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表白?

程栀的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 黑暗中迷迷蒙蒙能看見還透着一點光亮,她悄悄屏住呼吸,卷翹的眼睫撲簌不停。

她中午時似乎是不自覺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但她以為裴弋當時也沒注意到,誰知道這人的反射弧長得誇張,現在居然記了起來!

她的本意只是想安慰一下他當時被姥姥打擊地一無是處的菜品……

“還是說, 程栀, 你當時只是安慰敷衍我一下?”

裴弋的手掌寬大, 修長的指骨透着溫溫潤潤的熱度, 在被子遮掩中不知什麽時候拉過了程栀的手指, 只尾指輕輕摩挲了一下。

說話的氣息并沒有貼着, 是隔了一點距離的隐隐約約。

程栀卻不自覺身子微顫, 覺得從尾椎骨泛上一股麻意。

怎麽把她的話茬給堵了!

安慰就是安慰,幹嘛偏要帶上敷衍二字?!她要是順着說豈不是顯得很沒有良心?

但承認表白……

她定了定心神, 突然想到白日裏姥姥與她說的, 我們栀栀長得好看,不知道撒嬌可惜了。

但是姥姥教的什麽, 聲音軟一點甜一點,抱一抱親一親……

程栀的臉羞紅着。

壓下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她如果真這麽做了, 裴弋恐怕不會覺得受用,而是驚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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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 她只是抿了抿唇, 克制着呼吸, 故作淡定地道:“你聽不出來的話, 我也不說第二遍的。”

說完之後, 她閉了閉眼,等待回應。

卻不知道她以為自己表現鎮靜, 但微微發顫的尾音卻将說話人的緊張與淡淡的羞意暴露得一幹二淨。

程栀在心裏默默數了好久,一直沒等到裴弋開口。

只有仍被握着的手指,輕輕掙紮反被更緊地握住,昭示着睡在旁邊的人還清醒着。

“你不會真的沒聽出來吧?”她有些洩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消散。

微微動了動身子,想将臉扭向另一邊。

只是動作剛做了一半,便被制止。

程栀感覺手上一松,身體卻被什麽輕柔的力道固定住。

黑暗之中,另一道不屬于自己的氣息驀然籠罩其上,她輕輕擡頭在夜色中對上一雙微微發着亮的雙眸,看不清表情,只能感受到驟然靠近有些交纏的吐氣。

接着,是落在眼皮上的一道輕輕的溫熱的觸感。

她身子顫了顫,一片驚訝中,只下意識睜開眼,手指緊攥了一下身下的床單,又緩緩松開,閉上眼睛。

于是,那陣溫熱的觸感又無比輕柔一般落在額頭上、鼻尖上、面側……

最後,力道全松,頓在她的頸側。

裴弋的聲音混着微沉的喘息,低低的,帶了明顯的愉悅:“程栀,再說一遍?”

程栀沒有張開眼,她懷疑姥姥莫不是把一套招數傳給了兩個人?

“不說第二遍。”她細聲細氣地拒絕。

黑暗中,聽覺變得格外靈敏,特別是裴弋淺淺瀉出的笑意就在她的耳邊!

“不說便不說吧。”

裴弋輕輕嘆息了一聲,語氣平緩而溫和,“反正我聽出來了。”

程栀從耳尖處漫上一陣潮紅,蔓延至全身,她有點想伸手去摸自己的心跳。

“那你呢?”

因為耳根上幾乎是發着燙,再感知到的力道竟帶了兩分冰涼。

那股力道只是輕輕貼着,并沒做什麽多餘的動作。

裴弋輕輕喘着氣,回道:“那我也一樣。”

他頓了頓,“程栀,你能聽懂嗎?”

“我可以說第二次。”

程栀:“!”

她終于睜開眼,輕輕動了動身子,側頭去看裴弋。

只有隐隐透過窗簾的暗光,卻照得眼前好像有絢爛煙火,一道又一道炸開,閃得她有些看不清,但是好看極了。

程栀緩緩舉起手,只是猶豫了一下,用着極輕的力道,環在虛虛壓在她的身體上方卻實際沒有觸碰到的那道身軀的頸間。

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

裴弋也幾乎是瞬間就懂了,但他擡起頭,深深看了程栀兩眼,久久沒有動作。

最終也只是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瀉出低啞的笑意,清冽的嗓音發沉,“可惜了,太太的腿沒好,工具還用不上。”

程栀:“……”

???

!!!

她埋下頭,整個人往下了幾分,羞得無地自容。

說得好像,是她過于急切了一般!

她只是想要回應,“我聽懂了”!

盡管方才氣氛正好,不得不說,她也有一點被迷惑,想要沉淪其中。

但她剛剛真的沒有往那麽深去想!或者說,還沒來得及……

“程栀。”裴弋突然輕聲喚了一句。

“嗯?”程栀還有些發愣,不知道剛剛那一幕是怎麽發生的。

裴弋沉默了一下,嘴角勾着淺淡的弧度:“沒什麽。”

“睡吧。”

他平躺回程栀身側,将人小心拉入懷裏,在靜谧的黑夜中餘下兩道清淺的呼吸。

“想說什麽就說嘛。”程栀覺得心上好像被什麽抓撓了一下。

裴弋:“只是覺得,現在這樣很好。”

程栀心沉了下,理智被喚回。

“是啊,現在這樣很好。”

卻是基于她撒下彌天大謊的前提之下,她控制不住,聽見自己聲音有些發澀地問:“以前不好嗎?”

裴弋只是頓了兩秒,說:“以前也很好。”

以前也很好,程栀一直都很好,只是想要離婚的程栀不太好。

他剛剛,真的差點在腦中閃過什麽卑劣的念頭,想要趁着程栀記憶并不完善,以為自己是真心喜愛他的當下——

做些什麽,将他與程栀的夫妻關系做實。

或是想要讨要什麽承諾,以程栀的性子,便是恢複記憶怕也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如此這般,去預定一個前景,謀劃一個将來。

但他終于,還是覺得不該将商場之上的手段用在程栀身上。

只是覺得,本便趁人之危,再變本加厲,實在卑鄙。

盡管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道德原則多麽高尚的人,卻也怕自己太過冒進,只圖了一晌貪歡,沒有來日方長。

思緒明滅不定之間,裴弋感覺自己懷裏的人兒掙紮着動了動。

他低下頭,看見程栀抓着他胸前的睡衣,動作有些小心翼翼的,但眼睛極亮,閃着清澈見底的水光。

“以後會更好嗎?”

裴弋的呼吸停了一拍,眼皮上的褶皺顯出愈發狹長的弧度。

語氣肯定:“會的。”

“你不能騙人,不能反悔。”程栀說得驕橫,聲音卻是完全沒有底氣的細小。

“好。”

程栀頓了頓,決定禮尚往來,但她睡得低。

便只湊上前,嘴唇在面前人的下巴處輕輕碰了一下,再往下便是喉結。

感受到手下肌膚瞬間繃緊的弧度。

裴弋握住她的手,聲音帶了點無奈:“程栀,工具用不上,就肆無忌憚了?”

“你準備幫我?”

“啊?”程栀沒反應過來,突然感覺手被帶着往下了幾分。

電光火石之間,她七竅明悟,手僵了一下,身子繃得比裴弋還緊。

她猶豫了一下,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羞意與慌亂,張了張唇,在落針可聞的夜間,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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