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紅情

第二十章紅情

回到小秦樓，出現在燕回耳邊的名字又多了一個，青雲。

青雲是下一個字輩的姑娘，還有兩年才是她們出門的時間，現在應該是在其他處的，可是青雲卻正大光明出現在了長字輩其中。

本來以為青字輩比長字輩小兩年，各方面都沒有長字輩優秀，可是這個青雲的到來，卻讓很多人都驚詫不已。

青雲是美的，卻帶了些英氣，就像她的名字那樣，豪爽而有魄力。重要的是，除卻小秦樓姑娘們都會的琴棋書畫，女工茶藝游戲，她還會武功。

武功這項，小秦樓是從來不會教給姑娘們的。所以這個青雲的出現，就讓許多人心中都充滿了疑惑和好奇。但是小秦樓內管教很嚴，兩個字輩的姑娘們之間是無法有很多溝通和交流的機會的，青雲的來歷和成長經歷她們都一無所知。

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從來都是和姑娘們逢場作戲的秦長廷竟然對這個青雲青眼有加，處處照顧，還給她撐腰。雖然青雲本人也十分厲害，根本不需要誰給她撐腰。

長明長歡幾人都是良善之輩，雖然也對青雲好奇，但不會主動也沒有理由去找事。可是長迎就不一樣了，她出去了一趟一直覺得自己是與衆不同的，走路都是鼻孔朝天，看不起長字輩裏其他幾個，現在這個神秘的青雲來了，居然激起了她的戰意。

可惜的是，長迎幾乎都是在自取其辱。從書畫到歌舞，甚至是長迎自己所擅長的琴藝，皆敗得十分難看。

青雲的全方位碾壓終于讓長字輩其他幾人有了危機感，各自學習得更加勤奮。

長迎敗後倒是一連幾日都沒好意思出現在衆人面前，再出現的時候卻是帶着另一個青字輩的姑娘。正是青雲的破例，才讓長迎蠢蠢欲動。這個青字輩的姑娘叫青菡。長迎的親妹妹。原來從長字輩剔下去的那個。

燕回知道這件事時心裏想到的卻是薛憫，長迎與薛憫有了關系，所以，她在小秦樓內才有求必應嗎？所以青菡才能破例從青字輩調過來。

反正長迎又有了一個幫手是事實，長迎原來就因為青菡而恨燕回入骨，現在正主來了，哪裏有放下仇恨相親相愛的可能。

而長秀的未歸也讓衆人唏噓不已，長迎看向燕回的目光更添一分恨意。燕回知道長迎已經一廂情願地認為是自己對長秀下的手，她也不準備否認，反正姐姐做的就是她做的。

但這諸多的事情雖然存在，卻提不起燕回更多的興趣，因為，昭和來了。他找來了小秦樓。

最開始昭和還是像上次徐新遠一樣被攔在門外，但也許後來他是向嬷嬷們表明了自己小侯爺的身份，所以便進來了。

燕回不由得再一次感嘆皇權壓死人，只要是和皇家牽扯上關系，就算是攔過無數官員世家的小秦樓也要破例。

昭和開始日日來看她，那個朔雪不知道什麽原因卻一次也沒找來過。有一次燕回問起，昭和笑得狡黠：“她倒是想來，只是被人管住了出不來罷了。”

燕回便想應該是那個朔雪的家人，兩個年紀不大的人從京城來到揚州，身邊不可能沒有長輩看管的。

“長亭呀，想不想出去玩，我帶你去呀。”昭和看燕回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心疼，哪裏像那個朔雪，腳下像生風似的，幾乎是他去哪裏她就會跟去哪裏。

“嗯？”燕回知道昭和跟那個朔雪的關系肯定不簡單，她雖然為了報仇不擇手段，卻也不想做十足十的惡人。壞人姻緣的事她絕對不做，只希望昭和能夠讓她快些達到目的。

“過幾日有一個燈會，可熱鬧了，你應該很少看到吧。”

小秦樓的規定極其嚴格，燕回有些不确定地道：“可是，嬷嬷們會同意嗎？”

“放心吧，交給我。”昭和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禁讓燕回笑彎了眼，不管以後他們會走到哪一步，但這些相處時的歡喜都不是假的。

昭和看了她的笑靥許久，突然去抓她的手。燕回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在臉頰上印了一記溫軟的吻。

“長亭，你笑起來真好看。”昭和放開她，站起來，拍拍衣裳，“好了我要回去了，這一去只能等到燈會那日才能來接你了。”

“好的我等你。”燕回看他離去的背影，行走時被微風拂起的錦衣是赤色的，就像昭和這個人，像一團熾熱的火焰，他真是把他所有的熱情和歡喜都給了她的。

燕回果然在燈會那日夜晚降臨時被昭和接出了小秦樓，長迎眼睛都看紅了，可惜她左打聽右打聽也不知道這日日來看燕回的男子是誰，但一個有權有勢總是逃不掉的。而且這個男人很有可能是燕回在駐馬聽認識的，可惜長秀沒回來，不然她就可以知道了。

