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簇水

第十八章簇水

過了兩日，淩思越來到駐馬聽時，燕回沒有回避。她避開周燕榮問過許良悠，知道淩思越也是知道周燕榮與周家的關系的，所以，這一聲“姐夫”是可以叫得出口的。

“你是……燕榮的妹妹？”淩思越比之秦長廷年長兩歲的樣子，看起來沉穩而內斂，容貌讓燕回聯想起說書裏“玉面郎君”的模樣。

“是的姐夫，我叫燕回。”燕回拉過表情複雜的周燕榮，也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無非是不想讓她知道她與淩思越的關系罷了，可她已經知道了，所以有些事自然也要下決定。

“姐姐，妹妹有一事請求，希望姐姐成全。”

“不行，我不同意。”周燕榮冷着臉，已經想到燕回所說是何事。

“哎呀燕榮，你聽小燕回說完嘛。”許良悠忙打着圓場，就算周燕榮最後仍然不同意，那也要公平點，至少讓淩思越知道這件事。

“燕回你說，燕榮她就是這個性子。”淩思越無奈地輕輕搖頭，看着周燕榮的眼神卻是寵溺的。

燕回覺得這個場面很尴尬，她也不想與姐姐有沖突的，不管是認識十幾年的周燕蘅還是只認識幾天的周燕榮，在她心裏都一樣重要。可是周燕榮有淩思越，就注定她不能一意孤行，這件事還是說定了為好，她不想讓自己或者周家的事拖累了周燕榮一輩子。

“與姐姐相認我很高興，真的。”燕回笑了笑，突然放開了周燕榮的手，在周燕榮面前跪了下去，“但是涉險之事我絕不要姐姐與我一起做，姐姐有良悠姐姐，有姐夫，你的未來還很長，不應該與我一樣葬在為周家報仇的深淵裏。”

“你起來！周燕回你這是做什麽！”幾個人都被燕回的動作吓了一跳，周燕榮慌忙從她面前走開，她如何承得住她的這一跪。周燕榮氣急敗壞地去拉燕回起來，又怕用了力氣弄疼她，幾番動作下來毫無進展，燕回還跪在地上，背挺得筆直，面帶期盼地看向她。

“姐夫等了姐姐這麽久，我不希望有情人不能成眷屬，我希望的是好不容易認回的姐姐幸福，姐姐你會明白嗎？”燕回去拉周燕榮的手，卻被甩開。

許良悠有些看不過去，可是卻什麽也沒說。

淩思越看着周燕榮的目光也變得複雜，他守了周燕榮三年，明明都快打動她，可周家在三個月前出事了，周燕榮雖然沒想報仇，可是卻要為周家守孝。自此兩人的事便耽擱下來，他不會放棄周燕榮也舍不得讓她難過，便打算等周燕榮守孝三年過後再迎娶她。

但是他沒有想到，他不在的這幾日，周燕榮竟然認回了妹妹還打算報仇，去打一場想贏很有難度的仗。周燕榮這是要放棄他。

“燕榮，你要報仇嗎？”淩思越問。

周燕榮沒有看他，也沒有回答他。

“我陪你，也等你。”他還是愛她，有什麽辦法呢。

“思越。”周燕榮的眸子瞬間變得霧氣蒙蒙，燕回的拒絕讓她着實難過，但是她又的确對淩思越有所愧疚，如今淩思越深情至此，她根本沒有退路。如果能活下來的話，那就嫁。

“……”

“……”

燕回與許良悠雙雙無語，這兩個人竟然打定了主意要報仇，明明燕回剛才是在訴衷情啊，為什麽一個人也沒有将她說的話聽進去，無奈之下，燕回只能道：“姐姐姐夫，我不要你們這樣做，如果你們不聽我的，那這滅門之仇不報也罷！只能請父親母親原諒我這個不孝的女兒了。”

“燕回你簡直是胡鬧！就你一人能成什麽事！”周燕榮真的恨不得給燕回甩幾巴掌，把她打到清醒，她知道燕回是為她好，可是她也是周家的女兒，又是燕回的姐姐，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更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燕回自己一個人去送死。

“唔姐姐，我只是說不要你們涉險，沒說不要你們幫忙啊。”燕回笑了笑，繼續道：“外面的人不知道你的身份，就算有一天我失敗了也不會牽連到你，你們不用出現在明面上，像良悠姐姐那樣給我些錢財上的幫助就行了。”這已經是燕回所能給出的最大的讓步了，她是臨時改口，內心其實一點也不想要周燕榮插手的。

“那我能給你做什麽？”周燕榮也在讓步，她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這麽倔。

“姐姐能給我養一批死士嗎？”只要皇帝在位一天，那為周家翻案就幾乎是不可能的，那燕回的目标就只有一個了，薛憫。

“最多三百。”開口的是淩思越，“數量太多了會引人注意的，但你保證，這三百個個都是精英。”

