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蹭車
萬煌的年會在春節前1個星期舉行,不過在此之前,俞斯年先召開了股東大會,對這一整年的發展和成績,做一次重要彙報。
而今年借着利好房地産的政策東風,萬煌開展了幾個非常不錯的項目,所以這最終的財務報表,那不斷上揚的利潤曲線,漂亮得令在場每個股東臉上都帶着滿意的笑容。
鄭殊坐在大股東的位置上,目光直勾勾地望着站在大屏幕前那個自信從容,侃侃而談的男人,陶醉在對方低沉磁性的聲音裏,捕捉着偶爾瞥過來的視線。
至于俞斯年講了什麽他也沒功夫聽,反正人財兩得,在場說到底他才是最大的贏家。
“諸位還有什麽疑問嗎?”會議的尾聲,俞斯年例行詢問。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鄭殊,一般這個時候,就是鄭少爺的挑刺時間,也是刷存在感的時候,而且不論俞斯年交出來的答卷有多完美,這位總能找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點來質問一下。
而今天,鄭殊一臉懵地反問:“你們看着我幹什麽?”
“阿殊,你就沒什麽要說的?”一旁的鄭建民忍不住開口道。
自從鄭鴻鳴串通林夕的騙局被鄭殊發現,拔蘿蔔帶泥地所有鄭家人都被逼出了公司,鄭建民這三兄妹已經很長時間不敢在鄭殊面前露臉了。
此刻,借着股東大會的名義他們終于能夠坐在這裏,然而看着鄭殊全程不說話,由着俞斯年掌控股東大局,心裏不免有些着急。
他們是最不希望這對夫夫倆和好的,都快半年了,大少爺對這位的熱衷勁頭總該過了吧?
“說什麽?”鄭殊納悶着,忽然他舉起手道,“有,俞董,我有問題!”
俞斯年瞥了他一眼,“說。”
“你今天還要加班嗎?”
俞斯年一頓,然後道:“不加。”
“那能讓我蹭個車一起回家嗎?”
俞斯年鎮定地擡了擡眼鏡,“可以。不過,我更想請你一同用晚餐。”他一本正經道,“鄭先生可願賞臉?”
這還用得着問嗎?
鄭殊的眼裏就寫了四個字:迫不及待!
但衆目睽睽之下,他還是稍稍矜持了一下,“可以散會了嗎?”
俞斯年淡淡地環視一圈,“要是在場沒有疑問,就可以散會了。”
話落,鄭殊的眼睛兇巴巴就瞄了一圈。
衆人:“……”這畫風,跟去年相比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鄭建民,鄭紅萍,鄭承望被鄭殊的視線重點照顧着,三人集體沉默下來。
“散會。”俞斯年嘴角一勾,說完擡腳走出會議室,他對屁颠屁颠跟上來的鄭殊說,“我去辦公室拿點東西,你在車庫裏等我。”
鄭殊黏上來,“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一會兒就下去,乖,去車庫。”
鄭殊乖巧地點頭,“好。”
俞斯年走了。
鄭殊沒有跟上去,倒是被鄭建民他們給叫住了,“阿殊。”
他扯了扯嘴角,回頭拽拽地問:“有事?”
鄭建民笑呵呵道:“今年春節,你打算什麽時候回老宅?”
所謂老宅,就是一幢農村裏常見的老房子,鄭家不似秦家有點底蘊,鄭富源就出生在普通的農民家庭,他發達之後出錢翻修了一下,這才整的跟別墅似的有頭有臉,能夠聚集七大姑八大姨一起串門。
“我跟斯年哥要出去度假,不回去了。”
“怎麽就不回去了,你奶奶可一直念叨着你。”鄭紅萍道。
沒錯,鄭富源夫妻雖然不在了,但老太太還健朗,快90歲的人了,就住在老宅裏,隔壁市。
鄭殊莫名道:“念叨我作什麽,我跟她也沒什麽好聊的。”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說話,老人想念孫子這不是人之常情嗎?”鄭紅萍嗔了他一眼,“你之前還每年去看她呢。”
鄭殊揉了揉鼻子,朝天翻了個白眼。
老太太與其想念孫子,還不如說想出點什麽幺蛾子。
要知道鄭富源在家裏排行第二,屬于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角色,有鄭家的今天,完全是靠他自己闖出來的。
家裏沒幫什麽忙,自然也別想左右他的想法,所以發跡後直接娶了一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小姐,不管家裏替他相的是誰,看都不看一眼。
老太太自然不會喜歡這個兒媳,更何況他們夫妻十多年都沒生下一個孩子,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既然如此,鄭富源幹脆帶着夫人遠離就是,哪怕後來鄭殊出生,也沒怎麽帶回老宅,因為妻子去世,母親見到他不是要錢就是催他趕緊再娶一個。
至于原主那狗脾氣,眼睛更是長在頭頂,一股子叛逆嘴巴裏就說不出一個好詞,除了爹媽帶着天然濾鏡寵着他,誰也不喜歡,跟嘴甜會哄的鄭鴻鳴比起來,老太太自然偏向大孫子。
說來鄭富源還能給家裏的兄弟姐妹分一點股份,讓他們留在公司裏混口飯吃,已經算是他的孝順,對老娘的妥協。
可再多,沒有。
他所有的遺産全部指定給鄭殊,母親這些年從他手裏拿到的也夠多了,也就不存在沒有贍養一說,甚至為了防止兄弟姐妹哄騙兒子,高瞻遠矚地請回了俞斯年,讓鄭殊跟他結婚。
這個決定太突然了,以至于沒啥感情的祖孫倆居然破天荒地統一戰線,可惜被鄭富源不容置疑給按下,婚依舊結了。
所以鄭殊這每年去看望老太太,就是鄭家湊一起說俞斯年的壞話,想辦法給這個“孫媳”添堵而已。
無聊透頂,傻子才去。
“那真是不巧,我行程都安排好了,沒辦法,晚點我給她老人家打個電話,提早拜個年好了。”鄭殊擺了擺手敷衍道,接着按下了電梯鍵。
“阿殊,別着急走啊!”
