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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閃動了一下，然後才慢半拍地說道：“……是你啊。”

我心裏一動。

他……剛剛

以為我是誰？他在等誰？

我忍住沒說話，越過他往樓上走去，誰知沒走兩步，就被人一把捉住了腳踝。

我吓了一跳，“喂！”

申子杭松開手，擡頭看我，猶豫了一下，問道：“她……還好嗎？”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申子杭又不說話了。

我轉身繼續上樓，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我沒想到，真叫你說準了。”

“嗯？”我從這個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他漆黑的發頂。

“你以前說我爛好人，我不相信，結果……”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很久以前我告誡過他的話。

其實我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甚至比他更惡劣……

心裏一嘆，我開口道：“這事你們倆都有過錯，大家各退一步就好了。”

頓了頓，我又補充道：“申子杭，我覺得，真正相愛的戀人，應該能讓對方變成更好更優秀的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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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咬牙，我還是說出了後半句，“……不要毀了商林希。”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周真的是忙到飛起來了……

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了【暈過去】的感覺……

而且一來就是四次……

我要猝死了腫麽辦嘤嘤嘤……

商林希說的這句話：真不知道是你喜歡得太少，還是你的忍功太好……

就是何悅言和葉從嘉之間最大的問題。

何悅言表現出來的喜歡，太少了。尤其是跟葉從嘉的比起來。

有時候真想BE掉算了……

-------------

可惜我的人品不允許我BE……

QAQ

☆、十五章：送別

申子杭到底跟商林希說了些什麽，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第二天商林希就一個人消失了。失蹤前，她給我打了個電話，只說了一句話——“我想一個人出去散散心，別擔心我。”

然後就啪地挂了線，把我所有的問題全都扼殺在了忙音中。

再打過去，她卻已經關機了。

我對着手機幹瞪眼。

……這家夥……

一個漂亮女孩子孤身一人跑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讓不人擔心嗎！她是腦子被狗啃了嗎！

我忙準備打給申子杭，誰料他竟先一步找上門來。

大門被捶得震天響，我趕在鄰居抱怨之前慌忙開門，一開門，還沒看清人影，對方就一把推開我沖進了我家。

我頓時火冒三丈，“申子杭你有病啊！”

他理都不理我，一邊大步往二樓走去一邊大聲叫道：“商林希，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這兒！”

“神經病！”我沖上去攔住他，沖他毫不示弱地大吼，“商林希不在我家！”

他終于停下腳步，側臉看向我，我被他的模樣吓了一大跳。

我從來沒見過這麽不修邊幅的申子杭。

他瞪着眼睛，滿眼通紅的血絲看起來格外吓人，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是從石頭堆裏磨出來的一樣，“她在哪兒？”

我咬住嘴唇，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只打電話給我說要一個人靜一靜。”

“你他媽就不知道攔着她！”他突然暴怒地朝我吼。

“我攔得住嗎！”我吼回去，“我連句話都沒說就被她挂了電話！擺明了不想告訴我！”

申子杭粗喘幾聲，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連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

我也暗自平複了一下情緒，重新冷靜道：“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但是我猜應該是鄰市。”商林希初中時的好幾個朋友現在都在鄰市，如果真的離家出走，那裏應該是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申子杭沒說話，掉頭就走。

我望着他似乎憔悴了不少的身影，心裏不忍，但還是不得不開口，“你真的要找她嗎？”

申子杭站住，沒轉身，“你什麽意思？”

“如果你沒想好要怎麽繼續，那就別去找她。否則你就算帶她回來，也不過是給她另一個逃走的理由。”我想聯系申子杭，也不過是為了确保商林希的安全，如果申子杭沒有想通，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和商林希重新糾纏到一起的。

申子杭聽了，渾身一震，随即轉身朝我大步走來。

我被他前所未有的氣勢吓了一跳，一瞬間竟然有種想躲開的沖動。

他停在我面前，陰沉的眼睛牢牢盯着我，一字一頓地說：“你什麽都不懂。”

我鼓起勇氣，說道：“如果我真的說錯了，你為什麽要生氣？”

