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裴弋的眉眼略微怔忡,沒想到會聽到程栀這樣的回複。
程栀捧着透明的玻璃杯在胸前,姿态格外認真:“你不是沒有顧得上我,在那樣的環境下,你保護了醫生,保護了所有可能受到波及的圍觀者。”
“也保護了我,我覺得你很厲害。”
病房的窗戶開着,暖融的陽光透過窗檐斜射進室內,與之一同進入的還有微微清風,将說話之人的發絲輕輕吹起。
一朵潔白的玉蘭從衣襟前微微探出頭,經過推搡顯得有點蔫巴巴的,卻仍顯得清雅好看。
裴弋沉默了一會兒,嘴角勾起抹淺淡的弧度,輕輕笑開:“原來在太太心目中,我是一個這樣偉大的形象。”
他微微挑眉,聲線懶散帶了抹調侃的意味:“那太太是不是對我多加了一點喜歡?”
程栀垂下眉眼,輕輕“嗯”了一聲。
當天晚上,夜幕低垂。
已經是淩晨一點,程栀躺在床上幾個小時仍沒入睡。
住院了一周,腦震蕩後遺症幾乎消散,再沒有頭疼的症狀。
她聽着病房內屬于另一人入睡後的呼吸,只覺得白天的一幕幕仍仿佛在眼前,終于還是忍不住悄悄取過了床頭的手機,将屏幕亮度調到最低,克制着不發出響動,将手機藏在被窩裏看了起來。
白天的事情已經告了一段落,文醫生經過搶救并無生命危險,但一雙手臂被那壯年男子砍傷後卻再難操刀手術。
因為腹部也中了一刀,一生治病救人的老醫生躺在了病床上,需要住院休養。
這樣的結果引起無數人唏噓,醫院的氛圍也十分沉重,醫生、護士查房時都嚴肅了幾分。
那男子被警察帶走,文醫生的子女趕來,和醫院一起将男子告上了法庭,後續會受到法院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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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影響惡劣,這件事甚至還上了當地新聞。
在醫患關系又引起社會關注讨論的同時,出面救人的裴弋和之後一起幫忙的幾個年輕小夥子受到許多贊美。
程栀沿着新聞看到了不少當事人發出的現場視頻。
白天的時候現場紛亂驚恐、嘈雜喧鬧,她被隔在人群外面,只能模糊看見裴弋上前與那男子扭打的身軀。
可現在看了許多視角的視頻,她竟更覺心驚肉跳。
那男子眼神瘋狂,力氣大得出奇,扭打之時撞到不少路人都被別倒在地上或是牆壁上,那刀刃對着裴弋,幾乎下了死手一般,看得出他被裴弋激起了火氣,是真的沖着裴弋的致命處砍去。
真像是電影裏的亡命之徒。
評論一邊倒地都在怪責、讨論畸形的醫患關系,卻也有高贊評論在誇裴弋身手利落、長得帥氣。
一條評論非常誇張,說他仿似天神一般,像是電影裏力挽狂瀾的主角。
不少附和的評論說,是心動的感覺。
程栀捏着手機,将幾個開了靜音的無聲視頻翻來覆去地看着,手心裏都冒出了一點汗意。
眼前不時閃過白日裏裴弋将她拉出靠在人群外自己想要上前的那一眼,清冽決然,并沒帶着什麽其他的意味。
記憶裏卻閃過一張同樣冷白隽逸卻年輕了許多的臉,是她十六歲看見的裴弋。
她和裴弋是同一所高中,高一的時候她就聽說過裴弋的名字。
高一開學典禮的國旗下講話,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在情窦初開的年紀就已經被許多女生提在嘴邊的人。
