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要是敢背叛我,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然後再自殺。”尹路堯松了手臂放開了張途,退開兩步遠和張途對視,眼裏是絲毫不開玩笑的認真。
張途痞痞地笑笑說:“你這麽給我面子我怕你的那些仰慕者會心碎而死的。”
尹路堯也笑了,先前的嚴肅和感傷瞬間煙消雲散:“只要你敢背叛我,我就敢讓他們心碎而死,不管男的女的一個也跑不掉。”
“你說你什麽時候才能不要這麽自戀?”張途笑得出了聲,拍拍尹路堯的肩,又迅速換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刻意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見的音量說道,“咱們上樓頂去談談?”
尹路堯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樓上,終是點了點頭。
尹路堯的老屋是一棟兩層的樓房,樓頂是一塊水泥平地,以前尹媽媽還在世的時候會在樓頂曬一些她自制的鹹魚、鹹菜和臘腸,小時候的尹路堯也喜歡和張途一起跑到自家樓頂來并排躺着數星星,星星數不清了二人會偶爾聊一聊長大以後的“宏圖大業”,只是,一轉眼已是二十年光景了,早已物是人非。
“這兩塊石頭居然還在。”張途詫異地指着角落裏的兩塊板凳大小的石頭,眼睛裏有些流光在閃爍,他笑着對尹路堯說,“當年把它們搬上來可費了我不少力氣。”
尹路堯徑直朝石頭走過去,低聲笑道:“說得像我沒幫着你擡一樣。”
張途立馬就跟了上來,也不管這石頭多年沒坐是不是很髒,一屁股就坐了下去,還招手叫尹路堯也坐:“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還記得這麽清楚。”
“當然,一件一件的我都記在了這裏。”尹路堯指了指心髒的位置,然後挨着張途在另外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
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盤着腿挨着坐在兩塊石頭上的樣子真是說有多喜感就有多喜感,偏偏兩人臉上的表情又相當嚴肅。
夜很涼,時不時微風會帶來幾聲起起伏伏的犬吠,周圍的民居裏已經沒有多少人住了,大多村民都已經搬離了這裏,放眼望去只有稀稀疏疏幾盞燈亮着,多少年前,這裏還是熱熱鬧鬧的一片,每家每戶都像親人一樣親,逢年過節大家也都會聚在一起吃盆菜。
尹路堯掏出煙,給自己和張途各點了一根,狠狠吸了一口之後開始了今晚這場至關重要的談話。
“東南亞那邊市場還穩定嗎?”
張途撣了撣煙灰,點點頭:“目前來看還算穩定,只是哥倫比亞那邊的種植園出了點問題,連續兩個月沒下一滴雨,估計收成只有去年的百分之七十,我想明年整個亞洲的海洛因和可卡因的市場價至少會漲到今年的1.5倍。”
尹路堯沉默着又吸了兩口,緩緩吐出煙圈,略一思忖便對張途說道:“下個月我親自去一趟老撾,哥倫比亞種植園那邊還是你負責監督,毒品盡快制出來,但是先不忙運回香港,等香港和東南亞的毒品空窗期達到一定程度再往香港運,那個時候價格一定會比1.5倍還要高,而且幾個月都攔截不到一批毒品海關那邊對我們也會松懈一些,查得也就沒那麽嚴了。”
張途明白尹路堯是想屯聚居奇,誰叫整個亞洲大部分的毒品買賣都在“天齊”的手裏攥着呢,“天齊”在哥倫比亞還擁有全世界數一數二的毒品種植園,自産自銷,利益自然會最大化。
只是社團裏的很多人包括最上層的幾個老大都不知道種植園的具體位置罷了,毒品和軍火買賣尹路堯一向小心謹慎,因為稍有差錯整個“天齊”就會萬劫不複,所以尹路堯從來不讓除他和張途以外的其他人染指。
張途也知道這一把值得賭,只是稍有不慎就會陰溝裏翻船,他的膽子一向沒有尹路堯大。
“價格會上去沒錯,東南亞那邊離得遠影響不到咱們,可是香港沒有毒品供應那幾個月是會天下大亂的。”張途把煙頭在腳邊按熄,還伸腳上去又踩了幾下。
“所以我才要親自去一趟老撾。”尹路堯嘴裏叼着煙,又遞了一根給張途,張途擺擺手示意不要了,把煙重新放回煙盒裏,尹路堯也按熄了煙頭。
張途深深吸入一口氣,他偏過頭牢牢盯着尹路堯的側臉道:“老盧那家夥可不是好商量的貨色,前幾年我們搶了他東南亞的生意他派殺手來殺我們你不記得了?”
尹路堯嗤笑一聲,也轉過頭和張途對視:“可我們現在都還活得好好的。”
張途洩了氣,把頭深深垂了下去,半晌都不再說一句話,尹路堯笑着攬過他的肩膀,湊近他的耳邊小聲說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當然不是!”張途幾乎在尹路堯出口的一瞬間就猛地擡起了頭否認,想了想他又小聲補充了一句,“我只是怕老盧那厮會趁機坐地起價。”
“呵呵。”尹路堯大笑出聲,“你是更怕我會在他的地盤被宰了再也回不來是吧?”