申子杭的眼神驟然一深。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不見了那種陰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而堅定的情緒。

“悅言，你不懂。”他重複了一遍。

頓了頓，他繼續緩慢而沉重地說道：“我用了那麽多心思，甚至不惜得罪我兄弟，才得到她。無論如何，我不會放手。”

我被這句話中潛藏的含義震驚得失去了言語，只能眼睜睜看着申子杭轉身大步離開。

那個背影裏，包含了太多沉重而隐忍的情緒，只是讓人看着，就覺得難以負擔。

######

從那天起，商林希和申子杭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齊齊地從我的生活裏消失了，一連十多天都沒有出現。

如果不是商林希偶爾還有一兩條線上消息，我簡直要以為這倆人一起殉情了。

我關注着商林希的動态，總覺得字裏行間透露出的感覺有些奇怪，卻說不出哪裏奇怪。但知道她還安好，我也就放下心，把精力全部投入了為嚴颢送行的準備中。

嚴颢和上官羽出發的這一天，天氣有點陰沉，空氣裏彌漫着暴雨即将到來的躁動氣息。

我坐在嚴颢身邊，望着玻璃窗外陰暗的天空，聽着機場廣播裏冰冷的通知，呆呆的有些愣神。

“在想什麽？”嚴颢輕聲問。

我回過頭，發現上官羽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估計是去辦理登機手續。

我朝嚴颢笑笑，“本來以為今天天氣會很好，好歹能給你留個溫暖的好印象。”

嚴颢定定地看着我。

我低頭看看自己，“我有什麽不對嗎？幹嘛這麽看我？”

嚴颢嘆息一聲，低頭靠在我肩上，“阿言，我舍不得你。”

我頓了頓，笑了，“有什麽好舍不得的？又不是去了外太空，什麽時候有空就回來見個面，我們再一起去看電影。”

嚴颢撲哧一聲笑了。

我戳戳他，“有這麽好笑？我是認真的。”

他蹭蹭我，然後伸手緊緊抱了我一下，低聲道：“我給你唱首歌吧。”

“啊？”

嚴颢像變魔術一樣從行李中拿出一把吉他，朝我粲然一笑，“這首歌，送給你。”

随即，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半垂下頭，開始輕輕撥弦。

木吉他純粹自然的聲音緩緩自少年修長的指縫間流出，仿佛山林間的第一縷風，又仿佛天地間最纏綿的細雨，在心底回蕩起來。

下一秒，少年微微壓低的聲音響起——

“每年按時為你購置的禮物，

幾年來已讓壁櫥負擔不住，

至今卻一件也未敢寄出，

怕擾你心意亂你平靜腳步。”

清柔的歌聲不算天籁動人，但任何一個聽者都能輕而易舉地感受到歌聲裏深刻的感情。

“如若要比你先走，

一廂情願代你受盡所有未知的苦，

遺下那

些嘗過等待的祝福，

大概可伴後來歲月讓你不再孤獨。”

他擡眼看我，眼神溫柔得如同指下淳淳的琴聲——

“到那日你會否記得我模糊面目，

可否換半秒你為我感動得想哭？”

他頓了頓，仿若不經意間偏過頭，低低唱出了最後一句——

“情深厚成一本書，

換不來你半句讀。”

磬——

手指劃過琴弦，最後一個音糾纏着微不可聞的嘆息聲緩緩消散在空氣中。

我愣愣地望着嚴颢，少年一向神采飛揚的臉孔，此刻竟有些隐隐的寂然。

他擡頭看着我，眼神裏似乎有些壓抑的自嘲。

那種潛藏的表情，竟讓我一時間無言以對。

突然，他一歪頭，露出一個慣常的豔麗笑容，“好聽吧？”

我遲疑了一下，點點頭，“……你寫的？”

他一挑眉，“怎麽？以為是我寫給你的？吓着了？”

看着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不知怎的，我竟然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當下也笑起來，“受寵若驚啊。”

“行了，別裝了。”他懶懶一笑，“是上官寫的。”

“寫給你的？”

