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池波

蕭曉曉感覺到自己的喉頭一陣陣的發幹，剛剛平複下去的心又‘砰砰砰’的亂跳了起來。

用力了吸了幾口氣。

沒用。

她依舊無法平複自己的心緒，只得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的說道，“國師，請、請喝茶，有、有勞國師費心了，我……”

她甚至忘記了自己方才的決定，連默默教導的自稱‘本郡主’都不記得了。

掃了一眼緊張的有些語無倫次的蕭曉曉，玄了的神色依舊溫和如初，連嘴角的那抹似有似無的微笑都不曾變化。

“郡主殿下不必如此客氣，既然玄了奉朱雀國陛下之命、受靖山王之托教導郡主，這一切都是分內之事。”

微微一頓，玄了繼續溫言說道，“今日貧僧去拜見王爺已經耽擱了時候，咱們現在就開始授課吧。”

“呃？啊？……”

猝不及防間，蕭曉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了，她慌亂的說道，“我，我，我還……”

“栖鳳郡主不必擔心，”

玄了臉上一片了然，溫和的語氣中微微帶了一抹安撫，“陛下和王爺早已經準備妥當。”

言畢，玄了輕輕的擊掌，修長、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發出清脆的‘啪’、‘啪’聲響，聽起來竟然也是賞心悅目的，仿佛他不是在召喚丫頭，而是在用心演奏一般，怪不得朱雀皇族請了他來教導唯一的皇女郡主呢。

蕭曉曉一時間竟然又有些走神了。

守在外面候着的丫頭們到玄了的吩咐，馬上就有兩個小丫頭小心翼翼的擡了一架寬大的古琴來。

小丫頭子興奮的小臉通紅，激動的站到了玄了的面前，不敢擡頭又忍不住偷偷的擡頭，聲音微微的發着顫，“國師大人，奴婢們按照您吩咐把琴擡來了，請您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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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蕭曉曉就微微的嘆息了一聲，也不怪這些丫頭們不争氣，面對着這樣一個似神、似佛的俊美之人，又有誰能抵禦的了心頭的悸動呢？

或許，也只有她蕭曉曉了吧？

這一次，蕭曉曉說的是理不直氣不壯。

她方才的表現可算不上鎮定自若、毫無悸動哪。

然，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那是後世的革命先烈們面對着敵人的嚴刑拷打說出的铮铮誓言，她蕭曉曉雖然沒有革命先烈們的铮铮鐵骨，但是那顆向往自由的心卻不遜于任何人。

之前因為噩夢的侵擾、因為親情的束縛，因為老禿驢的作怪，她蕭曉曉不得不被困在這座精致的栖鳳閣裏整整十三年了。

這十三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盼望着自由，盼盼着在藍天白雲下、在高山大川間自由的嬉戲，呼吸着最凜冽空氣，聞着最芬芳的花香，就像是她昨夜夢裏夢到的那樣。

為此，她不能被男色所迷惑，她不能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她必須時時刻刻保持着冷靜，從這個妖孽般的和尚手底下尋得她通往暢快的自由之路的鑰匙！

蕭曉曉在心裏暗暗的為自己打氣，告誡自己時時保持清醒，萬不可和那些沒有追求的丫頭們一般被外表所迷惑，萬不可在昏了頭了！

暗自盤算的蕭曉曉太過了專注，并沒有注意到有一道別有深意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了一轉，又若無其事的轉了開去。

蕭曉曉為了自由，誓死決定抵禦男色的誘惑。

只不過，目前的形勢之下，這事對她來說是一件十分艱巨的任務，她必須用盡所有的氣力來管着自己的眼睛，來控制自己的心跳。

因此也就錯過了玄了眼眸深處一掠而過的複雜之色。

蕭曉曉回想着曾經徒步暢游的自由自在，一遍又一遍的告誡着自己要努力，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足足半盞茶的功夫，她才勉強平複了自己的心緒，把目光移到了小丫頭擡來的古琴上。

只見此琴琴體闊大厚重，足有一米多長，肩在三徽處，背面尾部渾圓；八寶灰胎，表面朱、黑兩漆，顏色斑斓；圓形龍池，方形鳳沼。

端的是一把上好的寶琴啊。

此古琴周身上下都透着那麽一股子古樸端雅之氣，任誰打眼一看就知道它絕不是凡品。

蕭曉曉不識音律，也就只能看出這些了。

但是她心裏去卻十分明白，能被朱雀國的皇帝陛下和皇弟靖山王一起選中、又被大家近乎神化了國師玄了特別推崇的古琴大抵是錯不了的，指定不是一般品種就是了。

只是可惜了。

自古寶劍配英雄，紅粉贈佳人，此琴落到了她蕭曉曉手裏，怕是要明珠暗投了。

若是琴也有靈，不知道會不會為此大哭？

蕭曉曉對古琴興趣缺缺，心不在焉的暗自诽謗着，玄了似乎沒有發現一般，或者說他早有準備，根本不介意蕭曉曉的态度。

玄了泰然的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指了指古琴，唇畔挂上了一抹微笑，悠然的介紹了起來。

“此琴名為一池波，是天下十大名琴之一，原珍藏于朱雀皇宮的五鳳樓上，聽聞郡主要習琴備嫁，陛下今早上才命人特地賜了下來的。此琴音色淳厚通透，正合了栖鳳郡主的皇家風範。”

玄了的聲音依舊有些清冷，可是落在了蕭曉曉的耳中卻是聲聲金玉，讓她不由得點頭應承。

方才的自我心理建設似乎根本沒有起作用，壓根就忘記了讓她習練‘琴棋書畫’還是皇伯伯和父王共同的決定呢，他們怎麽會沒有提前準備、而是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才賜下這個名琴‘一池波’呢。

只不過‘備嫁’一次稍微有些刺耳，讓蕭曉曉心頭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刺了一下子似得，心神就是一陣陣的恍惚起來。

蕭曉曉一時沒有說話，玄了卻沖着兩個擡琴的丫頭擺了擺手，穩穩的吩咐道，“好了，你們先帶着‘一池波’下去吧，把此琴好好的收在郡主的寝宮之中，不得怠慢了。”

“呃，……”

原本就有些恍恍惚惚的蕭曉曉再次愣住了，她微微的蹙起了眉頭，困惑的喃喃低語，“不、不是要學琴麽，為、為什麽要收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