鄭殊嘆了一聲,回頭,“又怎麽了?”
“她老人家的意思是,你要是沒時間,那也沒事,她好久沒來S市了,正想過來轉轉,順便看看你。”鄭承望摸了摸肚子,笑得一臉和善。
聞言,鄭殊納悶道:“看我?”
“唉……其實說實話,與其來看你,還不如說來懷念二哥,你也知道老宅裏又沒什麽你爸的東西,所以……”鄭紅萍笑了笑理了理頭發。
鄭殊聽明白了,“這是打算住我家?”
“你不是說沒空嘛,那老人家親自來,這總成了吧?她就是想看一看你爸住過的房子,用過的東西,好歹是你奶奶,阿殊,你不會不願意吧?”鄭建民意有所指地問。
此刻會議開完,股東們三三倆倆地結伴出來,都等在這裏準備坐電梯,這會兒聽到鄭建民的話,不約而同地看過來。
然而鄭殊毫不留情地說:“我當然不願意。”
“哎,這就是你奶奶的一個心願,你難道也不願意成全她?她這把年紀,還有多少時間?就多了一雙筷子,一個房間的事,怎麽就不行了?”鄭承望指責道。
鄭殊嗤了一聲,雙手抱臂道:“開玩笑,她又不是死光了兒子,沒了女兒,輪得到我一個沒啥感情的孫子來照顧?說到我爸,人在的時候,她除了關心遺囑,去過幾趟醫院?現在人沒了好幾年,倒知道思念,思念個錘子哦!”
“而且我家住滿了,沒地方給她老人家,她要是想來S市,那就去你們家,有空,我會去看她的。”
這毫不留情的話直接噎住了這三人,見周圍看過來,一時間有些尴尬。
鄭紅萍立刻道:“那也要媽願意住我們那兒,可誰讓她就想來你家,怎麽俞斯年的母親都能住,你爸的母親就住不了?”
喲,終于到點子了。
鄭殊驚奇道:“我跟斯年哥結婚了,他媽就是我媽,敬孝應該的,住也是應該的。可老太太是你們的媽,要是她不肯住你們那兒,你們做子女的是不是得反思一下?”
“嗤……”
邊上忽然傳來一聲笑,其他股東憋不住了,心說鄭家人可真有意思,明知道這位少爺混不吝,還自己撞上來,這不找罵嗎?
況且這回,人也沒罵錯。
果然,還是俞董厲害,瞧把這位改造的,絕!
這時候,電梯終于到了,鄭殊瞥了他們一眼,聳聳肩走進了裏面,其餘的股東也跟着進入,鄭家人就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看着電梯門關閉,他們臉色沉沉。
鄭殊到達地下2層,跟其餘股東道別,哼着調子找到了俞斯年的車,一把拉開副駕駛正要坐進去,卻忽然看到一束燦燦的鮮花占領了他的位置。
他默默地擡頭,只見俞斯年雙手握着方向盤,正笑着看他。
怪不得鄭殊要跟着一起去辦公室都不讓,感情是準備驚喜去了。
雖然只是一束花,但是對于嚴肅古板,滿腦子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的男人來說,這已經算是天大的浪漫了!
鄭殊不想笑的,他還想對這束花表達一下嫌棄,讓男人知道他沒那麽容易讨好。
但是嘴角它擁有自我意識,已經高高地揚起來,怎麽按都按不平,連帶着眼睛也自發地流露出笑意,帥氣的臉上,五官自動呈現出無與倫比的喜悅。
俞斯年看着自家小太陽燦爛起來,輕輕催促了一聲:“上車呀。”
“這花給我的?”鄭殊斜眼睨着男人。
“上面有署名。”
花束的中間插着一個精致的小卡片,沒什麽花裏胡哨的,只有男人蒼勁有力的筆跡——送給我最摯愛的伴侶,鄭殊。
俞斯年看着鄭殊的手指拂過那張卡片上的字跡,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有些發緊,“喜歡嗎?”
