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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男生, 在你們女生眼裏,是不是就是偶像劇男主?”沈豫的聲線清潤,開着玩笑也顯得明朗。
但他後面還說了什麽, 程栀已經有些聽不清了。
她突然覺得腦海中亂糟糟的聲響仿佛轟鳴,眼前似乎有強烈而刺眼的白光閃過,将眼前人聲喧雜、觥籌交錯的熱鬧盡數化為三三兩兩的殘影。
他因為那女生, 放棄了保送?
他是誰?
沈豫在和她說裴弋?
生理無法控制的反應劇烈, 但程栀一時之間幾乎是想放棄思考的。
她動作有些遲緩地拿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 只是一口, 便有些疑惑地皺眉, 為什麽椰汁是苦的?
“程栀, 我記得你以前不愛喝椰汁。”沈豫突然出聲, 呼喚服務員換了一杯橙汁,遞給她, “喝這個嗎?”
他似乎只是因為前面聽同班同學正好說起, 便也參與進與她八卦了兩句。
說着不知從何而來的謠言,興之所起, 此時已經轉移了話題。
程栀緩慢地點了點頭,伸手接過, 面上已看不出什麽波瀾,“謝謝。”
沈豫打量了她幾眼, 眉眼帶笑含着關切, 見她沒什麽大礙便轉過頭應付身邊同學的攀談。
班上同學也不再說裴弋了。
程栀眼睑低垂, 捧了玻璃杯, 狀似認真聽着別人談話, 時不時配合着淡笑點頭。
卻仍是,控制不住地, 想起沈豫方才扔下的那顆驚天大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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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時,她并不常在學校,也知道裴弋早早有了保送最高學府的資格。
其實這在杭中也不算什麽稀罕事件,無非是每年都會出的那麽幾個人物,她們那一屆,落在了裴弋和年級裏另外幾個同學身上。
說得特殊點,不過是,她也為喜歡的少年欣喜贊嘆,遙祝他前程似錦。
後來,裴弋放棄了保送資格,選擇正常參加高考。
程栀也只是驚訝了一瞬,并沒有多想。
因為,總也有些學神般的人物,覺得保送的專業非我所願,或者拿到資格覺得毫無挑戰想換個學校……
加上後來大學,裴弋選擇的專業的确也與保送的選擇範圍迥異。
她只是覺得,裴弋可能那時就想好了自己未來要走的路。
卻從未想過,真相還有可能從另一個角度揭開。
從一個她沒想過、不願相信的角度。
她也想不通。
她沒見過裴弋那般真誠熱烈、真摯到不顧後果的另一面。
菜品一道接着一道,同學會無非便是追憶往昔、暢聊現在。
吃了幾口菜,程栀笑着對身旁的同學打招呼:“我去趟衛生間,等會兒回來。”
坐她旁邊的女同學揮了揮手,“要我陪你去嗎?”
沒辦法,看着當年的同學,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襲擊人。
畢竟,讀書時,有人和你說我要去衛生間,言下之意不都是:你要一起去嗎?
女同學說出口,便沒忍住笑出了聲。
程栀忙擺了擺手,“不用不用,我很快回來,不會迷路。”
她只是迫不及待想出去透透氣,散散胸中的“郁氣”。
畢竟,往日之事不可追,追究的人不是傻,就是太過聰明到為難自己。
成年男女,誰沒幾個過往。
何況,裴弋親口說過,他和常玉芷不是前男女朋友關系,她相信裴弋在這種事上不至于騙人。
那便頂多不過是夏潇瑤口中的白月光……
她無法計較裴弋少年時的思慕。
也無法比較過去和現在,裴弋的愛意輕重。
除非,這個白月光,不止是從前,還是現在。
程栀站起身,拿起随身小包,推開包廂的門。
誰知,門一打開,正對上一雙冷淡鋒銳的眉眼。
青年單手舉着酒杯,另一只手似乎正要敲門,冷白的面上笑意淺淡,看見她眸裏閃過絲訝異。
“我們這算,心有靈犀?”
程栀愕然擡眸,心裏想着的人出現在面前,她卻覺得心頭猝不及防湧上股酸澀。
她下意識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
裴弋挑了挑眉,“怎麽,當面碰到還要和我裝作不認識?”
他站姿如松,身長如玉,配上調侃的語氣卻莫名顯得懶散。
程栀眨了眨眼,卷翹的長睫撲閃,在眼睑處投下一片陰影,“你來幹嘛?”
包廂內的同學有眼尖的已經注意到這邊情況,“程栀,你在和誰說話?”
坐在靠近門邊的一個男生仰起身子瞥了一眼,沒忍住驚呼出聲:“裴弋!”
方才一班的确是有幾個同學過來過了,除了串門的,似乎那邊正在玩什麽游戲,輸了有懲罰。
正坐在裏面,分了幾桌的八班的同學們瞬時騷動起來。
和讀書時,教導主任突然來襲變得安靜如雞不同;聽見裴弋過來,瞬間便有幾個人站起了身子。
盡管知道裴弋已婚,但一些女同學也下意識拿起了化妝鏡,淺淺補了個口紅。
這個舉動不出于讨好、喜歡,全然是見到與自己差距過大的甚至有些仰慕之人的下意識鄭重。
畢竟,出了社會才知道,和很多人最近的距離、能有接觸的機會全是因為當時那一張課桌。
程栀身形有些僵住,往前走了一步,與裴弋側過身子,語氣輕聲:“我去衛生間。”
不料,剛邁開一步,便被身旁人拉過手腕,将她拽過了身。
青年似笑非笑,态度明擺着不讓走。
八班的男班長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嘴角勾起抹難言的笑意,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般在其他同學身上掃了過去。
咳咳,鬼知道他為了保守這個“秘密”忍得有多辛苦。
“裴弋,你過來有事嗎?”他出面寒暄,笑眯眯的,語氣和善。
裴弋拉着身邊人走進包廂,與人說話站在門口并不禮貌。
程栀垂下了頭,不敢看此時包廂內其他人的表情。
裴弋卻不如她願,見她不肯再上前,便微微錯後了一步,與她并肩站在一處,笑着對包廂內的八班同學們舉了舉酒杯:“抱歉,敬大家一杯。”
“我剛剛在我們班劃拳輸了。”
班長配合着問:“要你過來做什麽?”