少年發色烏黑、站姿如松,有着出色的容貌。
在學生時代,具備身高、顏值、學習成績三項突出的男生,輕而易舉能夠吸引到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程栀站在隊伍中,聽着前後女生小聲的讨論,記住了裴弋這個名字,将其與正在發言聲線冷冽的少年對號入座。
但是她第一次對裴弋留下深刻印象卻是高一下學期開學。
高中的時候大部分她上學都是由家裏的司機接送,除了那個陰雨綿綿的傍晚。
是十一月份,那天格外地冷,司機下午臨時請假說家裏孩子發燒了送去醫院,程栀答應了下來,決定放學後自己打車回家。
可誰知白日還是晴天,到了傍晚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她在學校裏等了許久,也不見雨停。
無奈之下,便将校服外套套在了頭頂,趁着雨小打算跑出去到出租車的上車點。
杭城的雨天很冷,夾帶着刺骨的寒意。
校服外套擋着書包頭頂,雨點也打濕了發際和身體,可因為雨天,校門外堵了一路。
出租車司機給她打電話說在學校後門外兩百米處。
程栀無奈,想起聽同學說過後門處穿過一條小路直接可以到街道外面,她看着路口穿行的車輛,索性往那條小路走。
可誰知,禍不單行。
她第一次,遇到了傳說中的校霸敲詐。
聽起來似乎是稀疏平常的校園必備事件,但當真的遇到了,當下的恐慌、害怕能将人徹底淹沒。
那個傍晚,她被從另一條小道過來的三個男生堵住,為首的男生惡狠狠卻又掌握之中一般,讓她将身上所有的錢都交出來。
程栀握緊了書包帶子,十分冷靜,或許是因為下雨,小道上并無旁人,憑她一人力量斷不可能抵過三個男性。
她沒有猶豫,直接将身上的錢都掏了出來,不少,有五百多,對于高中生來說,已經是不菲的收入。
為首的男生取過後,“喲”了一聲,十分得意,“小妹妹家裏挺有錢啊。這件事不許給家長說,不然我以後見了你……”
他放肆地威脅着,話中意為明顯。
程栀垂着腦袋點頭,“我可以走了嗎?”
她往前走去,又被另一個男生攔住,“急什麽小妹妹,我們還沒說完呢。”
“每周三放學都到這裏等着,知道嗎?”
程栀深吸了一口氣,悄悄擡頭瞥了眼幾人長相,看見幾個男生大咧咧露在外面的學生證,記下了幾人的班級名字。
她沒有反抗,只是低低地應好。
可誰知還是沒有走成,為首的男生之前一直沒看清她的長相,剛剛仔細打量了一眼就吹了聲口哨:“嘿,這妞長得正啊!”
他一把拉住她往前的身子,“別走啊小學妹,再陪學長們玩一玩。”
程栀心中的警覺一下拉到最高,猝不及防大力甩開了男生的手,就使勁了渾身力氣向小道出口跑去,一邊跑一邊喊着“救命”。
“操。”身後幾個男生被激出了火氣,也跑上來追她。
就在快到出口時,她被身後男生拉住了書包,大力往後扯着。
雨有點停了,程栀扔了書包往前跑,另兩個男生卻比她跑得更快,就在她都要絕望之時,看見出口處路過一男一女兩個學生。
她眼睛亮了亮,認出那個男生是裴弋。
“救命!同學,找人來救我!”她沒有指望裴弋帶着另一個女生沖上來,只寄希望于他拉上外邊路過的行人、學生、大人、保安過來幫忙。
身後三個男生追上來,看見這一幕,似笑非笑地威脅着:“小子,別多管閑事,要不我們拉上你旁邊那個小妞一起玩玩?”
