來想吓人?”

她撩起床帳,低聲道問,但看清那張在留夜燈裏露着驚亂之色的臉孔時,失了開玩笑的興趣,立即坐直身子問:“出什麽事了?”

“主子,慕傾城被人從青館帶走了,一起被擄走的還有服侍傾城的小魚兒——剛剛有人送來這封信,指名道姓要我們拿來給假慕傾城過目!”

金淩心思一凜,抓來一看,一顆心拔涼拔涼的,信上只有三個字:九無擎。

草體字,缭亂而飄逸,字形流暢,極具氣勢。

除此三字,再無其他只字半言,而信封內另外附加了一支玉簪,那是慕傾城頭上的飾物。

秀致的眉,深深鎖起,心頭的無名怒火終于全冒了上來,狠狠一拍床榻,罵了一句:

“見鬼的,這九無擎到底想幹什麽?”

居然還能把慕傾城找了出來,真是太有能耐了。

待續!

親們,有沒有月票,鼓勵一下吧……有點悲摧,發現越寫看的人越少……是不是有太好看……淚奔中吶!

明争暗鬥——拆穿

更新時間:2012-4-12 0:23:41 本章字數:9010

七.

翌日天一亮,金淩就讓人備馬車,急匆匆往公子府趕,敲開府門,房門細細一番盤問,知道來的是慕傾城時,臉色微一變,忙進門去禀告。

不一會兒,薄管家迎了出來,神色恭謹的告訴她:“兩位公子今日早朝去了!慕小姐可有什麽急事?”

哎呀,她怎麽就忘了呢?桃園出了這樁事,他與十無殇必會被召去上早朝,這合乎西秦帝一向的作風,是她關心則亂,欠缺考慮,來的時候應該先讓人查探他在不在府上才是!

她心下有點懊悵,怎麽每番遇上這家夥,就狀況頻頻呢?

“呃,也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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