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約會

在記憶中,鄭殊從來沒有和俞斯年在外單獨用餐過,不過至此以後,他相信這種機會,會有很多。

“斯年哥,你有沒有忌口?”鄭殊拿着菜單問。

“沒有。”

“喝酒嗎?”

“不喝。”

那鄭殊也不喝了,他很快點完菜,在等待期間,他看着俞斯年尋找話題。

工作上的事情,他不懂也不感興趣,強行聊天只會越聊越尴尬,不過自己的事吧,能說的差不多在每天的電話裏交代完畢了,過去的最好不要提,那麽……似乎只剩八卦了。

“聽說謝家酒會上發生了一件特別狗血的事情,謝家大少爺在外養着私生子,被自己的弟弟當着未婚妻的面給爆出來了,是不是真的?”

雖然這種事情在豪門中不算新奇,但那日的酒會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僅涵蓋了房地産,連金融實業都有權威到場。謝晟風這一鬧,将謝家送上了財經頭條的同時,也成了娛樂新聞的首選大餐,一夜之間,所有人都在吃這個豪門的瓜,關注度非常高。

而這幾天,也足夠媒體人将謝敏達的私生活給扒光了,情人無數,私生子更是藏都藏不住,謝晟風當初所言一點也不誇張。

俞斯年說:“謝蘇兩家的聯姻已經斷了。”

要點臉的人家,是絕對不會将自己的子女嫁過去,除非像俞家那樣赤.裸裸地賣女兒。

“那謝家人會不會恨死謝晟風,你說他為什麽要那麽做,難道真像媒體猜測的那樣,是因為父母的車禍有內幕?”

鄭殊雖然是疑問,但心裏早就有答案,書中的謝晟風就是靠揭露這個真相将祖父氣出中風病死在床上,然後再兩個伯父送進了監獄,這樣一來順理成章地拿下謝氏,成為真正的霸道總裁。當然,在這期間,俞斯年也暗暗出了不少力,咬下了謝氏好大一塊肉。

兩位大佬聯手實現雙贏,卻不知道為什麽書的末尾又老死不相往來,但現在應該是沒什麽瓜葛的。

鄭殊此時聊起這個八卦,并非單純的沒話找話,而是想暗暗地提醒俞斯年,謝晟風是個不錯的合作夥伴,畢竟只要俞斯年不跟他離婚,笑到最後的也只會是他鄭殊。

俞斯年并不知道鄭殊心底的小九九,他只是想到幼年還在謝家的時候,謝章不止一次咒罵弟弟擋了他的路,連帶着憤恨謝振海偏心小兒子,想想那人渣連老婆孩子都能下重手,也不排除喪心病狂的可能。

他眼底流露出一絲厭惡,“那樣的家族,為了利益的确什麽都做得出來。”

鄭殊問:“那京市的警察會不會因為這次輿論的關注,重新調查?”

“不會。”

這麽幹脆的肯定,讓鄭殊愣了一下,“為什麽?”

俞斯年略有嗤意道:“謝家老頭子注重臉面。”

以謝振海的性格,這種事情寧願掩耳盜鈴般捂死在陰溝裏,也不會讓真相大白于人前,就像他告誡謝章不要在人前動手,所謂影響不好,自然也會壓着警察放棄深究。

“那謝晟風不是白鬧了?”這一段書中沒有提及,鄭殊也不知道後續怎麽樣,但是沒爹沒娘的孩子,總是處境艱難。

俞斯年有些古怪地看了鄭殊一眼,“這次去京市,萬煌跟豐裕談成了一項合作,原本豐裕是謝敏達帶領接洽,現在換成了謝晟風。”

“啊?”

“老爺子想要安撫他,只能給好處,閉上他的嘴。”

鄭殊恍然,“哦……”這算計的,真不愧是曰天曰地的主角攻!

“那你覺得他的能力怎麽樣?”作為書中能夠能壓制主角攻的大佬,鄭殊非常想聽聽俞斯年對他的評價。

俞斯年沉默片刻,喚道:“阿殊。”

“嗯?”