“少八卦。”他不怎麽耐煩地推開我，自顧自地把吉他收了起來。

我望着他半生半熟的動作，有些好奇，“你什麽時候學的吉他？”

他頭也不擡地回答道：“小爺會的東西多得是。”

我樂了，剛準備再嘲笑他兩句，就看見上官羽走了過來。

“說什麽這麽熱鬧？”他溫和一笑。

“沒什麽。”我撓撓頭發，真誠地贊嘆道，“嚴颢給我唱了你寫給他的那首歌，真好聽。”

上官羽似乎有些意外，看了嚴颢一眼，随即朝我勾了勾唇角，神色溫和中有着一貫的深邃莫測，“謝謝。”

收拾好東西，我看看同樣神色平靜的倆人，總覺得這氛圍有些說不出的詭異，想了想，便問道：“你們現在就過閘？”

上官羽看向嚴颢，“聽他的。”

嚴颢抿了抿嘴唇，然後站起身，“走吧。”

我也跟着站起來，看他們最後檢查了一遍行李，終于開口道：“那我就不過去送你們了。”

嚴颢看我一眼，沒說話。

上官羽朝我點點頭，“好，謝謝你。”

我退後一步，擺擺手，聲音有些低落，“不用謝我，我都沒做什麽。”

上官羽笑起來，雲淡風輕得令人心動。他突然上前一步，給了我一個禮貌的擁抱，在我耳邊輕聲說：“謝謝你，悅言，你不知道你對嚴颢有多重要。”

心髒在一瞬間酸透。

我用力眨眨眼，将眼淚憋回去，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東西遞給上官羽，“送給你們的。”

嚴颢突然伸手将東西拿過去，在指間反複把玩，口中淡淡道：“是什麽

？”

明明是傷感的時候，我卻忍不住失笑，“拜托，你不認識U盤嗎？”

嚴颢沒好氣地看着我，“我當然知道是U盤，我問的是裏面有什麽？”

“秘密。”我輕輕巧巧吐出兩個字，只覺得剛才還很失落的心情瞬間又好了起來。

嚴颢哼哼兩聲，把U盤放進包裏，轉而對上官羽說道：“走吧，去安檢。”

上官羽若有所指地笑笑，“時間還早，安檢也沒人排隊，不如……”

嚴颢立刻沉着臉打斷他，“走了走了！留在這裏有什麽好的，哭來哭去的好玩嗎？”

上官羽一愣，眼裏流露出一絲無奈的寵溺，笑道：“那走吧。”

######

我站在原地，看着兩人漸漸走遠。

上官羽推着行李車，嚴颢背着背包，走在他身邊。兩人挨得有些近，上官羽時不時地偏頭跟嚴颢說話，目光沉靜而溫柔。

這兩人一個翩然潇灑，一個桀骜奪目，站在一起仿佛互補一樣，簡直就可以直接入畫。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為了走到今天這一步，究竟經歷過多少不容易。

就連我也說不清，所以才更祝福他們能彼此珍惜。

目送着兩人很快地過了安檢，嚴颢在走進安檢的一瞬間，回頭看了我一眼。

距離有點遠，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依然可以想象出少年漂亮的臉孔和湛然的眼神。

心底陡然生出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奇怪感慨——

終于還是嫁出去了啊。

我釋然地笑笑，轉身欲走，眼角餘光卻突然瞄到一樣東西——

那個黑漆漆的包，形狀看起來怎麽那麽像……嚴颢剛才用過的吉他？

我快步走過去，拉開拉鏈，一把眼熟的原木吉他立刻露了出來。

來不及多想，我抱起吉他拔腿就像安檢處跑去。

嚴颢這家夥，怎麽這麽不小心居然把自己的琴都給忘了！

眼看着安檢口逼近，我腳下步子更急。

盡管已經看不見閘口後面的人影，但我還是大叫道：“嚴颢！嚴颢，等一下！”

突然，眼前人影一閃，一股巨大的阻力驟然從前方傳來。

我被人狠狠地攔腰抱住。

一雙手臂将我牢牢地鎖在懷裏，還沒等我下意識地叫出聲來，就聽見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仿佛承受着天大的鈍痛——

