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寒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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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寒假了。

火車站裏人來人往，都是大包小包回家過年的大學生。

靳禮澤将那只26寸的白色行李箱從後備箱搬出來，小花想去拿，被他不動聲色地避開。

兩個人已經三十分鐘沒講過話了，剛剛在車上就是，某人的脾氣一如既往的大。

小花終于忍不住了，在靳禮澤拉着行李箱想走時，一把抱住他的腰。

“哥哥，別生我的氣了，我就要走了，你不想在我離開前還和我冷戰吧？”

“你還敢說！是誰扔下我跑去外地過年的？”

靳禮澤氣紅了雙眼，去掰她纏在他腰上的手，可小花箍得很緊，他怎麽掰也掰不開。

靳禮澤更氣了，吃什麽長大的，力大如牛！

小花不顧路人們異樣的眼光，死皮賴臉地貼在他背上，她現在的臉皮都鍛煉上去了，丢臉不要緊，哄好男朋友才是第一要務。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寒假很快就過去的，別生氣了。”

“我還打算帶你去國外玩兒呢。”

“下次再去吧，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

這話聽着還差不多，靳禮澤消了些氣，看着人流密集的火車站，又有點煩：“都說了坐飛機了，我送你過去。”

他說的“送”是陪她坐飛機到那邊，又自己一個人再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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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連忙說不舍得他這麽辛苦，又說坐火車省錢又快捷，而且她已經坐過一次了，取票什麽的都很熟練，完全不用擔心。

一套哄人工夫行雲流水地使下來，再主動親他一兩下，靳禮澤的氣基本就平了。

他目送小花進了站，在看着她通過閘機，背影越來越遠的時候，靳禮澤忽然一陣難受，差點哭出來。

他後悔了，不該那麽輕易就放她走的。

小花的媽媽改嫁給了一個包工頭，說起來有點尴尬的是，小花的爸爸曾經和這名包工頭在一個工地上做事，所以村子裏的人都說小花爸爸是被人戴了綠帽，大人嚼舌頭，小孩兒們有樣學樣，這也是一向不愛恃強淩弱的小花會和村裏小孩打架的原因，當時她以一挑十的英姿給靳禮澤留下了深刻印象。

包工頭的老家在四川一個小縣城，他平時大多在福建包工程，小花媽媽就在家裏帶小孩，做家庭主婦。

那個小孩現在也有五歲多了，在上幼兒園。

小花是第一次來這邊，她媽媽張春燕怕她不認識進來的路，特意在小區門口接她，手裏還牽着小兒子，小花記得他的名字叫昊昊。

母女倆已經将近六年沒見過面，彼此都有些生疏。

小花發現媽媽蒼老了許多，不再是她記憶裏那個穿碎花裙和高跟鞋的漂亮女人，兩鬓已經添了銀霜，眼角紋路明顯，這讓小花有點難過。

“媽。”

“哎。”

張春燕高高興興應了一聲，要替她拿手上的行李。

“坐車累了吧，餓不餓？家裏做了飯，咱們趕緊回去吃。”

她有些欣慰地笑着感嘆：“我們小花變漂亮了，這身衣服真好看。”

小花穿着一件棕色牛角扣大衣和格紋短裙，這是靳禮澤幫她挑的，他品味不錯，很會搭配衣服，一下就将小花的身材優勢凸顯出來了，這一身穿着顯得特別學院風，跟去年夏天穿着一身老土牛仔裙的她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兩人邊走邊說話的時候，那個小孩就一直在她們之間繞來繞去，兩條胳膊往後伸，應該是在模仿噴氣式飛機。

一不留神，小花的後腰被他的腦袋頂了下，她沒防備，險些一個踉跄往前跌倒。

“昊昊！”張春燕大聲呵斥，“不要亂跑！撞到姐姐了，給姐姐道歉！”

小孩根本不理，依然玩他自己的。

張春燕氣得想抽他，被小花攔住。

“媽，我沒事，別打他。”

張春燕忿忿地收回手：“給他奶奶慣得無法無天了。”

小花沒說話，有點心疼媽媽，她生二胎的時候年齡就不小了，屬于高齡産婦，這幾年帶小孩肯定受了不少累。

三人回到家，包工頭雖然在縣城買了房，卻也不是特別有錢，家裏的房子比較老，只有兩室，小花有一個單獨的房間。

趁着去放行李的工夫，她給靳禮澤打了個電話報平安。

靳禮澤幾乎是沒幾秒就接起：“到了？”

小花有點愣：“嗯……剛到。哥哥，你怎麽接的這麽快，是在等我的電話嗎？”

靳禮澤嗤了一聲：“怎麽可能？剛好在玩手機而已。”

“哦。”

“你媽家裏怎麽樣？”

“挺好的，距離火車站不遠，很方便。”

“你媽呢？”

“她……”小花聲音轉低，“有點老了。”

靳禮澤一點也不意外，那麽大年齡還生孩子，當然會老了，他對小花的媽媽沒什麽好印象，只是繼續問：“你那個弟弟呢？沒欺負你吧？”