“謝家人長相都不差,但家風不正,你最好不要接觸。”

裏面的腌臜,比污水管道下的地溝油都要惡心,俞斯年每每想起來都為自己流着他們的血感到羞恥。

相比起來,鄭少爺那點小打小鬧般的不良就不算什麽了,他并不希望鄭殊摻和到謝家的恩怨裏,因為很容易成為謝晟風的棋子。

鄭殊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俞斯年為什麽沒頭沒腦地來這麽一句,而且神情還十分嚴肅。

“斯年哥,你的意思是……”

俞斯年正色道:“阿殊,我多句嘴,你就算要喜歡,也別找這樣複雜的人。”

這句忠告鄭殊終于聽明白了,他嘴角一抽,額頭拉下滿把的黑線,一嘆之後拿過随手擱在桌子上的那朵玫瑰花,直接怼到俞斯年的眼前,“你覺得在我對你展開追求的時候,還有空勾搭別人嗎?斯年哥,我喜歡的是你呀,提起他,無非是想跟你聊個都知道的話題,不至于冷場而已。”

迂回着是一個方法,但被人誤解了,那就只能打直球了,反正結婚證在手,不怕人跑了。

俞斯年看着眼前的花,身體往後揚了揚,有些頭疼,“別鬧。”

鄭殊一聳肩,把花一放,很聽話地不鬧了,“那咱們說點別的吧,你心儀的另一半是什麽樣的?”

“問這做什麽?”

“我想變成這樣,讓你喜歡呗!”

鄭殊托着腮,沒一點不好意思,直勾勾地看着俞斯年,後者簡直無言以對。

“說嘛說嘛,什麽樣的,看看這輩子,我還能不能成為你的白月光。”

白月光是這樣當的嗎?

俞斯年覺得他得收回之前的評價,大少爺對自知之明這四個字依舊理解的不夠透徹。

不過這點陣勢吓不到他,俞斯年習慣性地托了托眼鏡,淡淡道:“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為什麽?”

“沒有期待。”對于父母糟糕至極的婚姻,他怎麽可能還會有期待,若非鄭家需要,他也不會結這個婚。

沒想到是這個回答,鄭殊看着他,若有所思。

服務員開始上菜,俞斯年說:“先吃飯吧。”

鄭舒嗯了一聲,然後拿起筷子,不過還沒夾一口菜,忽然冷不丁地問:“那這是不是表示,你沒有喜歡過別人?”

俞斯年:“……”為什麽一直糾結這個問題?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耐着性子說:“阿殊,聊點別的吧。”

“那聊什麽呀?你的工作我又不懂,其實我挺想知道你在國外的生活,但老爸說過,你是高材生,著名大學畢業,精英人才,肯定是好好學習,我這學渣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這會兒對自己的定位又非常清晰,俞斯年沒想到這小子還是個人精。

“你不想問問你的13億?”

“嗯?”鄭殊怔了怔,接着眼睛陡然發亮,“你願意告訴我啊?”

俞斯年頓時語塞,他覺得自己是昏了頭,竟然主動提起。

不過拿了別人的錢,也确實該有個說明。

他斟酌着開口,卻聽到低低的笑聲從對面傳來,只見鄭殊滿不在乎道:“咱倆不是已經簽了協議嗎,反正只要達到我的要求,這錢你随便花,我不過問的。”

可誰投資要求會這麽低,只要不負債,花光都行。

擺明了送他,俞斯年不傻,也不能裝傻,便道:“謝謝你。”

“為什麽突然道謝?”

“因為我的确很需要這筆錢,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就知道這步棋走對了!

青年立刻得意地笑起來,眉飛色舞的仿佛已經賺回了13億,他身體微微往前傾,隔着桌子神秘兮兮地說:“斯年哥,嘴上說說不算,你得好好謝謝我。”

俞斯年一笑,“你說。”

只見鄭舒低頭按了兩下手機,然後起身沿着桌子走到俞斯年身邊,一點也不見外地坐在他的身側,身體挨着身體,單手還大膽地繞過他的脖子,舉着手機說:“那就跟我合張照吧,要開心的那種。”

鄭舒已經清理過那一堆辣眼睛的手機相冊,特別遺憾沒有一張跟俞斯年的同框。

沒有親密照的夫妻還叫夫妻嗎?

俞斯年聞言一怔,這個姿勢臉幾乎貼着臉了,他條件反射地想起身遠離,卻聽到鄭舒興奮地說:“準備……快,笑一個,茄子!”