“好，多謝姐夫。”三百已經很超乎燕回的意料了，聽聞薛憫雖然驚才絕豔，但本人卻是不會武功的，他身邊有一男一女兩個侍衛貼身保護，一名祁風，一名頌雨，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薛憫身為太尉府最優秀的長孫，暗處裏自然也是有許多人保護的。

三百上等的死士，大概也可以有與之一拼的實力。

“燕回，你這樣讓姐姐真的很難過。”周燕榮把燕回扶起來，眼睛已漸漸紅了。

“姐姐，你答應我，你的守孝至多一年好嗎，姐夫能等我都不能等了，我可是要做小姨的人呢。”燕回岔開了話題，周燕榮不再生氣那就是答應了。

“胡說什麽呢你也不知道害臊，一個良悠一個你，天天念叨什麽小不小姨的。”當着淩思越的面說這些，周燕榮有些察覺不出的臉紅，她瞪了燕回一眼，低聲說：“還有啊，誰讓你喚他姐夫的，我可沒答應呢。”

“什麽還沒答應？”許良悠聽見了，笑出聲來：“燕榮你都不知道永生怎麽說你和淩思越的嗎，永生說淩思越是你三年來唯一的恩客，這關系還要怎麽說啊，這還叫沒答應？！”

“許良悠，你給我出去。”周燕榮惱羞成怒，把許良悠往門外推，一見燕回也在笑，于是燕回也進入了被驅趕的隊伍。

“你姐夫也在笑怎麽不把他也趕出來，小燕回我告訴你，你姐姐呀，陰着呢。”許良悠和燕回頭湊在一起，看着已經關起來的房門笑。

心結已大部分解開，糾結在燕回心裏的陰霾散了不少，她終于真心地笑起來。

燕回在為報仇的事忙碌，長秀卻說燕回不務正業，還說要回去跟嬷嬷告狀。

她們來到青樓就是要學習的，不僅要看姑娘們怎麽和客人交談或是喝酒玩耍，還要看姑娘們接客。

她們會被安排藏在屏風後，撇去羞澀和難堪仔細觀察姑娘與客人的結合。作為一等瘦馬，她們不僅要作為一朵解語花，更重要的是要修煉在床上伺候的功夫，把男人伺候好了才能鞏固自己的寵愛和地位。

這件事考驗的是兩個人，一個是接客的姑娘，一個是觀看的人。只是駐馬聽的姑娘們都很專業，做起事來心無旁骛，管他屏風後面有沒有人，自是紅帳翻滾颠鸾倒鳳，玉臂朱唇未加一點隐藏。

長秀倒是已經看過好幾次，第一次也是害羞，第二次第三次就習以為常了，燕回甚至還從她越來越飄忽的眼神裏看出了“躍躍欲試”。

周燕榮唯一的恩客是淩思越，燕回自認讓她看親姐姐和姐夫造人她做不到，而許良悠雖然不是周燕榮這樣的情況，可是她也不好意思邀請燕回去看。駐馬聽的其他姑娘們倒是熱情，但是燕回捂着眼睛死活不肯去，怕長針眼。最後周燕榮和許良悠商量以後扔給她一本春宮畫本了事，一切盡在不言中，燕回自己好好領悟就好了。

這件事讓三個人笑了好幾日，許良悠可愛看燕回動不動就臉紅的樣子了，等燕回終于不臉紅的時候，駐馬聽來了一個執意要點周燕榮伺候的男子。

淩思越已經包了周燕榮這件事許多駐馬聽的老客都知道，個別不知的聽到老鸨報了淩思越的名字也就偃旗息鼓了，可是今日來的這個好像偏偏是個二愣子，淩思越還在周燕榮房中坐着，他就在一樓吵吵嚷嚷地讓周燕榮出去陪他。

淩思越朗潤的眸子第一次有了點煞氣，聽到消息過來看看的燕回卻在他出聲前推了門出去，“姐姐姐夫好好坐着，這件事交給我吧。”

下去時老鸨還在好說歹說地勸那個男子，等到燕回看清他的樣貌時卻有些抑制不住地想笑。她還以為是多麽財大氣粗的中年男人，卻原來是個比秦長廷還要年紀輕的男子。

生得明眸皓齒，肯定是富貴人家的孩子，而且眉宇間隐隐有一股貴氣，這也是在場其他人雖然看不慣他的嚣張卻不敢輕易出聲的緣故。摸不清底細，自然不敢胡亂得罪人。

“公子不是揚州人士吧？”燕回走到他面前，福了一禮。

老鸨看見燕回下了樓，露出些許不贊成的神色。燕回對她眼睛彎了彎，雖說是有規矩不錯，但她是戴了面紗的，只要有分寸就沒事。

可誰想到面前的男子就這樣毫無征兆地過來傾身掀開她的面紗，又在旁人未看清之前蓋了回去，然後笑意盈盈地喊她一聲：“天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