“何悅言！”

我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擡頭一看，頓時大吃一驚——

葉從嘉！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問我嚴颢到底喜不喜歡何悅言，這是個永恒無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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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地上來注明一下版權：最後嚴颢唱的那首歌的歌詞，是阿留高中好友創作的。阿留之前征求了她的意見，然後才用進來的，謝絕引用哦~

☆、十六章：真心

來不及去細想他的出現，我着急地一把推開他，“你先放開我！”

誰知他竟反手抓住我胳膊，又大聲叫了一聲：“何悅言！”

“快放開！”我用力掙紮。

“我不放！”他瞪着我的眼神幾乎是惡狠狠的，平日裏英俊散漫的五官都變得淩厲起來，手上捏得我忍不住痛叫出聲。

我也生氣了，大聲沖他吼回去，“葉從嘉，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別鬧了行不行？沒看我有急事嗎？”

他氣極反笑，“我鬧？哈！我要是不鬧，你是打算就這麽跟着嚴颢一走了之嗎？”

我怔了一怔，掙動的動作停下來，皺起眉頭，“走？走去哪裏？”

葉從嘉猛地鉗住我的肩膀，将我狠狠扳向他，壓抑不住的怒氣幾乎讓他整個人都哆嗦起來，“你還想騙我！何悅言！到了這個時候你居然還想瞞着我！你到底是有多狠心！”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你裝！你繼續裝！”絲毫不顧路人詫異的目光，葉從嘉暴怒地吼，眼睛裏的痛苦藏都藏不住，“何悅言，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我喜歡你喜歡得連自己都不顧了，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我葉從嘉是任你踐踏的嗎？我的真心你一點都感覺不到、一點都不在意嗎！啊！”

面對葉從嘉的厲聲指控，我倍感冤枉，卻又從他的只言片語中逐漸了解到了背後的真相——聽起來像是他誤會我要跟着嚴颢一起離開……

雖然不知道這假消息是從哪裏聽來的，不過仔細一琢磨，這倒的确像是嚴颢做得出來的事。我早就說他不可能對我和葉從嘉的事表現得那麽平靜而又不在意，原來真正的殺招藏在這裏……

想必這破吉他也是他故意留下的，可憐我巴巴地追上去，不然也不至于被葉從嘉堵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被人圍觀……

他倒好，惹了事就一走了之，把爛攤子扔給我來收拾。

這麽一想，我到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好笑了。

……算了，相比起追究責任來，還是先安撫好眼前的這個比較重要。

瞬間将游離的思緒拉回來，我望着眼前這個男生，看他緊緊抿着微顫的嘴唇，仿佛在等着最後的宣判，有些心疼地呼出一口氣。

葉從嘉還真的是……很喜歡我。

曾經有很多人都對我說過這句話，但這是我第一次有這麽深刻的認知。跟着這種感慨湧上心頭的，還有沉重的愧疚感。

其實我一直知道自己在安全感上的缺失和所之而來的理智與冷情，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刻意地去試探甚至折磨某個人。可是對于葉從嘉，即使我不是有心的，即使只是出于自我保護，我也折磨了這個人太久太久，也傷害了他太多太多。無論如何，這樣的結果，都值得我對他說一句——

“對不起……”

我的話一出口，葉從嘉的臉就唰地白了。

他一下子用力咬緊嘴唇，那唇上的血色仿佛瞬間被抽走，然後飛快地染上了眼眶。扣住我肩膀的手臂緩緩垂下去，然後在身側緊緊地握成拳頭，崩出一道道青色的血管。

這個人前永遠漫不經心的英俊少年，在這一刻就像個被冤枉了的孩子，倔強地咬住嘴唇，紅着眼眶，不可置信地望着我，眼睛裏的絕望幾乎快要決堤。

我被他消極的反應吓了一跳，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道歉在現在這個場合該是有多不合時宜。看葉從嘉的反應，擺明是又一次誤會了。

在心底暗自給自己一個耳光，我連忙搖頭擺手，連連道：“不是不是！我說錯了！不是對不起！哎，是對不起，但是不是說這個對不起！我是說，哎……”