想到此，她更是恨得牙癢癢，長亭那個蛇蠍心腸，明明自身都難保，卻還敢對長秀下手。

“喲這不是長迎嗎，你做出那一副樣子給誰看？你有本事你也去啊。”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嘲諷，長迎轉過身看到是長容，心裏轉過幾個念頭才開口：“我倒是想去，可沒人帶我去啊。”

她看着長容的那副雍容典雅就來氣，壓着怒氣道：“說起來，長亭與你們那麽交好，也沒有告訴你們那人的身份嗎？”

長容并不回答她，只是冷冷看着她，眼睛裏的諷刺從來不曾淡去。

長迎耐不住了，心底暗罵長容個不識擡舉的小賤人，嘴上又繼續道：“前面已經有了一個徐公子，現在又來一個，長亭的男人緣可真是好呢，看看你們，卻是無人問津，對比起來，真是難看得緊。”

“你自己不也是這副鬼樣子嗎？我還以為你出去一趟能有多大的造化，不也還是這般上不得臺面。”長容斜眼看長迎，說完就迅速離去，一點也不想搭理長迎的樣子。

可把長迎氣壞了，她手裏的帕子都要被她扯壞，良久才平複了心情，然後冷笑着道：“你們都給我等着，不管是瘦馬還是千金小姐，以後統統是我腳底下的東西！”

琳琅滿目的燈會，歡聲笑語的人群，燕回的确已經很久未曾見到這樣的情景了。

昭和拉着她的手，在人群裏穿梭而過，卻是匆匆往湖邊所去。

湖上都是燈火輝煌的畫廊，畫廊周圍的湖水上也飄着星星點點的蓮花燈，從這邊看去看不見一個人，相比起大街上，的确少了幾分人氣，卻多出一份清幽。

兩人乘了停在湖邊的小舟，昭和自己搖槳，不多時便到了湖心，上了畫廊之後昭和遞給她一盞做工精致的鳳凰花燈。

“謝謝。”燕回接過花燈，送過她花燈的人不少，鳳凰花燈也不是少數，确實沒有什麽稀奇的，但她知道昭和是想讓她開心，于是她眼底就生了笑意。

“長亭，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但是我覺得這個鳳凰很漂亮，配你。”昭和的情話說得十分笨拙，本就不是風月老手，卻變着法想要對燕回好。

他對燕回的愛來得那樣順理成章，可是這份愛對于燕回卻如同投石入海。燕回望着他的眼眸久久未曾波動，一聲燈花的炸裂響在耳邊，燕回主動牽了他的手，“昭和，真的謝謝你。”

昭和有些受寵若驚，雖然燕回一直對他笑臉相迎，可是他看得出來，她一直在無意識地抗拒他的接近。那次從駐馬聽回去以後，他就一直想着她，後來找到機會去了小秦樓，知道了她是什麽人也看到了她的生活，便将初見時所有的驚豔都轉為憐惜。

美麗溫柔善良似乎已經是所有女子的标準，而燕回之所以比別人吸引他的原因，大概就是那份若即若離的疏離。而此時燕回的主動靠近，又怎能不令他欣喜若狂。

“昭和來了？”畫廊中央突然傳來一聲疑問。清冷的，不帶感情的聲音。

“是啊憫哥哥。”昭和握緊燕回的手，“走，我帶你去見我憫哥哥，他一定會喜歡你的。”

燕回承認自己已經是有些草木皆兵，聽見昭和口中的這個“憫哥哥”她就想到了薛憫，心中有些緊張，卻沒有勇氣去掙脫昭和的手。

他們就這樣一步步踏入畫廊，然後看見坐在窗邊的那個男子。

燕回到底是沒敢擡頭看，她低着頭時只見到那人腳上鴉青的靴子，袍子是白的，只用金線滾了邊，一點花紋也無。

“憫哥哥，這就是我與你說過的長亭。”昭和開心地向男子介紹燕回。

然後便沒什麽聲音了，也許是燕回的拒絕擡頭讓那男子有些無法理解，就不好出聲說話了。燕回覺得手上的鳳凰花燈裏面在燭臺上的燭猛烈地燃燒起來，幾乎要灼傷自己的手，面前陌生男子的沉默，還有旁邊昭和的疑惑的目光都讓她無所适從，終于在昭和出聲前放開昭和的手跑出了畫廊。

有涼風襲來，甚是清涼。燕回待了一會兒，才覺得臉上和心裏的熱都消逝下去，也不知昭和為何未曾追來，就她一個人站在外面，畫廊在湖心，而她也像一葉扁舟，飄渺無所依。

“你怕我？”

猝不及防的一句疑問響起在耳畔，聲音裏已經沒有了清冷，盡是不解。

燕回驚得手裏的花燈都脫手而去，碰在欄杆上然後掉進了湖裏。

“鳳凰？”他又低嘆一聲，“應該是歸燕罷。”

燕回擡頭，看見滿江煙火都倒映進他的眼眸裏，他并沒有在看她。

但燕回已經無比确定這個人就是薛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