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只是累了
越想越後悔,從門口拿了一把雨傘就往外面跑。
如果蕭闵行真的出門了,又沒有開車,那他一定走不遠的。
我還未走到大門口,就看到院子的角落裏,就在綠植旁邊站着一個人。
因為雨勢太大,燈光已經朦胧成很小的一塊,幾乎照不到他的身上,而他全身上下濕透,頭發滴着水成縷狀貼在臉上。
他的頭微微擡起,眼睛看着遠處的天邊,好像這天上下的根本不是雨,而是一種夢幻的花瓣似的。
我跟過去,把傘舉到蕭闵行的頭頂,他還像未醒神一樣,怔怔地看着遠處。
“你怎麽了?闵行,你怎麽在這兒淋雨?快跟我回去,一會兒該感冒了。”我去拉他的手。
卻反被他抓住,聲音低沉悲嗆:“別走,秋語安,你別走。”
我怔在原地,看着他,卻感覺離他很遠很遠,根本看不到他的心裏。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樣的話,雖然一次是在夢裏,一次是醒着,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神智好像一點都不清楚。
他為什麽會在不清醒的情況下,喊着我的名字,還讓我別走?
我不知道,只是這次的話,如同喊回了我久遠的記憶,那個時候我與他在一起,兩個人在看故事或者電視的時候,看到那些生死離別,也會天真地問對方:“将來你會走嗎?”
“不會,如果真要走也會帶你一起走。”
可惜,兒時的誓言做不了數,我們都還太小,做不了自己的主,所以後來我被養父母抛棄的時候,除了被迫地回到原來的孤獨院,連給他寫封信的機會都沒有。
蕭闵行那個時候一定也是恨我的吧?
只是後來他慢慢長大了,就像我一樣,很多小時候的事情都會過去,他跟我還不同的一點就是,一直生活無憂,不會為三餐犯愁,這樣就會多出許多時間想自己的夢想和未來,那些小時候的記憶怕也會忘的更快吧。
雨水很涼,連他的手都是涼的,但是他抓我很緊,目光從雨幕裏收回,移到我的臉上。
手腕突然一緊,就把摟進懷裏,嘴裏還念念叨叨地說:“秋語安,你回來了是嗎?”
我的衣服幾乎瞬間被他的衣服和外面的雨浸濕,感受着與他一樣的涼意。
“我回來了,就在你身邊,在你懷裏。”鼻子酸的難受,語不成句。
而蕭闵行也越抱越緊,像是要把我揉碎到他的身體裏一般,嘴裏嗚嗚咽咽出聲,像是在哭泣,只是臉上雨水太多,我分不清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大雨還在下,天邊又一個又響起一聲驚雷。
我拉着他的手往屋裏走,他如失去重心的木偶,任我牽着,可是人只走到屋門口,我只覺得手上一沉,“撲通”一聲,蕭闵行已經倒在地上。
我一下子慌了神,跪在地上拼命叫他的名字。
可是他的臉現在白的像紙,頭發上還有水在往下滴,流了一臉,眼睛緊緊閉上,牙齒也咬的很緊,抿緊的嘴唇已經發了紫。
連滾帶爬地去拿電話,拔急救的時候,手抖的厲害,話筒都掉了兩次。
好不容易拔過去,那邊卻說至少要半個小時後才能到,因為現在雨下的太大,路況不明,所以他們不敢保證。
看着躺在地上的蕭闵行,絕望席卷而來。
不能再等了,他的情況這麽不好,我不能在這裏幹巴巴地等車來。
快速跑到門口,如幾個月前的自己一樣,只是現在比那個時候還緊張,還焦急。
跑到車庫,先把車子開到屋門口,過來扶蕭闵行的時候,第一次後悔自己長的不夠高大,不夠壯實,不能扛起他來就走。
好不容易扶起來,剛想喘口氣,他就又往地上滑去。
我死拖活拽地揪住他,強行把他的胳膊放在我的脖子上,可是他沒有一點意識,也不知道要勾住我,很快那胳膊就又掉了下去,人也跟着往下滑。
我已經快急瘋了,一邊大聲喊着他的名字,一邊盡力地把他往門口拖。
蕭闵行的眼終于睜開一點縫,看着我慘兮兮地笑了一下,就又閉上了。
我連忙去搖他,恨着聲音說:“你給睜開,蕭闵行,你平時不是很兇嗎?睜開眼啊,快點,我不準你閉上。”
過了許久,我才把他從屋內拖到了門外,再有幾步就到車裏了。
“真傻,我沒事,只是累了。”他說,聲音微弱的像在耳語,摻在這樣的雨聲裏,很難聽清楚,但我還是聽到了,尤其是那個“我沒事”。
眼淚奪眶而出,手上的力氣也更大一些,借着他清醒時的一點力,終于把他塞到車上,什麽也不顧地往醫院開去。
在路上,蕭闵行就又暈了過去,剛回複一點的嘴唇顏色,幾乎成為紫黑色,特別吓人。
我一路狂奔,什麽大雨,什麽紅燈,什麽路況都顧不上了,我只要眼前的人沒事就好。
車子在最近的醫院停下來,他被推進了急救室,而我也癱在室外的長椅上。
等喘過了氣,才忙着又給蕭闵行的父母打電話。
我對他的情況一點也不清楚,結婚這麽久也從未見過他這樣,就算是那次在雲南遇襲,他給我的印象也是強悍的,沒道理一場雨就把人給淋垮了。
所以這個事情我不能擅自做主,告訴他的父母,也許對他會更好一些,至少能知道他更早以前有沒有類似的事件。
蕭宅的人一聽蕭闵行在醫院,頓時一陣慌亂,我在電話裏就聽到蕭闵行媽媽的哭聲,而且有點歇斯底裏的樣子。
外面的雷雨還在下,遠處的響雷和閃電經過窗口時,發出巨大的聲響,幾乎把人的耳膜震碎。
我沒有跟蕭家多說,挂了電話後,心裏還是沒底,卻也不知道還能再找誰,只能坐立不安地在急救的門前走來走去。
一個小時後,那扇緊閉的門才打開。
我剛想問裏面的情形如何,卻看到開門的人竟然就是蕭闵行。
他除了身上還是濕淋淋的以外,竟然像個沒事人似的,自己走了出來,沒有用醫院的輪床,身邊也沒有醫生和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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