“你今天壞了我們好事,我們大不了走了。可哪天你女朋友落單了,可小心被我們找到。”
程栀當即心下一涼,渾身血液被凍住一般。
她唇瓣哆嗦着,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裴弋旁邊的女孩穿着校服,被裴弋打傘遮住,此時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裴弋,我們別管了,我們回去吧。”
身後的男生笑出了聲,伸手要來抓她。
她嘴唇張合着,一聲“救我”艱難地發出低音。
她想說,她會讓父親派人保護他們,會給這幾個男生好看。
可是對面的女孩顯然非常害怕,眼裏溢滿了驚恐之色,已經轉過了身想拉着裴弋跑。
程栀掙紮着,被身後一個男生扇了一巴掌。
然後,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看見那個已經不被她報以期待的少年,将傘給了身邊女生,甩了書包沖上來,一拳把剛剛那個男生掀翻在地,拉着她推出去。
聲線冷冽:“同學,你先出去。”
然後,一個人,迎上了三個人扭打起來。
與裴弋一道的女生明顯被吓到了,嗓子裏帶着哭腔:“裴弋!”
程栀沒有猶豫,爬了起來就往外面跑,那女生反應過來連忙跟着她一起跑,拉住路過的幾個成年男子回去。
那三個男生見狀罵了幾聲,其中一人捂着腰,另兩人面上都有青紫痕跡,看見來的人越來越多,往另一個方向跑了。
裴弋顯然也受了傷,面上也有青紫痕跡,嘴角流出淡淡的血跡。
與他同行的女生哭着跑上前,拿出紙巾給他輕輕擦拭着,“裴弋,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程栀壓下眼底的酸澀,湧上劫後餘生的慶幸,走上前,立在一旁:“謝謝你,同學,今天多虧了你們。”
“我跟你們一起去醫院。”
那女生聞言反應有些激烈:“不用了。”
她瞪了程栀一眼,但眼裏滿是委屈,也知道自己沒有道理:“我陪着裴弋去醫院就好,同學你也吓到了,趕緊回家吧。”
程栀抿了抿唇,感覺被雨淋濕的劉海戳到了眼睛,刺刺的:“那你們醫藥費可以找我報銷,我是高一八班……”
她話沒說完,裴弋表情冷淡,打斷了她:“沒事,傷不嚴重。”
“同學,你趕緊回家吧,以後不要自己一個人走這條小路了。”
說完,他随着女孩力道起身,重新拉過傘,小聲安慰:“我沒事,你媽媽今天不是回來?等會兒我自己去小區診所塗點碘伏,你……”
少年受了傷,離去的背影仍是如松,身姿清越,語氣淡淡的,只是随手的路見不平。
但他在她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像天神降臨,随意給出善意與幫助。
與混亂的扭打、漫天的細雨中,一雙冷淡俊逸的眉眼,清冽的聲線,在十六歲程栀最糟糕的一天,在她心上開出最絢麗的花朵。
十年後,醫院大廳,同樣素不相識的出手相助。
這次,在他身邊的人是她。
所以她沒有猶豫,壓下滿心的恐慌,輕輕放開手,看裴弋像十年前在她的人生中光芒萬丈一般,再次救下鮮活的生命。
她看着視頻覺得後怕。
但如評論所言。
是的,她會心動。
程栀眨了眨酸澀的眼眶,覺得心裏的感覺就像十年前那個昏暗的傍晚一般,這種感覺,在此後的十年曾同樣地出現過無數次。
她猶豫了下,點開了一個許久沒上的APP,這是一個古早的論壇,早年巅峰一時,現在已經是時代的眼淚,仍然存在但用戶良少。
登錄、驗證,熟悉的ID名稱:今天我還喜歡他。
個人頁面的上一條發言是一周前。
【今天我還喜歡他】:一個人的喜歡不會迎來結果,我不想再喜歡他了。
或許是這個賬號随着論壇存在了太久又還活躍,并且內容還是永恒的主題。
經年累月之下,竟還積累了一些粉絲。
上一條發言下,便有不少評論。
最高贊的是:博主早該放棄了!這麽多年了啊啊啊,有什麽沒有回應的喜歡值得這麽多年?我都看累了!
下一條高贊旗鼓相當,卻是:博主不要放棄,我以為會有奇跡發生,想在博主這裏見證愛情。
程栀手指頓了一下,點開編輯頁面。
【今天我還喜歡他】:
今天我還喜歡他,總是更喜歡,無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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