我急得連話都快說不清了。

眼看他情緒越來越消沉，我心裏一焦，幹脆直接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他。

葉從嘉的身體明顯一震，但卻沒有回抱我，兩只手還是僵硬得垂在身側。

我一咬牙，再也顧不上周圍還有那麽多圍觀的人，踮起腳湊到他耳邊，放開了聲音認真地說道：“葉從嘉，我不走！我哪裏都不去！你聽好了，我喜歡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周圍的人群立刻爆發出一陣起哄聲。

我臊得臉都發燙了，但抱着的這個人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該不是真的氣到這個程度了吧？

我有些心虛，又有些害怕，便松手想要退開。誰知剛一松手，就被人狠狠地再一次按回了那個溫暖的懷抱。

我偷偷松了口氣，看來告白還是有用的。

抱着我的人全身都在微微顫抖，箍着我的雙臂卻堅實得仿佛鐵打一般，用力得好像要我嵌進他的骨頭裏一樣。

我全身都被他抱得發痛，但心裏卻傳來一股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這種強烈的被人需要的感覺，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幸福。

下一秒，似乎有什麽滾燙的液體滴在了我的後頸。

我被那種溫熱的觸感激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胸腔裏突然就酸軟成一片，瞬間溫柔成海。

周圍傳來一陣善意的哄笑和掌聲，但我漸漸地什麽都聽不見了，我的世界裏，只剩下現在還緊緊抱着我的這個人。

我也用力地回抱住他。

這種感覺，真好。

就這麽不知道抱了多久，葉從嘉才終于松開手，重新拉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擡頭看他，果然看見眼角有微微濕潤的痕跡。

察覺到我的目光，他狼狽地別開眼，“看什麽！”

“沒什麽。”我立刻搖頭，但嘴角忍不住輕輕彎起來。

葉從嘉的表情有些尴尬，眼睛東看西看就是不看我，耳朵甚至隐隐地發紅。

我從來

沒有見過他害羞的表情，現在看見，倒覺得他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可愛，心底的歡喜不由又多了一些。

葉從嘉別扭了好一陣，直到我倆坐上了回城的出租車，才終于平複了情緒，勉強恢複了以前那種不太正經的樣子。

他慫恿我說：“你現在不走了，不給那個嚴颢打個電話？”語氣裏的得意昭然若揭。

我這才想起來還有個誤會沒解開，便忍住笑意對他說：“葉從嘉，你被耍了。”

“什麽？”他現在心情好，倒是不計較。

“我說你被嚴颢耍了。我根本就沒打算走，今天只是來送嚴颢的。”

葉從嘉一愣，随即皺眉看向我，“你沒打算走？”

我點點頭。

“所以是嚴颢騙了我？”

再點頭。

他剛要生氣，但不知想到什麽，只是“嘁”了一聲，又不發作了。

我戳戳他，“你不生氣？”這可不像他的風格。

葉從嘉懶懶看我一眼，“要不是今天我追來了，還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才肯松口。勉強算是歪打正着。我也就大人大量，不跟他計較了。”

我一愣，剛想要反駁，但轉念一想：如果今天不是有這麽一出，未來倒還真說不準……

一念及此，我之前的愧疚感又泛了上來。

我偏過頭看他英俊的側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他轉頭對上我的目光，挑了挑眉。

我微微一笑，低聲問道：“葉從嘉，喜歡我很辛苦吧？”

他愣了一愣，伸手過來握住了我放在膝上的手，聲音裏有明顯的關切，“怎麽了？”

他眸子裏的情愫毫無遮掩，看得我心口微微發脹。我嘆口氣，“沒怎麽，就是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你。”

為什麽對不起，我沒有說，但我知道他一定會明白。

果然，只見他微一愣神，就輕輕勾起唇角笑了，“傻啊你。”

“我是認真的。”我努力表達出自己的嚴肅。

他的神情也跟着嚴肅起來，“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你剛剛說你喜歡我，要跟我在一起，是因為你覺得對不起我，所以想要補償我嗎？”