俞斯年下意識地擡頭看過去,只聽到快門的聲音,定格了他倆除結婚照以外第一張同框。

周末晚上的萬煌大樓,除了夜班的保安會在各樓層巡邏帶出一點聲音外,整棟都是靜悄悄的。

忽然叮一聲,總裁專屬電梯到達頂樓,在寂靜的環境中格外清晰。

俞斯年似乎已經習慣了獨自一個人回公司,熟門熟路地按亮沿路的頂燈,徑直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暖氣和燈光一同開啓,将寬敞的辦公室照得如同白晝,俞斯年脫掉身上的大衣挂在衣帽架上,又走向辦公桌開啓電腦,等待開機的期間,他回頭道:“其實你不必跟來,我大概要留的很晚,你呆不住。”

鄭殊一手插着口袋,另一手捏着那支玫瑰花,溜達地跟進辦公室,嘴裏還貧着,“漫漫長夜,你一個人加班多孤單,反正我晚上也沒什麽事,不如陪陪你,等你結束,咱們再夫妻雙雙把家還,也算單獨相處,一場約會啦。”

俞斯年聽着這暧昧又直白的話,目光透過鏡片折射着無奈,他通過電腦屏幕看向鄭殊,後者朝他笑嘻嘻地揚眉,卻是一副打定主意在他辦公室裏落地生根,将陪伴進行到底的模樣。

再多的勸說也沒用,俞斯年垂下眼睛,淡淡道:“随你。”

他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擊,登錄了內網系統,打開自己的權限,快速浏覽堆積的待辦事宜,一點也不拖拉地開始處理。

這是鄭殊第二次出現在俞斯年的辦公室,回想剛穿越時候的懵逼彷徨,仿佛還在昨天。

他在辦公室裏繞了一圈,晃了晃手裏的花枝,視線落在俞斯年身上,後者已經全然進入工作狀态。

作為董事長又兼任集團總裁,俞斯年可以用日理萬機來形容。

在他出差期間,哪怕有能幹的秘書替他處理日常事務,但等待他審批的緊急事宜依舊翻了兩個版頁,再加上辦公桌上那些已經分門別類,但依舊堆得高高的文件夾,鄭殊只不過瞄了一眼,就忍不住縮了脖子,下意識退避三舍,遠離那張辦公桌。

自古皇帝想要一個繁榮昌盛的國家,必然殚精竭慮,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嘔心瀝血方國泰民安。同理類比到大集團公司,必然得犧牲總裁的個人時間,廢寝忘食才能有快速穩定的發展。

都說打工人卷得沒日沒夜,那老板可謂卷生卷死。

這項活兒,鄭殊以自己鹹魚般的生命發誓,他絕對幹不來!

鍵盤聲伴随着筆尖沙沙聲,安靜的辦公室裏就沒有間斷的時候。

好不容易停頓下來,鄭殊抓住機會喚道:“斯年哥……”

然而才出了一個聲,就見俞斯年舉着手機正打電話,還擡手遠遠地制止鄭殊,示意稍等一下。

只聽男人說:“臨川項目的合作開發細節不是早就談完了嗎?為什麽一延再延,你有沒有派人去現場催過?錦榮那邊怎麽說,合同究竟什麽時候定?”

一連三問,語速不快,但是語氣卻一聲比一聲冷,到最後幾乎是嚴厲的狀态,連辦公室的氣壓都被這無形的聲波壓到最低。

鄭殊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拿腳踮地,無聊地轉圈圈玩兒,可一聽到這質問聲,剎那間就來了個條件反射的急剎車,全身一動不動,生怕發出丁點聲音惹來董事長的眼刀襲擊。

不知道那邊的某總是怎麽回複的,只見俞斯年的臉色不僅沒有緩和,反而跟冰雕雪鑄一般,好似下一刻就要落下雷霆暴擊,但語調卻詭異地輕緩下來,“你是打算留着等我去追蹤,替你去落實,最後再把合同完完整整地放在你陸總手裏?”

最後一個字音微微上揚,卻将鄭殊的汗毛都給刷起來了,脖子後好像被吹過一陣冷風,涼飕飕的。

雖然他不是那個直面龍威的陸總,但光在旁邊聽着就已經窒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此刻面無表情的俞斯年好像陰晴不定的暴君,随時準備一言不合,大開殺戒。

“給你三天時間去弄清楚。”

“再拖?”一聲冷笑,一次停頓,足以讓那頭冒出一身冷汗,“失去誠信的企業你覺得還有合作的價值?”

沒用的人還有留下的必要?

俞斯年說完就挂斷電話,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将殺意給收斂起來,他終于回頭看向鄭殊,詢問:“什麽事?”

