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吻痕
姝姝只往石槽內遠遠看了一眼,便吓得幾欲嘔吐出來。
那些渾身塗滿透明白沫粘液的蛇蟲,在石槽內蜷曲翻滾,還時不時發出怪異的聲音,似吐舌聲,似爬行聲。
“怎麽?怕了?”
太師椅忽然旋轉過來,正對着跪着的少女,南安王的面目暴露在她面前。
他年逾四十,容光煥發,寬額美鬓生得一幅極好的皮囊,歲月只在他臉上留下細微的痕跡,可見十數年前,他必也是無數妙齡少女們思慕追捧的對象。
姝姝僅敢匆匆看一眼,便低下頭渾身瑟瑟抖着,她害怕那石槽內的蛇蠍,害怕這個手握生殺大權的南安王,更害怕那些堪比蛇蠍的心腸。
“怕了便自行離去。”南安王道。
說是讓姝姝自行離去,卻有兩個黑甲衛聽了此話要上來拿她,姝姝連忙道:“且慢,殿下。”
黑甲衛停住腳步。
南安王靜靜地盯着她,眼裏是似能看透人心的笑意。
姝姝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壯膽,道:“敢問殿下,民女若是趟過這蛇槽,殿下可否放了民女的夫君?”
“你沒有資格同本王講條件。”
姝姝大着膽子道:“民女身上并無過錯,且民女不是殿下身邊的奴婢,殿下要求民女徒步過蛇槽,總要允民女一個承諾,這是交換。若殿下不是與民女做交換,那便是殿下仗勢欺人,以民女的夫君要挾民女就範。大邺律法中明确規定,百姓不論男女,只要不是為奴,皆有人身權,殿下若是執意如此,便是犯了律法,今年開春時皇帝陛下下令嚴懲三皇子的诏書中,便說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話......”
“大膽!”太監打斷姝姝的話,卻又被南安王的一個眼神逼退回去。
南安王笑道:“你很懂律法?”
姝姝從驚吓中緩過來,支支吾吾道:“翻看過一些......”
自從陸景元被他們抓走後,她便每日都将自己鎖在書房中,看半日的律法典籍。
沒想到,今日就派上了用場。
“本王本就是在同你做交易,不是你先要見你的夫君?怎麽,想什麽都不做便如願以償?當本王這是什麽地方。”
姝姝的心顫了顫,這位王爺果然不好糊弄。
“民女不敢。”
南安王好整以暇道:“不過,本王心胸開闊,除了放了你夫君外,可滿足你一項別的條件。前提是,你能走過這個石槽。”
姝姝蹙了蹙眉,看來今日這虿盆必趟過不可了。
她朝他拜了拜,“望殿下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
姝姝站起身來,抱緊懷裏的兩小包香糕,一小步一小步慢慢挪到石槽邊。
方才,她竟不知自己有這樣大的勇氣,可以為了陸景元頂撞南安王,心甘情願地去趟蛇槽。
或許是因為,陸景元是這兩世,唯一帶她見過暖光的人吧。
又或許,她心悅他,所以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她覺得自己這樣很傻,死了一次的她,竟還能為了一個人,不顧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重生,又一次徘徊在死亡的邊緣。
可她覺得,那個人,他值得。
即使她害怕極了,即使這次沒有人會來救她,她也要拼盡全力去嘗試。
那個曾經将她護在身後的人,此時正等着她去救他。
姝姝閉了閉眼,邁出腳。
她咬唇摟住懷裏的香糕,繃緊神經等待着接下來的劇痛,香糕上的餘溫還未散去,熨帖着她的冰冷的心,然而直到她的腳接觸到了石槽底部,腦海裏那些被蛇蟲噬咬的幻想,卻全部沒有發生。
甚至,她沒踩到任何活物。
而那“嘶嘶”的毒蛇吐信子的聲音還在。
姝姝又閉着眼走了幾步,再三确認真的沒有蛇蟲咬她,這才緩緩睜開了眼。
“唔......”
放眼望去,姝姝吓得立刻捂住唇。
她腳下的蛇蠍蟻蟲都還在,然而它們卻像是見了天敵似的,卷在一起緊緊貼着石槽內壁,避開她的腳步。她每走一步,那些惡心粘膩的蛇蟲便像是互相約定好了,自動往兩側爬開,待她走過去,它們又爬回來,唯獨空出她腳下那麽一小塊的落腳之地。
像是将她當作什麽洪水猛獸,不敢接近她寸步。
突然間姝姝想起,自小似乎從未被蟲子咬過,從前閨房的床上中莫名出現了一條通體碧綠的竹葉青,她正要蓋上棉被入睡時,發現它吐着猩紅的舌頭,圈在她的枕頭上,聚起兩只銅鈴似的眼睛,兇神惡煞地瞪着她。
她當時駭得圈起棉被就掉到了床下,忍着疼爬起來穿衣,想要逃到外面去時,卻發現那條蛇的速度比她還快,迅速爬上窗,若離弦的箭逃到了窗外。
她那時只覺得是自己運氣好,碰上了一只膽兒比她還小的毒蛇。
姝姝見那些蛇蠍都不敢靠近自己的樣子,她緊縮的心口稍松,加快了腳步小跑過去,很快便跑到了石槽的盡頭。
她從未想過這一關竟過的如此順利,一時欣喜沒能注意腳下,竟被石槽邊緣的石頭不慎絆了一下,懷裏的香糕和身子一前一後,往前撲去。
姝姝心下不禁絕望,這下沒被蛇咬死,恐怕也要被摔去半條命,她重新閉上眼,雙臂抱着身子。
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帶着冷香的懷擋在了她的身前。
兩個人一起跌倒在堅硬的地上,而那人卻背部着地,将她安然護住了。
姝姝懵住,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只覺着歡喜似化作粉色的水泡,源源不斷地湧上心頭。
那人熟悉清澈的嗓音在她耳畔盤旋,“爺不吃糕點,不過,是小夫人你捎來的。”
“爺今個便破例一次罷。”他溫柔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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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建安城中,鎮國公府。
彎月剛挂上樹梢,嬌媚軟綿的□□聲從一座精巧玲珑的小築中,時斷時續地傳出來,其中混雜着口齒相纏的暧昧喘息。
“爺,爺,不要了。”
“今日是十五,您快停下,您該去太太那兒了。”
“爺,嗚嗚......”