我瞪大了眼睛，“當然不是！”生怕他又胡思亂想，我趕緊保證，“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我發誓！”

葉從嘉臉上嚴肅的表情瞬間破裂，溫柔和煦的笑容仿佛破雲而出的陽光，“還發誓？你以為是在演電影嗎？”

我從來沒見過葉從嘉這麽溫柔的笑容，一時間竟看愣了神，慢半拍才反應過來，不由地為自己被美色所惑而紅了臉。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這個動作裏帶了幾分不容分說的意味，意外地讓我頗為受用。

“何悅言，你沒有對不起我。”他唇邊依舊帶着笑，但眼神裏卻是不容錯辨的認真，“愛情這碼子事，本來就

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有誰對不起誰。是我先喜歡上你，所以你喜歡我也好，不喜歡我也好，我都認了。”

我突然想起他以前也曾對我說過類似“我認了”這種話，心底生出一種事過情遷的感慨來，但仍然忍不住反駁道：“你認了？我看你之前倒是很介意，不然也不會追到機場來。”

話一說完，腦門上就被人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葉從嘉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一天到晚口是心非，非要跟我劃清界限，我至于這麽擔驚受怕嗎？”

“我沒有……”我忍不住小聲嘟哝。

“還敢狡辯！”他義正言辭地指控，“你自己算算，在高考之前，我們有多少天沒有正常說過話了？高三整整一年，你都在躲我！那天居然還敢說，‘我們只是普通同學’？誰跟你是普通同學？何悅言，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我本來想說“這一年你不也對我很冷淡”，但考慮到終究是自己有錯在先，便知趣地不再反駁。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能不能雙更……

要看我的身體支不支持得了電腦面前連續12小時的高負荷工作……

☆、十七章：承諾

葉從嘉控訴完畢，重重呼出一口氣，頓了頓，才重新平靜地開口道：“我之前是很生氣，但那不是因為你不喜歡我，而是因為你明明喜歡我卻硬不承認，就算承認了也不肯跟我在一起。”

他突然伸手把我整個人扳向他，認真地說道：“我生氣，是因為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或者說，你不相信我有那麽喜歡你。”

這種話，已經跟告白沒什麽兩樣了。說起來，我已經聽過葉從嘉說類似的話好多次了，但現在還是忍不住地臉上發燙。

“其實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搞不懂你，不知道你到底在害怕什麽。我明明都已經這麽明白地告訴你了，甚至連驕傲都不要，那麽低聲下氣地求你，你卻還是可以毫不留情地把我推開，甚至像對待陌生人一樣對我。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要做什麽才能讓你相信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你表現得那麽理智，就好像一直在冷眼旁觀我的表現，然後冷靜地評價我的表現到底有沒有讓你滿意。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就是個考官，而我在你面前永遠都及不了格。”

聽着他淡淡的陳述，我簡直要無地自容。

“其實我也想過放棄，不要再這麽賤地去迎合別人的喜歡，至少我還可以保有我的驕傲。”

聽到這句話，我再也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氣，心裏抽搐着發痛。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傷他這麽深。

察覺到我的難過，葉從嘉微微一笑，更加用力地握緊了我的手，“但是我做不到。我永遠忘不了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樣子，阿言，你太美好了，我放棄不了。”

他的眼神灼熱而專注，“我可以說服自己遠離你，不打擾你，但是我沒辦法屏蔽我心裏的想法。我控制不了地想你，想你今天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按時吃飯，有沒有想起我，或者有沒有跟別的男生說笑過。”

“我嫉妒每一個跟你接觸的男生。因為他們瓜分了你不在我身邊的時間，他們和你有過我沒參與過的時光，阿言，我簡直嫉妒得發瘋。”

“我知道，你是個太過理智太過冷靜、以致于感情慢熱的人，說是冷淡也不為過。”葉從嘉無奈地笑笑，“你的慢熱讓我難過，卻又不得不慶幸。如果不是這樣，或許早在遇到我之前，你就已經喜歡上了別人，那樣，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葉從嘉……”我艱難地低聲喚他的名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稍微表達我心裏翻騰的情緒。