鄭殊:“……”

跟剛才比起來,第一天離婚時那低了八度的聲音,都算溫柔的吧?

他心有餘悸地瞄了一眼俞斯年,心裏暗暗替那位陸總默了個哀,周末最後一個晚上,被這麽一吓,估計是睡不好了。

同時他也為自己慶幸,俞斯年就算離婚都沒打算将萬煌收入囊下,而是願意歸還所有股份,可見是掏心掏肺地對他好。

對此,鄭殊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很是善解人意地搖頭,“沒事,你忙,我随便走走。”

俞斯年于是拿過桌上下一份代辦文件,不再多言,“要是不想在這裏,你就先回去。”

鄭殊囫囵地嗯嗯兩聲,想了想,掏出手機點開大美女的頭像,默默地發過去一條短信,[你們辦公室有花瓶嗎?]

作為社畜,沒有誰在休息日想要見到辦公室三個字眼,正跟着小姐妹壘長城的艾瑪秘書,才剛開局就聽到自己的手機震了一下。

她眉頭一皺,對着半副散牌琢磨着是一個一個慢慢湊對子,還是直接開大十三幺,一去不回頭。

這時手機又是一震,最終她還是老老實實地準備将東南西北先打光,一個東風飛出去後,她拿起了手機。

要是別人的信息她絕對不搭理,但是鄭殊的……她還是大方地扣了一個問號過去。

伴随着那句問話,随後是一張玫瑰花的照片,那花嬌豔欲滴,品相絕佳,就是只有一朵。

大少爺又搞什麽飛機?

難不成打算送她?這也太寒碜了吧!

艾瑪想到這裏,突然虎軀一震,等等,兔子不吃窩邊草,少爺居然敢染指少奶奶身邊的丫鬟,簡直豈有此理!

[您這是……]她試探着發了一句,打算在鄭殊搞暧昧的時候,毅然決然地拒絕,并一鍵轉發“主子”求做主。

[我要養在斯年哥的辦公室裏。]

明白了,艾瑪一顆吊起的心悠悠落地,泡丫鬟她寧死不屈,但是送少奶奶,那必須舉雙手贊成。

“艾瑪,該你了。”小姐妹們催了她一下。

艾瑪于是快速地摸了張牌,想也不想地就丢了出去,現在她所有的興趣都在手機上。

新鮮事。

[您這是在公司?]

[嗯,陪斯年哥加班。]

嚯,好大的信息量!

據艾瑪所知,這個時間點除了老板雷打不動地加班,不會有別人在辦公室,孤男寡男的,外加一朵玫瑰花……

看來世界末日要到了,這兩位竟然也開始浪漫了。

不過……

[一朵是不是太少了點?]

大少爺送小情人一個花海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鄭殊:[你覺得一束他會收嗎?]

艾瑪二話不說翹了個拇指過去,高明!

接着她立刻戳開總裁辦的群聊,喊道:[來來來,誰知道咱們20層有沒有小花瓶?插這樣一朵新鮮美麗的玫瑰花!@all]

很快群裏的小秘書們接二連三回複。

[艾瑪姐,這哪兒來的玫瑰,有人追求你嗎?]

[好精致呀,不過我的花瓶太大了,插這個不好看。]

[我記得咱們茶水間的第三個飲料櫃裏有一瓶開啓的桃花酒,是上次團建的時候沒喝完的,瓶子特別好看,能不能當花瓶用?我本來還想帶回家來着。]

[桃花酒.JPG]

艾瑪一看,就轉發給了鄭殊。

鄭殊見此,眉尾一挑,心說真不愧是秘書部,效率真高。

[多謝!]

[微信轉賬888.00]

一看到那吉利的紅包,艾瑪立刻點了接收,“上道!”

她發了一個謝謝老板的表情包,轉頭又在總裁辦的群裏發了500,順理成章地賺了388的中間差價。

群裏立刻七嘴八舌地議論開,猜測收玫瑰的人和送玫瑰的人。

艾瑪眼看衆人要把她開除單身籍,不慌不忙地在群裏發了一條令人無限遐想的信息。

[想知道答案的人,明天我給你們創造去俞董辦公室的機會,你們自己去看。]

說完,她意氣風發地打出手裏的牌,“一條!”

“胡了!姐妹,就等你這最後一張,杠開,20花!”

艾瑪:“……”388還沒捂熱就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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