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李推官

祝田家境殷實,家有良田千畝,其父乃是京郊有名的鄉紳,據說還是朝中禮部郎中祝大人家的旁支。

祝家雖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戶,但也是耕讀傳家。如今出了祝大人這樣的官,正是光耀門楣。

“祝田師兄平日裏如此刻苦,就是為了明年下場。他還說這次考試他十拿九穩,必定能過的。”

趙曦說着還嘆了口氣,朝着有人好做官。等祝田過五關斬六将,終于入了官場,那嫡支的祝大人想必已經高升。

到時有人照拂,豈不比他們這些寒門學子好過得多?

蘇轶昭了然地點了點頭,又問道:“那祝田師兄平日裏應該忙于進學,無暇游玩吧?”

二人叫蘇轶昭這麽一問,卻是一愣,孫厚率先道:“倒也不是!或許是天資非凡,祝田師兄有個愛好,那便是淘珍玩,于此道花了不少功夫。”

“是啊!祝田兄還喜吟詩作對,時常與友人一起……嗯!一起探讨學問!”

趙曦說得支支吾吾的,倒是讓蘇轶昭覺得奇怪。

剛才說祝田學習刻苦,挑燈夜讀的是他們,現在又說祝田時常出去游玩的也是他們,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還支支吾吾的,與友人一起探讨學問,有什麽不可說的嗎?

“是啊!不過除了這些,祝田師兄還是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讀書上。”

孫厚這句話像是在找補,蘇轶昭将此疑問壓在心裏,再問這些,兩人多半也不會說了。

“對了!祝田師兄有早上沐浴的習慣嗎?”

蘇轶昭邊說邊察覺到有人在打量她,她連忙回頭去看,發現竟然是夫子張維。

張維探究的眼神看了過來,蘇轶昭連忙朝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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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他一大早起床都要沐浴,咱們之前也曾問過他,他言是為了洗淨昨日的塵嚣,全身心投入到今日的學習中。”孫厚毫不猶豫地道。

趙曦肯定地點了點頭,“咱們書院有不少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有這習慣。”

看來祝田在書院內很有名?想起之前說的名列前茅,蘇轶昭便覺得不奇怪了。

“那今日是他的沐休日嗎?”蘇轶昭再次問道。

此時趙曦和孫厚望着蘇轶昭的目光開始怪異起來,就算是好奇,也鮮少有人問這麽多的。

“自然不是!咱們地字書舍都是十日一沐休,昨日正好是沐休的日子。”

孫厚雖然奇怪蘇轶昭為何問得這麽詳細,但還是答了。

蘇轶昭剛要開口再問,卻聽得趙曦道:“昨日祝田師兄很早就回書院了,還說今日有不明之處要請教夫子,沒想到……”

蘇轶昭聞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趙曦,這兩人可真是人精啊!

“咱們書院的齋舍都是一人一間嗎?那環境還不錯啊!”

蘇轶昭環顧四周,裝作不經意地談起。

孫厚聞言擺了擺手,“祝師兄家境殷實,自然是獨居。我和你孫師兄,還有另外兩名同窗是一起住的。”

蘇轶昭明白,原來書院的宿舍還分個三六九等。

這出銀子多的自然就住一人間,沒銀子的就和其他同窗一起擠。

“閃開!閃開!衙門來人了!”

一道喧鬧聲傳來,接着便有人推擠圍觀人群,蘇轶昭不可避免地被人推至一旁。

她看了一眼孫厚和趙曦,發現二人此刻已經站在了最外圍。

“大家都回去吧!不要耽誤了進學,此事自有衙門處理。”

張夫子驅散着圍觀的學子,衆人見衙門來人了,要趕他們走,于是便陸陸續續趕去書舍。

蘇轶昭自然不可能離開,倒不是她要湊熱鬧,而是她被衙門叫去了問話。

“你既是黃字三號的學生,那為何會來找祝田?你與他是何關系?”

一名身穿青袍官服的男子眼神銳利,他問話的同時不停打量着蘇轶昭。

蘇轶昭不過是一名幾歲孩童,此人卻并沒有掉以輕心。

“回大人,學生與祝田師兄并不相識,今日才是第一次見。”

“哦?那你又為何會出現在他的齋舍內?”

一旁坐着的書院山長聞言眉宇緊皺,小兒如何會成為兇手?這李推官當真是小題大做。

在他看來,多半是洗澡之後不小心滑倒,頭部撞到硯臺,導致意外身故。

退一步說,就算有人行兇,那也不可能是眼前這個小兒。

蘇轶昭倒是眼角餘光打量了一眼山長,她有些好奇這位前太傅了。

畢竟之前祖父也說過,這前太傅朱越乃是德高望重之輩,在朝中又有人脈,只可惜很少收弟子。

“今日一早,學生往書舍的方向走去,誰想半路碰上了這婦人。她肩挑兩桶,手上還拿着兩個食盒。學生見狀便上前相助,于是便問清地點,将食盒一同送往祝師兄的齋舍。”

蘇轶昭回想着那婦人的一舉一動,沒察覺出什麽疑點。

“我二人一同入了齋舍,學生本想即刻返回,哪知那婦人在齋舍外喊了兩聲,齋舍內無人應答。”

蘇轶昭是邊回答,邊回憶着之前那婦人的種種表現。

“她說還要去別處忙,有些着急,便央求學生推門進去看看。門是虛掩着的,學生只是輕輕一推,就走了進去。”

“也就是說,這門一開,你們就看見祝田倒在了血泊中,不省人事了,是也不是?”

這被喚作李推官的仔細詢問,一旁的書吏連忙記下。

蘇轶昭點了點頭,“是!當即那婦人去請人過來,學生便守在了此處。”

“那這齋舍內是否移動過何物?”李推官指了指身後的齋舍,語氣十分冷酷。

“朱師兄身上的那件外裳原本是放在屏風上的,不過後來張夫子見其不雅,便命這位師兄拿來暫時遮蓋遺體。其餘并未移動,也無人進來走動過。”

蘇轶昭說得事無巨細,有時候一個小小的細節被忽略,就對破案帶來了難度。

那李推官随後去問了婦人,婦人說得與蘇轶昭一般無二。

那婦人年約四十,因家中貧困,拖了關系進書院,平日裏便做些打雜的活計。

今日一早,那婦人正是聽說甲字三號齋舍有人要沐浴,她之前就已經送了一趟熱水過來。

蘇轶昭遇到她的時候,她正是算好了時辰,要來打掃,順便将髒水倒出去。

那食盒便是給祝田帶的,祝田都是早上先沐浴,後用朝食,每日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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