“有點土。”
“抱歉,我不太會說情話。”俞斯年微微有些赧意,生平頭一次送情人花,寫這種孟浪直白的卡片。
他見鄭殊捧起花束,坐進了副駕駛,對他說:“斯年哥,你把車子熄了。”
“怎麽了?”
“熄了嘛。”鄭殊沒說為什麽,只是撒了個嬌。
俞斯年雖然不明白,但還是依言照做。
發動機熄滅的瞬間,車內頓時安靜下來,鄭殊把花小心地放在了中控臺上,擋住了前擋風玻璃的視線,接着身體往旁邊駕駛室一靠,伸手就勾過了俞斯年的脖子,一把他拉向自己。
俞斯年猝不及防,差點跟鄭殊撞上,現在他們鼻尖的距離只有三公分。
呼吸一重,彼此氣息糾纏在一起,讓這小小的一方車內空間立刻變得暧昧起來。
驚愕的眼神逐漸被深邃所代替,俞斯年只要稍稍往前一點,就能吻住鄭殊的唇,“阿殊……”
他想拉進這三公分的距離,但一想到這在車庫內,周圍一圈股東的車正一輛輛駛離,就有些猶豫。
然而,唇上一軟,鄭殊卻沒那麽多顧慮,直接就這麽親了上來,輕輕啃了一下,放開,又吮了一下,再放開,跟個若即若離的貓咪一樣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土是土了點,但誰讓我喜歡呢……”
只見青年明亮着眼睛,眸光裏閃爍着一簇小火苗,鄭殊一手摟着俞斯年的脖子,在逗弄之間,一手緩緩地沿着男人的臉頰輪廓上移,慢慢地将他的眼鏡給摘了,放在中控臺上。
“斯年哥,你不戴眼鏡的樣子,真的好性感……”低喃的聲音直接燒沒了男人的理智。
沒了鏡片,周圍的視線變得模糊,那些令俞斯年顧慮的人和車全部化成了背景板,只有面前的人,那微張的唇,隐約的舌尖抓住了他的視線。
下一秒,不等鄭殊再熱情地追逐他,俞斯年便反客為主,強勢地欺身過來,如鄭殊所願,按在了副駕駛上……
昏暗的地下室,總裁專屬的寬大停車位旁邊,一輛輛的車被開走。
有人放下車窗,看着俞斯年的車,納悶着這位不是一早就走了嗎,怎麽還在這裏?
車子壞了還是怎麽的?
不過沒人走過去瞧個究竟,真抛錨了,這倆也不會被困在這裏。
很快,車庫就安靜了下來。
鄭殊打開副駕駛上方的後視鏡,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唇,不禁抱怨道:“斯年哥,你怎麽那麽激動,又把我親腫了,待會兒怎麽見人啊?”
有些人吧,明明是先來招惹的,卻總能理直氣壯地把鍋扣在別人身上,俞斯年還不能反駁。
他扯開領帶,将嚴絲合縫的扣子一顆一顆地給打開,雖然這是個冬天,車內的溫度也不高,但內心的躁動讓他感到渾身發熱,向來一絲不茍的男人難得多了一分不羁的狂野。
他摸到眼鏡,重新戴上,盡量平穩着氣息說:“車上有口罩,要嗎?”
“不要。”
俞斯年瞥了他一眼。
鄭殊朝他嘟起嘴巴,眉飛色舞道:“我就是要讓別人知道,我身邊的男人對我欲罷不能,怎麽親都親不夠。”
剛還說怎麽見人,現在恨不得拿個大喇叭去人群裏播報,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俞斯年擡起拇指抹了一下嘴唇上的濕潤,忍不住笑了笑,心說還真是,欲罷不能。
“哎,斯年哥。”
“嗯?”
鄭殊将中控臺上的花捧到了自己懷裏,将下巴埋在裏面,眨着眼睛望着他問:“那三個月的考察期還需要嗎?我記得還有一個半月。”
車子啓動,俞斯年穩穩地開出了車庫。
他回想理智與情感拉鋸下的所謂克制三章,只覺得當時的自己真是傻得可笑,比鄭殊那張婚姻保證書還要令人啼笑皆非。
其實從他放縱自己的感情開始,就沒有所謂的期限。
想到這裏,他說:“我想更改條款。”
“改成什麽?”
“把期限拉長,變成一輩子。”用一輩子來考察這段婚姻,想必是足夠了。
這不算情話的情話,卻要命地讓鄭殊心微微顫動,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方的後視鏡上,輕聲說:“斯年哥,你知道我在鏡子裏看到了什麽?”
“什麽?”
“是我最幸福的笑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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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