小花稍微有些低沉的心情好了點，忍不住笑：“他才五歲，怎麽欺負我？”

“他要是欺負你，你就動手揍他，能動手咱們絕對不動嘴。”

“……”

“哥哥，你的聲音怎麽變了？”

“有嗎？”

“鼻音有點重。”

小花有點擔心，想起在車站的時候他還沒感冒，一個猜想脫口而出：“哥哥，你不會是哭過了吧？”

靳禮澤的語氣像聽了個笑話：“你想多了。”

小花一想也是，只是分開十幾天而已，又不是生離死別，靳禮澤沒道理會哭出來。

她好奇地問：“哥哥，你在幹什麽？”

“能幹什麽，在家躺着呗。”他的語氣裏充滿了怨念。

“怎麽不約侯鴻哥出去玩？”

“不約，看了他就煩。”

小花笑了笑，好脾氣地哄：“那也不能待在家裏不出去啊，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你回來我就和你一起出去。”

說來說去，又繞回去了。

小花正想說句什麽，張春燕在外面喊她吃飯，她只能對着手機說：“哥哥，我去吃飯了。”

靳禮澤嗯了一聲：“去吧。”

小花放下手機去吃飯，餐桌上的菜很豐富，看到那一碗碗火紅火紅的辣椒時，小花盛飯的動作凝滞了一下。

張春燕笑着解釋：“來四川幾年了，口味也跟着變了，這做菜喜歡放朝天椒，小花你應該能吃辣吧？”

小花點點頭，神情卻有些勉強。

坐下後，張春燕發現她一直只吃自己前面的菜，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替她夾了一筷子椒麻雞。

“吃啊，夾不到就站起來夾，別客氣，光吃玉米炒火腿粒有什麽意思。”

小花點點頭，用筷子扒走沾在雞肉上的花椒粒，吃了下去。

吃完飯，小花很懂事地要幫忙洗碗，被張春燕趕出了廚房，她還從行李箱裏拿出了買的禮物，弟弟的是兩套衣服和一雙鞋子，給媽媽的則是蜂蜜一類的保養品，都是靳禮澤陪着她去買的。

張春燕一個勁兒地說她浪費錢，但明顯是很高興的，特意讓兒子換上新衣服試試，小花是對着她朋友圈裏的照片讓導購挑的尺碼，果然上身很合适。

張春燕看了也很滿意，讓兒子謝謝姐姐，那小孩腦袋一揚，蹬着新鞋跑了。

晚上洗完澡，張春燕和小花來了場久違的母女談心，問她在學校過得怎樣，還問她有沒有交男朋友。

小花對這個問題有點猶豫。

張春燕一下就看出來了：“真交了？”

小花覺得這沒什麽好隐瞞的，就點了點頭。

“是誰？同學嗎？”

“您也認識，靳禮澤。”

這個名字太過久遠，張春燕想了良久才記起來：“就是那個和你上過電視的男孩子？”

“對。”

張春燕一下神情複雜起來：“你們還有聯系？”

“有的，”小花說，“我剛來臨江那一陣就是住在他家。”

“那他們家同意你們倆在一起嗎？”

小花被問得一懵，她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張春燕苦口婆心地說：“他們家應該挺有錢的吧？他爸爸不是個大導演嗎？小花，你聽我的，媽媽是過來人。談朋友都算了，結婚一定要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咱們自己是個什麽水平，要心裏有數，別去找那種高攀不上的人。你們差的太多的話，到時候你進了他們家的門，也不好過日子。”

小花聽完，心裏有種淡淡的不舒服感。

她知道媽媽這樣說是為了她好，但她感覺自己無形之中被貶低了。

實際上她在靳禮澤面前從來沒有那種低他一等的感覺，學校裏的人雖然都愛開玩笑，喊他“少爺”，可靳禮澤身上并沒有那種少爺習氣，溫姨和老季對他從來都是直呼其名，他在家裏也是要幫着幹活的。

小花并不覺得自己比他差了什麽。

但懂事的她沒有反駁，只是點點頭：“知道了，媽媽。”

母女倆沒聊多久，就回到房間睡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認床，小花始終都睡不着，她忍不住在微信上找了靳禮澤，他果然是資深熬夜黨，這個點還沒睡。

小花問他：【靳叔叔知道我們在一起了嗎？】

Y：【問這個做什麽？】

小花：【他會不會不同意？】

Y：【為什麽不同意？】

小花不知道該怎麽說，一時有些躊躇，那邊靳禮澤卻一下回過來三條消息。

Y：【我爸媽比喜歡我還要喜歡你。】

Y：【在瞎操心什麽？】

Y：【輪不着他們同不同意，你同意就行。】

小花将手機緊緊地按在胸前，心髒撲騰地快要跳出來，先前的陰雲一掃而空，她此刻好高興好幸福。

緊接着，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他們要是知道了她談戀愛的事，會接受靳禮澤嗎？

爸爸就不說了，爺爺的話……

小花想起以前很多次老爺子陰着臉罵靳禮澤“敗家臭小子”的樣子，一下打了個激靈。

希望不大啊……

她就這麽一半歡喜一半擔憂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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