葉從嘉手上微微用力，撐開我的掌心，五指滑入我的指縫與我十指糾纏，然後繼續低聲說道：“所以你看，你沒有做錯什麽，也沒有對不起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甚至可以說，是我在你明明已經可以擺脫我、重新回歸平靜的時候，還硬要去打亂你的生活。”

“我不要你忘記我，哪怕我明明知道即使沒有我，你也同樣可以過得很好。”葉從嘉的眼神驟然沉郁下去，“我寧願天天因為你難過得要死，也不要和你重新變成毫不相關的陌生人。”

我被他決絕的剖白震得腦海空白，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早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葉從嘉伸手輕輕替我擦去眼淚，神色溫柔而堅定，好像全然忘了自己方才說過那樣極端瘋狂的話。

這樣的他讓我格外心痛，想說點什麽卻又說不出來，只能伸手去勾住他的脖頸，然後緊緊地擁抱住他。

少年溫暖的懷抱仿若最安全的港灣，我終于能在長久的漂泊之後靠岸。

######

出租車停在我家院子外面，我看看葉從嘉，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你要不要去我家呆一會兒？”

葉從嘉看着我沒說話，黑眸微亮。

我忍不住別開眼，解釋道：“估計要下雨了，給你拿把傘……”反正不是因為舍不得！

葉從嘉也不拆穿我拙劣的借口，只微微一笑，“好。”

我牽着他的手往裏走。頭頂上是滾滾烏雲，心裏卻是一片安然。

葉從嘉突然問：“你爸媽在家嗎？”

我一愣，随即笑了，“怎麽？你害怕？”

葉從嘉臉上破天荒地有些遲疑的神色，“我沒什麽準備……”

我本來想逗逗他，但是看他那麽認真，也不忍心捉弄他，便誠實回答道：“沒，我一個人住。”

“一個人住？”葉從嘉吃了一驚，“那誰照顧你生活？”

“我自己照顧自己不行嗎？”

葉從嘉不說話了，只是交握的手上傳來的力道更加厚重了幾分。

我心裏微微一暖，忍不住說道：“葉從嘉，想不想聽個故事？”

他低低應了一聲。

我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慢慢開始講述：“從前……呃，不是，應該是以前。”

耳邊傳來一聲低笑，我撇撇嘴，不理他，繼續講道：“以前呢，有一個男的，遇到了一個女的，他們彼此一見鐘情。這個男的和這個女的……哎，你笑什麽！”我明明在很嚴肅地講故事。

葉從嘉笑得停不下來，“哈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笑的，哈哈哈哈……”

“不是故意的，那你笑什麽？”

“哈哈，我只是覺得你講的太不正經了。”他伸手攬住我的肩，把我往懷裏帶了帶，笑道，“哪有用男的女的來形容自己的父母的？哈哈哈哈……”

“我爸我媽難道不是男的和女的？”我理直氣壯地嘟囔一句，随即破罐子破摔道，“唉，算了，反正你都猜到是我爸媽，那就直接講了。”

“我爸和我媽呢，在二十年前一見鐘情，然後就談戀愛了。”一句話說完，我突然聽到葉從嘉小聲嘀咕

了一句，于是問道，“你說什麽？”

葉從嘉看着我，一臉無辜，“沒什麽啊，你繼續。”

沒什麽才怪！我明明聽到這家夥說“老爸老媽都挺幹脆，怎麽生個女兒談戀愛就這麽磨叽……”，算了，不和這人計較。

“反正，他們就談戀愛了，然後就愛得風雲變色驚天動地可歌可泣海枯石爛至死不渝……”我成語還沒用完，葉從嘉就已經再次笑倒。

我板着臉等他笑完。

葉從嘉好容易憋住笑，沖我艱難地說道：“繼續、繼續。”

我已經喪失了講故事的欲望，只幹巴巴地說：“于是他們就結婚了，一年後生下了我。”

我停住了。

葉從嘉忍不住好奇問：“然後呢？”

然後……

我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我爸是建築工程師，一年到頭都在世界各地跑來跑去地做工程。我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