方才一班已經過來了幾個人,表白的、吹瓶的、當着他們面跳舞的都有。
裴弋眼簾輕擡,笑得矜持:“我們班同學說想見見我太太。”
在一衆人驚愕又仿佛帶着某種預感的注視下,他拉着程栀的手揚了揚,禮貌地問:
“我能借用一下我的太太嗎?”
毫不誇張,容納了三十多人的包廂內,突然,真的像教導主任來襲,安靜如雞。
但所有目光彙聚在一處,卻異常灼熱。
程栀沒想到一班居然還有這項目……裴弋還輸得這麽早。
頂着一衆熱燙的目光,她揚起臉,強自淡定地對着衆人笑了笑,梨渦淺淺,滿是心虛。
陳雨将手中杯子往桌上一放,發出清脆一聲響,“我靠!程栀,你倆是一對兒?”
方才又是帶頭八卦裴弋和常玉芷的體委臉都漲得通紅,不知是酒氣上湧還是興奮還是尴尬:
“不相信,親一個!”
仿佛打開了什麽封印一般。
種花家人,大部分骨子裏都帶了點喜歡湊熱鬧的興奮。
單看迎街而過,遇上有人表白求婚,都要起哄來上一句“答應他!”
更何況是遇上八卦中心的兩人居然是一對!
遇到陌生人示愛求婚,尚且害怕随意出口給人道德綁架。
但起哄真夫妻親一個,這不是毫無心理負擔麽!
“就是啊,裴弋,想來我們班帶走我們班同學,說帶就帶啊,我們八班不要面子?”
“就是,說跟着走就跟着走,程栀,別這麽輕易答應!”
“在你們班輸了來我們班借人完成任務啊,來了我們八班得守八班規矩!我們規矩就是,真夫妻必須得證明一下留點什麽!”
反應過來的八班同學們紛紛開始附和:“親一個,親一個!”
一片起哄聲中,玻璃杯落在地面的清脆聲響并沒引起多少人注意。
只有坐在沈豫旁邊的同學微微錯愕地低下頭:“沈豫,怎麽了?”
沈豫坐在燈光明亮處,眸子卻仿佛沉了一層陰翳,他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啞:“沒事。”
他随着所有人一般,目光落在站着的兩人面上。
仿佛舞臺中央。
程栀羞紅了臉,有些不知所措。
裴弋站得随意,唇邊噙了抹笑意,側過頭去問身邊人:“程栀,可以嗎?”
“可以可以!”
“真男人不要磨蹭!怎麽一點地位都沒有!”
“什麽叫沒地位,這叫尊重!”有女生反駁着,可下一句就是,“真男人該上時就得上!不知道不拒絕就是同意嗎?”
程栀被這一句驚得石化。
她擡眼看見裴弋眼裏明顯也有些驚訝的笑意,似乎在說,原來如此。
一時之間,惡向膽邊生:“低頭。”
她伸手搭在面前男子的肩膀上,使了力氣将人往下拽。
裴弋不明所以地微微垂下頭顱。
程栀定了定神,瞅準一個方向。
在所有人的起哄中,親在了裴弋的側臉,極度靠近唇瓣的距離。
“哦!”
起哄聲爆發得更加厲害。
程栀屏住呼吸,沒去看裴弋的神色。
故作淡定地對着班裏衆人問:“這樣過關了嗎?”
班裏人面面相觑。
如果是裴弋問,自然是沒過關。
但一個女孩子都已經主動完成任務了,這種親密舉動,總不好太過分。
班長笑呵呵地朝兩人揮手:“唉,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是心向着外跑。”
程栀:……!
“裴弋同學,我們班程栀同學可交給你了啊!借你十分鐘,等會兒還回來。”
他對着程栀語重心長地囑咐:“程栀同學,記得回娘家啊!家人們都等着你回來。”
程栀:“……”
裴弋低低笑着,此時仿佛乖乖寶寶,再看不出方才強勢拉着人不讓走的勁兒。
任憑程栀牽着,站在原地,發呆、愣神、轉身,“強自鎮定”地走出包廂。
他才再忍不住笑出聲來:“程栀,你們班同學還挺有意思。”
程栀面色麻木,偏緋紅還挂在面上,一雙翦水球瞳泛着粼粼波光。
“你真的劃拳輸了?不是故意過來宣誓主權?”
裴弋正色,但眼角眉梢都舒緩而帶着笑意:“我什麽時候和你說謊?”
“真的輸了。”
“順便過來……”他停頓了一下,對上眼前清澈見底的眸子。
“好吧,剛說了不撒謊。”
“主要是過來宣誓主權。”
程栀便覺得方才刻意控制的心跳又開始鼓鼓跳動起來。
“那我真的要和你去你們班?”
裴弋點頭:“真的啊。”
“程栀,打個商量。”
“嗯?”
“等會兒,要是我們班同學也讓咱們親一個,換成讓我主動行不?”
他聲線冷冽,此時刻意壓低,竟帶出幾分商量的語氣,顯得溫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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