小築外守着的婢女們紛紛雙耳通紅,羞澀地垂下了頭。
又過了許久,屋子裏的動靜才慢慢歇下來,只聽一餍足而低沉的聲音叫了水,一部分婢女們如往常般端起銀盆小心翼翼地進了屋。
還有一部分婢女留在屋外候着,其中一位在門被打開時,大着膽子擡頭往裏瞧了瞧,卻只看見古樸別致的君子蘭繡屏,其他的什麽也沒見着。
這個擡頭的婢女正是姝姝回門當日,在集市上攔陸景元馬車之人,名喚紫菀。
婢女夢煙見她探頭往屋裏瞧,提醒她道:“瞧什麽呢,被主子看見了,仔細你的眼睛。”
紫菀回頭賠笑道:“抱歉姐姐,是紫菀的不是,紫菀只是好奇,平日裏爺是個端方有禮的君子,不曾想到夫人這來後,會變得如此......”
“慎言!”夢煙截住她的話,“主子也是你能議論的?寧夫人受寵那是寧夫人的本事,咱們做奴婢的只管伺候好夫人便好,我看你是新來的,便勸你一句,多管閑事之人在這府上是待不長久的。”
“多謝夢煙姐姐教誨,紫菀記住了。”
夢煙不再理她,自顧自垂下頭,安安分分跪在門的一側。
而紫菀卻微微皺了皺眉,“做奴婢”三個字,令她極為不舒服。
她原本也是官家女兒,雖說父親不是什麽大官,但起碼她過的也算是養尊處優的小姐生活,何曾需要跪在這冷風中為奴為婢,還是做個妾都算不上的通房的婢女。
即使,這是她自己求來的,此刻她的心中也依然憤憤不平。
那日她本欲去攔錢塘郡郡守嫡子的馬車,卻沒想到誤打誤撞被鎮國公世子救了回去,有鎮國公世子出面,她父親的案件很快便翻了案。原本那些要對她威逼利誘,要她以身伺候的惡吏,一見到這個男人,便如老鼠見了貓似的,吓得險些失了禁,最後乖乖查案,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她當時心裏覺着一陣舒爽,這便是有權貴撐腰的感覺麽?
她隐隐能猜到,這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陰郁俊美公子必定身世不凡,卻沒想到他竟是堂堂鎮國公府的世子。
當今皇貴妃,從前便是鎮國公府家的嫡小姐。
在知曉他的身份之後,她便打定了主意,要跟在這個男人的身邊。她就不信,憑她的美貌和豐滿的身段,她會擄獲不住他的心,世子夫人她是不妄想了,屆時做個庶夫人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若是能生個兒子,爬到如夫人的位子,也未可知。
那時見男人的身邊正巧跟着一個女子,她便以報恩的借口,纏着那位寧夫人,将好話說盡了,那位寧夫人也不同意,最後還是她使了些苦肉計,險些傷了自個身子,方才打動那寧氏,留在她的身邊,随着他們一同來到了建安。
屋外的人在精打細算着自己不為人知的心思,屋內的女子卻不察,她的男人起身了,立在牡丹插屏後的浴房內,等着她去伺候。婢女們備好熱水後紛紛退出去了。
女子忍着身子上的酸麻,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純白裏衣,裹住滿是痕跡的身子,走進浴房。
男人正在等着她,她過去松開了他的腰帶,将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袍解下。
他身形高大,健壯的身子赤着立在她面前,女子粉靥羞紅,撇開臉拿起毛巾濕了熱水,從他修長的頸項往下細細擦拭。
鎮國公世子姓傅,名淵。他烏黑的眸盯着身前忙碌的小女人,伸手掐住了她的腰。
少女一頭烏絲如水般傾洩下來,發梢淺淺擦過他的手臂,挑起絲絲癢意。
“晚兒。”
“嗯,爺,妾身在。”
名喚芷晚的少女,用毛巾擦着他的手臂,她面容嬌美,柳葉細眉下是一雙盈若秋水的眸子,鼻梁小巧而高挺,若花瓣嬌嫩的唇微微腫着。
傅淵目光下移,看向她那潔白的頸,上面點綴着幾朵緋紅的吻痕。
浴房內的水汽凝結成珠,順着少女光潔的脖頸上滑下,滑入堆雪般的衣襟內。
男人雙眸變得越發幽深,覆了上去,少女瞧見他眼中火燒似的的欲念,還未來得及躲開,便被他壓在了軟榻上肆意妄為。
過了半個時辰後,男人總算是收拾好了,而芷晚卻軟倒在芙容帳子裏,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了。
幽蘭小築的門總算是再次打開了,高大矜貴的男人,衣冠楚楚闊步而出。
跪着的紫菀一見他,即刻雙手捧着鞋,扭着細腰跪走到男人腳下,用嬌滴滴似蜜饴的聲音道:“爺,請穿鞋。”
方才,她特意去角落裏補了一層口脂,并将衣衫的領口扯開了些,她自小那地方生得大且白皙,借此傲物,她不知迷倒了多少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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