張途心說:你知道就好!可是他又十分信任眼前的男人,他知道尹路堯絕對不允許自己被人威脅,尹路堯的手段他難道會不清楚?要不然當年把老盧擠出東南亞毒品市場時他們就該下去見閻羅王了。但老撾畢竟是老盧的地盤,且不說強龍不壓地頭蛇,狗急了還會跳牆呢,張途始終還是擔心的。
見張途不說話,尹路堯繼續說道:“這次是我用真金白銀和他做買賣,生意場上哪有一輩子的敵人,賺錢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你放心,老盧他看得開的,更何況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
張途還想說點什麽,但終究還是閉了嘴,尹路堯一旦決定的事情就算張途再多長十張嘴也說不過他,這個男人就是這樣強勢,就是這樣不講道理!
“好了!”尹路堯用力在張途臉上捏了幾下,“已經長得很醜了,再不笑笑就更沒人要了。”
這次張途總算是沒忍住笑出了聲:“誰像你這樣長得這麽禍害衆生。”
“要能禍害衆生也要我有本事才行,對吧!”尹路堯見張途笑了也咧開嘴笑了,二十幾年的兄弟他知道張途對他絕對沒有二心。
既然這次尹路堯去老撾是勢在必行了,張途也打算接受現實。
“那你打算從老盧那裏買多少K仔?”(K仔即氯胺酮)
尹路堯皺眉想了想,淡淡開口道:“五千萬。”
“是不是太少了點?”張途道,“畢竟K仔在香港還是很有市場的,海洛因和可卡因又要屯着。”
“我們按兵不動不代表人家忍得住。”尹路堯邪氣地笑了笑繼續說道,“一直以來‘天齊’都占據了香港毒品市場的半壁江山,其他的社團早就巴不得我們死了,這次我們故意假裝沒有貨流出他們自然會源源不斷把自家的存貨一次性抛出來以求謀取毒品供不應求帶來的高額利潤,有時候太高調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到時掃毒組的警官們請回警局喝茶聊天的人就不是我們了。等到掃毒組忙于審問那些小魚小蝦的時候我們再出貨,價格會比之前更高風險也更小。”
張途終于明白了尹路堯的整盤計劃,不由得贊嘆一笑:“我就說你小子是最有經濟頭腦的。”
“比你是要好那麽一點。”尹路堯毫不客氣地接受了張途的贊美之詞,還恬不知恥地拐着彎又誇獎了自己一番。
“得了吧你!”張途打着哈哈。
“對了,東南亞市場也不能一直虛空着,畢竟山高皇帝遠,要是我們一點貨都不供應恐怕也是不行的,東南亞這塊肥肉好多人正看着流口水呢,當初搶得這麽辛苦才搶到,這次也不能讓人家占了便宜去。”
張途一聽尹路堯這樣說立馬收斂了玩笑的心思,蹙眉道:“要不然只屯一半?”
尹路堯搖了搖頭:“屯百分之七十,剩下的降低純度賣出去。”
海洛因和可卡因的利潤本來就高得驚人,再降低一點純度利潤更是不可估量,這也是為什麽那麽多人願意提着人頭做毒品買賣的原因,賭贏了自然賺得盆滿缽滿,賭輸了那也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
“知道了。”張途點點頭,“等我休息半個月就再去一趟哥倫比亞。”
“也不用這麽急,這次你一走就是四個月,社團裏的兄弟們都怪想你了,而且該怎麽制毒、純度多少廚師們比我們更清楚,你只需要到時候過去驗收就行了,我下個月去老撾也需要你留在香港坐鎮。”尹路堯兩條長腿一伸整個人向後靠,背貼着鏽跡斑斑的欄杆看着深藍色的天空。(廚師即制毒師)
“好。”張途也學着尹路堯的樣子背靠在欄杆上,只可惜天上連一顆星星都沒有,兒時繁星滿天的記憶好像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了。
不知這樣看着天空發呆了多久,深藍色的天空裏霎時間就綻放出了數不清的絢麗煙火,一朵挨着一朵,一朵連着一朵,五彩缤紛,猶如一個充滿了神奇色彩的童話世界,在這裏沒有憂愁,沒有煩擾,有的只是數之不盡的幸福。
原本安靜的夜在新年的鐘聲敲響時頓時熱鬧了起來,家家戶戶的小孩子都拖着長長的鞭炮在自家門前的小院子裏來回跑着,配合着天空中五顏六色的各式煙火煞是和諧。
新的一年,來了。
“阿堯,新年快樂!”張途高興地大叫了起來,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段最歡樂最純真的時光。
“新年快樂!”尹路堯也受了感染,帥氣的臉上洋溢着孩子般的興高采烈,畢竟這是一個喜慶的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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